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去唤醒她们,赤脚下来,穿上鞋子,披着裘衣,一头青丝垂在身后,到小案上倒了碗冷水喝了起来,一掀车窗上的纱帘子,明月当空,她在车里窝了一整天,身子骨都有几分疼痛,正好,到外面走走。
想到就做,将裘衣拢好,抓了根带子束好一头青丝,她掀开车帘子下了马车,空气中的冷冽向她袭来,她深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看了眼周围,她忠王府的二十来辆马车都安安静静的停在两座青山中开出的一条官道,而萧荇所领的那队兵士与原先护送的一前一后守着,看这布置应万无一失,而且这个时辰是绝对碰不上萧荇,故她很放心地举步轻移。
这样悠闲的月色照在身上,她不禁有几分想念梁晏,回程的途中没有他在一旁,竟有几分不习惯,只无奈他接到梁家的命令须先行返回建京,叹息一声,不过想到回京后就让他兑现赌约,她又笑出声来。
萧荇正好也应思念梁兰鸢而了无睡意,一个人在营地里踱着,正好往忠王府的车队而来时,却看到一个似披着银裘的少女站在月光中欣然一笑,那惬意的笑容配上她如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俏颜,竟是那么的和谐,与她给他的那种扭捏的举动竟是相差甚远,他不由得怔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
李凰熙刚一转头就看到那同样沐浴在月光下的男子,脸上的阴沉消去一些,双眼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顿时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以为他已歇去了,哪知却会撞上他迅?迅速地一低头,身体已于头脑快一步行动,脚步一转往自己的马车而去,对,装做没看到他。
才刚走了几步,就有一股冲力向她而来,她的身前已经站了一个比她高不少的男子,萧荇看着她低头的面容,“郡主,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
李凰熙见躲不过去,心念电转之际已是做出了决定,猛然半抬头,没有直视他,故做娇羞地道:“原来是萧公子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在这夜黑风高的夜里我有些怕,所以才会没打招呼,还望萧公子见谅。”
夜黑风高?萧荇抬头看了看如脸盆大的月亮,还有那一地的银芒,这还是夜黑风高?这个郡主倒是真能掰,嘴角不由得一勾,“那郡主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这不,在车里躺得久,才想要活动一下筋骨,不曾想却遇到萧公子……”李凰熙的声音柔柔地道。
萧荇却打断她的话,“不正是有缘吗?”
有缘?
她微低的头掩去了脸上的不屑与憎恶,努力地抑住自己的情绪,“公子的话真有趣,我每天遇上不少人也是有缘,”迅速看了眼天色,“不早了,恐婢女们醒来看不到我会惊慌,萧公子,我先行一步。”
虽然她的话语声量都不大,听来也带了几分怯意与柔意,可萧荇这会儿却不像先前那般容易被骗去,这个郡主在搞什么鬼?他突然很想知道。
看到她满脸急切地要走,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一使力,她吃痛地抬头看他,那双大眼睛在月夜里面格外的明亮,这时候他才有机会细细地打量她的面容,无疑,李凰熙有一张好皮相。
一如梁兰鸢开玩笑与他说的那般,忠王府的大郡主长得极美,他若娶了她绝不吃亏,还能一尝美人的滋味,这买卖怎么算都是他占便宜。
“是怕婢女找?还是要躲我?郡主还请明示。”
李凰熙一愕,萧荇看出来了?那这戏要怎么唱下去?心中百般分析正要作答之际,月夜下的草丛里面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她与萧荇都听到了,他迅速地松开她的手,一抽宝剑,冷喝一声,“是谁?出来。”
李凰熙也暗中做好反应,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她的预料,两旁的青山有着一群狞狰面孔的人出现,接着半山处还有人骑马冲下来,可见敌人在此埋伏已有段时间了,自己人却没有发现。
她不禁想要骂一句粗口,只可恨梁晏送给她的阿三被她遣去办事了,不然也不会被人埋伏了也不知道,只能紧紧地握紧手腕的袖箭。
“是马贼。”萧荇大喝一声,然后一推李凰熙,“赶紧回马车去,别出来。”
一听到萧荇的话,她连犹豫也没有转身就往马车跑去,那儿还有她的婢女,边跑边喊:“有马贼,快起来——”
萧荇吹着长长尖利的口哨示警,一剑刺死两名进犯的马贼,回头看到李凰熙正边跑边推醒守夜的马夫,车队立刻就有声音传出,对她临危不惧的样子留有深刻的印象,这还是那个扭捏惺惺作态的少女吗?看来她刻意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面孔必有所图,会是什么?
这让他的兴趣越来越浓,但手中的剑却是舞得异常的快,将最先来犯的人刺死,给己方的人拖延防备的时机,
李盛基与孙抚芳衣衫皱皱的第一时间出现,两人分头行事,李盛基抓紧宝剑与前来接应的官兵一道抗敌,看着那冲下来的马贼,心都要跳出胸腔,怎么会有马贼盯上他们?只是此时顾不上多思,看到大儿子也赶过来,心稍安一些。
李凰熙立刻冲到李芫的马车,一把掀开车帘,将被吵醒而揉眼睛的李芫抱在怀里安抚了片刻后,迅速看了眼来势汹汹的马贼,马车成队,只怕比在外面要安全一些,心思正在转动之际,看到母亲正一脸急切地过来,忙道:“母妃,我与芫弟都没事。”
孙抚芳匆匆地看了看一双儿女,“谢天谢地,你们安然,我就放心了,凰熙,我要去看看你的庶妹们,你带着弟弟好好待在马车里……”
“母妃,我去。”
李凰熙想着自己还会几招防身的,还有袖箭可用,怎么都比母亲强些,遂跳下马车,孙抚芳阻止她,她却安慰数句,然后才让姜嬷嬷将母亲拉上马车,自己迅速跑远,快到让孙抚芳连阻止也来不及。
果然,有几位年幼的庶妹哭出来,姨娘们也跟着哭,她安抚外带斥责才让她们安定下来,在几辆马车间穿梭,打斗的声音渐响,倒地的人越来越多,在几次危难之际她都利用手中的袖箭暗中射中几个进犯的壮汉。
开始时畅通无阻,只是后来在她要返回前面的马车之时,与正被逼得步步朝后方马车奔来的十来个马贼遇上,其中一人一看到她即眼冒金光,一把就捞她上马,“美人,跟我回去当押寨夫人。”
第五十四章危机危机
“凰熙?”
正在阻止一名马贼砍杀拉车的马匹的李茴一转头,即看到妹妹被那一头乱发的马贼顺势捞上马背,压在马鞍上,顿时目眦欲裂,一剑刺死那名贼子,顾不上马匹的安全,死命地策马狂奔意图追上那个掳走妹妹的人。
萧荇正组织官兵抵抗,李茴那声大喊让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恰好看到李凰熙想要反抗却两手被马贼缚于背后的情景,涨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不缀,他也一勒马头,朝自己的亲兵道:“你在此助忠王,我去救助忠王之女。”
亲兵急忙应是。
外头的战况如何孙抚芳根本就不知道,怀中的小儿子害怕地低声哭泣,她不停地安慰拍打他的背,李茴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她也隐隐听到,心头狂跳,急忙将儿子递给嬷嬷照料,“我要去看看……”≮我们备用网址:≯
“王妃,不能去,外头兵荒马乱的,啊——”姜嬷嬷拉着孙抚芳,郡主离去时嘱她要保护好王妃,再者她也听到那一声喊叫,心中的着急不亚于孙抚芳,可是李凰熙的命令在这一刻高于一切。
哪知她与孙抚芳争执之时,马车被人在外用刀一砍,半边塌下来,她惟有用自己的身体把孙抚芳压在身下,挡住外头的攻击,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刀子砍下来,悄然地抬头一看,正好有士兵在后一剑捅死那名正要挥刀的马贼,方才敢喘一口气,忙扶着孙抚芳,“王妃,您没事吧?”
孙抚芳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即使她再刻意地表现坚强,毕竟当了三十多年的金丝雀,性格上的缺点在这一刻会暴露无疑,此时她的双手正紧紧地抓着姜嬷嬷的衣襟,身子抖如筛糠。
姜嬷嬷见状,赶紧扶她起来,努力地掐了她手中的穴道好一会儿才让她回过神来,她这才松开姜嬷嬷的手,努力地隐下害怕的情绪,一转头,从破烂的马车向后看,竟看到女儿被马贼抓走的情景,不禁大喊,“不——凰熙,我的女儿——来人啊——快去救我的女儿啊——”
一个母亲的悲嚎似乎划破长空,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那个被马贼缚上马的女子,手中的刀剑舞得更快,靠得近的士兵都试图营救李凰熙。
李凰熙正在努力地稳住心神好脱离这险境,母亲的哀嚎震动了她的心,她赶紧看去,只看到母亲一脸悲丧地直挺挺地倒下去,一口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流下,“不——”她努力地挣扎起来,双手被缚,只能一口咬向马贼的大腿,血腥味流进她的嘴腔。
“好野的丫头,我喜欢。”那马贼欢喜地道,这丫头左右不过及笄的年龄,只要好好调教,他的性福可待。
“老大,别再闹了,还不赶紧毁马车,那后头两辆马车看样子应该就是运金子的,我们劫了赶紧走,这群官兵不是好惹的……”另一个粗犷声音的马贼道,老大一看到女人就转不开眼神。
金子?
这两个字一入眼,李凰熙即松开了咬住那马贼大腿的口,他们是为金子而来的?一想到这里,她立起上半身,张口就道:“这位壮士,我们好好谈谈,我可以向你保证,那里面绝对没有……”
“聒噪!”明显是马贼头子的男子骂了一声,然后又一把掐住李凰熙的下巴,“小美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为我会蠢的相信你说的话?乖乖地听话,老子才会疼你。”手还轻轻地拍打着她的俏脸蛋。
李凰熙看到这马贼头子一脸的络腮胡子,不知道年龄如何,长相看起来粗鄙得很,心中气急,不但被人用手轻薄了,还有言语的侮辱,全身如爬满了毒虫般的难受,“你会后悔的,告诉你这车队有金子的人是在骗你的……”
“放你娘的狗屁……”马贼头子骂了一声,忽而看到有人用长剑刺向他,身子一弯,另一只手已是极快速地砍向李凰熙的脖颈,不让这个性野的女人与别人里应外合。
脖颈受到重击,李凰熙想要爆骂一顿,手中的袖箭来不及发射,这个男的太可恶了,但意识却是一黑,倒在了马鞍上。
偷袭的男子也被马贼头子用力一砍,瞬间倒在地上,马贼头子勒紧马,目光看到破烂的马车里头还有美人,口水都要流了,却在看到李茴与萧荇正要攻过来,这两人的功夫都不弱,再看自己的手下已经将最后装着破铜烂铁的马车劫持了,遂不再逞强,猛吹一声口哨,示意众人赶紧撤,脚一踢马腹,马儿狂奔起来,如箭一般往前冲。
“走,别恋战,这里头的金子已经够我们吃用不尽了。”马贼头子的马儿原本要落后一些的,此时却是冲到最前方,一刀砍死阻挡的人。
落在后面的马贼也赶紧抽刀狂奔。
“他们要逃?”萧荇追上了李茴道。
“追。”李茴始终赶不及救回妹妹,心神俱裂地不要命地在猛催马儿赶去。
萧荇却没有如他第一时间就做出决断,想到梁兰鸢的心愿,如果能救回李凰熙,还怕她不会任自己搓圆捏扁?于他百利而无一害,这么一想,他也一踢马腹跟在李茴的身后去营救李凰熙。
天,渐渐亮了,冬日的暖阳照着那一地残骸,份外的刺眼。
李盛基一脸的哀丧,就要到京城了偏出了这样的事,一拳头打向破裂的马车柱上,听到后头人嚷着“王妃醒了?”
他这才急忙回头,一群妾侍让开,小心地抱起孙抚芳,“芳儿,好些了吗?”
孙抚芳幽幽地转醒,眼睫毛眨了眨,看着丈夫的嘴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方?好一会儿,眼睛才看清他身上的衣衫肮脏又破烂,记忆才回笼,两手抓着丈夫的衣衫,急切道:“王爷,凰熙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凰熙……”
一提到大女儿,李盛基的面容一黯。
钱姨娘自从上次挨了这王妃让人打的巴掌,至今仍记恨在心头,素日里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现在巴不得气得孙抚芳一命呜乎,遂帕子一挥,哭丧道:“王妃,大郡主被马贼抓走了……”
原来最后的记忆是真的,孙抚芳的脸色霎白起来,挣扎起身,“我要去救凰熙……”
“芳儿,茴儿与萧家小子去救了,你好好躺着,若女儿回来了看到你病倒,她会难过的……”李盛基抚慰道。
孙抚芳也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禁痛苦地哭了出来,一众妾侍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也跟着哭,大人哭,不懂事的孩子也跟着哭,随即这片狼籍的地方就是一片哭声。
钱姨娘抹了抹泪水,上前状似亲热地给孙抚芳按摩手背,劝道:“王妃莫太忧心了,郡主一定能吉人天相,不过就算救回来了,往后郡主的名声可如何是好?若是失贞了往后还能许到什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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