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弟?”
萧怀素微微挑眉,脑中很快便地回想起另一个少年的轮廓,那个看起来一表斯文,实际上却是同宁沣一样烂到胚子里的少年,不禁轻哼一声,“他走了倒好,身娇肉贵的,也该磨砺一番才是。”说到这里她不由又看向宁湛,他又是多大年纪就到了军中历练,似乎宁家的男儿都会走上这一途。
宁湛的唇角微微上翘,“怎么,心里还在记恨着他?”见萧怀素不答,便又道:“放心,这次到了军营我会好好管教他,让他回来之后再不敢作恶!”
萧怀素捂着唇笑,“那敢情好,你这是为民除害呢!”
宁湛却是有些感慨,“咱们家就只有兄弟五个,虽然都不尽是一条心,但好歹我身后还有四哥,其实有时候看着你们姐妹融洽的模样,我很羡慕!”说着轻轻倚在了身后的石壁上,眉头微微舒展,只拿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萧怀素。
“这……你们家的情况是比较复杂。”
想起宁家的状况,萧怀素心里只得轻叹一声,又看了一眼宁湛,不由试探地问道:“听说你母亲还健在,可她为什么不当家理事?偌大的宁府也不见她出来待客相迎?”
其实这个疑问早就盘桓在萧怀素的心间,若是她和宁湛真到了这一步,宁家的所有问题也是她需要面对的问题,特别是那个从来也未出现在人前过的袁氏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宁湛默了默,原本放松的神情霎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就在萧怀素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得他幽幽道:“她过得很好,只是她的好与我们都无关,她天生喜静……我父亲也就由得她了。”
真是这样么?
萧怀素眨了眨眼,只怕是宁湛不想多说,既然这样她也不好紧着追问,便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想着心事。
抛开袁氏的话题宁湛会觉得轻松自在些,不过想到萧怀素探究他们家里情况的意图,他还是很开心的,这说明她在意他,在意他的家庭,或许也是联想到今后她要面对的一切,这让他心里觉得甜甜的。
“别想得太多,一切有我呢!”
宁湛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看着萧怀素那鸦青色的发顶,他心里浮上了阵阵暖意,想像着若是有一天那顶凤冠戴在她的头上会是怎么样的美丽,他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又听得宁湛的声音响起,“还记得那句话吗,等着我回来!”说罢两手向前一伸扶住了萧怀素的肩膀。
萧怀素只觉得身子一僵,猛地抬起了头来,却只感觉到那突然靠近的身影,带着一股阳刚的男性气息,和着草露与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吓得闭了起来,一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似乎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双脚却有些发麻,根本挪动不开,直到那双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整个身体才如过电一般地轻颤了起来。
“等着我,嗯?”
又是那般勾人的声调,在末尾好似拐了个弯,直直地将人勾了起来,萧怀素只觉得四肢发软,不受控制地依在了石壁上。
假山洞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再回头时,宁湛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人……看着明明是那般木讷冷僻,竟然还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定是耳濡目染之下学着的。
萧怀素羞得咬了咬唇,面色犹如桃花瓣一般粉嫩绽放,思绪有一刻的停滞,似乎还在回味着那个温软的带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的吻,这个吻不仅仅是吻在她的额头,更是印在了她的心上。
她原本还有些摇摆的不确定的心却是又坚定了几分,等就等吧,几年的时间难道还等不了吗?
她又不是个易变之人,就等着看他今后会如何!
“小姐,您没事吧?”
秋灵快步奔了进来,左右察看了一番,确定这假山洞里除了萧怀素外再无他人,这才放下心来,还有些后怕地抚了抚胸口,“刚才那人掳了奴婢跳到树丛里,奴婢吓坏了,又不敢胡乱叫喊……”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
萧怀素摇了摇头,这才转头看向秋灵,顺手理了理她颊边散乱的两缕乌发,“没伤着哪里吧?那人是与他一道的,叫赵坤!”
“伤却是没有伤到。”
秋灵咬了咬唇,面颊微红,“只是那人太可恶了,下次让奴婢见到他一定狠狠地咬上两口!”
萧怀素呵呵地笑了,扶了秋灵的手慢慢地向外走去,平复着心中的激动,直到四肢恢复了力气,这才向着莲池而去。
秋灵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萧怀素,迟疑道:“小姐,刚才见您的人真是宁六爷?”
“不是他还能有谁?”
萧怀素笑了笑,又见秋灵担忧的模样,不由拉了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吧,他这次见了我就会去军营了,咱们只怕好些年都不会再见,今后……”说着轻叹了一声,“今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眼下就这样过吧,一切顺其自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秋灵想了想,便缓缓点头道:“小姐自来是个聪慧的,想必也不用奴婢多说,既然您已经有了决定,奴婢一切都听您的。”
萧怀素“嗯”了一声,沉默地将另一个丁香扣在了耳垂上。
回到莲池畔时,秦家姐妹都还在,并着杜延玉一块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打量着萧怀素,见她确实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且还找到了遗失的丁香耳扣,这才放下了心来。
杜延玉扯了扯萧怀素的衣袖,小声道:“刚才那位宁小姐还请咱们过去坐呢,只是她那里人多,我想着她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便推了去。”
杜延玉可没忘记那次在终南山时宁沣是怎么对他们的,这个宁艳可是他的胞妹,她直觉里俩人都是一路货色,招惹不得。
“嗯,三表姐做得对。”
萧怀素点了点头,她也不想与宁艳有什么瓜葛。
几个姑娘又在莲池边玩了一会儿,宁艳还大方地让丫环专门将盛放的莲花给采了起来,在这莲池里游玩的姑娘人手一朵,于是大家都很开心,对着她连连夸赞了一番。
“这位便是杜家的两位小姐吧?”
宁艳走路的姿态也显得很是婀娜,话音柔柔的,一颦一笑间都是勾人的魅惑,仿若天生的尤物,比之她母亲姜姨娘都还要胜上几分。
“这是杜家的三小姐,”秦三娘上前为宁艳做着介绍,又拉过萧怀素道:“这是杜家的表小姐,姓萧。”说着转头对着萧怀素眨了眨眼。
“早就听说了杜家小姐的美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宁艳娇笑着轻摇团扇,一阵旖旎的香风便向着萧怀素扑了过来,她不由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宁小姐才是天生的美人呢,在你跟前,我们都相形见拙了。”
宁艳已是听惯了这种好话,也没推拒,笑着照单全收,只是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多了几许深意,“萧小姐倒是口齿伶俐得很呢!”
这话便有些不好评价了,说是褒义,不像,说是贬义,宁艳做为主人这样说客人便显得有些失礼了。
杜延玉眼见得黑了脸,萧怀素忙拉了她一把,又看向宁艳,眼波一转,笑道:“上一次咱们来府中做客时未有幸见得宁小姐,听说是去养病了,如今看来宁小姐果然是大好了,我瞧着连腰身都丰腴了不少……”最后一句萧怀素是倾近了宁艳低声说的话,除了与她相近的杜延玉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听清。
宁艳身体陡然一僵,连笑容都瞬间不见了,带着几分紧张与诧异的看向萧怀素,面色更是显出了几分苍白。
“宁小姐可是不舒服?”
萧怀素后退一步,唇角的笑容一闪即没,又对宁艳身后的丫环道:“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没看到宁小姐脸色都白了么?”
那两个丫环愣了愣,这才赶紧上前将宁艳给扶住。
周围却是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声,显见得是大家以为宁艳被萧怀素给摆了一道,这才气得白煞了脸,不然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了样?
有人难免便回忆起了当初宁、杜两家的旧帐,这龃龉果然是没那么容易解开的,这不眼下就针尖对上麦芒了!
宁艳恨恨地看了一眼萧怀素,似乎有种秘密被人揭破时的恼怒,可眼下人多却不是她发作的时候,只是警告地瞪了萧怀素一眼便扶着丫环的手快步离开。
杜延玉却有些奇怪,不由看向萧怀素,“表妹,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说着冷哼一声,“宁家的人果然就是奇怪,这两兄妹都是一个样!”
萧怀素说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明明没什么不一样的,可宁艳却发了脾气,最后瞪向萧怀素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杜延玉便拉了萧怀素的衣袖,轻声叮嘱道:“表妹,以后离这样的疯子远上一些!”
“好,我知道!”
萧怀素笑着点头,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若是宁艳想要骑在她们头上,她势必要狠狠地踩上两脚,不然这位大小姐以为谁都是可以欺负的。
其实她只是有些猜测罢了,可此刻宁艳的反应却好似印证了她的猜想,什么去养病了,这恐怕都是编出来的谎话,而实际上却是为了掩盖一个大丑闻。
宁家当真是乱啊!
一个万事不理的主母,一个嚣张跋扈的姨娘,一个成亲前便乱来的女儿,还有那互相竞争各看各不顺眼的兄弟关系。
宁湛若是不先将这些事情清理出来,只怕她都会有些犹豫了。
她对宁湛目前也仅仅止于喜欢吧,两个人没有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谈不上患难与共同甘共苦,而她总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为了宁湛,值得她牺牲掉原本坚持的一切,或是为了宁湛,她有信心周旋在这样的人际关系中而不觉得疲惫吗?
若是终有一日她觉得厌烦,当这些繁琐的事情盖过了她对宁湛的喜欢和好感,再好的感情也会在这中间被消磨掉吧。
也无外乎她有这些想法,到了这个世界后便不能妄自行事,宁家可不像杜家,没有人会像亲人一样地包容她体谅她,所以非得步步为营才是。
萧怀素叹了口气,有些莫明地烦躁了起来。
秦三娘与秦四娘也上前一步,看着宁艳离去的方向都有些不解,遂拉了萧怀素来细问,“你都说了些什么,看她气得那个模样?!”
“还能是什么?”
萧怀素无奈地一摊手,“就觉着宁小姐养病之后这精神和气色都变好了,却没想到她就这样生气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萧怀素说得半真半假,有些听到前半段的也能自动猜想进行脑补,有些不明白的便永远也不会明白,或许还有些聪明人早看出了端倪,别人只是不说破呢?!
“从前脾气就娇惯,原以为眼下变好了些,没想到也只是表面功夫。”
秦四娘有些不屑地瘪了瘪嘴,她与杜延玉的性子有些相似,所以两个小姑娘才能处得这样好,对宁艳这种做作的人哪能做得成朋友,不过虚应一下罢了,眼下见得她这般,今后想来更要敬而远之了。
“好了,背后不议人长短!”
秦三娘警告地瞥了一眼秦四娘,她这才怏怏地闭了嘴。
莲池周围的人都随着宁艳的离去也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秦三娘看了看天色,“只怕新娘子都迎回来了,咱们虽然不去凑这份热闹,可是开席还是要去的。”说着看向了萧怀素。
“走吧,再晚了大舅母指不定都要让人来寻咱们了。”
萧怀素也点了头,又上前来挽了杜延玉,几个姑娘便又沿原路而回。
在接下来的宴席上,萧怀素果真没再见到宁艳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人是气得狠了,还是终于晓得避嫌了,总归今年就要出嫁的人,少在人前露脸也是正常。
不过她还是替颜郡王府可惜了,这样一顶绿帽子活生生地扣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承不承受得住?
不过这却也不在她操心的范围之内。
从宁府回到杜家村之后,转眼便到了九月,杜延云出嫁的日子。
整个杜家村似乎都热闹了起来,村头沿途的树木都系起了红绳,沿路经过的人家也都挂上了红灯笼,新郎官秦致远骑在白马上,一身的红袍喜气洋洋,更别说还有九皇子这般天皇贵胄在一旁作陪,真是来这一路,便热闹了一路。
萧怀素与杜延玉早在杜延云左右,此刻听到外面鞭炮声声,神情一紧,跟着都站了起来。
“迎亲的来了!”
杜延玉手忙脚乱地找着红盖头,萧怀素也是有些紧张,又看了眼杜延云,“二表姐还要不要补妆?饿不饿,要不再吃一口汤圆?”说着便捧了一旁方几上的瓷碗,圆圆的白嫩嫩的汤圆还在汤里晃了晃,冒着阵阵热气。
“不用了,我不饿。”
杜延云笑容恬淡,神情是无比地镇定,她这个新娘子倒是一点都不慌乱,还镇定地接过了杜延玉递来的红盖头。
新娘子虽说一阵天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可奉春却是给她备下了点心,再说她眼下当真吃不进去。
“哎哟,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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