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林的婚事如今也落定了,杜伯宏再也不敢耽搁,与梁氏商定着走水路急急往广州赶去,就要趁着冬日里水面没有结冰之时到达他的任职之地。
萧怀素随着王氏一行人也去为杜伯宏夫妻送行,再一次见证了三表嫂兰氏的温良贤淑。
梁氏原本是对这门亲事压根打不上眼的,如今不过短短十多天过去,已经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地不得了,殷殷叮嘱,就盼着自己不在的日子兰氏能将杜延林给照顾妥当了,最好再生出两个大胖小子来。
兰氏也是个会说话的,只一脸愧疚道:“原本应该侍候在公婆跟前以尽孝道,只是相公他要各地跑着,若是我不将他给照顾妥当了,婆母您也放心不下。”
梁氏便连连点头,又拍着兰氏的手道:“将延林给照顾妥当了,你就是对咱们尽了心了,这个你公公和我都明白的。”
“婆母宽宏,竟是儿媳的福气。”
兰氏看着便要拜倒在梁氏跟前,又被她给拉了起来,接着便听兰氏又道:“广州风大雨水也多,儿媳给您们俩老准备了些合用的布料,可到那边再做成衣服,还腌了十坛的酱菜,若吃不惯那边的口味就拿酱菜下下饭,若是吃完了就写信来,儿媳让人再给您们捎去。”
一番话说得梁氏目中含泪,直叹这个媳妇比儿女都贴心啊,这次真是给杜延林娶对了媳妇。
萧怀素与杜延云在一旁看着,此刻都对兰氏心服口服,只互相对视一眼,又纷纷摇头笑了,她们俩人自问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兰氏看着文静贤淑,为人却是八面玲珑,真是将人哄得从里到外无不服帖。
杜延玉也看得有些出神,萧怀素不由碰了碰她,“三表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
杜延玉摇了摇头,有些羡慕道:“只是我没个这样的婆婆,不然也能好好侍奉她老人家。”
秦王的母妃早已经过世,要说正经婆婆也就是皇后娘娘了。
“三表姐想为王爷尽孝,平日里多去看看皇后娘娘也是好的。”
萧怀素便笑着捏了捏杜延玉的手,又凑近了她低声道:“娘娘与秦王妃倒是没什么话说,但见着你这般聪明灵巧的自然会喜欢,你在娘娘那里得了好,王爷自然也就好了。”
萧怀素对杜延玉的提点也是出于一番关切之情。
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或许杜延玉的心理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与满足,可真正地生活在了秦王府却又不是事事如意的,因为她上面还压着个秦王妃呢。
这段日子杜延玉也就出过两回门,姐妹见了她也是笑少忧多,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过路已是选了,却是没有后悔的药吃。
萧怀素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打算,杜延玉能多帮上秦王一分,便能多得他一分的爱戴,这样的种种累积加起来,或许也能让秦王的心一直偏着她。
虽然这对秦王妃有些不公平,但人都是自私的,我们只能选择对我们所亲近的人好。
“真的?”
听萧怀素这一说,杜延玉也心动起来,秦王如今母妃不在,皇后便是他的嫡母,她又是秦王的侧妃,帮着秦王孝顺嫡母也是应该,加之魏王又不在皇后身边,若是她亲近皇后一些只怕也能得到皇后的喜欢。
这样想着,杜延玉便握住萧怀素的手,真切感谢道:“亏得表妹一直为我着想,这份情我记着了。”
“都是姐妹,不为你为谁呢?”
萧怀素摆手笑道:“不止是我,杜家每个人都盼着你好。”
“是啊!”
杜延云也插进话来,只拍着杜延玉的肩膀道:“你好了,四伯父他们也能少操分心不是?”
“我知道的。”
杜延玉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虽然秦王待她确实不错,可到底比不过自己的亲人,秦王府宏大宽敞,可她仍然怀念从前的闺阁小院,如今才知道这一切是再也回不去了。
杜伯宏夫妻离开,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便也打定主意要回西安去了。
家中小辈该成亲的已然成亲,而剩下的杜延雪与杜延廷还年幼,等着他们成家立事还有好些年头,又有父母长辈在一旁看顾着,杜家两老也算暂时放下心来。
萧怀素却是舍不得两位老人,还央着宁湛一同回杜家住了几天,好好陪陪两老。
杜老夫人琢磨着这一次回西安,指不定短时间内都不回返京,说不定就真地在那里颐养天年,哪都不去了,便将萧怀素叫到跟前好好交待了一通。
“从前你母亲出嫁时我只让她孝顺公婆,相夫教子,竟是要做足了规矩,却忘了告诉她要为自己好好地活着,如今这话我就对你说一次。”杜老夫人拉着萧怀素的手拍了拍,见她眸中泛着泪花,便笑了,“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今后不见了。”
“是,外祖母您说,我听着呢。”
萧怀素这才吸了吸鼻子,又忍住了心中的泪意好好地听杜老夫人交待。
“人这一辈子其实短得很,晃眼几十年就过去了,我可还记得当初嫁给你外祖父时的场景,几个孩子出生后呀呀学语的可爱模样,一转眼连你们都各自成家,我也算欣慰了。”
杜老夫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又用慈爱的眼神看向萧怀素,轻抚她乌黑的鬓发,“我知道你这丫头从小就聪慧,就算没有我们在一旁提点着心里也是明白的……”说罢顿了顿,又道:“外祖母就想告诉你,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活着实在,人活着啊,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爬不过去的山,受了委屈到杜家来说,咱们都会为你撑腰的,可知道?”
“嗯,外祖母说得我都明白,您放心就是,我想得可通透了,我又不傻!”
萧怀素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一时之间神情似哭似笑,又拉紧了杜老夫人的手道:“那我得空了就来看看您们,您们可要一直好好的!”
“当然会好好的!”
杜老夫人呵呵一笑,“你外祖父身子健康着呢,你瞧瞧我也不差!”说罢还站起身来蹦了几下腿,倒是将萧怀素给吓得赶忙将杜老夫人又按回了椅子上坐定,只叮嘱道:“您回去西安了,记着要少吃多餐,多走动,别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不动弹,肉少吃些,粗粮水果天天用些,这样身体才好呢!”
“行,你说的我都记在心上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杜老夫人笑着嗔了萧怀素一眼,“年纪不大,却已是像个管家婆了。”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却觉得温暖。
萧怀素却是翘了下颌,扬眉道:“我倒是巴望着管您们俩老一辈子呢,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说得我心里舒坦,怎么这鼻子也觉得酸酸得……”杜老夫人说着便撇过了头抹去了眼角渗出的泪水。
萧怀素伏在杜老夫人膝头,俩祖孙也不说话,静静地享受这离别前的时光。
而在外院的书房里,杜老太爷正在对着宁湛进行着另一番的教导。
宁湛向来敬佩杜老太爷,此刻自然坐直了,眼都不眨地听他说话。
便见杜老太爷端起白瓷茶蛊轻轻抿了口茶水,这才缓声道:“说多了便是老生常谈,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听,就闲聊上几句罢了。”
“外祖父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
宁湛也是干脆利落的人,这点杜老太爷尤其喜欢。
“好!”
听了宁湛这话杜老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家里几个孙儿都已经娶妻,他们我倒是不担心的,几个孙女延云与延玉都有父母在身边看顾着,唯独怀素……”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感叹道:“她那个父亲,我是不指望的,从前还有我们俩老在她背后给撑着,如今我们一走,这偌大的京城里就只有你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宁湛沉声道:“外祖父放心,我会照顾好怀素的,待她如珠如宝,半点委屈都不会让她受着。”
“这话我爱听!”
杜老太爷眯着眼笑,又唤来了屋外守着的杜响,对他吩咐交待了一通,不一会儿便见杜响捧着个长条的锦盒又回了来。
“阿湛,你打开看看!”
杜老太爷示意杜响将锦盒放到宁湛跟前的桌上,“这是从前别人送我的,只是我这一辈子拿笔杆子倒行,却是半点不会舞刀弄剑,这剑是好剑,可也得用到会使的人手上。”
听了杜老太爷的话,宁湛依言打开了锦盒,只见一把五尺长剑静静地放在铺了黑色丝绒的锦盒内,剑靴却没什么特别之处,像是一种古朴的木头只雕着一圈圈奇怪的花纹,握在手里却是很轻。
他缓缓抽出了长剑,一道青色的光芒随之闪耀而出,剑身薄如蝉翼,轻轻一弹,便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吟,宁湛止不住地点头赞叹,“真是把好剑!”
杜老太爷捋着长须,笑呵呵地点头,“这把剑名曰青锋,吹可断发,确实是把好剑!”
“外祖父,这剑太过贵重了!”
宁湛还剑入鞘,面色上微微有些犹豫,杜老太爷虽然不用剑,但这既是他老人家的藏品想来也是极看重的。
“说是送给你的就送给你了,莫要推拒,再说我不喜欢的话今后你也别管我叫外祖父了!”
杜老太爷一吹胡子,竟是使起了几分小孩脾气,倒是让宁湛哭笑不得,只能点头收下,又珍重地将它放在了锦盒里,“外祖父所赠,我自当珍藏!”
“所以说你这孩子,剑是拿来用的,可不是一项摆设!”
杜老太爷摇了摇头,眸中神色一敛,饱含深意地说道:“我希望你用这把剑来保护怀素,剑只有用在它当用的地方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人也亦然。”
宁湛微微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外祖父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如此甚好!”
杜老太爷笑着看了宁湛一眼,又端起茶蛊来吹了吹面上的浮叶,缓缓地抿了一口。
几日的光阴转瞬即逝,就算萧怀素再舍不得杜家俩老,也不得不迎来了这离别的时刻,看着城门外远去的马车,扬起的尘土渐渐遮住了他们探出车窗外挥手告别的身影,萧怀素再也忍不住地哭倒在了宁湛的怀中。
☆、第【208】章 算计
秦王率领禁军与吴王丰台大营里的将士比拼了一阵,虽然各有所伤,但到底是秦王占了大便宜,为了这事吴王没少在皇上跟前给秦王上眼药,皇上虽然斥责了秦王几句,但到底没说重话,想来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甚至还说他颇有乃父当年之风,这倒是让朝中上下起了震动,纷纷猜测莫不是皇上已经有了重立太子的心了?
对这事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安贵妃,虽然当时被太后处罚了一回,但她也是会做人的,禁足在宫里抄经不说,又将皇上哄得心花怒放,歇在她宫里的次数竟是比其他宫妃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不禁让人又羡又妒,也更加坐实了她这后宫第一宠的名号。
“永乐宫”里此刻很是安静,却有安贵妃妖娆地坐在殿前,五指轻捻,抚了抚怀中雪白的波斯猫,抬眼看向殿下坐着的吴王,“咱们刚才所说的,王爷以为如何?”
“娘娘既然这样说了,本王就想知道这对本王到底有何好处?”
吴王已近三十,只是他眸中常年戾色不减,整个人看起来便让人觉得有些阴冷,更别提前些日子被秦王打落了两颗门牙,这样一开口说话便有些关不住风,连说出的话语都有些含糊不清。
安贵妃也是听宫女转述了一遍才听明白,这头吴王却又起了怒火,只一掌拍在靠椅扶手上,“好个小九,让本王这般丢脸于人前,逮住机会本王一定会好好惩治他!”
这话安贵妃却是听清楚了,只唇角漾起了一抹妩媚的笑来,“王爷说得对,秦王本就不识好歹,如今伤着了你,陛下竟然也没怎么惩治他,连本宫都为你不值呢!”
吴王的脸色更见阴沉,一双拳头握得“咔嚓”作响,心里咒骂着皇上的老糊涂,明明他比秦王年长,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的重视。
从前有魏王挡在前面他不说了,那是嫡长没得争,可如今连庶出的老九都比他威风有派头,他怎么能不气不愤?
可气愤归气愤,吴王并不是全然晕了头,又看向安贵妃道:“娘娘,若是本王拥护十三弟,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毕竟那个位置人人都想要,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
安贵妃目光一闪,眸色深深地看向吴王,“王爷这样想就错了,十三今年才多大,就算他被皇上看重侥幸坐了那个位置,能够仰仗的还不是你这位兄长?”说到这里媚眼一抛,颇有几分撩人的风韵,“咱们母子今后还不是要靠王爷你啊!”
安贵妃这番话倒是让吴王很是受用,虽然他也对眼前的女人有几分意动,但到底还不敢做出那等与庶母苟合之事,便清了清嗓子道:“娘娘是说将来本王可以摄政?”
这倒是个极诱惑人的条件,吴王自己也很明白,他是不得皇上喜欢的,太子之位落到他头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那几个兄弟都死绝了,但这不现实。
安贵妃深受皇宠,在上次那样的情况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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