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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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秀-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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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虽说一阵天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可奉春却是给她备下了点心,再说她眼下当真吃不进去。

“哎哟,新郎官那边被堵在门上了,大少爷正要他对诗呢!”

巧儿就是个耳报神,那边得了消息立马快步地向这边报了过来。

“不得了,已经闯进大门了!”

“又被堵在二门上了,二少爷点了炮仗让新郎官跨呢!”

“……”

随着巧儿一声声地传报,杜延云才紧张了起来,又皱眉道:“二哥也不当心些,若是伤着了人怎么办?”言语里显见得有一分关切。

萧怀素便捂了唇笑,“二表姐这是还没嫁过去就在心疼姐夫了呢!”

杜延玉也凑在一旁起哄,倒是让杜延云红了脸。

“是啊,女生外向!”

随着门帘被人撩了起来,王氏跨进了门来,又执起冬雪递来的梳子,轻轻地在杜延云的发鬓间抿了抿,眼眶微红,“嫁人了,今后要孝敬公婆,关爱夫君,与小姑和睦相处……”话到最后已是有了一丝哽咽。

王氏撇过了头去用丝帕沾了沾眼角。

这是一个母亲最心疼与不舍,却又是最感到骄傲的日子,她的女儿要出嫁了。

从那么个小小的人儿到如今也要嫁作人妇,担当起媳妇、妻子的角色,王氏不由吸了吸鼻子,笑道:“母亲愿你一路顺遂,与姑爷白头到老!”

“母亲!”

杜延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伏在王氏的身上哭得好不悲切。

“新郎官就要到了!”

巧儿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王氏赶忙拉起了杜延云,自己也抹掉了腮边的泪,对秋叶吩咐道:“快打盆水来,重新净面上妆!”

杜延云这一哭,妆就全花了,不过每个姑娘出嫁都会遇到这一遭。

喜娘早就在一旁准备好了,等着杜延云重新净面后给她上妆,赶在新郎官到了之前将她妆扮得漂漂亮亮。

“二表姐,把苹果捧好了。”

萧怀素塞了个系着红绸的苹果给杜延云,看着她们母女俩相互依偎不舍的模样,她只能偷偷抹泪,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到她出嫁的那一天只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

“二姐,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杜延玉也上前来握了握杜延云的手,满心满眼的不舍,一双眸子都泛了红。

“吉时到!”

随着喜娘的一声唱喝,王氏上前来为杜延云遮上红盖头。

秦致远终于带着一众迎亲的队伍闯了进来,先向王氏行了礼,这才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端坐在前的红色身影。

喜娘牵了打着红花的绸布,一头给秦致远拉着,一头给了杜延云。

新郎官牵着新娘,还要在正堂里拜别父母亲长。

杜老夫人已然端坐在主位,杜伯温也从京里赶了过来亲眼看着女儿出嫁,此刻与王氏坐在了另一边。

杜延云在丫环的搀扶下磕头行礼,杜伯温与王氏切切叮嘱了几句,便由着新郎官给牵走了。

“咱们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看着杜延云远去的背影,王氏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女儿还在,不过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你再多了半个儿子,岂不是更好?”

杜伯温笑了笑,温柔地看向妻子,这两年来他也沧桑憔悴了不少,虽然风度不减当年,但随着年岁地增长,发鬓间也染了抹风霜。

“伯温说得对。”

杜老夫人感慨地点了点头,又起身正了正裙袍,向杜伯温道:“老大跟我来,我有事情交待你!”

杜伯温安慰地拍了拍王氏的肩膀,这才起身随着杜老夫人而去。

王氏已经极快地恢复过来,看着突然间空空如也的正堂,一时之间有些落寞,也知道这是宾客们都跟着去前面看热闹,待会还会返回吃席,这便也振作了精神。

她知道杜老夫人找杜伯温一定是询问京里的事情,这次杜老太爷没能一起回来也在预料之中,不过杜伯温也呆不了几天,等着杜延云三朝回门之后便会再返汴京。

到时候他们夫妻又得分离,王氏决定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一是杜延雪年纪太小经不起回来的奔波,再说两个儿子也在这里,而丈夫不能在婆婆跟前尽孝,她总要尽份心力才是。

看着被奶娘抱进门的杜延雪,王氏已是敛了情绪,笑着迎了上去。

☆、第【107】章 时光

一场秋雨一场凉,随着杜延云的出嫁,伴着这湿绵的气候,整个杜家似乎都沉寂了起来,隐隐带着秋冬的萧瑟。

王氏虽说留在了杜家村里,可她一门心思落在几个孩子身上,家事还是由萧怀素暂时管着,杜延玉从帮协助,倒是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杜延云三朝回门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来月,杜伯温也带着杜老夫人的书信回了汴京城,在这风雨飘摇之季,似乎连人心都变得惶惑了起来。

可日子还是要如常地过,在今年冬天,隔壁十七房杜延惠的父亲终是没有撑过,在一个寒冬飘雪的日子安静地去了。

萧怀素跟着杜老夫人一同去十七房悼念,便见着杜延慧与杜延德披着麻布孝衣跪在火盆旁边,一张张地将纸钱给放进火盆里,火苗盖在香灰下并不见明火,但一靠近却能感觉到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延慧表姐、延德表弟,节哀顺变!”

萧怀素蹲了下来,也拿起纸钱点燃了放进火盆里,“十七表叔地下有灵也定然希望你们好好地过日子。”顿了顿又看向杜延慧,关切道:“表姐可要保重身子!”

杜延慧比她从前任何一次看起来都要苍白憔悴,似乎脸上的血色都要褪尽了,只留下一双深陷在眼窝里有些灰白的眼睛看着萧怀素,缓慢而又僵硬地点了点头,“有劳表妹了。”嗓音沙哑地像割坏了的风箱,带着呼呼的破响。

萧怀素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赶忙撇向了另一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杜延德却是意外地平静,对着萧怀素行了答谢礼,颇为老成地道:“谢谢表姐前来悼念,请先在一旁歇息!”

杜延德似乎在一夕之间便有了蜕变,萧怀素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十七表叔的去世便意味着今后这个家的担子要落在了杜延德的身上,既要孝顺好寡母,又要照顾好姐姐,杜延德这是逼着自己不得不长大。

或许杜延德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心里却已经有了那方面的觉悟,也不知道他孱弱的肩膀能不能撑起十七房,萧怀素有些怜惜有些不忍,却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就是各人的命,从杜延德过继到十七房开始他的命运便已经决定了。

来十七房悼念的人也不多,就是挨得近的几户人家,十七房养着两个药罐子,这些年来该卖的卖,该借的借,除了家里的祖田,能花的都花光了,好多人自然不愿意再与他们打交道,这样的人家谁沾着谁倒霉,众人避而远之都来不及,人情冷暖本也是如此。

老族长倒是派了杜延安夫妻俩前来,送了些药材散碎银子,也算是尽了分心力,人却是没有多留,喝了一口茶水便急急地离开了。

萧怀素在一旁冷眼看着,人来人往地也麻木了,到了点时送了杜老夫人回去,她又亲自下厨做了些吃食给十七房送去。

如此操办了七天,等着人下葬了,杜延慧也累得病倒了,听说人还咳了血。

杜延德急急地跑来杜家救助,萧怀素二话没说便让人去请了大夫,自己则请示了杜老夫人的意思入了库房寻了两根五十年的老参,这个时候救命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有着这老参续命,杜延慧总算是又缓过一口气来,不过大夫却说她只有两年寿命好活,多的便没有了。

得知这个消息,对十七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十七表婶已是哭死过几回了,可醒过来之后也只能默默地接受现实,安心地陪着女儿,尽量不让她烦恼,在能活着的日子多一些开心。

杜延德在学业上却是更加用心,这孩子本也聪慧,这下全副精神地用在学业上势要出人头地。

杜延昭也极其认真地教导,一师一徒的关系便在不知不觉中形成。

时间如流沙在指缝中泄过,萧怀素满十二岁的这一年,王氏带着两个儿子并女儿一起回了汴京城。

杜延昭的婚事定下了,就在六月的夏天迎娶吴清娘,他是杜家的嫡长孙这亲事自然也不能办得太过简单,新房也就顺理成章地安在了京里。

杜延意在秋天会下场应试,只要他的学业不是落下太多,进入工部应该不是困难的事。

而杜延昭却准备参加来年的春试,这是在为入仕做准备了。

许是汴京城里的争斗就要落下帷幕,杜老太爷的来信稍稍频繁了些,字里行间里虽然没有细说,却也能从平静的问候中察觉出其下隐藏的波澜。

这一场争夺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萧怀素心里有些担忧着叶观澜,这几年来他们时有通信,只是叶观澜太忙,在信中与她说的也是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连从前的那份朋友关系都渐渐变得生分了起来。

可尽管如此,她却还记得俩人曾在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样的感觉永远都留在她的心里。

十二岁这年的寒冬,是杜延慧度过的最后一段日子。

看着杜延慧日渐消瘦下去,萧怀素很是不忍,一边陪伴着她,一边给她讲些新奇的故事,或是杂文趣志,为她平淡的生活增加着一丝色彩。

“这日子过得真是舒心……可又让我觉着累人啊!”

杜延慧倚在床头,身后枕着厚厚的软垫子,床帷半掩着,一明一暗的光线中依稀可见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脸庞,连说一句话她也忍不住喘了口气,不由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我也恁没用了……”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是说不出来,只转头抹掉了眼角的泪,道:“延慧表姐想要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不想吃。”

杜延慧叹了口气,目光带着些许向望地投向了窗户那方,隔着半透明的窗纱隐约能够见着窗上一截冒出的小脑袋,不由轻声笑道:“你看,延德又来了!”

萧怀素也望了过去,果真见得那个起伏的小脑袋在窗纱下若隐若现,“延德表弟也只是关心你,”话到一半便被杜延慧给接了过去,“是啊,他只是不想我离开罢了,只是要走的人始终是留不住的!”话语里虽然有着一丝落寞,但声调却是平静的。

到了这个时候杜延慧早已经有所觉悟,她的命不过是靠杜家的老参保住的,不然那一年她就该随着她爹去了,已经偷活了两年,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表姐!”

萧怀素握住了杜延慧的手,“不要这样说,只要还活着一天,咱们就要好好地过!”

“怀素,你是我见过最乐观的人。”杜延慧的目光转向了萧怀素,隐隐透着那么一丝羡慕,“青春貌美,善解人间,聪慧大方,这样真好!”

“瞧你将我夸的,我脸都红了!”

萧怀素笑着捂了唇,尽量将气氛带得欢愉一些,又转身去了窗户那方,将窗棂打开了一丝缝,“透透屋里的药气,总关着也憋得慌。”眼神往下面一瞥,已然见着进退不得满脸尴尬的杜延德。

杜延德双手合十对萧怀素拜了拜,无声地请求她不要泄露消息。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却不告诉杜延德,其实他这稚气的举动早就被杜延慧察觉了。

杜延慧只是生病了而已,人却是极聪明的。

“咳咳……”

杜延慧咳嗽了几声,牵动着屋内屋外俩人的心,萧怀素赶忙走了过来递上一杯温水,却被杜延慧推了开去,直到她止了咳,脸上漾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这才哑着嗓子道:“这两年都没见过你们玩冰嬉了,好想看看……那一日你们赢时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一想起来便令人激动!”

萧怀素默了默,而后道:“表姐想看这又有何难,我立马去邀上她们,咱们今日就可以再比一场!”

“喔,真的吗?”

杜延慧惊喜地抬了眼,却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一双眸子却晶晶亮亮,透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是,表姐且等着,待我约好了她们,再让人来抬了你去!”

萧怀素说完便转身离去,她的步伐很坚定,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上一眼。

杜延德小小的身影直直地追了出来,直到出了十七房的院门,这才敢出声唤住她,“萧表姐,不行啊!”

杜延德气喘吁吁地跑到萧怀素跟前,急声道:“姐姐身子那样,吹不得风受不得寒!”说着那模样都像要哭了出来。

平日里萧怀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犯了糊涂,杜延德很是不解,杜延慧这样的情景所有人都劝她歇着躺着,怎么还能出去在冰河上看冰嬉,这一吹冷风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得了?

“傻小子!”

萧怀素顿住了步伐,这才轻声一叹转了过来,一手抚了抚杜延德戴在头上的妈虎帽,“这是你姐姐的最后一个心愿,我想帮她实现!”

“可是……可是……”

杜延德瘪着嘴,眼泪却是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木门“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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