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扬静静地看着宋思渺,像是想要看清楚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这就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可以容忍她的吃醋与妒嫉,却不能原谅她的蠢笨和愚昧。
景国公府如今已经举步维艰了,她不说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却恁是要将麻烦揽上身,若是真让她得逞了,那杜家与他们家便是不死不休了,更不用说还搭上了西北宁家,这是在将他们景国公府往死里推。
石瑞琪本就是个心思狭隘的,俩人凑到了一起还真是对了味。
“世子爷……”
被顾清扬这样看着,宋思渺已是有些心慌,因为他的目光里透着一种陌生的寒凉,这种感觉让她本能地有些害怕,双手不由绞在了身前。
顾清扬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旋即再增开,表情淡漠道:“我会将惠姐儿送到母亲跟前教养,以后你就在自己屋里静心思过,没事不要再踏出院子了。”这就是要禁她的足。
顾清扬觉得这样的处罚对宋思渺来说真是太轻了,若不是还顾忌着夫妻俩这些年的情分,只怕他都要将人给送到庵堂里去,想到她处心积虑地想要害萧怀素,他就不能容忍这样的女人继续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正院给她住着,自己搬到南边的小跨院里,左右挨不着,眼不见为净。
宋思渺瞬间脸色煞白,整个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勉强撑住了一旁的梅花方几这才稳住了身形,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清扬,咬唇道:“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顾清扬淡淡地扫她一眼,这时已经难得与她再争辩什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明白!”说着已经起身掸了掸袖袍,这便是不想与她再说了。
“不,你别走!”
宋思渺猛然扑了过来,顾清扬却是侧身一让,她这一扑就扑了个空,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她又急着起身,却不想踩到了裙摆又是一摔,连手掌都被蹭破了皮,那模样尤其狼狈。
顾清扬只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在看着地底的蝼蚁。
念着宋阁老从前的付出,他不会取宋思渺的性命,也会保证她一世无忧地过活,但仅此而已。
两行泪水已是顺着宋思渺的面颊滑了下来,可她的眸中却是泛起一片疯狂的赤红,索性便坐在地上,扭过头厉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念着萧家那个小妖精,我就是害她了,怎么样?”说着仰天大笑几声,状似疯魔,“只可惜她走了好运,我没能如愿!”
若是萧怀素真遭了道,只怕顾清扬此刻也不只是这样对她了。
宋思渺恨恨地咬了牙,若是事成该多好,就算会面对顾清扬的怒火,她也无所畏惧,可如今这样,她才是真正生不如死。
顾清扬冷哼一声,眸中光芒冷寒如冰,“犯了错却不知悔改,若由得你随性而为,总有一天会将国公府给逼上绝路!”说着甩袍便走,是再也不想搭理宋思渺了。
“不,不……”
宋思渺张惶地爬起身来,身形踉跄地追了出去,刚跨出了门槛又差点摔倒,被门外的寄雨给扶住了,看着那个决然远去的身影,她的泪淌得更厉害了,只咬着唇死命地摇头道:“你不能……你不能抢走我的孩子……”
宋思渺绝望地伏跪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知道她已经失了顾清扬的心,可她不能再失去女儿,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若是没有他们相伴相随,她要如何活下去?
看着宋思渺伤心欲绝的模样,寄雨也红了眼睛,只哽咽道:“少夫人,世子爷定是一时气急了,过了这茬便好了。”
顾清扬与宋思渺的对话她也听了*不离十,知道这是东窗事发,可大错已经酿成,还有什么办法补救?
飞燕却只在一旁看着,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若不是自家主子晕了头,也不会得到如今的下场,可若是主子倒霉了,她们这些丫环还有没有出头之日?
飞燕在心里暗自计较着,恐怕她要找个机会在世子爷跟前混个脸熟,也好让世子爷知道谁对他最是忠心不二。
清晨里,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也让原本沉寂的景国公府陡然喧闹了起来。
长长的白绫悬挂在横梁上,宋思渺穿着她出嫁时的火红嫁衣,化着艳丽的妆容,带着凤冠霞帔吊死在了屋里,那一双眼珠子突兀地增开,仿佛有化不开的怨恨,脚下的鸳鸯锦芙蓉鞋脱落了一只,白色的绫袜上染了些许污痕,就这样直直地在半空中晃荡着。
院子里已经跪倒了一片的丫环仆妇,哀哀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宋思渺昨儿个一夜未眠,枯坐到了天明,寄雨本是一直守着,却在五更时熬不过去打了个盹,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家主子已是用一根白绫了却了自己的性命。
寄雨后悔不已,此刻已是哭晕在了地上,
顾清扬来看了一眼,他也没想到宋思渺竟然会选择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死去,只沉默了一阵便让人将她收殓厚葬,七日后静静地发了丧,逝者已矣,这事在他这里也算落下了帷幕,至于其他人会怎么追究,眼下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127】章 断臂
萧怀素得知宋思渺去世的消息时已是她出殡发丧之后,景国公府对外宣布的是世子夫人突然暴毙,没有任何缘由,这早已经引起京中之人无数的猜想。
有人说是因着顾清扬年少有为,虽然如今失意,但难保有一天会东山再起,而世子夫人的娘家却已是后继无人,为着世子考虑,世子夫人才自行了断,也是为丈夫的未来谋一个前程。
还有人说是因妻妾相争之过,这世子夫人又生不出儿子,偏偏嫁入国公府几年都不允许妾室怀孕,这才被府中妾室给毒杀了。
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指责是顾清扬的过失,也没有人怀疑是景国公府逼死了宋思渺,看来这么多年顾清扬还是在世人眼中留下了个好形象,即使他如今落败了。
萧怀素摇了摇头,不管宋思渺是自杀还是他杀,恐怕这死因或多或少都与她有些牵连,不过也亦加证实了这件事情除了石瑞琪之外,宋思渺也是参与者之一。
宁湛将那几个大汉给关在了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后,秦王特授权他查办此事,也顺利地在五城兵马司里给他安了个职位,这样行事更加便利。
这几个大汉起初还是守口如瓶,宁湛自有考量,所以也没将刑罚给加重了,就是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然后静静守候着。
若是那幕后之人知道这些人落入了他的手里,必然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某一夜之后,其中四人都被发现服毒自尽,只有一人不愿寻死,却也被吓得疯癫了。
只是对外宁湛他们宣告的是这几人都无故暴毙,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安陆侯府上,这样便算是真相大白了。
安陆侯府上谁要针对萧怀素,这不用猜也知道。
宁湛找到萧怀素一合计,矛头便直指石瑞琪。
“若是让人指证石瑞琪,能定他的罪吗?”
萧怀素这样问宁湛,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虽然知道石瑞琪是颗隐形的毒瘤,若是不除去他,指不定将来还要针对她,虽然她不愿意置人于死地,但也要折了他的双翼才行。
“活着的那人也疯了,只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宁湛摇了摇头,见萧怀素脸色有些苍白,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
丫环们早已经识相地退到了廊下,只是屋门大开,也不怕被人说道,他们本就是正大光明的未婚夫妻。
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萧怀素微微有些不适应,可看着宁湛关切的眼神,她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羞怯,一双明眸波光潋滟,嗔了宁湛一眼,又拉下他的手来,“丫环们都在外面守着呢,当心人瞧见。”
宁湛笑了笑,反倒握住了萧怀素的手,也不让她挣开,“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料理他!”说完眸中显出一眸狠色。
萧怀素心下一惊,赶忙摇头道:“切不可冲动行事,安陆侯府在京城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端看去年变故中没有涉及到他们,便知道安陆侯有两把刷子,可不是一般的莽夫,那又是他的独子……”
宁湛毕竟刚到京城,说句不好听的,地皮都没有踩热,就想压过这边的龙蛇,明显是不现实的。
再说秦王只怕也不想彻底将安陆侯府给得罪了,毕竟安陆侯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你放心,”宁湛扯了扯唇角,“我不会要他的命,但也要让他长点记性,知道什么人能够惹,什么人是他不能够得罪的。”
“六哥!”
萧怀素咬着唇唤了一声,眸中还是一片担忧。
“傻丫头,男人的事你不懂,总之我会料理的。”
宁湛看着萧怀素,只想把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映在心里,只觉得那宜娇宜嗔的模样怎么看都美,怎么看都看不够。
又想起那天她在自己怀中的柔顺与温软,心中又是一热,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杜家,他又想将人给抱在怀里了。
所谓食髓知味便是这个意思吧,他竟然是那么渴望靠近她,拥有她!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被宁湛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那火烫的眼神让她心中一阵发软,萧怀素直羞得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宁湛又趁机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心里还是觉得痒痒的,却又换来萧怀素的一记飞刀瞪眼,只是那眼尾微微翘起,像怒又不是怒,端得是风情无限。
宁湛不禁在心里乐开了花。
这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从前还算规矩知礼,不会轻易近她周身,可自从那一天……
萧怀素无奈地摇头一叹,却又不忍心拒绝他的靠近,恐怕每个恋爱中的男女都会本能地想要汲取对方的温暖,想要与对方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好了,我该走了。”
宁湛不想离开,却也知道不能在杜家呆久了,传出去对萧怀素的名声也是不好,长辈宽容让他们婚前相见,他也该知道分寸才是。
有些留恋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宁湛还是叮嘱道:“若是以后想出门了,尽可以让人给我传信,不准再自个儿单独出去,嗯?”
“好,我记住了。”
萧怀素抬头看了宁湛一眼,那一日他的确是发火了,心里也在怪她,好在后来她认错态度良好,也乐意听他的话,这人才渐渐歇了火。
萧怀素后来总结归纳,这定是出于男人的占有欲,又加之那一天遇到了顾清扬,宁湛更是有种强敌将至的感觉,这才想要好好地将她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
这种掩盖在他冷峻外表下的强烈感情,让萧怀素时时想起都觉得心口火烫一片,能被宁湛这样爱着,她大抵估计也算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吧。
自己幸福了,可也不能亏了身边的人,想到那一日赵坤救下秋灵的场景,或许这人对秋灵也不是完全无感的?
萧怀素又看了宁湛一眼,“还有一事要与六哥说……”微微踌躇了一下,才道:“赵大哥漂泊了那么多年,虽说没有娶妻室,难道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
“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宁湛觉得好笑,萧怀素怎么会问起赵坤的事来?
赵坤跟在他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过自己很快就要满二十了,到时候赵坤会选择离去,还是继续呆在自己身边,他也摸不准。
赵坤虽然身性有些浪荡,但到底功夫不错,人又能干,秦王早便透露出拉拢的意思,他也有些头疼该怎么样将人给留住。
“是这样的……”
萧怀素的目光往外瞅了一眼,阳光正好,将廊下站着的几个身影拉得老长,秋灵也正在外面呢,她便附在宁湛耳边悄声道:“我是想给赵大哥做个媒。”
“喔,是谁?”
宁湛心思一动,他怎么没想过用家把赵坤给拴住?
赵坤这样的人居无定所,浪荡漂泊,不就是因为他没个家吗?若是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他只怕也不会再过以前的生活。
“我的丫环,秋灵!”
萧怀素直言道,见宁湛的表情微微一滞,便又接着说道:“六哥是觉得秋灵的身份配不上赵大哥?我可以做主给她脱了籍,我就想着到时候成了亲她依然能用自由之身在我跟前当差,这点我不拘着她。”
“身份上倒是没什么,”宁湛缓缓摇头,显然也在思考这俩人在一起的可能性,“赵大哥是江湖中人,本就不拘小节,只要他喜欢的,管他是丫环还是小姐呢,还不都是一样,就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才要让你去探探口风啊。”
萧怀素翘唇一笑,那模样尤其娇媚,看得宁湛心里一热,那手一晃又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满口应承,“好!”
萧怀素脸上一红一热,只压低了嗓音嗔怪道:“你这手恁不老实了,真是讨打!”
“那你打呗,求之不得!”
宁湛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那双黑眸直直地瞅着她,睫毛微微颤动,温热的鼻息就快吹拂到了她的脸上,萧怀素赶忙撇过了头去,只害羞地咬着唇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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