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素感叹了一声,虽说没有改朝换代,但新旧帝位更迭,势必又有一批新的力量要活跃在朝堂上,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连后宫的主子都换人了,谁还说这天没有变呢?
“二表姐夫如今也得皇上重用,二表姐有福。”
萧怀素又与杜延云说笑了一阵,便听得代儿进来禀报,说是太皇太后让人来传话了。
来人倒是“景福宫”里的一位女官,萧怀素自然也见过,便听她道:“太皇太后特意让奴婢来给郡主传个话,三天之后她老人家便要离京了。”
“走得这么急?”
萧怀素听了这个消息有些震惊,面上亦露出一丝不舍,“怎么她老人家也不等着我生产后再离去,好歹也看看这个外孙啊!”
女官仍旧是一脸笑意,“太皇太后说她已经在京里呆得够久了,这骨头都要不活泛了,横竖郡主不管生男娃女娃宁大人都是喜欢的,她走得也放心。”
“那我去宫里看看她老人家。”
萧怀素刚要起身,女官便阻止道:“太皇太后也说了,让郡主不要来回奔忙了,如今肚子大了就安心在家里待产,不然她更不安心。”
萧怀素咬了咬唇,有些犹豫不决。
一旁的杜延云看在眼里不由劝道:“表妹,你就听太皇太后的吧。”
萧怀素只能叹了一声,便让代儿送了女官出府,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
太皇太后不让她进宫去探望,却也不能阻止她送行吧,三日后一大早她就在城门口候着,横竖也要见上一面,谁知道这一次离别下次还能不能再相见,她心里始终是念着太皇太后对她的恩情。
☆、第【243】章 送别
太皇太后之所以一直未离京,其实也是为了帮永昌帝坐实这个位置,虽说之前她没有出手相帮,但知道大局已定后也是出了几分力气,所以一番忙碌下来拖到如今才走。
三日后的清晨,萧怀素一早便等在了城门外,却不想见到第一拨出城的竟然是被押解流放的景国公府一众。
另一边也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远远地石娟便瞧见了马车檐下挂着的木牌上写着一个“杜”字,便向萧怀素禀报,“少奶奶,是杜家的人来了。”
“想必也是来送行的。”
萧怀素心中默了默,又看了一眼队伍中押解的人,顾清扬兄弟自然最是显眼,虽然一身白色的囚服,发丝也有些散乱,可往人群中一站便是一身的清华之气,与旁人的落魄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杜家的马车近了,马车帘从内一撩便跳下一人,青袍束带,浓眉大眼,正是杜延意。
杜延意目光四处一扫,显然是发现了萧怀素站在一旁,微微惊讶后也是率先走了过来,“表妹也是来送杜家人的?”
“原本不是,不过却不想碰到了。”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原是太皇太后要离京,我便在这里候着,没想到竟然……”说罢目光往景国公府那里一扫,已是见着顾清淮投来期盼欣喜的目光,顾清扬却已经将头撇向了一旁,似是不想这一身落魄被她所见。
“既然表妹也来了,便与我一同送送他们吧,顾二哥与清淮这一走,真不知道何时再能与他们相见了。”
杜延意说罢又重重地叹了一声,见萧怀素并没有反对便引着她一同上前。
押解景国公府的差役见着杜延意兄妹前来,赶忙上前行礼,想来是杜延意早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又让身边小厮给差役递了厚厚的荷包,差役这才走到了一旁去,任由他们故人叙旧离别。
“延意,你小子总算是来了!”
见着杜延意上前,顾清淮原本想要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却因手上的镣铐作罢,只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胸口,笑道:“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
要知道景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说爵位被废,所有人等皆被流放三千里,往日的亲朋早已是避之不及,更不用说出手相帮,眼下杜延意还能不忌这些赶来相送,顾清淮心里自是满满的感动。
“是兄弟,就别说这话!”
杜延意也是鼻头微酸,让出了身旁的萧怀素,“我表妹也来了,你与顾二哥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
杜延意牵了牵唇角,唇边划过几丝凄凉的笑意,又对萧怀素拱了拱手,“见过郡主!”
萧怀素侧身避过,又还了一礼,“顾五哥快别与我客气了。”又看向顾清扬始终背对着她的身影,不由轻唤道:“顾二哥,此时一别还不知道有无相见之日,我想敬两位哥哥一杯水酒!”说罢便吩咐代儿从马车上取下了他们自己准备好的酒壶和酒杯。
杜延意看在眼里,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有些歉意地看向顾清淮,“对不住了,来得太急竟是没有准备,好在表妹这里有多。”
“你啊你!”
顾清淮无奈一笑,见顾清扬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不禁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背,悄声道:“二哥,是怀素来送咱们了,你好歹也见她一面不是?”
顾清淮是知道顾清扬对萧怀素的几分心思,此刻见着她挺着个大肚站在一旁也觉得过意不去,只拉着顾清扬转过身来,“就这一面罢了,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怀素,想到咱们儿时的情景,二哥难道你就不怀念么?”
顾清扬身子一僵,原本还有些抗拒的动作不由缓和了下来,心中略一思忖,这才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抬头一看,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短襦,豆绿色的半臂配上一条浅碧色的长裙,更衬得她莹莹如玉,就像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皓白的手腕上一只翡翠玉镯露在了袖外,显得她肌肤白皙,清丽难言。
只是那隆起的腹部微微有些刺眼……
顾清扬闭了闭眼掩住了眸中那一抹心痛与怜惜,再增眼时已是带着那一惯温润的笑意。
萧怀素有些晃花了眼,这样的笑容,仿佛就绽放在昨日,而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感伤,便见顾清扬对她拱手道:“郡主如今身子重,不该在外奔忙,应早些回府才是。”
“顾二哥,我……”
萧怀素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杜延意攥了攥衣袖,又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收了口,便听他道:“顾二哥不用操心,待会送了你们离开,我便送表妹回去了。”转头见代儿倒了几杯酒水过来,赶忙分发给众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聚,这杯水酒聊表心意,敬顾二哥,敬清淮!”
顾清扬接过了酒水,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来,“也就你们能来送送咱们了,往昔的情谊我记在心上,若是……”目光一扫,见萧怀素一双清眸向他看来,眸中尽是真挚与关切,这才心中微温,向她点头道:“别的我也不说了,珍重!”说罢一仰头便饮尽了杯中酒。
“顾二哥,顾五哥,一路保重!”
真到了离别的时刻,萧怀素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忍着泪意将酒水喝了下去,好在她让代儿带在身上的是花蜜酒,倒是没有什么酒劲,对孩子也无影响,不然她还真不敢喝下去。
“好了,我们这就走了,不能耽搁了时辰。”
这酒虽甜,可顾清扬却吃出了满满的苦涩,只用袖子抹了抹嘴,对萧怀素抱拳,“保重!”
“愿君珍重!”
萧怀素眼眶微红,却还是对着顾清扬点了点头。
另一边杜延意与顾清淮早已经重重地抱在了一起,互相拍打着肩背,这一对难兄难弟到了这个时候才看出兄弟情深,难分难舍啊。
若不是差役已经走了过来,顾清扬又劝了几句,他们俩人还不知道要抱到什么时候。
景国公府的一众又重新启程了,萧怀素也瞧见了景国公夫妻似有些不好了,不然也不会专门用一辆牛车推着他们,昔日的风光不在,两鬓间早已是花白,看起来有些凄凉。
“顾伯父与顾伯母身子也不好了,也不知道熬不熬得到边塞……”
看着顾清扬他们一行离去的身影,杜延意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声,“我也关照了那些差役,让他们好生照顾着,病的时候就请大夫,别怕花银子,务必要将他们一家人平安送到。”
萧怀素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才问道:“我瞧着那牛车上还有个孩子,可是顾二哥的女儿?”
那小女孩容貌与顾清扬有几分相像,只是神情间怯怯的,完全找不出身为景国公府嫡孙女的骄傲与气度,与她父亲年少时相差甚远,想来是在她出生后景国公府的光景便不如往昔了。
“你是说惠姐儿?”
杜延意呼出一口气来,“这孩子年幼丧母,没想到如今顾家逢难,她小小年纪竟也要……”说罢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大人作孽,孩子遭殃啊!”
萧怀素默了默,只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一群人,喃喃道:“希望他们能有个新的开始,只要一家人都活着,该是比什么都好了吧。”
“也是皇上仁慈,若是碰上先帝,只怕……”杜延意说到这里已是竖手为刀,接着在脖间一横,“只怕早已经掉了脑袋,哪还能判得个全家流放?”
萧怀素默默地点了点头,永昌帝在对待吴王时可没有半点手软,放到齐王身上确实又不一样了,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永昌帝在念着兄弟之情,恐怕也只是因了高处寂寞,有这样一个失败的对手还活着,也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永昌帝这皇位的来之不易,更应谨慎小心才是。
“对了二表哥,”萧怀素转头看向杜延意,“怎么刚才你不让我说出实情,其实我是为了来送太皇太后,并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遇到他们。”
“你这傻丫头,”杜延意笑着摇头,“给别人一点希望,今后他也能更勇敢地活下去,这与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杜延意口中这个“他”代表着谁萧怀素心里自然有数,不过她却诧异于杜延意的心细,原本还以为他粗犷大条,没想到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只是这种事情心里明白就好到底不能说破,便也笑笑作罢。
其实在萧怀素心里也希望顾清扬能够活下去,活着走到边塞之地,活着经营起自己的另一种人生,只要活着在哪里都好,不是吗?
“二表哥要回去了吧?”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转身往自家停靠的马车而去,没想到杜延意也跟了上来,道:“我都说了一会儿要送你回府,眼下就陪你在这一起等等吧!”
“如此……”萧怀素略微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萧怀素才见得太皇太后的马车打这经过,太皇太后出行从简,随行的队伍也不过一二十人,除了英姑外只带了两个年长的女官,萧怀素远远地便瞧见一名女官坐在马车辕上,不由让石娟上前将这队伍给拦了下来。
“竟是郡主?!”
女官看清来人也不由有些惊诧,这才向马车里禀报了一声,太皇太后轻声一叹,又与一旁的英姑说道:“你看吧,这丫头就是个倔的,哀家不都交待了不要特意出来送行,她果真还是跑来了。”其实心中也是有几分预料。
英姑也笑着点了点头,“郡主这般心诚,您还是见她一面吧。”见太皇太后并没有反对,这便喝令让马车停了下来,自个儿亲自扶着太皇太后下了马车。
萧怀素与杜延意赶忙上前见了礼。
太皇太后眉眼一挑,半眯着眸子看向一旁的杜延意,“怀素,这又是谁?”
“这是我杜家的表哥,行二。”
萧怀素扶着腰站直了,再见着太皇太后眸中已是蕴了层薄雾,不舍地说道:“您真要走了?”
“是要走了,也留得太久了些。”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又看向杜延意道:“是杜老大人的孙儿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太皇太后过奖了!”
杜延意赶忙抱拳躬身,他与太皇太后是不常打交道的,可也听说这位老人绝非一般的女子,心里自然便存着一分敬畏。
“你且在一旁等着,哀家与怀素叙叙旧。”
太皇太后拉着萧怀素的手走到了一旁,杜延意便也行礼退下了。
“你看看你,肚子这般大了,还跑那么远来送行,你这是何苦?”
太皇太后叹了叹,又伸手理了理萧怀素的发鬓,诧异道:“怎么这眼睛那么红,哭得有这般久了?”
“太皇太后,”萧怀素羞红了脸,扯着太皇太后的衣袖摇着,“我是舍不得您老离去,心里正难过呢,您就爱打趣怀素……”又将刚才见过顾清扬一行的事情说了,“没想到他们也是在这一天出行,二表哥便是来送行的,正巧碰到了一起也就说了几句话。”
“顾家啊……”
太皇太后略微思忖了一阵,才叹道:“哀家可记得那景国公世子人才还是不错的,只可惜了与齐王是亲戚,若非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地步。”一顿又道:“还有敏福那丫头不也为他倾心过,眼下啊还是不能凑作一堆。”
“太皇太后历来好记性!”
萧怀素笑着挽了太皇太后的手,“我在杜家住着时与顾家两位公子也有些交情,眼下碰到了,便也顺道送了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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