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的旧疾复发又让她有些不忍了。
袁氏看着冷漠,实际上对她所关心在乎的人尤其心软,这一点风霄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她又如何会原谅他?
那么眼下唯有等着风霄的腿疾好了起来,或许他与袁氏才能有离开的可能。
宁湛走了过来,对白涟漪道:“白师妹,你且先回去看看,我陪着师尊一道。”
白涟漪对宁湛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你师妹什么时候竟然会行医了?”
风霄转过头来看向宁湛,又与他一同慢步下山。
“白师妹从前不是精通穴道与针法,听说出宗之后有一番奇遇,是得一神医临终传了衣钵,如今才有这番造化的。”
听风霄问起,宁湛自然着力为白涟漪说好话,“这次若是没有白师妹,只怕我父亲这腿疾是好不了的,还请师尊手下留情才是。”
风霄默了默,才道:“既然她如今要为你父亲治腿,我自然不好惩治她。”也只有等着这里的事情都了结了,想来袁氏才能跟着他放心地离开。
*
萧怀素午后也没有休息,只去看了元哥儿一次,便在家中等着宁湛的归来。
期间阮氏还特意往她这边走了一遭,只是没见着宁湛的面心中也不免有几分猜测,“果真是来了位旧人,可这看着不像,听说侯爷与夫人也都出了门,我这想着怎么那么让人觉着不安呢!”
“二嫂放心,来的是世子的师尊。”
萧怀素还要维持着笑脸给阮氏解释,“你也知道公公与婆婆都出自‘归元宗’,如今他们同门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就是出门溜上一圈也是常有的事。”
“若真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就怕……”阮氏说到这里也敛了面色,只凑近了萧怀素低声道:“刚才我可还瞧着三房的人在你们苑门口探头探脑的,就怕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你可要多提防些。”
“谢谢二嫂,我会多留意的。”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又与阮氏说了几句这才将人给送出了门口。
而阮氏走了之后易姨娘又悄悄地来了,似乎为了避人耳目她来去都安静得很。
萧怀素还以为易姨娘要透露什么消息给她,没想到只是提了一盒点心过来,还道:“也就是老家的点心,想着过年特意做了些给少夫人送来,您尝个鲜!”竟然谁都没问又这样离开了。
萧怀素还有些纳闷,不由转头问代儿,“真是来送点心的?”
“只怕送点心只是其一,”代儿抿唇一笑,“如今几位主子不在,也就少夫人掌着家中事务,易姨娘虽则不说,只怕也是想要探探口风的。”
不过易姨娘显见得要比阮氏谨慎多了,只用眼睛看就是,即使心里想知道也半点没有问出口来。
“也算她有心了。”
萧怀素看了看盒子里的点心,倒是江南特有的蟹壳黄,只是她没有什么胃口,看了一眼便让代儿给拿下去了。
其实易姨娘大可不必担心,据宁湛所说宁泽还是比较上进的,虽则才华的确有限了些,但只要他肯干,宁湛也不会不给他机会的。
“姜姨娘他们倒是稳得住,却恁是没派人来我这打个转呢!”
萧怀素又走到窗口,屋外倒是一片天晴,今年连雪都没下几场,气候也算是十分之好了。
代儿跟随在她身后,“许是在暗自猜测,少夫人要忙的事情也够多了,不用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人。”
“你说得是。”
萧怀素缓缓点头,可是想到袁氏与风霄,她心里又觉着有几分不安,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
等到了申时中,宁湛一行人才折返。
宁远因着腿疾复发不得不回到苑子里由白涟漪亲自诊治,袁氏也陪在一旁,寸步不离。
宁湛倒是将风霄给带到了萧怀素跟前,“这便是我的师尊,只是刚才一直没有机会为你们引荐。”又转头对风霄道:“内子出自陵兰萧氏。”
“见过先生。”
萧怀素恭敬地对风霄行了个礼,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不上有太多的好感,许是因为他要惩治白涟漪开始,眼下又与袁氏有些纠葛让她放不下来。
风霄淡淡地点了点头,“兰陵萧氏倒是世代望族。”
“不敢,先生才是真正品性高洁之人!”
萧怀素抬头看向风霄,眸中闪着莹莹的笑意。
这话倒似乎有些暗示的意味,风霄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莫不是眼前的小女子也能洞悉他心中所想,这他却是不信的。
宁湛又对萧怀素道:“师尊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日子,你且先为他安排一个苑子,要清静些为好,不要让人打扰到师尊的休息。”
“行,我立马让人去安排。”
萧怀素点了点头,“那还请先生在这里暂坐,我让人收拾好了苑子再来请您过去。”又对宁湛使了个眼色,“你先陪着先生,我去去就来。”转出门去便让人沏了上好的茶水糕点奉上,又吩咐代儿给收拾个清静的苑落,想了想却是往宁远的苑子而去。
知道宁远腿疾复发她心下也有些不安,明明都要痊愈了,却因为风霄的到来而起了这样的变故,当真是让人有几分郁郁。
虽然这怪不得风霄,但也是因他而起,萧怀素想着心里也多了几分不适。
到了宁远与袁氏的正屋前时,白涟漪正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她一脸疲惫之样,萧怀素赶忙迎了上去,“我公公如何了?”
“哎!”
白涟漪叹了一声,“我已是尽力,可这次好不容易要好了,侯爷却又这般……虽则是缓住了,可今后他年纪渐长却也免不了这份病痛,辛苦了那么久,当真是一朝尽弃!”说罢也有几分泄气的模样。
萧怀素听了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当真是不能根治了?”
“不能!”
白涟漪摇了摇头,“原本是能够治好的,眼下却是……”
“罢了,你且先去歇息吧!”
萧怀素拍了拍白涟漪的肩膀,正要往里而去却被她给一把拉住了,“眼下别进去,我看侯爷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你去不太方便。”
“这……”
萧怀素微微犹豫之下还是退回了脚步,又对守在门口的丫环道:“待会与夫人禀报一声,就说有什么事情随时来知会我一声,等侯爷好些了我再与世子一同来探望。”
“是,少夫人。”
丫环听了萧怀素的吩咐,这才曲膝一礼相送。
“你师尊来得也是不巧,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白涟漪与萧怀素住得近,俩人自然一同往回走。
“不怎么办,领了罚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白涟漪摊了摊手,“这事已经悬在我心上那么些时日,如今能有个解决的办法我也是乐意的。”
萧怀素侧头看向白涟漪,“可这样你就要离开师门了,当真舍得?”
白涟漪有些落寞地低了头,片刻后又抬头道:“舍不得也没有办法,我更舍不得季书呆。”
“行了,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好。”
萧怀素安慰地拍了拍白涟漪的手,“有什么事情也别一个人扛着,记得还有我。”
☆、第【269】章 出走
风霄的到来的确是很突然,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众人猜测不一,但到底不敢在这位高人面前露出什么不满与不敬来,等着年夜饭开席,他自然也位列在主位的席桌上,就坐在宁远身旁。
因是团圆夜,也就在厅里架了个云锦八扇屏,以鸡翅木为底座,分了男女而坐。
姜姨娘与易姨娘难得地被袁氏赐了座位,得以一起上席,这也是看在她们俩人孩子都大了的份上,袁氏特意给的体面。
萧怀素安排的菜色荤素搭配得宜,倒是兼具了各人的口味,得到了一致的表扬与夸赞。
席间,白涟漪扯了萧怀素的衣袖小声说着话,“原本是好好团个年,但我却没什么兴趣了。”
“若是累了,待会你就先去休息,也不定要陪着咱们一起守岁的。”
萧怀素偏头看了白涟漪一眼,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个香菜肉元,“吃吃这个,我让人先浸了蜜汁的,味道不错。”
“吃什么都没味。”
白涟漪瘪了瘪嘴,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都想要痛哭一场了。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从她身为大夫以来,接下的病人就从来没有治不好的,当然那种必死之人她也不会接。
可眼看着宁远要好了,如今却出了这一出,病人永久地留下了这个隐疾,让她如何心安?
当然她也不是指责自己的师尊来得不是时候,也不能一味地怪袁氏没事找事地非要任性地比一场,也许怪就怪她自己倒霉吧。
想起之后要挨的那一顿鞭子,她是如何都笑不出来的。
“若是季书呆在这里就好了!”
白涟漪重重地叹了一声,又为自己倒了杯果子酒喝了起来,对着萧怀素惨然一笑,“怎么今日喝这个酒也不甜了。”吃进嘴里都是满满的苦涩。
“这酒自然是甜的,不过吃东西也与心境有关,你的心都不静不宁,如今哪能品出酒香?!”
萧怀素摇了摇头,收了白涟漪那壶果子酒,又让代儿拿了一壶老白干过来,亲自给白涟漪满上,“今儿个喝这个吧,劲儿大,难得是过年夜,就是醉醉也无妨。”
“人生难得一回醉嘛,干了!”
白涟漪豪气万千地撸起了衣袖,当真是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萧怀素也由得她,有时候一个人心里的郁闷得不到排解那自然会呕气伤肝,还是发泄出来得好。
女眷这边也就只有萧怀素与白涟漪交好,再说白涟漪也不是对谁都这般亲近的,武安府上的其他人对这位会使一手利落银针且功夫高强的女大夫可是又敬又畏。
即使此刻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只怕也是不敢开这个口的。
“今儿个难得这般高兴,妾身敬夫人一杯。”
姜姨娘左右看了一眼,不禁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身来对着袁氏敬酒。
平日里的袁氏本是滴酒不沾,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对姜姨娘的敬酒倒是不拒,自己满了一杯,仰头就喝了起来。
搁下了酒杯,袁氏淡淡地扫了一眼姜姨娘,她知道姜姨娘是想要试探她,不过这些小把戏她根本看不上眼。
她心里的挣扎与矛盾这些人都不会懂的,唯有醉去,或许她才能够得到暂时的解脱。
“夫人好酒量!”
姜姨娘见袁氏这般模样,自然也跟着喝了下去,只是狭长的凤目一转,划过些许闪亮的微光,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又对马晴雯使了个眼色,这才又坐了下来。
果不其然,姜姨娘刚刚坐下,马晴雯又开始给袁氏敬酒,袁氏来者不拒,倒是表现出难得的豪爽气概。
萧怀素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担忧,劝袁氏道:“今儿个虽然是年夜,大家高兴着,可婆婆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少喝些得好。”
“我知道,醉不了的。”
袁氏浅浅一笑,白皙的脸蛋映上了一抹红晕,倒是有种别样的风情与美丽,一时之间倒是让在座之人都看呆了去。
而隔着屏风那一头,宁远的面色却不是太好。
女眷那里的敬酒他当然听进了耳朵里,也是他刻意留心着那边的动静,所以对袁氏这样的变化很是担忧。
今日从城外回府后,袁氏虽然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可宁远总觉得她的心却不在这里,他亦发看不透自己的妻子了。
原本想要一番详谈了解一下,可却被袁氏推拒了去,以至于眼下他都憋着一肚子火气,只能将这忿忿之情发泄在了酒桌上。
袁氏饮下多少杯酒,宁远也是当仁不让。
“父亲,您的腿疾又复发,眼下不宜过多的饮酒!”
宁湛看在眼里也有几分焦急,却不明白宁远是在呕什么气,只能好言相劝。
席桌上还坐着宁沣与宁泽,听到宁湛这一说,兄弟俩个自然要对宁远表达出一番关怀,劝了又劝,可是依然无法阻止宁远这番我行我素。
“父亲这是怎么了?”
宁沣不由有些责怪地看向宁湛,压低了嗓音道:“今日之事我虽然没过问,可自从你师尊来了之后这府里就不太平了,你看父亲这样……”说罢目光又隔着屏风扫向了女眷那桌,轻哼一声,“夫人也有些不对了。”
当然袁氏有点什么宁沣是巴不得的,可他又还没有了解到其中的原委,也不知道这样的契机能不能为己所用,心下不由琢磨开了。
今儿个事情他们也是知道得一知半解,谁叫萧怀素下令封了园子的,所以对风霄到来后发生过什么他们根本不清楚,只知道这一来一回地出了趟门,宁远的腿疾又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风霄之故?
所以他这样说道,不过也只是为了探一探宁湛。
宁湛虽然对宁沣有些不喜,但也知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风霄是自己的师尊,他尊敬有之,断没有去斥责的道理。
想到这里,宁湛不由抿紧了唇,目光跟着向女眷那方转了过去,果然见着袁氏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萧怀素虽然在一旁劝着,可袁氏好似犯了执拗一般,真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如同眼前的宁远一般,这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