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以为呢?”
萧怀素淡然一笑,微掀眼帘看向阮氏,她的目光一派平和,从中当真看不出丝毫慌乱与担心。
阮氏只觉得心头“咯噔”一声,想着两天前收到宁沅传来的密信,心里更是七下八下的。
若是宁湛与萧怀素都这般自信,宁沅凭什么以为最后的胜利者会是宁沣?
再说最后真由三房承爵,鸟尽弓藏,焉还有他们二房的什么好处?
宁沣本就不及宁湛宽厚,想来若是六房真的失势了,接下来就会轮到他们头上。
想到这个后果,阮氏都不禁双脚发颤。
“二嫂,你是怎么了?”
萧怀素轻轻搭上了阮氏的手,感觉到她身体不自觉地轻颤,不由眸光一眯,看来阮氏是知道了点什么,或者更甚者是早已经与宁沅有了联系。
宁湛相信阮氏所以没顾忌到这些,可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她不得不好生应对。
“没……没什么!”
阮氏强笑了一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却被萧怀素给一把握住,她目光犀利似刀,直直地逼进了阮氏的心里,“二嫂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或者你已经知道了二哥的想法?”
“你……”
阮氏惊讶地抬头,她眼中闪过震惊与失措,这些都直直地收入了萧怀素的眼中,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不由红唇微抿,肃然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弟妹!”
被萧怀素识破,阮氏一下便慌了神,只摇头否认道:“弟妹说笑了,我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娘,你怎么能骗六伯母呢?!”
内室的帘子被撩了起来,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她只着了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走了过来,对萧怀素行了一礼,才红着眼睛道:“六伯母,我爹给我娘写了密信,要咱们两日后出城与他会合,可我不想走!”小姑娘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心里也知道谁是对他们一家人好的,只她一个孩子如何能做大人的主,趁着萧怀素今日到了这里才能一吐心中的秘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阮氏脸色大变,一把便将宁雨拉了过去,又对萧怀素急声道:“弟妹,孩子这是睡糊了说梦话,你别往心里去!”
“二嫂,雨姐儿心思最正,她说的话我都不能相信,那还能信谁的?”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又握紧了阮氏的手,“平日里我怎么对待二嫂的,难道二嫂心里不明白?如今我来看你们,也只是希望你们好,断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破坏了咱们之间的关系。”
阮氏沉默了下来,想来心中也是在掂量着萧怀素这话的分量,半晌后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只一指点在宁雨额头,“你爹这般用心良苦,谁知道转眼间就被你这丫头给……”说罢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间接证实了宁雨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娘,我也是为了咱们好,为了六伯母他们好,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三伯父他们掌权,依着三伯母那性子,到时候还会有咱们的好吗?”
宁雨年纪虽小,却看得透彻,她又拉了萧怀素的手道:“再说六伯母一直对咱们照顾有佳,我觉得爹就应该站在六伯这一边。”
“小孩子,你懂什么?!”
阮氏瞪了宁雨一眼,这才转向萧怀素,“弟妹,这事你也别怪我,如今情势这般,又有传言说世子他……”说罢留心地扫了萧怀素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又接着道:“说世子他身份不正,二爷这才犹豫了起来,咱们也是不想的,若世子真能承爵,他又是个念旧情的人,焉能对咱们不好?可这悠悠众口又不得不让人心中生疑啊!”
阮氏倒是亲自见证了风霄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确实或多或少与袁氏有关,俩人又是出自同一宗派,若说他们从前有些关系这也是正常的。
那些风言风语无非是说宁湛兄弟俩并非宁远亲生,但她觉得不像,至少他们兄弟俩的样貌也与宁远有几分相似,这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这些流言无非是对手为了打击宁湛所放出来的,可信度极低。
“信,自然便不会疑!”
萧怀素也无法劝说阮氏一定要相信宁湛是宁远的亲生儿子,毕竟上一辈那几个当事人都不在,谁也没办法解释这一切。
“瞧弟妹这说的,我也不是不信,就是这心里不踏实。”
阮氏强笑一声,事情到辽个地步她也不知道如何圆回来,可真与萧怀素决裂了,如今他们母子几个又都在侯府,焉知道不会被人暗算?
“二嫂,你就看在我往日对雨姐儿乾哥儿还不错的份上,这次信我一回如何?”
萧怀素轻轻抚了抚宁雨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她的目光很温软,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这让宁雨很喜欢亲近她,不由向她靠近了几分。
“你想怎么样?”
阮氏可不是宁雨这样的小孩子,她听到萧怀素这一说心情立马都紧张了几分,她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也就只有宁沅而已了,萧怀素虽说对他们母子几个不错,但到底人心隔肚皮,到了紧要关头她又能信任几分?
“娘,我信六伯母。”
宁雨扯了扯阮氏的衣袖,见她目光望了过来,不由坚定地点了点头,“哥哥也是信的。”
“你们……”
阮氏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叹服于萧怀素的手段,竟然潜移默化间便收服了她一双儿女,这让她根本无从反驳,只能在心底一叹,对萧怀素点了点头,“这次我就信你一次!”
听到阮氏的回答,萧怀素顿时松了口气,只道:“那明日我就派人送你们去庄上暂避,或许这段日子你们无法出城或是进城,也无法与外间取得任何联系,但只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一定接你们回来!”
听了萧怀素这话,阮氏只能一声苦笑,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不”吗?
府里的一切如今都有萧怀素把持着,她也只能顺从。
*
宁湛这一走当天夜里便没有回来,萧怀素却是按着自己的决定先送了阮氏母子几个离开,他们所在的地点也只有她知道,又有石毅率着一帮可靠的护卫看护着,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管宁沅站在哪一边,萧怀素都不会伤害阮氏母子,只是若给宁沅造成一种阮氏母子在她手中的假象,想来在他出兵之前也会考虑再三的。
而这场战事比萧怀素预料得来得都快,宁湛三日未归,而宁沣夫妻却带着儿子以及姜姨娘悄悄地转移到了马晴雯的娘家去,甚至在军中树立了旗号声讨宁湛。
说是他名不正,言不顺,就连宁远的离去或许都是他一手促成,就是因为掩盖他自己不是宁远亲生子的这个秘密,以借此来取得帅印,夺得武安侯的爵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军中之人反应不一,有的支持,有的反对,也有的持中立之态,也是马家人出来说话力挺宁沣,这才渐渐将军队的心归整过来,不过他们能够统率的也只是军队的一部分,充其量不过一万人左右。
这一万人的力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围城夺权却是足够了,而支持宁湛的军队人马却不足五千,这样的悬殊一下便让人感觉到人心惶惶。
整个武安侯府早已是大门闭户,萧怀素没有提前压制下马晴雯等人确实也有她的考虑,她可不想这些人里应外合扰乱她对府内的掌控,如今这样更好。
只要府里不乱,她只用在这里静静等待即可,她相信宁湛会出现的。
果不其然,石娟出外查探了一番之后便回府禀报,“少夫人,世子已经率兵在城外与三爷对上了!”
“好!”
萧怀素站起了身来,左右走了一转后又转身对石娟吩咐道:“如今内城是掌握在咱们手中的,传令给徐参将,只要守住城门不失,事成之后世子一定会论功行赏!”
这位徐参将是老将徐天之子,一直忠心于宁远,这一次也是受宁远密托,不管时局如何变化始终坚定地站在宁湛这一边,是他们坚强的后盾。
“是,少夫人!”
石娟点了点头,刚要转身便被萧怀素给唤住了,又见她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当日宁远交托给宁湛的令牌,“带上这个令牌去,见令牌如见主帅,势必能鼓舞士气!”说罢将令牌交到了石娟的手里。
宁湛当日去见宁沅之时将这令牌交给了萧怀素,他自己也不知道会离开多久,若是令牌落入他人之手自然是不好,所以便留在了府中。
而从今日所见,宁湛确实是有先见的。
内城本就是掌握在宁湛手中,所以宁沣根本不可能从内部瓦解,不然他大可以趁着宁湛不在之际先擒了萧怀素母子,可是他却不敢这样去做,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不能得手反被累,这才有了城外两军对垒一说。
相信宁沣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他驰骋沙场多年,而且两军如今兵力悬殊,不算上宁沅的军队在内,宁湛那五千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让他的自信异常澎湃,似乎只要打倒了宁湛,整个西安府城便唾手可得。
到时候没有主帅的军队不正如一般散沙,就算宁湛再有手腕只怕也留不住这些人的心,再说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宁家继承人,这些人又有什么反对他的理由?
只要宁湛一死,这一切都是他的!
城外的战火一触即燃,萧怀素的内心也是十分紧张的,可是她身为主母却不能当先失了镇定,若是让下面的人瞧见了只怕人心就要散了。
为了排遣心中的这份担忧,萧怀素便去看了元哥儿。
白涟漪正与元哥儿在一同玩耍,见了她来自然便抱了元哥儿起身,笑道:“元哥儿快看,你娘来看你了!”
元哥儿闻言立马转头,瞧着是萧怀素后立马便张牙舞爪地招呼了起来,口中咿咿呀呀地露出一颗刚长了的乳牙,银色的口水丝顺势便滴了下来。
萧怀素笑着用绢帕给他沾了沾,这才将小家伙给抱进了怀里,又转向白涟漪道:“你前儿个不是已经去杜家村了,什么时候竟是回来了?”
现在城内城外的局势这般紧张,若是可能的话萧怀素也是想白涟漪避过这场祸事,等着一切平静后再来喝她的喜酒。
“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不回来吗?”
白涟漪噘了噘嘴,又白了萧怀素一眼,“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萧怀素牵唇一笑,“若是你到了杜家村还心思如此不定,难免就会被我外祖母看出端倪,到时候大家一起操心,这又是何苦来哉?”
“你这还不是怕我嘴不严实!”
白涟漪轻哼一声,萧怀素又劝了几句她这才作罢,又道:“我入城时瞧着外面的阵仗了,宁师兄一身银甲威风凛凛,又有五千铁骑助阵,我看宁三那边反倒不敢动作了!”
“战事瞬息万变,眼下真不好说!”
萧怀素缓缓摇了摇头,她虽然也希望宁湛能胜,但却没白涟漪这般乐观。
宁沣毕竟不是未见过血的牛犊子,这样的阵仗吓吓一般人可以,对他恐怕还不行。
所以眼下她要保持一颗冷静清醒的头脑,随时根据战局的变化而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题外话------
姑娘们过个好年,祝羊年顺顺利利,喜气洋洋!
☆、第【274】章 选择
宁沅此刻正坐在中军帐中,不远处便是两军相交的厮杀声,而相斗的两方正是他的亲兄弟,他的心情极其复杂矛盾,黝黑的浓眉都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宁沅是天生的武将,他的样貌不太像宁远那种儒将之风,更多的是鲜血与战火磨砺出的冷酷与狠辣,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一点柔弱的影子,他天生就该是钢铁铸就的战将!
还记得三天前宁湛曾夜探军营,当时竟然无一人知晓,这样的功夫神鬼莫测,想必于上千人之中取将帅首级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而想到那一天的惊险,宁沅都不禁暗自抹了把汗水。
月黑风高杀人夜,他都正要准备安寝了,可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一人,他连剑都不及拔出,宁湛的手便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若近一寸要直取他的咽喉也是易如反掌。
可是宁湛并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顾念着几许兄弟之情……
可若真是这般,他又怎么会将宁乾与宁雨所写所做的东西给了自己,这是一种暗示还是一种威胁?
而宁沅平生最不喜的便是受人威胁!
虽则宁湛承诺过不过伤及他的妻儿,但若到时候真的情势逆转,恐怕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再说自己的亲人要自己保护着才安心,交给任何一个他都不放心,更何况是随时都能翻脸的异母兄弟!
宁沅其实心里也有他的打算,他不喜欢宁沣,但与宁湛也说不上有多亲近,兄弟几个都不是一个娘所生,难免会有异心。
可是宁湛竟然就这样做了世子,这让他的心里也有些吃味。
论资历,他跟着宁远征战多年,是军中第一猛将;论出生,他是长子,但从小又养在先夫人韩氏身边,那又与嫡子何异?
可这些他们的父亲宁远全部都看不到,就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