“可是,可是玉卉姐姐说,宝儿不是娘亲的儿子,宝儿是她娘亲的儿子,宝儿是她嫡亲嫡亲的亲弟弟!她还脱宝儿的裤子!”宝儿说完,忍了一个月的眼泪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决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沐飞烟闻言,来不及安慰宝儿,眉头微微蹙起,朝玉卉看去,玉卉却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姨……”
沐飞烟深吸一口气,让秦奶奶汤圆下去,大厅里就剩下她,宝儿,玉卉三人,沐飞烟也没有叫玉卉起来,冷声问道,“玉卉,你告诉我,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姨,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玉卉也不说原因,只是一个劲的磕头,额头狠狠的撞在青石板上,很快就流出了血。
沐飞烟也不阻止,怀中的宝儿在玉卉额头狠狠的撞在地上的时候,心疼的身子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只是想找娘亲问个清楚,可不是要让玉卉姐姐把头给磕坏了。
“娘亲……”
宝儿抬头,怯生生的看了沐飞烟一眼,双眼湿漉漉的,又扭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停下来的玉卉,紧紧的咬住嘴唇,小小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就不问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沐飞烟假装没有看见宝儿眼中的悔意,开口询问道,“宝儿,你说玉卉脱你裤子,那你告诉娘亲,应该怎么惩罚她?”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子的,沐飞烟心中早已经有数,宝儿是不是她嫡亲嫡亲的儿子,对她来说,都不是重点,她认下了宝儿,就算他是玉卉的亲弟弟,她还是会把他视如己出,但是玉卉不一样,正如她所说,赵家早已经死绝,只剩下她一个了,如今宝儿是她赵家唯一的血脉,她自然不能放手。
古人的心思很奇怪,一直认为传宗接代很重要,其实不止古人,二十一世纪也有很多人,认为女儿比不上儿子,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
只是,她承认了没有用,要宝儿承认了才有用。
宝儿仰起头,看着沐飞烟,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一个月不见,娘亲似乎变了,但是明明还是以前的样子,气息和以前也一样,但是感觉,他找不到娘亲以前亲切的感觉。忽然间,他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只得愣愣的摇了摇头。
沐飞烟循序渐进的问,“那宝儿告诉娘亲,你气玉卉姐姐脱你裤子吗?”
宝儿摇摇头。
“娘亲,宝儿不气玉卉姐姐脱宝儿的裤子,宝儿只是害怕,害怕宝儿不是娘亲的嫡亲嫡亲儿子,宝儿怕……”
沐飞烟紧紧的把宝儿抱进怀中,伸出手轻轻的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傻孩子,不管你是不是娘亲嫡亲嫡亲的儿子,娘亲认定你了,就算你不是,在娘亲心中,你也是嫡亲嫡亲的,谁也抹杀不了我们的母子之情!”
见宝儿似懂非懂,沐飞烟继续说道,“宝儿,那娘亲再问你,玉卉姐姐对你好不好?”
宝儿点点头。
脑海里闪过玉卉和他一起煮荷包蛋,玉卉教他写字,教他念书,被三字经,带着他去抓螃蟹,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了他。
那种好,因为娘亲忙着赚钱,他在娘亲身上也从未感受到过。
“娘亲,你别罚姐姐了,好吗?你看她额头都流血了,好多好多血,要是再流,姐姐会死的!”
沐飞烟看了玉卉一眼,淡淡的说了声,“卉儿,你别磕头了!”
玉卉闻言,抬起头看着沐飞烟,血顺着眼角流满了整张俏丽的小脸,两行清泪从未停过。
“宝儿,那你告诉娘亲,那天姐姐脱你裤子的话,你信吗?”
宝儿看了看沐飞烟,又看了看玉卉,最后点点头。
他信的,因为五年来,娘亲从未给他好脸色,不是打他,骂他,就丢下他,只是自从一年前,娘亲便不一样了,不再打他,也不在骂他,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是好的。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认了玉卉,可是现在他不想,因为他有一个好娘亲。
“宝儿,如果娘亲告诉你,以前那个会打你,会骂你,会丢下你的娘亲在一年前,在那个破屋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我,只是一抹异世来的灵魂,你信吗?”
沐飞烟从未想过,这些话,她不是对最心爱的男人,而是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说。
宝儿从沐飞烟身上挣扎开,站在沐飞烟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沐飞烟的脸,很轻很轻,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亲,如果宝儿说信,你会不会离开宝儿?”
他谁也不敢告诉,曾经他有一段奇异的梦,那里的人一个个都会飞,不是运用轻功的飞,而是轻飘飘的飞,他们能穿过墙壁,穿过人的身体,他们告诉他,那叫灵魂,如果有一天,遇到合适的,他们就会借尸还魂。
那时候他害怕,谁都不敢说,今天,看着自己的娘亲,他却不怕了。
“不会,娘亲答应宝儿,娘亲不会丢下你,除非娘亲死……”沐飞烟知道,只有死,那种离开是她无法控制的。
宝儿伸出手捂住沐飞烟的嘴,一个劲的摇头,哽咽道,“娘亲,宝儿相信你,你不要发这种毒誓,宝儿信你的!从一年前开始,只要是娘亲说的话,宝儿都信的!”
“宝儿,娘亲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当初让你跟玉卉姐姐姓赵,就是怕有那么一天,别人骂你是没有爹,是娘亲和人苟且生下的野孩子,如果你跟姐姐一起姓赵,我们可以说,你的爹爹死了,如今玉卉是你的亲姐姐,你更应该认下她,将来有机会认祖归宗!”沐飞烟说着,见宝儿一直不说话,眼泪一直流个不停,伸出手轻轻的给他拭去,继续说道,“宝儿,就算你不是娘亲嫡亲嫡亲的孩子,就算我们身体里的流着的血不一样,在娘亲心中,你就是我的儿子,一辈子的儿子,如果真有轮回转世,下辈子,你就真真正正投胎到娘亲的肚中来,我们做嫡亲嫡亲的母子,可好?”
宝儿回眸,看着玉卉,只见她满眼的期待,点点头,走到玉卉身边,伸出手扶玉卉起来,尝试了好几次,才颤颤的喊了声,“姐姐!”
玉卉轻轻的把宝儿抱在怀中,哭泣着说道,“宝儿,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如果早些知道会伤害你,我就不会说了!”
她在脱掉宝儿的裤子,哭着告诉他,他是她亲弟弟,宝儿又哭又叫的吼着不是,哭着跑出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奶奶责怪她,告诉她有的秘密知道就算了,何必要把这层捅破。
然后宝儿就一直躲着她,不跟她说话,不理她。
“姐姐,不怪你。真的,宝儿没有怪你,这几天宝儿想了好多,好多,宝儿其实早就相信了你,只是又害怕……”
沐飞烟赞赏的看着宝儿,“宝儿,带你姐姐去把头上的伤清理一下,一会到饭厅吃饭!”
宝儿和玉卉点点头,手牵着手走了出去。
沐飞烟站起身,忽然觉得玉卉和宝儿似乎冥冥之中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般,那时候无名镇那么多破庙,为什么她们独独去了那一间,玉卉和宝儿第一次见面就有好感,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一样。
一大桌子人围着一大桌子菜,四大长老真是没有一丁点的吃相,一个个像是许多年没有吃饱过一般,不停的夹菜,不停的往嘴里送,还不停的夸奖秦奶奶这菜做得好。
沐飞烟只是淡笑着不语,觉得他们这样是倒是有点老顽童的感觉。
饭后,沐飞烟坐在书桌前,听着四大长老的报告。
“小姐,各地的银钱早已经送到,已经放在隔壁房间里,你什么时候去清点一下!”大长老说着,完全没有最先饭桌上的胡吃海吃,神情变得恭敬起来。
“嗯!”沐飞烟点点头,随口问了句,“京城除了一品居,其它店铺的生意如何?”
“呵呵呵!”说道这个,大长老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得意,感觉自己开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比小姐预期的好太多了,每一家上个月送来的银子都在五万两以上,最多那家是八万五千两,属下把所有银子都换成了金子,放在隔壁!”
“很好,拿出一万两补贴家用,你们也应该准备秋衣了,你们一人拿一万两去,是要自己去买,还是叫秦姨给你们做,都行!”
大长老一听,笑着直摇头,神神秘秘的说道,“衣裳倒是不用做了,去年的还能穿,但是那四万银子,我们有用!”
沐飞烟也不多问,点点头,让大长老先出去。
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着,把所有厉害关系都写在纸上,然后在脑海里演练几遍后,才把纸烧掉。
夜深沉
沐飞烟一袭黑色夜行衣,她本来想等甄真回来一起去,可是甄真一直没有回来,沐飞烟也不在等,一个人消失在沐府。
在王公贵族的街道上窜了几圈后,才找到了并不豪华富丽的四王府。
沐飞烟身轻如燕的落在四王府后院的屋顶上,只见一个丫鬟端着东西走了过来,落下把剑搁在她的脖子上,问道,“君二住在哪里?”
那个丫鬟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结结巴巴的指了一个方向。
沐飞烟一掌打晕丫鬟,把她丢到花坛中去,才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跃去。路过大厅的时候,只见大厅里灯火辉煌,沐飞烟凝神屏住呼吸。
“阿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倒是说话啊?”
是风逍遥的声音。
“阿墨,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忍气吞声一年,难道你还要忍下去?”
不用说,这是慕容白在说话。
良久后,君非墨才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顿时,大厅里很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除了君非墨偶尔的咳嗽声,君二端着药碗从远处走来,沐飞烟躲在屋顶,闻到那苦涩的药味,几乎把晚饭都呕吐出来。
原来他的伤并没有好,他只是在骗她,风逍遥也是在骗她。
“主子,药来了!”
君非墨摆摆手,淡淡的说道,“搁着吧,现在太烫,一会凉了再喝!”
“是!”君二把药放好,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沐飞烟随即跟在他身后。
刚刚到自己的院子,君二便感觉到一股杀气朝自己袭来,连忙闪躲开,却发现,自己根本闪躲不了,那只手瞬间便掐住了他的喉咙。
“阁下胆子好大,敢擅闯四王府!”
对于君二的死鸭子嘴硬,沐飞烟冷哼一声,松开手,“四王府也不过如此,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我,四王府的暗卫都是死人吗?”
“沐姑娘,是你吗?”君二结结巴巴的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沐飞烟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君二不认识的脸,但是他记得那双眼睛,是他看过最美,最美的眼睛,君二有些激动,“沐姑娘,真的是你,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你能把君非墨的病情一直瞒下去?”沐飞烟说完,扬起手,又落下,愤恨的说道,“君二,我现在真想甩你几巴掌,泄我心头之恨!”
“沐姑娘,你打我几巴掌吧,是我没有照顾好主子,是我……”君二说着,抱着头,蹲到角落里哽咽起来。
沐飞烟伸出脚踢了君二一脚,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见君二不为所动,沐飞烟厉喝一声,“君二,我命令你,给我站起来说话!”
君二被沐飞烟吼得一愣,站起身,才说道,“主子的病要是再不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熬不过这个冬天。
沐飞烟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子抵在院子的墙壁上,难以置信的看着君二,手握成拳头,松开,又握起,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君二,你把话说清楚?”
君二扑通一声跪在沐飞烟面前,沐飞烟又气又恼,一脚踢在他胸口,虽未用内力,可这一脚也不轻,看着被她踢倒在地的君二,沐飞烟慢慢的冷静下来,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问道,“为什么,君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君二从地上爬起来,跪倒沐飞烟面前,从头到尾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沐飞烟从冷静到愤怒,从愤怒到冷静,最后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笑完过后,沐飞烟神色清冷,像从地狱中洗练过的恶魔一般,双眸淡淡的扫向君二,问道,“那解药呢,要到何处去寻?”
“天山雪莲,七王府有,但是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就算进去的,也没有找到,太岁水,在皇宫,我们的人,也没有找到!”
皇宫,七王府?
“君二,替我好好照顾君非墨,现在离冬天还有几个月,我一定会找到天山雪莲和太岁水,君非墨的命是我沐飞烟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他,包括阎王!”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君二面前。
君二痛哭流涕,果然,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
沐飞烟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看着满天的星辰,听着楼下屋子里,那个女子结结巴巴的对她娘亲说,她回来了,那个贱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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