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声同时引来了隆禧太后的注目。
梁晏这时候才起身朝隆禧太后拱手,笑容虽收,嘴角却是止也止不住地向上扬,“臣侄失礼了,还望姑母宽恕则个。”
纪妃这回似找回场子,钝化的大脑方才灵活转动,厌恶地看了眼静王妃,目光森冷地看向梁晏,“梁家表弟,你这是在笑话我静王府吗?”她不管他梁家多势大,但这样公然的嘲笑她是万万也不会允许的。
梁晏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道:“表嫂那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这是在表示我对表孙的赞扬,不爱江山爱美人,这是多少男儿都抉择不来的,表孙倒是干脆。”
李氏宗亲一听这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话,顿时脸都黑了一半,原本对这小娃儿抱有希望的人只怕往后都不愿再看他一眼,李氏皇族不能要这样的人为皇,这是亡国的征兆。
“难怪一夜之间花就开了,原来是要成为脂粉堆中的英雄啊……”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恍然大悟,一脸如看未来混世魔王的表情看着这才一岁的娃儿,接着窃语声又响了起来,没有大声明说,但那私语声让人更恼恨。
李凰熙很不给面子地“噗”了笑出声,引来纪妃恼恨地一瞥,她忙道:“是表叔的错……”意思是你不要怪我,谁叫他说得好笑,故而一脸无辜。
有人带头,笑声渐响。
梁晏假意瞪了她一眼,她更是耸耸肩。
场中抱着儿子哄的静王妃一脸的无措,这一刻的侮辱与前一刻的光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竟是左右为难。
隆禧太后瞟了一眼儿媳妇,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遂道:“好了,不过是娃儿抓周时随意抓的东西,哪能当真?此事就此揭过,免得吓着了娃儿,抱下去吧。”两眼看向梁晏,“你也坐下吧。”
梁晏恭敬一揖,随即坐回梁博森的身边。
梁博森少不得要看他一眼,好在静王府从来都不是他看得上眼的,所以对于梁晏出格的行为他未加斥责,这纪妃要弄心计,吃了瘪也实属正常,不然真要当别人是傻子来耍。
静王妃如临大赦地屈膝一福,“谢娘娘。”急匆匆地退到一旁抱着儿子离席。
话虽如此说,可建京众人的口能堵住吗?抓周是当不得真,怕的是众口铄金,这第一次的亮相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纪妃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要婆母给出承诺,只能面容肃静地道,“娘娘说得是,时辰已到,不如开席吧?”正好借由头转移众人的目光。
隆禧太后点点头,对纪氏的不满是一回事,那个娃儿到底是她的曾孙,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一时间,美酒佳肴奉上,香味在堂内飘散,人人食指大动,之前如闹剧般的一幕都被放下。
李凰熙自己没动箸,在一旁给隆禧太后布菜,那可是尽心尽力,落入不少道貌岸然的儒学大家眼中,看来这公主乃纯孝之人,眼里对她渐生好感。
如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的纪妃想到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心中更是有做呕的感觉,这一喜宴竟是如鲠在喉,吐不出扎得自己难受。好不容易这一顿喜宴结束了,她方才找回几分笑容,“娘娘,臣媳请了名震京城的蝶丝姑娘来表演歌舞,已扎好了台,还请娘娘赏光。”
隆禧太后一听到蝶丝的名字,顿时就来了兴致,这个胆敢进入大齐的北魏探子,她还真没见到,遂欣然起身转移阵地。
落坐后,李凰熙打量了几眼这后花园,四周茶香迷人,正中间搭的台上更是繁花似锦,可见花了不少钱打造这舞台,想到那次看到的表演,这蝶丝倒是舞技出众,不知道这次她又要表现什么?
她悄然打量纪妃,只见这大伯母已不见了刚才的窘迫,一脸恬然平静地与隆禧太后说话,待目光移向她时,又是原先那个和蔼可亲的大伯母,笑着拿她打趣了几句。
她皆谨慎地笑着打哈哈,心中却是在思量,这个伯母倒是能屈能伸,派了那么多人守着静王府,愣是找不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至于抓周还是她心灵福至早一步勘破,所以让这大伯母借势崛起,其实在知道纪妃进宫找隆禧太后起,她就猜她的意图,所以一早就掌握了那个大侄儿喜欢吃什么,遣阿三潜进内院悄然在胭脂盒上涂有李许喜欢的蜂蜜,所以才能引得那个小孩儿伸手去拿放进嘴里,最后还舍不得放手。
此时在后院厢房里的静王妃一脸怒火地将儿子手中的胭脂盒抽开,上面沾满了小娃儿的口水,湿辘辘,黏腻腻的,厌恶的一手扔开,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屁股上,“我让你当众丢人……”
小娃儿哭了出来,白肥的身躯不停地扭动,大眼儿挂着泪珠控诉地看着母亲的暴力。
静王李蒜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悦地吼道:“你还要不要脸面?太后及一帮宾客还在,现在就打孩子,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怪我喽?”静王妃出身虽然不高,但却小有脾气。
“好在我过来看了看,要不然还不知道你在做这蠢事?有打儿子的空闲还不赶紧遣人去查一下抓周的纰漏是怎么出的?”李蒜怒喝了一声。
静王妃原本还想辩,丈夫的话提醒了她,这回顾不上其他,赶紧调派人手,把那盒被她气忿下顺手一扔的胭脂盒拾回来。
李蒜看了眼这蠢货,着奶娘给小世子抱身衣物,待会儿太后娘娘离去时再抱出去。
他不耐烦地背着手转身去戏台那儿陪宾客,回廊处的灯火通明在夜色中倒是极为美丽,只是他无心欣赏,对妻子一直各种不满意,隐隐听到风中有哭声,不悦地左右喝道:“都是死的吗?大喜的日子容人在哭丧,还不去制止?”
左右忙认错然后去寻那哭丧之人来教训。
李蒜这时候仍难掩满脸的怒火,气忿地走着之时却撞上了人,正待要发怒,却见对方苗条纤细的身子急忙爬起,青丝微垂衬得一张脸蛋更见美丽,双眼微微上挑颇为勾魂,算是清丽面容上的一抹亮色,不由得发起了呆。
“公子,小女子失礼了。”女子的声音很轻柔,似搔着男人的骨头一般。
李蒜其实一直被纪妃拘着,没敢有出格的表现,及长妻妾数人都是母亲安排的,也听母亲话不在青楼楚馆出没,所以他对女人的认知是很浅薄的,静王妃不得他的心,其他的妾侍没有风情,在女色上他一直表现良好。
但这样性子的人也有可怕之处,等他真正见识到具有风情的女子时,缘于男人骨子里的本性就会冒头,犹如此时这女子的嗓音就让他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股幽香蹿入鼻中,方才回神,全身俱是一震,“没……没关系……”
“那就好,不然小女子就罪过了。”
看着眼前这笑脸如花的女子,李蒜似被她的勾魂眼勾去了魂魄,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如此勾人,清丽的脸容与勾魂眼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的女子不知是谁家的?
正待要追问,后头就有奴仆的脚步声响起。
那个女子遂一脸惊恐,急忙道:“公子,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若让人发现小女子与公子单独相处,小女子的名声将受损,小女子先行一步。”提裙就往一旁的岔路而去。
“哎……”李蒜提步就去追。
无奈奴仆赶到及时,“王爷,那哭泣的女子已经解决了。”
被阻拦而失去了佳人消息的李蒜回头一脸气恼地伸脚就朝奴仆的心窝处踢了一脚,“坏事的东西。”
背着手道貌岸然地往前方而去。
丝竹声不断,戏台上的舞姬使出浑身解数跳着,在这和谐的气氛中,突然有人惊呼,“快来人啊,院子里有狐精咬伤了人……”
“什么?”
隆禧太后皱紧眉头,哪来的狐狸蹿入静王府?还是狐精,简直是荒谬至极。
纪妃怒喝,“出了什么事?没看到太后娘娘在此?居然还大声喧哗。”
“不,不是,是出了事情……湖边有死人……还吓着几位在那儿的贵女……”很快就有奴仆上前禀告,“她们……她们说见着狐精出没……”
立即有大儒喝道:“无知妇孺,子不语乱力乱神也,世上哪来的狐精?”
隆禧太后不悦地挥手让上方的丝竹之声停下,严厉地看向那个跌坐在地的奴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多时,有几位花容失色的贵女被人扶了过来,她们的脸色苍白至极,人群中的贵妇发现是自家女儿的赶紧出来抱在怀里,急呼,“我儿到底怎么了?”
纪妃做为主人家自然也要上前问候几声,然后就追问事情的经过?
其中一名先缓过神来的贵女惊惶不定地道:“我们在那儿说说话,忽然听到有女子的尖叫声,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怕,所以大胆地凑过去看,哪知道……哪知道居然看到有狐头长相人身的精怪在吸那女子的血……好可怕……”脸埋进母亲的怀中。
“那狐精是怎样的?你快说,不然就是毁我静王府的声誉。”纪妃怒问,“这事非同小可,可不是玩笑。”
几个贵女面面相觑。
“我见着那狐精身上身上披着杏黄色凤凰图案的披风……”有人嗫嚅道。
“我……我也见着了……”立时又有人做证。
杏黄色凤凰图案的披风,这不是李凰熙的?
众人一时醒觉,两眼睃巡起李凰熙的踪影,却发现她不见了。
第124章 长乐公主(15)
隆禧太后的凤目往身边一看,确实没见到自家孙女儿的身影,心中暗暗生疑,朝李盛基看去,只见儿子一脸急相地摇了摇头,然后再见到李茴已悄然地离开去寻找失了踪的孙女儿,这才稍稍安心。
至于其他人虽有疑惑,但却没有过度的猜疑,与忠王府交好的人都在暗暗担心李凰熙,正要做声之际。
纪妃的眼眉暗暗一扫,然后倒竖起来,拿出主人家架式抢先道:“一派胡言,长乐公主乃太后亲封,我李家皇室的贵女,怎能与你嘴里的狐精混为一谈?再休得胡言乱语,不然我身为公主的大伯母必定饶不过你们不敬的行为。”
这一番话说得极其严厉,半点不容人冒犯的意思。
不过这一番话却是带有歧义的,原本没有这方面想法的人难免会产生恍然大悟的错觉,明着是维护自家高贵的侄女,暗中却是把舆论往另一个方向引申,可见用心之恶。
那几名声称见到狐精的贵女被吓得身子一软跪了下来,“我们说得都是看到的……太后娘娘在此,我们哪敢……哪敢有半句虚言……”
嘤嘤的抽泣声响起,看着花季少女当众落泪,再说李凰熙人影不见,到底还是让人起了疑心。
那几名贵女的父亲走出来,拱手道:“太后娘娘,臣等虽不敢说教女有方,但绝对没有教自家女儿冤屈别人,当众说谎诬赖别人,还请娘娘明鉴。”
李盛基一脸怒火地上前,“那死去的女子呢?把她抬上来,这是往我忠王府泼脏水,本王倒要看看有谁这么大的胆子?”
忠王的震怒那是很少见的事情,毕竟这个王爷一向给人的存在感不强烈,时不时地就会让人忽略了去,远不如他的女儿一般从出现那天起就是舆论的忠心。
原本想做声的隆禧太后看到儿子站了出来,到了舌尖的话顿时就收了回去,且看看儿子会如何做?至于纪妃的那一番话她自然是不信的,她的孙女儿怎会是狐精?
就怕你不说这一句,纪妃摆出义愤填膺的姿态出来,立即怒吼着让人把尸首抬上来,不然就绝不放过这几位贵女的捏造。
静王府的闹哄哄,连绮春楼今夜来表演的舞姬们都听闻了闹狐精的事情,正在卸妆的蝶丝手中的动作一顿,“狐精?”嘴角不屑一勾,“还真有这种事?”
“听说还怀疑是忠王府的那位长乐公主呢,蝶丝姑娘,现在那群素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正争论不休,这等好戏千年难遇,我们也去看看?”有别的舞姬怂恿建议道。
蝶丝思忖了片刻,然后欣然点头,悄然出了后台往前方而去,躲在柱子后偷瞧了起来,看到场中那威仪的隆禧太后,她又习惯性地斜视一眼。
尸体很快就被下人抬来了,是一位做贵女装扮的女子,眼睛翻白,早已死绝,脖子间的伤口展示在众人面前,一看就是死于野兽之口,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一名见证的贵女的父亲拱手道:“忠王爷,您都看到了,证明小女所言非虚,只是那个狐精是不是……”最后猜测的话还是没有诉之口端,可那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纪妃这主人家再一次出头道:“看来是场误会,当务之急是要查明这贵女的身份,还有凰熙在哪?她终得露面才能摆脱嫌疑……”
“大嫂,此事仍扑朔迷离,你莫往我儿身上泼脏水,一件披风能证明什么?证明她是狐精变的?真真可笑至极。”李盛基怒极反笑道,此时的他看起来又不犯浑了。
“忠王莫气恼,我也是有话直说,若有得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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