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挡,他的身体就被破成两瓣,死前瞠大着眼睛,“公子,你……狠……”
鲜血喷到白晏的身上,将他的华服都梁成腥红一片,他手中泛着银光的长剑因为梁上了鲜血看起来更为妖魅,更何况他的俊脸上一片冷凝,从那嘴唇里吐出一个冰冷无情的字,“杀!”
明灭灰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更添几许冷酷无情。
那群遗臣们没有想到会有这变故,之前在白府大开杀戒的时候没遇到多少阻力,现在迎上的都是一群面无表情的杀人机器,生命如被镰刀收割,一群遗臣们都死伤无数,他们能回手的只有一两击。
事情到了这份上,没有人再有幻想,他们愤恨地看着一直侍奉的主子,白家的气数真是要尽了,出了这样数典忘祖的逆子。他们在一步一步后退,但仍敌不过那收割的镰刀,在这个曾经是大顺的都城里面他们也走向了死亡。
白晏一直执剑在看这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墨黑的眸子里一片平静,从他这一代起,白家再也不用背负那样的命运,什么神权,什么复国,都将灰飞烟灭。
母亲啊,您在天之灵看到没有?当年你意图啄雁,哪知反被雁啄,失了身失了心,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可你死之前到底恨过这该死的宿命没有?
即使您不原谅孩儿,我也依然无悔,百多年过去了,不但我们白家要放下这天真的梦,那群曾经追随大顺的遗民们也应该放下,为了让放下的人活得更好,这群顽固只能牺牲。
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与他们是无法沟通了,现在他正在让更多白家遗民融入两国的生活当中,就必须斩草除根。
因而在看到有几人成功突围翻墙出去,他当即下令,“派人连夜追赶,必杀之。”
“是,公子。”
黑衣卫领命,立即循着血水追过去,尽量不惊动建京城的民众与官兵,一群追逐战在忽明忽暗的月夜下进行。
白晏站在廊下,看了看满地的死尸与鲜血,朝剩下待命的乌衣卫道:“把这一切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的珠丝马迹。”
命令毕,即收剑往内宅而去,神情极其严峻,这一战过后,遗老们已经不再成为问题,而他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说出去,等到他与凰熙成婚后生下几个孩子,他总有一天会告诉她,他从何而来。
只是,不能是现在。
一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白家是无力翻天了,这个认知李凰熙也甚是清楚,所以她对于他白家后人的身份是没有半分芥蒂,而且他的表现也让李盛基这帝王放心,皇帝没有雄才大略,他不会想到什么王者的征服梦。
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他,不能让人毁了这一切。
天色将亮的时候,黑衣卫已经将白府内清理得干干净净,如同那一场混战没有发生过。
五更天时,阿二就回来覆命,“公子,逃走有五人,其中三人已经被我们赶上且击毙,一人身受重伤坠崖,一人跌落护城河……”
“都派人去追了没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白晏坐在原位脸色阴暗地道。
“是,已经派了两拨人去找了,相信必定能找到最后的尸体。”阿二忙道。
白晏这时候站起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有人将灯笼取下吹熄,天就要亮了,“我与凰熙的婚礼就要到了,绝不容许有半分差错,听明白没有?”
阿二身体一震,忙应“明白”二字,公子的打算他心里也清楚,就是不能让这事外传,也绝不让这群遗臣们有机会破坏且阻止婚礼,不然公子也不会选择将他们都引到建京城一次性解决。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白晏的心情才放松了些许,又返身到案前,这次大婚有许多事要做,白府要重新装修,位于它旁边的长乐公主府也正在抓紧时间修建,这是大齐公主成婚的规矩,在夫家旁建立公主府,既全了驸马家族的脸面,也让公主们不至于掉架。
白晏想要李凰熙住得舒服,所以这两处府邸的工程都是他亲自监督,看着工部的人施工。
翌日的建京城一片宁静,无论是官方还是百姓没有人提及到白府发生的血案,李凰熙自然也不会知道未来夫婿昨夜进行的杀戮。
此时的她正在抽时间挑选成亲的物品,无论是礼服还是首饰都一一过目,定要尽善尽美。她的手在那柔滑的丝绸上抚过,红色吉服上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不错,这宫里司绣的手艺是比昔日我们王府里的绣娘强。”
在李凰熙满意那吉服之时,李安熙也在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那顶凤冠,上面使用的都是南海进贡的硕大珍珠,奢华至极,她的眼神一片黯然,他们就要成婚了,她在心里默默地一直重复着,一滴泪悄然而下滴到那珍珠上面,一朵小小的水花绽放后又即快消逝。
“五姐,你怎么了?”寿康公主巴上她的腿,抬起头看到她似乎在哭,不解地脆生生道。
正与宫娥商议物品优缺点的李凰熙闻言,赶紧转头看向李安熙。
感觉到长姐的视线,李安熙打了个冷颤,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意味,她忙抱起寿康公主,“五姐没事,正在看大姐的凤冠呢,十一快看看,可漂亮了,告诉你,比明福堂姐成婚时的还要好看……”抓着寿康公主的小手抚摸上那冰凉的珍珠。
只可惜寿康公主的注意力并没有转移,李安熙比李凰熙陪伴她的时日要多,所以她一向也很是心疼这个五姐,只见她伸出小小嫩嫩的手,轻轻地将李安熙来不及拭去的眼角的泪水抹去,“五姐,你怎么哭了?”
李安熙的脸色一白,眼角瞟了瞟长姐的方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驳下去?难道说她为了得不到白晏而哭吗?
李凰熙定定地看了看李安熙的眼睛,有些发红,可见十一没有说错,她抽出帕子上前轻轻地将李安熙脸上的泪痕抹去,“安熙在宫里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莫非是宫里有人欺负你?”此时她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带上了一抹严厉。
李安熙忙稳住自己的心神,她不想也不能让长姐发现这见不得光的情思,“没有,有谁敢对我不敬?三姐与四姐她们都没有向我挑衅过,别的庶妹们就更不敢。我……我只是舍不得大姐出嫁,想到往后我们姐妹要见面都不容易,我心里就难过……”说到这里,她真的嘤嘤哭出来,这会儿心里真有几分不舍李凰熙离去,她一直是她的保护伞。
“傻丫头,我还以为你在哭什么呢?原来是这一茬事,宫里到我的新府邸又没有多远的路,再说我每天还要进宫来为父皇分忧,要见面容易得很。”李凰熙一副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接过夏荷递上的一方锦帕又给她抹去泪水,“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肿起来,那就不美喽。”
“大姐,十一也舍不得你。”寿康公主伸手揽上长姐的脖子,小身子从李安熙的怀里爬出去巴到她长姐的身上。
李凰熙在她的嫩脸蛋上亲了亲,“你五姐傻,你怎么也跟着一块傻去了?”
李安熙听了这些话,终于止住了泪水破啼一笑。
场面又和谐起来,至少在李安熙的眼中是这样的,大姐又笑着询问她对于饰品的意见,她随手指了一套以凤尾为造型的首饰,“这套的点翠做得好……”至少表面上要做到侃侃而谈,不能露出破绽。
等到李安熙离去后,姜嬷嬷才皱眉冷凝道:“公主,老奴总觉得升平公主似乎有些古怪?我私下里问过她宫里的人,都说公主似乎心事重重,老奴刚才观她……似乎对……公主有异心……”她努力地寻找一个合适的用语,本想说她似乎看上了未来大驸马爷,但又怕触怒了李凰熙的天颜,遂又把话吞进肚子里。
李凰熙看了眼姜嬷嬷,正色道:“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安熙她是我的妹妹,而且我一向待她不薄,她不会对我有异心,嬷嬷这是多心了。”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不如嬷嬷让人去打听一下她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好了?虽然她不说,但我是长姐不得不过问。”
姜嬷嬷不太情愿,看到李凰熙眼中的那一抹冷光,终只能败下阵来,“老奴晓得,查到了就会来禀报公主。”
李凰熙点点头,示意姜嬷嬷抱十一回去寝宫内。
屋里香鼎散发出来的味道很是能提神醒脑,李凰熙却是紧抿着唇盯视那一缕细烟袅袅而上,希望李安熙不要让她失望,姜嬷嬷要说什么其实她是一清二楚,只是心底到底不想承认。她是真的将她当至亲姐妹来对待的,如果她待十一是一份心,那么待她也不会比十一少一份心,这份心是同等的。
她的眼睛微微一闭,在这冰冷的皇宫里能守住多一份的真情,她都想守住,不想如同那一个子弑母的夜晚那般上演无情皇家的戏码。
人往往心中有了想法,就会将之越来越放大以至失去控制。
李安熙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脚,但却无法控制住,她仍是小心避开人群只为多看他一眼。带着这小小愿望她每天都在甘露宫周围徘徊,如遇上了人,她就会说是在漫步,直到看到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她就会紧张地看过去,直到对方很快就消失,她就黯然地离去。
直到李凰熙大婚的前一天八月初五,按习俗在这一天里新郎新娘不宜再见面,白晏仍是到甘露宫来看望李凰熙。
“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凰熙,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拥着她的腰与她额贴额道,她不会知道他等这一天几乎等了一辈子。“凰熙,明天你可不许逃婚……”
李凰熙拿额头撞上他的额头,听他越说越离谱,“傻瓜,我人都是你的,还往哪逃?这一生,我们都会守在彼此的身边永世不分离。”
白晏愉悦地低声一笑,这情话他爱听,“这可是你说的,往后一定要兑现,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要对对方不离不弃。”他打蛇随棍上,赶紧提要求。
李凰熙只听闻过人家说新嫁娘在婚前会不安,何曾听过新郎倌会不安的?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这厮越说越离谱。
她正要嘲笑他几句,然后再说几句动听的情话表达她的心意,哪知外头的姜嬷嬷与许嬷嬷共同说道:“白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了,不然就不吉利了。”
白晏听闻后,眼含不舍,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快?
李凰熙也没再留他,看了看沙漏确实已到傍晚,他今儿个来就于礼不合,再逗留到天黑那就惹闲话了,遂松开他的腰推他出去,“你赶紧回去,明儿我们就能厮守到一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白晏无法只能悻然离去,在离去前狠狠地瞪视了一眼那两个如守门神的嬷嬷。
踏出甘露宫,看到晚霞在天空中飞舞,他只期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婚礼能尽快举行。
背着手经过假山之时,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清香,这是*香,白晏岂会认不出?原本惬意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出宫的必经之路,有谁想要对他不利?莫非是那两个还没找到的遗臣混到宫里想要阻止他明天娶妻?
这么一想,他的眸子狠厉地一睁,朝暗卫做了个手势,然后就闭气不闻这*香,身子一软,装做中了对方埋伏的样子趁机引对方现身,一击即毙,永除后患。
他的身体倒在假山上,除了眼睛,其它的感官都放大了几倍,凝神留意那到来的人,手已是摸到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白晏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过听这动作似是女子,心下不禁起疑,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他顺势躺到一边让来人以为真将他迷晕了,果然,立即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公主,他被迷晕过去。”
公主?
白晏听得这声称呼,心想莫非是凰熙?原本按住匕首的手就是一松,心里既甜密又忍不住想要苦笑,那丫头搞什么?一会儿赶他走,一会儿又让人迷晕他,他姑且就逗逗她开心好了。
遂身体躺在那儿动也不动,耳朵只差竖起来,但那个公主却是很神秘,说话声很小,他运功也没听清,凰熙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他的心中有期待又想要打她的屁股警告一番。
身体被人抬了起来,脸上也被覆了一层面纱,白晏越发好奇,遂更是不动声色暗中配合。
及至到了那飘香的软卧上,只是这香味是浓浓的桂花香,不是他的凰熙喜欢的清淡兰花香,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古怪,遂将那警戒心又提起来,为了搞清楚这幕后主指者,他惟有再装下去。
一阵衣物的摩擦声,有个女子在走近他,对方的手抚上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来来回回,那手感明显不是他的凰熙,他的心头火起,不打算再装了,正要睁开眼睛制止住她非礼的动作,不管这女人是谁,他都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对方却又收回手,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双臂抱住他整个人,略带哭音的声音响起,这让他浑身一颤,“只有这一天,你就属于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只是想……摸摸你,抱抱你……等明天我就将你还给大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