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殿上静悄悄的,没有人作声,目光死死地盯在甘薯之上,这东西不正是薯类作物吗?好在没有贸贸然地吃了这物,不然躺在那儿的就是自己。
李凰熙朝那名太医道,“太医,我且问你,你能断定是这甘薯致他死亡的吗?”她的手指向那两筐甘薯。
太医有几分为难地道:“这个下官没见识过,真的不好分辩,至于所说是某种薯类也只是医书所载,下官没有见过实物,实不好指证,不过出于安全考虑,郡主还是不要轻尝为好,不若交由下官拿回去试验过无毒之后再用也不迟。”最后好意相劝李凰熙不要冒险。
皇帝也忙道:“太医所言有理,侄女儿还是小心为上,若为此丧命那就不值了,你是皇族贵女,万大事都还有皇叔给你扛着。”这是表明态度会力保她到底,不会让人随意安插罪名夺她性命。
明福公主轻哼道:“这是她自己要吃的,又没人拦着她,敢说不敢做,这回说大话了吧……”
“闭嘴。”皇帝小声朝女儿喝了一句。
明福公主噘着嘴看向一边。
“臣侄谢过皇叔关怀,只是这甘薯确是能吃之物,臣侄不会退缩的,容公公,将其从水中捞起呈上来。”李凰熙道。
容公公看了看那水中已经煮得裂皮露出紫色瓜肉的甘薯,脸上有些犯难起来,看这样子过于凶险,这玩意儿还是不要试比较保险,迟迟没有动作。
隆禧太后也觉得不大对头,首次觉得手心捏汗,想要出声阻止孙女儿冒险,可是触及她坚定的双眼竟又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狠狠心扬声道:“难得郡主愿冒险,哀家赞赏之,容公公,端给她。”
容公公垮着脸应声“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甘薯捞出放在金盘里面端到李凰熙的面前,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劝一句,“郡主还是不要逞强,依郡主昨日护驾有功的份上,娘娘是不会怪罪郡主的,又何必拿命来搏?”
李凰熙看了眼这个老太监,原本对他的投诚仍有几分疑心的,现在看他对自己那么关怀的份上,心中不免有几分暖意,不过仍坚定地道:“公公好意我心领了,不会有事的。”
伸手优雅地抓起甘薯,小心地剥开皮,露出里面的紫色瓜肉,轻轻地递到嘴边,银牙上下一合,咬下一块小肉含进嘴里轻嚼,这个过程很快,但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缓慢之极,李盛基几次想要阻止,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都提到嗓子眼上,若女儿有个好歹,不知发妻能否免于一尸两命。
靖王同样聚精会神地看着李凰熙的一举一动,那眼睛一眨也没眨,可见同样有几分紧张,袖下的手更是握得死紧。
隆禧太后的手心这回是真正地捏了一把冷汗,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自从当上了这天下的主宰,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紧张的心情是什么,能给她这种心情与体会的人都做古几十年了。想到这孙女回京后的举动,就更舍不得她死,暗中已是着人准备好吊命的千年人参等物,就怕有个万一。
惟有李凰熙是表情轻松地正在享受美食,没错,是享受,果然是前世尝过的味儿。一个很快就吃完了,在众人错愕又瞪大眼睛下,她的玉手伸出把另一个也拿了起来,径自熟练地吃了起来。她的吃相优雅,但仍让人感觉到她此刻享受的心情,有那好吃者更是被引得暗暗吞了口口水,此物真的那么好吃?
等了半晌,又半晌,就连一直警备着准备一有不妥就要施救的太医也暗暗地放下手中的银针,只因这郡主唇红肤绯,哪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果然好吃,容公公,你再把这筐煮了吧。”李凰熙微笑道,然后朝隆禧太后屈膝道:“皇祖母,臣孙一切安好,没有头晕也没有恶心,更不想吐。”
隆禧太后放松一笑,“那就好,竟然好吃,哀家也要尝尝鲜,容公公还不快快煮来?”
“是。”容公公笑着应声,更是亲自放进锅里。
“那他到底是中了什么薯类之毒而死的?”靖王立即指向那个小太监道。
李凰熙将另一筐甘薯踢了踢,然后朝这位二伯父道:“那就得问这是什么玩意儿了?”
“那不是甘薯吗?”皇帝皱眉问。
李凰熙举起其中一个类似甘薯的物体,再从容公公那筐中抓起一个,“这两者很相似,不过我的直觉是这两者应是不同的,至于这个物种,我没见过不好下判断……”
“那是木薯。”一道爽朗又粗豪的声音道。
顿时引得各方目光汇聚,一看竟然是大臣群中的萧太尉,即将出征在即的他仍是出席了今天的甘薯宴,只是想到他的儿子萧荇就是因为李凰熙种的这个甘薯而获罪,以至永不录用,他还会好心地帮李凰熙?这两家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就连李凰熙也错愕了霎会儿,萧太尉虽说为人光明正大,但是要说他不记恨她,那似乎不可能吧?不禁问道:“萧太尉,你真的认得此物?”
萧太尉起身上前拿过李凰熙手中之物,左右翻看了半晌,方才肯定地道:“没错,郡主有所不知,此物在岭南一带甚多,早些年我领兵与岭南的蛮族做战时,因为地形有误,走岔了路,干粮都吃尽了,后来有士兵挖出此物煮了吃,结果……”眼睛瞄向小太临,“就如他一般死去,死状相同,后来问清蛮夷,才知道此物叫木薯,不可随意食用。”
“你既识得此物,之前为何不说?”李凰熙难免有几分怀疑地道。
萧太尉看了她一眼,“郡主不用疑心我给你下套,老夫行得正坐得正,刚才没看清此物的形状倒不好开口,只是后来看郡主举起,方才忆及还有这一番往事。”随即朝隆禧太后拱手道:“太后明鉴。”
李凰熙再度怔了怔,脸上微赧。
隆禧太后笑道:“得卿家出来指证倒是还了甘薯一个清白。”最后目光看向李凰熙,“现在证明此物确实高产又可食用,哀家必定要给你奖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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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长乐公主
这是李凰熙早已料到的事情,心情倒没有多少紧张,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努力了那么久上天不曾薄待她。
“大齐的天灾刚过,忠王之女献上此物正好缓解了哀家的焦虑,着泉州海政司开始大量在海外收购此物,户部立即草拟一份各地区可以用做试点种植的农户建来,并且有一个详细的推广计划。忠王在此事中不计较个人得失,哀家甚为赞赏,特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以资嘉奖。”隆禧太后道,立即有人出列应是。
而李盛基却是差点下巴都合不拢,那个在甘薯中做庄输出去的银两不但能回来,还有余,怎么不令他惊喜交加?目光这回满是慈爱地停留在女儿的身上,原来她还有这一手,他怎么没想到?虽说过程复杂了些,但是好在面子里子都有了,还能得到母亲实质的奖赏,真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李凰熙有几分哭笑不得地看着父亲大声地谢主隆恩,他怎么连假意推辞一番也没有?怕是要让那一群酸儒私下里诟病了,不过那终究是一群酸儒,倒也无须介怀。
隆禧太后的目光方才柔和地看向李凰熙,没有假惺惺地问她想要什么,而是声音一沉道:“忠王之女,跪下听封。”
李凰熙依令行事,衣服一阵摩擦声响,脸容平静地跪下。
“鉴于忠王之女所立的功劳,哀家与皇上商议过,特破例封为正一品公主,享有亲王俸禄,外加食邑一万五千户,”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隆禧太后的声音清冷,眼里却有着一丝柔和温暖,朱唇一张,“封号长乐。”
李凰熙想过皇祖母会给她很丰厚的赏赐,譬如赏黄金多少,或者给她的郡主等级加个封号什么的,大齐的郡主是没有封号的,直接谁家的女儿排行第几的称呼,在玉牒上有记载就算了事了,极个别得宠的才会加上封号。
但她万万没想到隆禧太后居然会册封她为公主,而且封号还是长乐,前一世这封号是父皇给她的,也在他登基称帝后颁下的第一道圣旨里同时还册封她的亡母为孝元皇后。
长乐长乐,寓意着长宁安乐,取意美好,于她却是有几分怀念又有几分讽刺,曾经的曾经,她以身为长乐公主为荣,最后又是这个带有几分安享荣华的名号伴随着她踏进地府,见证了她上一世的愚蠢与悲凉。
这一世命运果然已经转了一个弯,她应该已经摆脱了前世的羁绊,悲剧不会再降临,一切都会循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前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微含泪珠儿,只是她不容它再滴下。
朝臣却是满脸震惊,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还是破格得如此离谱,给亲王之女加封公主,这仅是史上的第二例。前一个是太祖亲弟贤王之女玉真公主,贤王战死沙场,玉真公主拼死守住最后的屏障给太祖调兵赢得了时间,这才会破格册封,她李凰熙凭一个甘薯就能得到长乐公主的封号?而且还不是一个空衔?
这让在坐的大臣与宗亲都面面相觑,靖王更是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李盛基,眼眸中满是阴暗的神色,清王李蒜的身子却是微微晃了晃,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
“怎么?还不谢恩吗?”皇帝李季基微笑道,这事情母后破例与他提过,他初始觉得过盛,对这孩子未必是好事,但经过上回她识大体地没有迫他非要惩罚明福,这才心下认可了母后对她的偏爱,同时也开始小心地实施自己的计划,不过现在言之尚早。
“父皇?”明福公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唤了一声父亲,那个她讨厌至极的堂妹就要与她平起平坐了?她不要,她才是大齐是这宫里惟一的公主,正要说几句反对的话语,父皇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射过来,她顿时就动弹不得,父皇也要不爱她了吗?遂两眼怨毒地瞪着李凰熙。
“臣谢主隆恩……”李凰熙压抑下心中的惊讶与喜悦道,现在不是她能表现兴奋之情的时候,必定会有老顽固跳出来置疑。
“皇上,太后娘娘,此事万万不妥。”老敬王大喊着出列跪在地上,“即使忠王之女所献之物有利于社稷,但也万万达不到封为公主的地步,还请皇太后与皇上三思。”
靖王两眼希冀地看向老敬王,身边也有几位老资格的宗亲起身请台上之人收回成命。
这是在公然打太后与皇帝的脸面,一向面和心不和的母子在这一刻竟然是少有的共同表现出不悦之色。
梁博森在看到长姐阴沉下来的脸色后,就知道没有人能让长姐收回成命,眼珠子一转,这是搏回她信任,同时表明他与忠王府良好关系的时刻,遂起身道:“臣却觉得宗亲们守旧顽固,郡主,不,长乐公主所献之物于国泰民安有长远的影响,堪比史上的玉真公主,遂臣认为太后之册封极为稳妥。”
“梁博森,这是我李氏皇族内部之事……”老敬王怒喝一句,最看不得梁家人那副得权的嘴脸。
“老敬王,本官乃一朝之相,百官之首,皇族之事属于国事,臣有何说不得?”梁博森立即轻笑着反驳,眼角顺便一努,立即有人起身附和。
户部尚书第一个附议,“太后英明,此封赏极为公平公正。”
接着陆续有人起身赞同。
林大学士在收到靖王的眼色后,却也是急忙加入反对的浪潮中,大殿上一时间人人各抒己见,而正在煮甘薯的锅子冒出声响,甜香之气弥漫。
隆禧太后只是轻蔑地看了眼李氏皇族之人,这个老不死的看来是活腻了,嘴角一咧,吐出的却是威胁的话,“哀家从来不喜欢有人置疑哀家的决议,老敬王,别在哀家的面前倚老卖老,她身上流着的也是李氏皇族的血脉,况且宫里仅有明福一人也过于单薄,哀家抬举一个孙女儿到身边侍候也是合情合理之事。”说完,鼻孔重重一哼。
最后那重重一哼引得老敬王等人的身子抖了起来,这隆禧太后为人极霸道,她如若不讲理那就没有人能让她讲理。
“皇祖母息怒,莫为此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李凰熙适时道,“再者老敬王是宗室长辈,年纪大脑袋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老敬王被她揶揄了一句,老脸涨得通红,只是敢怒不敢言,上头坐着那个可是煞星,怪就怪先皇居然立了这样一个野心蓬勃的女人为皇后,从而祸害了李氏皇族,让皇位成为虚设。
隆禧太后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一些,招招手示意李凰熙起身到她身边,李凰熙急忙起身步上台阶,到了隆禧太后的身边,隆禧太后看着她道:“这封赏是哀家给你的,你也莫要有心理负担,只是有些人顽固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目光看向那几个转不过弯来的人,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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