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展柏抬起右手,敛去眼中的不耐,不再看他,而是面对台下众将士道:“所有将士听令,凡百夫长、千夫长以上将士,一刻钟后准备好,到本将这里报到!若有懈怠者,军法处置,不得有误!”
所有人俱都大声应道:“是!”整齐洪亮的声音比之方才懒懒散散的样子截然不同。
“北风追风,你们速速备好纸笔,将所有人的资料都记好。不论籍贯,出生年月,甚至是家里祖宗几代都给我摸清楚,当然,服役经历更要详细准确,记住了没?”
他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甚熟悉。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是连自己都不了解,又谈何了解别人呢?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北疆大营做一个深刻细致的了解。
“是,记住了!”二人虽有疑问,但苏展柏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章法,也不多问。
很快,军士们陆陆续续地前来报到了,直到忙到日头西斜,北风和追风连口水都没喝上,终于全部登记完了。
“将军,这就是您要的所有资料!”北风呈上一沓厚厚的纸,苏展柏取过,开始细细地看起来。
“怎么还没走?你们还没吃饭吧?”苏展柏看完一些资料,才注意到二人还恭敬地立在旁边。
此露将下。“属下等着便是,将军若有吩咐好随传随到!”二人并不挪动半步,强忍着腹中饥、饿难耐。
“好了,快去吧!我这里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等你们吃完再过来也不迟。”
二人这才行礼退下,苏展柏又拿起一页纸细看起来。
“齐豫,生于延平县齐家村,年三十二,先后任百夫长、千夫长、都尉、校尉,年前任总兵一职,暂管辖北疆大营……”他仔细读完,想起练兵场齐豫的种种表现,陷入了沉思。
是巧合吗?他竟然出生于延平县?苏展柏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或许是因为杨家的关系吧,他对于这个地方尤其敏感。好吧,姑且不论其他,往后大把的时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他又拿起一份资料,却是今日和他对打的虎头的情况。
“大名张大虎,永平县人,因力大无穷,相熟的人都称虎头,拿手绝技长枪,精通张氏枪法,现任千夫长……”
苏展柏微微一笑,头脑里自然浮现出那个魁梧的汉子形象。难怪有些傲气,原来还真有点本事,看他跟手底下的人相处极好,苏展柏忽然对他有了一丝好奇。
北风正好进来,苏展柏吩咐道:“明日一早,让那个张大虎单独来见我!”
北风一愣,应下来了,只是心中不明白,他究竟是因何要见他。
夜幕低垂,深黑色的天幕中挂着一弯新月,清浅的星辉,周围涌起的乌云渐渐将其掩盖,黑,只剩下无尽的黑色,犹如什么人伸开一双巨大的黑手,将整个天际完全罩住了。
树林里,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漆黑的夜色中行进尤其艰难,让他累得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已是汗淋淋的。
终于赶到目的地,本就黑沉沉的夜色中,一名身穿同色披肩的男人背对着他站立。
“这么晚才来?你胆子见长了!”男人并未回转身,有些不耐烦。
“主人,属下来迟,请主人恕罪!”男人跪下请罪,该死的苏展柏,总是盯着他不放,害他直到半夜才找到机会偷溜出来,不知道主人会怎么罚他。
“哼!办事不力,不要找借口!”背对着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一张银灰色的面具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只是他冰冷的语气让人感受到他的怒气。
地上的男子连连磕头求饶,面具男大手一挥:“好了,那边情况怎样?那个齐总兵到底是敌是友?”
“……”男人冷汗涔涔,他能说自己什么消息都没有摸到么?如若这样,非被眼前这个满身怒气的主子灭了不可!
“混账东西!到现在还一无所获,回去再探!”面具男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地上的男人立马飞出几米远,痛苦地缩成一团,连呼痛都不敢。
一阵破风声划过,面具男已不见踪影。男人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往回一步一步挪去。
天刚破晓,军营里便开始嘈杂起来,伙房的伙夫们早已搭好了锅灶开始做早饭,忙忙碌碌地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虎头带着自己手下的一干士兵们正在练习拳脚功夫,忽然有人唤道:“张大虎!”
他抬头望去,此人有些面熟,似乎是苏将军身边的随从,跟手下吩咐了几句,几步跑了过去。
“你是北风兄弟?有什么事?”虎头对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人有些好感。
北风传达了苏展柏的命令:“将军吩咐,让你立刻去营帐单独见他!”
虎头愣了,心道: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苏将军还怀恨在心,要给他一点颜色看?
北风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我们英勇无畏的虎头哥也有怕的时候?”
“哪里?”虎头有些讪讪地,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是,据他来看,苏将军可不该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他本来就有错,就算是被秋后算账也没有怨言。
“将军,张大虎带到!”北风在外面禀道。
帐内传来苏展柏淡淡的声音:“你们都进来吧!”
见了苏展柏,虎头一改昨日的轻慢之态,恭敬有礼地单膝跪地,一手撑于地上,低头道:“属下张大虎见过苏将军!昨日多有冒犯,请将军责罚!”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高高在上的苏展柏单独见他。
苏展柏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我是要找你算账的?”
虎头抬头,明显瞧见他眼里的笑意,没有反应过来。难道,他找他并非是因为昨日的恩怨?
苏展柏招手唤过北风:“这是我的随从北风,我想让他在军营里历练一下,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带。我看你身手不错,为人也挺实诚,不如就将他手下吧!”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可虎头一脸正经地道:“是,属下遵命,这就带北风兄弟回去!”
苏展柏拦住了他,又道:“还有一点,他是来当兵的,你可要一视同仁,千万不要顾及我对他有什么不公平的优待,不然我可要重重地处罚你!”
之前他也将北风放到队伍里,无奈那些兵勇们畏惧他特殊的身份,总是对他曲意讨好,这可是在害他。一气之下,苏展柏又将他调回了自己身边。他希望虎头能好好带一带北风,往后他才能真正地成才!”
“是!属下一定不会徇私的,北风兄弟,你可要作好心理准备啊!”虎头亲切地拍了北风一记,二人相视一笑。
“往后你的人就调过来做我的亲卫兵,就这样,你们先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再过来报到!”
虎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能做将军的亲卫兵,这可不是一般的荣耀,就算他不在乎虚名,说不高兴也是骗人的。
“是!属下遵命!”虎头带着北风离开了,苏展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唇角带着微笑。或许,事情真的很有意思,有了虎头这个大智若愚的帮手,他又多了几分胜算。
“启禀将军,赵将军和靳都尉求见!”守门的士兵禀报。
苏展柏眼睛一亮:“快请进!”他头脑里正好想到一件事情,不妨找他们来商议一下。
赵承希和靳勇先后进了营帐,单膝跪地拜倒:“属下见过将军!”
苏展柏眉头微皱,上前要扶他:“赵兄,你我兄弟用得着这样见外吗?快快请起!”他是自己的好兄弟,还是大舅兄,怎么肯让他行此大礼呢?
赵承希明白他的意思,却执意不肯起身,坚决道:“将军,礼不可废!这里是军营,咱们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苏展柏紧锁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好吧,谈公事咱们还按规矩来,谈私事可该我吃亏了!”
他不在意地一笑,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以往两人就是以兄弟相称,如今他可是自己的大舅兄,还要他对自己行此大礼,怎么都不自在。不过他也说得好,这里是军营,若被外人看了的确有不妥。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也不再与他争辩,遂道:“赵将军,靳都尉请起,不知此刻来有何事?”
“倒没有什么大事,属下只是觉得,这北疆大营人手虽说不如咱们带过来的士兵多,可也算不少人,很是复杂。眼下战况在即,要好好捋顺这一块不太容易。我就是想着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出面的地方,请将军明示!”
“如此甚好,我正好有一点想法要找你们来商议!”苏展柏领二人到了桌前,那里早已铺上了一张羊皮地图,上面已经用红笔做了许多记号。
苏展柏指着地图对二人道:“这里是北辽,这里是我大周,而中间的地带则是我们现在驻军的位置。”他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画着圈,“北辽境内的地势,多为高山和草原,没有大河,水源差,百姓以游牧业为主,善骑。其兵力也主要以骑兵见长。而我大周相对肥沃,相当程度上忽视了这一点,步兵多过骑兵,在战场上是一个弱点。还有,北辽人多魁梧健壮,体能极好,这对于我们也是个威胁。”13840149
赵承希与靳勇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要讲的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皇上虽然给我号称百万雄狮的军力,可是,我们都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而且,这北疆大营还算不上是我们的地盘,那齐总兵很有些力量,我们能否调动这些兵力还不一定。因此,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将所有兵力重新分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有将士们合成一家,你们看如何?”W4sd。
“这个好!”赵承希马上表示赞同,“这样一来,北疆大营的人才不会认为我们排斥他们,大家在一起相处,容易拧成一股绳,虽然融合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比如今这样分得清清楚楚的好太多了。”
“正是这个意思!”苏展柏点头。“即然这样,你们就吩咐下去,三日之内完成这项任务,能做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两人立即应道。就算是任务再艰巨,也比不上战场上的厮杀,那可都是真刀真枪的。
“另外,注意那个齐总兵,他在军中有相当的影响力,不要让他搅了事!”不管他有没有问题,防着总是好的,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二人离去,苏展柏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拿出那本随身带着的《孙子兵法》读起来。正好翻到“知己知彼”这一页,不禁失笑,自己这一方倒好了解,可北辽那边呢?
“嘶——”一声轻微的声音传来,苏展柏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一把匕首直直地射向自己,他猛地一偏身,匕首牢牢地扎进一旁地身后的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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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奸细?信差?
苏展柏一惊,往匕首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营帐被划开一条细细的口子,还微微晃动着,应该是从那里射进来的。
“来人!”苏展柏一把取下匕首,往营帐外飞身而出。
“将军有何吩咐?”守门的士兵恭敬问道。
苏展柏左右查看了一番,并未见到任何可疑的身影,周围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何谈刺客的影子。
“有没有人接近过这里?”苏展柏面色凝重,他自认为防守还算严密,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潜进来,毕竟不是好现象。
守兵垂首道:“不曾见到,属下一直守在这里,没有任何人靠近。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苏展柏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他一眼,反身走了进去,留下守门的士兵一脸的莫名奇妙。
在榻上坐下,苏展柏展开手掌,一枚匕首好好地躺在自己手心。匕身修长小巧,是极好的防身利器,柄上刻着繁复的凤凰欲飞的图案。他可以断定,这人一定是敌军那边派来的,他竟然能进出军营如无人之境,只怕武功颇高,而自己居然没有察觉,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知道他有何用意?苏展柏把玩着那把匕首,难道,来人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实力吗?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暂且将此事放下。
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苏展柏皱眉,自己治军有这么差吗?他不耐烦地走出去,只见几名士兵推搡着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嘴里还不断地吆喝着。
“出什么事了?”苏展柏远远地问道。W56Z。
“回将军,此人在军营外面张望,被我们的人逮到,他竟然说是辽军派来送信的,可他身上却没有信,属下们想,他一定是奸细,于是就要上前捉他,孰料他想要逃脱,抓扯中,他还狠狠地咬了属下一口。”
一名士兵将男子推到苏展柏跟前,朝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男子立马跪在地上痛呼起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往我军营里窥探?”苏展柏冷声问,若真是敌军派来的奸细,他一定不会手软。
那男子身着胡服,身形有些瘦弱,胡服穿在他身上极不协调。
“算了,让他进来吧!”苏展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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