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在意为了救她而受伤,而是这个女人……一个人去冒险,连跟他说一声的想法都没有,他怎么知道下一次的危险什么时候落在她身上,如果下次他没能及时赶到,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该死的人!
阮浓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眼眶一热。
当时是被西易两个字弄懵了,她以为西易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话要告诉她……其实她有想过,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所有的事都跟他坦白,从小到大,所有的事……
阮浓像做错的事的孩子,低着头任他说,绝对不回一句话,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阴柔的喊声:“陛下驾到!”
独孤冥浑身一震,仿佛十分不喜欢这个人。
阮浓也感觉到独孤冥的变化。
“快,帮我穿衣服!”独孤冥顺手将衣服丢到阮浓怀里。
“哦!”
从小到大,她哪里伺候过别人穿衣服,领子怎么弄,腰带怎么绑,她一无所知,连她自己的衣服都是西易帮着穿的呢,所以,等传说中的南朝皇帝驾到的时候,只看见独孤冥一条手臂露在外面,另外一条手臂正在往袖子里钻,腰间被人用外袍围着,不伦不类。
阮浓顺着独孤冥的目光朝另一边望去,一位身穿龙袍的男人昂首阔步的踏进来,他的个子跟独孤冥差不多高,只是年纪的问题有些佝偻,两鬓发白,眼角的鱼尾纹柔顺的散开。阮浓似乎看见了五十年后的独孤冥。
相似的蓝眸,一样的眼神……
“寡人听说你受伤了!”皇帝的声音略微带着沙哑,令阮浓浑身一震,好他妈的熟悉啊!
“死不掉!”独孤冥瞥了一眼自己这副造型,扶额无语,最后只得自己动手。
皇帝挥挥手,跟随过来的太监躬身退下。
“寡人来!”皇帝搓了搓手,上前一步。
“不用!”独孤冥一侧身,躲了过去。
皇帝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阮浓,指指正在跟衣服作战的独孤冥:“你就是这样伺候你的夫君的?”
阮浓点了点头:“恩!”
“一点都不贤惠!”南朝皇帝带着失望连连摇头。
“父王,还有事?”再说话,独孤冥已经穿好衣服了,慢条斯理的扣紧最后一颗扣子。
南朝皇帝咳嗽一声,发现阮浓一直盯着自己,连忙捂住嘴:“寡人听说你冲到火场救皇妃,就过来看看!”
独孤冥孤傲的扬起下颚:“现在看到了!”
父子两个你来我往,僵持不下,这是,何鹤赫在外面敲门:“主子,微臣查到起火原因了!”
七十章
七十章
何鹤赫进来,发现房间里并不只有独孤冥与安平,还有尊敬的陛下。披风一挥,何鹤赫单膝跪地,头微垂:“臣,何鹤赫拜见陛下!”
皇帝微微颔首:“起来吧!”
何鹤赫是独孤冥的心腹,尤其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传递消息,劳苦功高。所以,皇帝对他还是很关照的。
“查到什么?”独孤冥侧身坐下,样子好像要准备听一段漫长的故事。
何鹤赫站起来,一五一十的禀报:“臣在偏殿的残骸里发现被烧焦的肉片,还有……还有一些骨头!”
独孤冥转过头直视阮浓:“你在里面干什么?谁让你去的?你见了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铁笼子里!”
一字一句皆是质问。
阮浓不说话,转头看向南朝皇帝,何鹤赫见阮浓看皇帝陛下,他也跟着看。
两道不一样的目光下,南朝皇帝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身后并没有人,他有些激动:“你们看寡人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阮浓道。
“……时间不早,寡人还有事!免你上朝一个月,除夕不用进宫祈福……好好休息吧!摆驾!”
太监立刻进来搀扶皇帝。那个速度有些像落荒而逃的架势。
阮浓眯起眼睛,看着皇帝佝偻的脊背,还有那忍不住溢出来的咳嗽,她心里无限悲哀,如果她的父亲还在世,她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被太监搀着的。
“回答我!”独孤冥忽然出声。
阮浓连忙回头,一五一十将事情所有的经过告知,连带着如何教那个蒙面人点火的过程也全盘托出。
“……按照实际情况来看,那把火……我也有责任!”阮浓做了一个总结,发现独孤冥的脸彻底黑成焦炭了。
独孤冥刚想发怒,何鹤赫连忙又说道:“主人,还有一个消息!”
何鹤赫心里很肯定,当他说完这个消息之后,主子的心再也不会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了。
“什么事?”独孤冥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怒火,瞥了一眼阮浓,意思是等下再收拾你!
何鹤赫神秘兮兮的凑近独孤冥:“最近皇城外发现大批的中原武陵人士,臣已经彻底打探过,这一次,他们是召开武林大会,从中选举一名德高望重的人当武林盟主,届时统治全武林!那个……飘渺宫也在其中,听说阮门主也来了!”说完,何鹤赫刻意看了一眼安平,心里冷笑,你再神啊,再神啊,阮浓来了,你就等着下堂吧!
何鹤赫得瑟的等候独孤冥失控外加激动的回答,比如说,真的么?本王马上就去。或者,你没听错?阮浓来了?
但是……可但是……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
啪嗒……何鹤赫听见自己的心碎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主子,心里只想到四个字——移情别恋。
“何鹤赫好像很伤心啊!”阮浓望着何鹤赫低垂的肩膀,一步一步朝外面挪动,转头看向独孤冥。
独孤冥阴沉着脸,没有理会她,继续问道:“那个蒙面人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说啦,他说靠后点,万一真烧到你就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也很奇怪的,送信的人好像在王府里来去自由,加上那间偏殿她以前住过,根本没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想在王府里做那么多事,比如装机关啦,或者准备可以燃烧的稻草啦,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除非他本生就是王府里的,或者,他可以随意出入王府。
到底什么人能这么做呢?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南朝皇帝!
想起那个蒙面人与自己的对话,阮浓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但是她很不能理解,皇帝到底要做什么。这不是一个游戏,只是为了好玩,这说白了,就是一种试探,不是试探她,而是试探独孤冥。
独孤冥握紧拳头,刚刚被包扎好的地方,因为用力又渗出血来,不一会整个纱布已经变成红色。
他表情阴鸷,脑子里全是不久前那场漫天大火中,她被扣在一只铁笼子里的样子。心口莫名传来一阵后怕!
只为了一张写着西易的字条,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什么目的的情况下就冒然与人见面。
那个西易就那么重要?
“独独,你的手疼不疼?”阮浓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面前,轻轻执起那被血染红的手掌。
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她已经很后悔了,如果不是她,独孤冥根本不会受伤,而她,也不会这么心疼。
独孤冥缓缓抬起眼,望着她澄净的眸子,寂寥的问道:“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是一个随时供你差遣的护卫还是其他的?而你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换句话说,他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费尽心思的呢?
独孤冥有时候的在想,他为什么要救她?恨到极点时,他真的想过将眼前这个人一刀了结,或许这样,就能彻底断了心中的执念,或许这样就能治好被她伤透的痛,然后用时间慢慢将这个人逐出自己的心房。但他做不到……当你爱上一个人,彻彻底底的爱上之后,那个人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就算那部分已经病变了,腐烂了,你也不想丢弃掉,除非你到死的那一天!
阮浓没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独孤冥不断溢出的鲜血。
“回答我!”独孤冥怒喝一声。她的沉默令他心烦,令他狂躁,以前的冷静全部不翼而飞。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心中到底是什么,是爱人,还是一个只配被她驱使的工具。
沉默中,一袭柔软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如果没有你,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说在我心中,你是什么?”
平平淡淡的一句,甚至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来渲染气氛,但听在独孤冥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哧溜……心中的怒火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么熄灭了。然后就是满心的狂喜,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只为一个姑娘说了一句稍微动听的情话就高兴的整宿睡不着……
独孤冥松开紧握的手掌,撇过脸,嘴角微微扬了扬,但声音还是冷硬冰凉:“本王怎么知道?”
阮浓忽然扳过他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真不知道?”
独孤冥从容的摇头:“不知道!”
阮浓放开他的脸,忽然撑开他的手掌,自己垮上他的膝盖,独孤冥下意识用手臂环住她的腰,阮浓勾着他的脖子,与他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又问:“你不知道?”
这个暧昧的姿势令独孤冥热血沸腾,下身立刻有了反应,但此时硬件条件实在欠缺、
无奈之下,他一口咬住她的耳朵,低声警告:“还没人敢对我做这些……等我好起来……”
阮浓甜甜一笑,好像冬日里的暖阳,看的人心里痒痒的,暖暖的……“等你好起来,你想怎样?”
独孤冥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阮浓将他搂的更紧,鼻子蹭着他的脸:“我等你好起来,你快点好!”
这一瞬间,好像所有的过往,所有的利用,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愤怒都一并被她的一句话抹去。
离开她的这段日子里,他刻意不给自己有闲暇的时间,但是,总有那么一点空隙让他不由得往她身上想。
比如,每天早朝过后,他会将自己埋进书房,帮父王批阅着数不完的奏折,那个时候他会想,幸好他的阿侬没来,要不然她会疯的。
比如,回王府的时候,偶然撩起帘子看见路上有一位姑娘穿着一件十分新潮的裙子,他会想,如果他的阿侬穿也一定很好看!
独孤冥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承认吧,独孤冥,你根本不能彻底的忘记这个人……你没有本事让自己冷静,没有能力做到真正的舍弃。
阮浓蹭着他的额头,小声又小声:“独独,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吧!”
前面发生的一切统统作废,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重新建立一段没有任何杂质的感情。她觉得,她可以做的更好!
阮浓见他不说话,一颗心都吊起来了。
半晌,只听见独孤安静的微笑:“阿浓,我叫伊阙!”
伊是南朝的国姓,代表着这个国家最尊贵的身份。
但是对于他来说,从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他已经开始痛恨自己的姓氏,痛恨这个姓氏带给他的痛苦与挣扎,好像一道永远摆脱不掉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所以,离开皇宫之后他用母亲的姓氏,独孤。冥,是地府的代表着地府、幽暗、黑夜的意思。他觉得自己适合这个词,所以便一直自称独孤冥。
大多数的时候,他甚至会忘记自己真实的名字。而对于阮浓,她是不一样的,她有资格知道自己的过去。
阮浓只有片刻的惊讶,之后她很正常的说了一句:“可我还是觉得独独好听!”
独孤冥微微一顿,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满手的纱布让他无从下手,加上纱布已经被血染红,弄脏了她就不好了。
“帮我换药吧!”
“恩!”
接下来,阮浓用平生最谨慎的动作帮独孤冥拆掉纱布,每抽掉一层,她都会问,疼不疼。
独孤冥只是安静的摇头。并没有回答。
等一切都弄好了,阮浓擦了擦汗,璀璨夺目的对他一笑:“好了!”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独孤冥好奇的看着她。
阮浓一歪头,不假思索道:“当然啦,这种献殷勤机会可不多!”
独孤冥能受一次伤那该多稀奇啊!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独孤冥无奈的摇摇头:“睡觉吧!”
重新开始这句话说的轻巧,但真正实施起来却非常难。
夜已深,是该就寝的时候了,阮浓装作很贤惠的样子铺好床,自己脱了衣服把被子捂的暖暖的,等候独孤冥,可是本该准时出现在床边的那个人却迟迟不肯过来,依旧老僧入定般的端坐在桌子边上。
“独独,你怎么还不来?”阮浓握着被子一角催促!
独孤冥瞥了一眼床上的那位,心里无味交杂。怎么说呢?床上的那个就是阿浓,他们刚刚决定重新开始,这些,他都能接受,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她现在的脸。
身子是阿浓的,脸却是安平的!他想抱着他的阿浓好好耳鬓厮磨一番,但是,一睁眼,所有的想法都因为这张脸而弄的兴致全无,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独孤冥暗自恼怒一声:“阿浓,这张脸你带着很好玩么?”
“没用的,除非用一种特殊的药水,要不然拿都拿不下来!”
独孤冥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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