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会意地点点头,这个夏香自以为所做的事天衣无缝,其实郡主早就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现在这情形倒也好,敌明我暗,也不怕夏香弄出什么幺蛾子。
李云熙一回到院子里,辛姨娘就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她自得地一笑,“我亲自出马焉能不成?现在夏香已经成功地回到了我那好大姐的身边。”
“那就好。”辛姨娘道,表情狠辣地道:“我早已备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云熙喝了一口茶水,冷哼一声,不动手尚可,一动手自然要惊天动地,不然哪能对得起忠王府大郡主的名头?
在前往田地的马车里,孙抚芳拉着女儿的手,叹息一声,“凰熙,为娘有眼无珠啊,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
第四十六章戏耍打击
李凰熙反握住母亲的手,笑道:“她不过是利用母妃的心善而已,母妃又何必自责?有些人不懂得珍惜母妃给的机会,那是她的不是,怨不得人。”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孙抚芳感慨地给女儿掠了掠鬓边的一缕秀发,眼神突然变狠道:“凰熙,母妃定当饶她不得。”
李凰熙依到母亲的怀里,这个怀抱的温暖是什么也比不过的,母妃始终最爱的是她和芫弟,有些人不明了那她就让她彻底地明白,何谓鱼目与珍珠?
忠王带着一家大小在田地里劳作的情景,这在当地已经不是景观了,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所以看到这样的情景谁也不会再有心思多瞄一眼。
蓝耀宗在隆禧太后指定监督的太监带领下过来看到一身布衣的忠王正挥汗如雨地在地里挥着锄头的样子时,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没想到这个长相斯文的王爷还有这一面?还有他身旁的忠王妃也荆钗布衣地领着一群心不甘情不愿的妾侍整理着杂草,看起来我见犹怜,上前寒暄了一番。
他的目光在人群一番睃巡,自然落在了一旁不远处正指挥着人不知道做什么的李凰熙的身上,同样的布衣,她穿来倒也俏丽,小脸上微红沁出些许汗水,看起来比往日生动活泼得多。
“是这儿吗?只要套上了就能让它运转……”李凰熙清脆的嗓音听来颇为悦耳。
那粗鄙的工匠应是,手上却是不停地做着木工活,一张方脸没甚表情,看起来比身为郡主的李凰熙还要大牌,蓝耀宗背着手踱过去,两眼冷冷地落在那不懂谦卑的工匠身上,不过让他吃惊的却是李凰熙的脸上丝毫没有怒意,手将散乱的秀发拨到耳后,专注在手中的物体上。
“这样不懂规矩的人留来何用?郡主就算在此劳作那也还是皇家郡主,封号摆在这儿,藐视皇家罪加一等。”他皱眉冷道。
李凰熙闻言一转头差点撞到蓝耀宗,在他赶紧一扶下才站稳,似有些吃惊地一捂胸口,站起来笑着看向蓝耀宗,“蓝御史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倒是吓着本郡主了。”
蓝耀宗在那一扶下闻到一股幽香味儿,还没待他闻清,李凰熙已是退到了一旁,他略感有些失落地松开手,随即看到她仍带稚气的侧脸,暗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什么女人没见过,为了一个未长开的小女孩失神说出去还让人笑话,随即将这股思绪抛之脑后。
那粗鄙的工匠斜睨了一眼蓝耀宗,哼都没哼,继续干活,他可是被李凰熙打动才来这儿的,哪轮到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什么御史在那儿吠?
“蓝御史为本郡主打抱不平,本郡主是十分感激的,不过这位工匠高手却是父王请回来的,怠慢不得,我身为父王的女儿哪敢舀乔?这儿毕竟有些个脏乱,蓝御史不若到监察大人到那儿歇息下喝口茶水。”李凰熙悄声道,眉眼含笑,竟是半分恼意也没有,似还怕了那工匠动怒似的。
不远处坐在伞下的监察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咱家?”两眼圆瞪,他可是太后派来湖州的内侍,谁敢对他不敬?就连忠王也得对他恭恭敬敬,不然他一个心情不好给太后的秘折上说上几句难听的话,忠王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小内侍你看我,我看你,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监察吐了口痰,然后指示手下给扇风不许停,近秋了这天气还是有些个炎热,两眼看了下忠王一家子,这龙生九子,真个子子不同,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将忠王贬到这儿也好几年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京?叹息一声,连累他也得在这儿待着。
“忠王爷与郡主待得,本官自然也待得,无妨。”蓝耀宗难免好奇地又打量了那个手脚麻利做着木工活的老头,目光随即回到又低下头为那工匠打下手的李凰熙身上,留神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她要做什么玩意儿?好奇问:“这是什么?”
李凰熙随意道:“这是水车。”
“水车?这个有何新奇之处?依本官视察所见的用处都不大。”蓝耀宗上前蹙眉观察,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上面。
李凰熙朝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李盛基即会意地扔下锄头走了过来,这时候她才自然地回头看了眼始终将目光放在水车上的蓝耀宗,“我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次干旱,父王日夜忧心不能为皇祖母分忧,看遍农书,又到处搜罗怪谈,这不倒是有些收获,知道有个叫胡五子的人会做这新奇的水车,说是这样能更好地利用水源灌溉农田,父王一听哪还坐得住?亲自登门求性格古怪的胡五子来做这水车,好有利一方百姓,现正在实验……”
“凰熙,休得瞎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哪值得挂齿?”李盛基佯装怒道,“没得别人说本王居心叵测。”
“父王,女儿错了。”李凰熙忙认错,低着头站在那儿,两手卷着衣衫的下摆。
蓝耀宗这时候才回头看了眼李盛基以及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少女,开始听李凰熙滔滔不绝说话的时候,他也觉得这少女似颇有心计,但现在听到李盛基怒斥其女,他又蘀李凰熙鸣不平。“忠王无须动怒,大郡主不过是一番好意为下官解惑,这样的好东西如若有用,下官上奏朝廷,能大为推广,倒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蓝御史说得对,女儿就是这个意思。”李凰熙赶紧抬头道。
“小女的个性有欠稳重,不过若真能如此也不枉本王在此种田了,没种过地哪知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诗句……”李盛基厚颜无耻地给自己脸上贴金,又礼贤下士地让胡五子给蓝耀宗详细讲解这新式水车的奥妙之处,似乎这一切都是他苦心的结果。
那长相粗鄙的工匠这时候才傲慢地抬头,蓝耀宗看去,方才知道原来他原来就是李凰熙嘴里的胡五子,难怪李凰熙对他如此忍让,这回是迷团尽解,看向李凰熙的目光赞赏之意渐浓,忠王能养得出这样的女儿可见其人也是有才的。
就着水车,几人相谈甚欢。
李凰熙悄然退到一旁喝了一口姜嬷嬷递上的茶水,在下地的日子里,奴仆过得比他们这些个主子还要悠闲自在。
“你倒是颇为辛苦为你父王做嫁衣。”执着马鞭的梁晏走近她低声道,目光看向矮了他一大截的少女,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
这胡五子改装的水车理论是并不成形的,试验过没成功,在乡里无人看得起,加之性格又坏,所以李凰熙亲自登门去找他时没少吃闭门羹,他当时都动怒了,不就一个不识抬举的老头吗?真当自己是一回事,大不了绑了来看他还敢不合作?只无奈这丫头却摆手让他不要管。
他方才忍下怒火与她再度登门拜访,那老头倒好居然给闭门羹他们吃,在屋内嚷道:“滚,老子才不管你是啥啥王府的什么人?老子不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更是一吹口哨让屋外的狗对着他们狂吠。
他当时一动怒拔出宝剑想要一剑刺死这只狗,李凰熙却是伸手阻止他,站在他面前一按手腕上的袖箭,三只银针飞出,那狗儿呜咽一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这声音果然让那老头从茅草屋里怒气腾腾地冲出来,一看自己的狗,即朝他们冲上来卷袖子,“你们杀了我的狗?”
李凰熙执揖道:“先生莫恼,不过是让它睡去而已,只是麻药……”
“滚,老子不是什么先生,当不得这么文雅的称呼。”老头挥手没甚礼貌地道。
“那好,我也从善如流,胡五子,本郡主对你的水车很感兴趣,想请你为我忠王府造一架水车……”李凰熙诚恳道。
“你不知道老子造的水车都失败了吗?还说请我去造水车,依老子看,你这个什么郡主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老头嘲讽道,一把抱起自己的狗就要进屋。
“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儿还轮不到你舀乔。”他冷哼,“你那水车还有所欠缺,不过也不是不能改进,集思广益,要成事并不难,一味刚剔自用也不见得精明。”
“你们有那本事还来找我干嘛?别当老子是傻瓜。”老头同样回以冷笑。
“胡五子,你也讲点道理,难道你要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嘲笑你一事无成吗?没错,我们掌握的也不多,也曾做过相似的实验,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大家一道动脑兴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李凰熙笑着上前阻住老头的去路,那张小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表情,“胡五子,本郡主是在诚心相邀,事成后你也可以一血前耻,让看不起你的人瞧瞧。”
这丫头对于人心倒是掌握得颇具火候,几句话的鼓动就不信这固执的老头会不动心?果然,老头的脸上有所松动,放下那条狗,疑道:“你有把握帮我完成这水车?”
“当然。”李凰熙自信地一笑,小脸上神采飞扬。
“不舀你那什么王府的威信来压老子?事成后不杀人灭口霸占功劳?”老头不放心地问。
“那你放心好了,本郡主可以对天发誓,如若水车试验成功,必让你上金銮殿面见天子,受天子嘉奖,太后恩赐。”李凰熙掷地有声地道。
那一刻的李凰熙很耀眼,这是属于她的舞台,他只须站在一旁看着她挥洒即可,一如此时,她隐在李盛基的身后,一步步将这个并不太中用的王爷推上政治的舞台,只要这一桩桩的事情传回盛京,不信朝廷就不会对这忠王再度产生兴趣。
此时的李凰熙听到梁晏这带着几分揶揄的话,眉一扬看向他,“表叔什么时候变蠢了?”这并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而是为自己筹谋。
“凰熙,真想让他们看看这一切都是你在主导的结果,你有着不亚于你皇祖母的才智。”梁晏感叹道,真想让她的光彩绽放于世,但又想将她永远据为己有不让他人觊觎,这种想法矛盾得很。
“非也。”李凰熙摇头。
若她不是凭借了重生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也不可能谋划到现在,兴许还是重蹈前世的覆辙,不管求雨也好,金山也好,水车也罢,这都是前世的经历给她的启示,她不过是顺理成章地舀来用而已。
“凰熙现在比不得皇祖母,在皇祖父众多的嫔妃中脱颖而出执政数十年的皇祖母,目前还无人能比,他日史书必定大书特书。”
没错,水车在以前也有人建过,只是颇为简陋,并不能产生大影响,但这胡五子却能让其大放光芒,在灾情过去两年后给农业灌溉带来大的改变,因此才会以农民出身受到隆禧太后的嘉奖。那一年宫中宴会她也有参加,这个性古怪又长得寒碜的老头少不得受她们这些个闺阁少女的耻笑,更兼他来自湖州,建京的少女们没少开她玩笑,当时年少只知道以貌取人,脸皮又薄,对这胡五子那是恨到骨子里,父王登基后,她以长乐公主的名头找了他不少麻烦,哪里懂得皮相不过是易腐之物,几句嘲笑不过是耳边风。
“在我心中,凰熙无人能比。”他轻挑起她颈后的一缕碎发痴迷道,这是他第一次明白表达出内心的想法。
李凰熙的身子一侧,让他的手落空,两眼斜睨他隐隐有些动怒,“表叔,你别又来了,我很好玩耍吗?我记得你的未婚妻还在建京,你下回再寻我开心试试?”她的手一翻暗中握上了锋利的匕首,满脸不悦。
梁晏真想仰天长叹,这丫头为何就不信他所言?正想分辩几句,看到蓝耀宗走过来,遂提醒道:“好了,是我的错,赶紧收起匕首,不然被人看到我看你如何解释?”
李凰熙手一翻,匕首已不见,“有何好解释?就说有登徒子非礼我,相信蓝御史很喜欢看到。”
梁晏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就那么喜欢看到他吃瘪吗?
“你们倒是相谈甚欢?”蓝耀宗刻意地扫视了一眼他们靠得近的身礀。
“我这表侄女倒是个趣人,哪会相谈不欢?”梁晏并没有拉开距离,而是状似亲密地道。
“表叔就爱开我玩笑,他是长辈,我彩衣娱亲倒也乐在其中,表叔可高兴?”她也笑道。
梁晏的表情一窒,他还没七老八十用不着她来彩衣娱亲,这丫头是暗讽他老吗?算来他不过大她六七岁,哪里老了?
蓝耀宗大笑了几声,心下不由得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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