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们的模样,叶兰珍不住地摇头:“瞧你们那点出息!好歹也是宫中的主子,居然因为一个官奴婢怕成这样,可笑不可笑……”
15。谋害珍妃(今日第七更)
“阿嚏……”这已经是姚景心今天打的二十一个喷嚏了,罗翠屏帮她数着,边数还边笑呵呵:“究竟是谁在想我们的景心啊……是不是玉王爷……”
“别胡说,我现在还胆战心惊呢,生怕玉王爷找来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罗翠屏捂着嘴又开始笑了:“玉王爷这么心疼你,怎会因为一架琴怪罪于你呢,快休息一下吧,下午你不是又要进宫吗?”
“对啊,是该休息一下了,免得下午没了精神。”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姚景心脑袋一沉便趴在了桌上。
依旧是酉时,小太监在前领着路,可是这路却越发的陌生了,左拐右拐的看得她头晕:“公公,冷宫的路不是这一条。”
“咱家知道,是宫中的主子李才人要见你……”小太监步履轻快,一看就是练家子,她这想溜都不一定能溜走,一阵小碎步跟上,姚景心与他肩并肩:“请问公公,李才人找奴婢有何事?”
井水不犯河水的人,突然冒了个泡,这也是危险的信号。
来到兰亭小居,里面假山飞泉密布,房中的李慧君正吃着柿子,看到来人之后,当即放下手中的果子,直勾勾地打量着她:“你就是今日去冷宫当值的官奴婢?”
“是的,奴婢参见李才人。”行了礼之后她缓缓起身,在李才人眼里,姚景心干净素雅模样清秀,只是穿的寒碜了些,这容貌身段和气质不比后宫中任何女人差。
“这有一些糕点,替我带去给珍妃姐姐享用吧,想来三年前我刚入宫,还是珍妃姐姐邀我过的中秋……”说着有些隐隐的泪花:“唉,我提这些做什么呢?这里是些碎银子,你的赏钱……”
“多谢娘娘赏赐,奴婢一定会将娘娘的情谊转达。”说完,一个宫女提了食盒和一个荷包塞到了姚景心的手中。
“下去吧。”李慧君又开始吃着柿子,吃得满嘴都是甜蜜蜜的汁液。
掂量掌中的食盒,姚景心低头紧跟着小太监又继续原路返回,琢磨着食盒和银子她心里明白,哪有这么好的事?这李才人常年在宫中,若是要送吃食,完全可以差自己的宫人来送,何必麻烦找一个素不相识的官奴婢送去呢?
照样打开院门,院子里奔跑着一个疯女人,王珠玉抱着小枕头在玩老鹰抓小鸡,跑得全身都是臭汗。当看到姚景心进门的同时,她向着食盒飞奔而来:“好吃的,好吃的来了,婉儿,娘喂你吃好吃的……”
充满泥泞的小手要正要伸过来,突然被白白净净的手臂打断:“别吃,可能有毒!”不知是不是姚景心的幻觉,她竟然觉得这一刻,王珠玉的脸色有些阴沉,那阴郁的颜色深不可测。
果然,王珠玉抱着枕头躲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的糕点流口水,但没办法,为了确保安全,姚景心取出了自己的银簪,一个个地试着糕点,可是结果都显示,没有问题!
“难道不是毒药而是泻药之类的?”她看着王珠玉,为了不出任何纰漏,咬咬牙将吃食倒在了茅厕之内,当王珠玉看到精美的糕点倒进了臭坑之中,当即气得上前争抢,此刻竟与姚景心扭打起来。
荷包散落碎银子掉了一地,还剩一个糕点在地上,王珠玉一把抓起来放到嘴里,姚景心见势一巴掌拍着她后脑勺,那糕点全喷了出来落到地上,奇妙的一幕发生了,那地上的碎银子竟然变黑了……
这一幕被两人看在眼里,两人同时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蹲下来细细观察,姚景心回想整个过程,发现这块糕点唯一不同的就是放进了王珠玉的嘴里,嘴里有什么,有人的唾液!
“我知道了,这毒是需要结合唾液才能显现出来,好隐秘的法子……”她想着李才人那蛇蝎一般的脸,当即恨得咬紧了牙关。
“不,不是唾液,是山楂,那人知道我每日必食山楂!”而另一边,王珠玉的态度冷漠得吓人,她披头散发神情萎靡不济,现在铁青着一张脸,更是如夜叉吓人。
“珍妃娘娘,珍妃娘娘……”姚景心的手指在她面前晃晃。
“是谁做的?”嘴里清晰地吐着四个字,姚景心只当王珠玉暂且被吓得清醒,待会很可能又接着疯了。
“李才人叫奴婢送来的,奴婢一直觉得不妥,还好娘娘没有中毒。”
“哼,李慧君那个小贱人!我都进了冷宫,她还是不放过我。”
此话一出,姚景心全身打了个激灵,王珠玉的双眸难得清澈和凌厉,没来由的全身冒冷汗,姚景心冷静地开口:“其实,我想她要对付的不只是娘娘你,还有我!”
“一石二鸟的计策真是恶毒!”王珠玉啐了一口,随手将怀中的枕头扔下,抬头的瞬间,姚景心眼前出现一个浑身充满萧杀之气的女子,女子眉眼不再萎靡不振而是充满怒火!
“珍妃娘娘……”姚景心磨磨蹭蹭地后退,这是一个秘密,她又搀和进了另一个秘密之中。
抬眼,脸颊处的阴影消散:“放心吧,我不会杀你。”莫顿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僵持在原地,都各自思索着,瞥见地上零零散散却又发黑的碎银子,王珠玉终于长叹一声:“没想到我落得如此境地,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姚景心候在一侧,只默默地竖着耳朵,不敢多言,她心里明白,若要在菽园和皇宫安然无恙地生存下去,就必须管好自己的好奇心。王珠玉是否装疯卖傻,李才人又是否有险恶用心,这些,都不是她能探听的,但有一点她清楚明白,那就是李才人陷害的这笔账,得由面前的女子来帮忙奉还!
“你怕了?”其实王珠玉没有发现,她疯疯癫癫的模样甚是可爱,这人一清醒,就充满了戾气。
“怕……或许这是奴婢最后一次伺候娘娘了,娘娘多保重,日后千万别掉以轻心。”说完姚景心福了福身子,以一种默然的形态转身离去,珍妃这儿是不能待了,接下来李才人也不会放过她。
“慢着!”亭亭玉立地站在风中,王珠玉眼神柔和了不少:“景心,你是个好姑娘……进入冷宫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任人欺负,只有你,也只有你真心待我好!”说到激动处,两行清泪缓缓而落,混合着脸颊的泥泞形成两道墨汁,谱写着她今世的生死簿。
“娘娘……”姚景心明白王珠玉在此地受的苦,可为何这泪却带着诀别的味道?
“什么都别说了,你过来,我交待你一些事……”
16。《超度文》(今天第十更)
已经三天了,这三天的每时每刻,姚景心的双目无不红肿得跟核桃无异,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刚才,她才从内司院里瘫软地走出来,那泪,就伴随着萧瑟的秋风和落叶飞溅,生人已作古,生死罪过终究被一笔带过。
姚景心深深地记得,在交待完之后,王珠玉只仰天对着星空:“罢了,总要有人担着这阴差阳错,景心,你好好活着,若是有朝一日能见到皇上,请带我传达一句话,我从未恨过他……”
“珍妃娘娘,你怎么这么傻啊……”她走在出宫的道路上,一个疯癫的妃子消失在了冷宫的井水中,她不知道王珠玉是怎样忍受这冰冷刺骨的夺命之水,也不知道,那传闻中井壁上的抓痕是怎样形成,王珠玉一定想活着,就算活得卑微懦弱,可是她确实想活着!
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当日的某些片段如解禁的书卷摊开,王珠玉充满了释然的神态:“景心,李才人敢这样明目张胆,背后的人物不容小觑,我这一生已经到头了,你且看造化吧……”
“珍妃娘娘……”一群南迁的大雁成群飞过,黑影从姚景心头顶径直向着御花园靠近,在假山的最顶端,迎风而立着一个萧条的身影,明黄的一袭龙袍之下,是一颗颤抖的心。
“最后侍奉珍妃的是哪个奴才?”厉声询问着身旁的周海全,赵亦靖紧紧地握着拳头,关节咔嚓作响。
“回皇上,是官奴婢姚景心。”
“是她?”他的双拳微微松动,吹进一丝桂花香:“查到了什么?”
“回皇上,刚才内司院询问过,姚景心三天前走的时候,确有结伴的太监宫女听到珍妃娘娘她……她在院子里唱歌,这三日姚景心都没有进宫记录,应该没有嫌疑,而经过仵作和御医一同判断,珍妃娘娘确实是失足落入井中溺亡。”
井沿上一双泥脚印是王珠玉在人世间最后的眷恋,她望着满院子枯黄的秋景,生死簿上已注定,一个曾经风生水起的女子该走了……
“景心,你没事吧?”姚景心走了多久,罗翠屏就心焦了多久,她知道三天前最后见到珍妃的是姚景心,这就意味着嫌疑最大的也是姚景心。
摊开双臂,姚景心当面轻盈地旋转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坐在石桌旁猛然咽下一口苦茶,她的眼泪与茶色融为一体。
“对了,内司院的人怎么说?”罗翠屏见到姚景心安然无恙,当即又关心起八卦故事,对,这就是故事,是别人的事,无关痛痒的事。
“珍妃娘娘是失足跌入井中而亡,我打算为她抄上千遍《超度文》,愿她了却心事,安心上路。”双手合十,姚景心承受着多年都未出现的痛楚。
“我知道你跟珍妃娘娘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也用不着抄上千遍经文,人死如灯灭,你这么好心又有何用呢?”
“不,这是我该做的,必须做的……”说完之后,她起身朝一个无人的方向奔去,耳边好似充满了无边无际的野草摩擦声,一段哀怨的歌谣从山脉的源头飘起,顺着蒲公英的飞舞进入了人们的耳……
李才人这三日也是焦虑不安,内心被两头野兽撕咬,当得知王珠玉溺亡的消息,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自危。
“我说慧君妹妹,你这些日子怎有些心神不宁?”淑妃品南坐在软榻上用指甲拨弄着花茶,软软糯糯的身子骨比水蛇还魅惑:“不就是死了个疯女人,多大点事。”
“姐姐也知道妹妹胆小,听不得谁哭谁死的,这乌鸦叫了好几夜了,吓得妹妹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刚说完,院子外的树枝上又响起两声乌鸦的哇哇叫,这下,就连品南都皱了眉头:“也不叫你宫里的下人去赶赶。”
“赶了,可飞了一圈又回来了,妹妹我真是没辙了。”
“我是你,就干脆砍了那树,看它还怎么落脚!”甩甩手绢,眼看着时日不早了:“妹妹身子不好就多在屋里躺着,皇后娘娘让我给你带句话,这段时间养病就别出门了,知道吗?”
李慧君脸色十分难看,配合着乌鸦的叫声,她起身福了福身子:“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谢淑妃娘娘关心……”这最后竟化成咬牙切齿。待人离开了一阵,桌上半杯冒着热气的花茶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都是些畜生,畜生!”
学堂的案桌边上端坐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夜已深,烛火艰难地在更深露重的夜里撑着,案桌上卷起厚厚的一踏黄纸,满满的经文填满了姚景心空洞的世界。
咯吱一声木门清响,来人脚底碾过天井的软泥,顺着烛光靠近,看到一幅世间最宁静的画面,那双菱形的深邃眼眸惊呆了片刻,竟不敢上前扰乱这份平和的气息。
半个时辰过去了,来人的身影一动不动,烛火猛然间闪烁,姚景心头也不抬,只用针尖挑了挑灯芯:“来了这么久也不进来坐坐。”
游龙宝剑与她手中的廉价毛笔在此刻对应,竟然逊色了不少:“我只是看看,你究竟在忙些什么,竟然连后山也不去了。”
“我忙着还债。”她的笔尖再次游走,孤独的黄纸面上满满都是无主孤魂的空洞的眼,这一笔一划都承受着极大的重量。
“那你欠我的债呢?”蒙面人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可是身体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是那一声带着酸楚的尾音却始终换不来姚景心抬头施舍一眼,衣袖狠狠甩动一番,他的手紧握着剑柄。
“我心里记得清楚,算得明白。三日前进宫的空档,我发现假扮肖楠妃的齐美人不在屋子里,便潜入查探一番,在极其隐秘的暗匣里发现了一本奇怪的册子。”
“哦?你可有带出来。”蒙面人双目放光,终于,终于能查到些新的线索了。
摇摇头,她的笔尖依旧:“我放回了原位,不希望这么早打草惊蛇。不过那册子上记录的文字,我都写在这些《超度文》之中了,每一篇多一个字,我想对于你来说,看懂应该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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