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刚淡下去的热气又慢慢的升起,叶非尘在心里分析着原因,不过面上却一切正常。看来景飒聆的情绪似乎是随着她的话和举动在改变,这只能说明她的话和举动刚还触碰到了景飒聆某根或者某些跟敏感的神经。
景飒聆目光潋滟,却仿佛隐在夜幕之后的重重黑暗之中,叫人看得不太分明。
“为师刚遇到小丫头的时候,小丫头还是个走路都有些歪歪倒倒的小孩子,现在小丫头虽然稚气未消,却已经开始出落了,越来越漂亮;可如今为师足足大了你一轮,深感自己不够年轻,小丫头每每大叔大叔的叫着都让为师感觉似乎真的已经开始长皱纹了呢!真的是让为师好生的惆怅啊。”
叶非尘一愣。他这语气--和平日里打趣捉弄她的时候何其相似!
思绪飞转,不过一瞬她拽着景飒聆的左手就被他忽的反手抓在手里,力道有些大,说不上温柔。
“景飒聆……”
“小丫头,收集到满意的信息了吗?对我情绪的变化有一定了解了吗?”景飒聆优雅的放下筷子,甚至好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嘴,眼神却一直都紧紧的看着叶非尘。
明明是那样温柔的话语,叶非尘却觉得心里一跳 似有股看不见的凉气从脚底板升起,一下子就冲至头顶,甚至是头皮发麻。
她想要看清景飒聆现在的神情,却是怎样都看不清楚,无法确定他如今是否还清醒着。因为他已经伸手捞过她,把她禁锢在他的怀中,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亲密却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有紧挨着的身体可以感觉到各自的体温。
他的体温有些高,却还不到恐怖的程度。她放下心来,心里顿时了然。
“阿聆……”叶非尘偏头,抬手轻抚上他的发。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若你真的那么讨厌那个称呼我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她私以为大叔这个称呼其实很顺口也很顺耳 。
“不害怕?”景飒聆微咧开嘴,心里松了口气。
“有些担心罢了,只是看来担心有些多余,你似乎能很好的控制那激烈的情绪呢。”叶非尘有些感叹。从他之前那条调侃的话以及后来近乎温柔如水的质问还有他并不是十分烫的身子都让她明白一件事--之前她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所得到的反应全是他控制的。他并没有要发病,一切不过是做给她看。
“什么事这么难开口?需要做这些给我看?”叶非尘微微偏了偏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记得我之前很明确的说根本就不在意你会忽然……嗯,就算是发病吧,我说过不介意你发病的事吧。你现在这样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来试探我看看我能忍你到哪一步?”
感觉到景飒聆在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身子震了震,叶非尘微眯了眼,扒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坐回原位,“说吧,你是不是沾花惹草了?”
景飒聆原本因着叶非尘强势的离开他的怀抱而心里很难受,像是有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了他的心,闷得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甚至自己费力压下的那些阴冷而又热烈的情绪一下子就几乎将他的防备攻克。可是下一秒却听到了她那样冷冰冰的质问,如天外来的一只手拨开了所有的乌云,见得朗朗蓝天。
“我身心都是你的,这一辈子也不会变。拈花惹草是不会和我搭上边的,这点你就放心好了。”
这话他说的很认真,叶非尘愣了一下就偏过头。她不熟只有十二岁的心理年级,所以不会被这样一辈子的承诺蜜语感动得落眼泪,一辈子是用来过的,从来都不是用来说的。
“那你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为了不要我叫你大叔?”叶非尘挑眉。
景飒聆拉着她微胖的小手道:“那我说了哦,我什么都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我说了你可以生气也可以骂我几句,实在生气打几下我也不计较,但是不管怎样不宽裕不理我不可以逃开我。虽然就是逃我也不会让你逃开!”
前面的话倒听的还蛮顺耳的,难得见他这样底气不足的甚至还带点祈求意味的说话,却不想最后一句就彻底暴露他狂傲的本质。
叶非尘见他似乎在等着她做保证不会不理他不会逃开他,不由的撇撇嘴, “你真的越来婆婆妈妈了!”
景飒聆当她默认,于是一边觑着她的表情一边开始给她讲事情,真的是来龙去脉都讲的清清楚楚。
“四年前我得到皇上的密令去泉州叶府找一本书,具体什么书连皇上也没有说,只说那上面有我不认识的字体。只是当时我还没有进入到泉州地界就遇袭了,深受重伤,后来被你所救。”
见叶非尘没有任何表情景飒聆继续讲:“事实上虽然我的伤很重但是没过多久香魂卫就已经把我找到,要离开后山很容易。只是当我知道那恰巧是叶府后山而你又恰巧是叶府当家叶定康的亲侄女时我就决定不走了。”
叶非尘点点头,似感叹,“也就是说你滞留的近两年的时间里曾多次潜入叶府找皇上要的那本书?你本事不错呀,大伯家其实还是有几个武功不错的护卫的,特别是当时祖母还住在那。你竟然一次没有被人发现。”
景飒聆呆了呆,没想到叶非尘是这样慢不经心的态度,不过他想也许是他没有抓住叶非尘语气的讽刺,所以还是问道:“你不生气?当初我留在后山动机不纯?”
叶非尘挑眉:“你有伤过还是杀过我大伯家的人吗?你有暗地里做出对不住我大伯父家的事吗?”
“没有。”景飒聆说的很笃定。
“那不就结了。虽然你是别有动机,但你若没有这种动机我哪有时间学会幻影迷踪?更何况,那段时间交了你这个朋友,日子也显得不是那么无聊。”
景飒聆忽然哑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那么担心的事到了她嘴里竟是那样的不值一提。若是他今天不讲而是一直蒙在心里,不是要白白的受许多煎熬?看来小丫头以前说的有句话核对,两个人之间有事说开了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总蒙在心里才是最大的问题。
见景飒聆不再说话,叶非尘有些讶然道:“不要说你今晚一直别扭就因为这件事?嗯……话说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对你当初执行的任务讳莫如深吗?怎么今天竟主动的告诉我了?”
景飒聆脸上就浮出相当无奈的神色,“我再怎么想瞒着不说也抵不过你弄出的动静。我怎么觉得我想的再深、再谨慎对待的事到小丫头你这里总会变个样子啊。”
感叹了一句后景飒聆才转入正题:“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天字部写字的事吗?里面可是有种天字部同学都不认识的字体?”
叶非尘想到之前景飒聆说的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不由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会那么倒霉吧,好不容易起了点热血在众人面前现一次就惹出麻烦来了?这麻烦看上去似乎还不小。
“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关注起这件事来,往后可能会试探你。还有你写字的那副卷轴不知所踪。不过皇上和太皇太后应该都不会轻易放弃寻找。”
不待叶非尘开口问皇帝他们寻找特殊字体有什么缘故,景飒聆就将自己关于宝藏的猜测说了一遍。
叶非尘嘴角抽搐:“宝藏?大叔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宝藏给别人去找?”
感觉到景飒聆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叶非尘改口:“一时叫习惯了,改不过来。阿聆。”
景飒聆闻言一笑,摸了摸她的小包子发型,“慢慢改就是。宝藏这事听起来虽然很没谱,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开国大帝开疆拓土,文治武功,不光整个飞月大陆全部统一,便是周边的几个岛国也全部臣服于景国之下。那个时代累积起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可是后世并没有传下许多。全部都随着开国帝后的逝去而湮没。所以其实宝藏的说法还是很靠谱的。”
叶非尘一开始觉得荒诞是因为这样的桥段很狗血,不过听了景飒聆的话又觉得其实还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就是一个家庭都会有些类似传家之宝的东西,来保证家庭绵延昌盛。更何况是一个国家。那么一个雄心壮志、权霸天下的人为自己建立的国家存一份惊天财产也不是不可能,或者说十分有可能。
不过她并不觉得她写的甲骨文和那什么宝藏有关,毕竟会甲骨文的人真心不多。不过是凑巧两种字体都是别人没有见过的而已。
依她想皇帝要找的字体其实并不一定就是一种字体,也许是开国大帝创造的一种密语而已,然后只有他的心腹认识。那些心腹世世代代的相传,在暗处默默的守护着国家,等国家遇到危难的时候就跳出来。话说很多皇帝都喜欢搞这样神神叨叨的事。
叶非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可能,于是便跟景飒聆说了,说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很有可能?”
“没有可能,”景飒聆当即否认,“据我所知,开国大帝性子心怀天下但性子不羁,狂傲放诞,他不是那种会细心的为后世无能之君安排好后世的人。纵然他留下宝藏,原因大抵也是当时不需要用那么多钱,要知道天下刚定,经过困苦斗争后人都有疲软的心理。若是那个时候用大笔钱财让那些人享受快活的日子,整个国家都容易坠入一种糜烂。”
景飒聆眸光幽幽,却有亮光在其间跳动,他把这些年对开国大帝的研究以及对他行为的认识一点点的讲出来,“只有再度一步步的重建家园,人才会懂得珍惜。他留有宝藏,是为国,却不是为了后世之君。我猜想他也许不过是在玩一个游戏,一个只有有缘之人才能解开的游戏。而线索,就存在于皇帝寻找的那种文字之中。”
不知为何,叶非尘忽然灵光一闪,仿若被雷劈了一般的想到一种很让她激动的可能——开国大帝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或者开国大帝不是但开国帝后是?亦或是两个人都是?
虽然隔了几百年,但叶非尘觉得若有人和她有着同样的经历,无意的闯入未知时空,她的心里就仿佛安心了许多,也生出了一种没来由的高兴。
“怎么了?”景飒聆见叶非尘的目光忽然亮起来,只是里面的光亮折射出的却是那样悠远的方向,他似乎怎么都触摸不到。
“没事,我只是忽然觉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开国大帝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叶非尘嘴角弯弯,很是兴奋的样子,“我对开国大帝好好奇。”
“小丫头!”景飒聆忽然前倾了身子,近乎咬牙切齿的喊她,虽然开国大帝的确传奇,也是他很佩服的人,但看小丫头这样的表情他实在是止不住内心冒出的怒气,“我在你面前你都敢明目张胆的去想别的男人?”
带着怒气的声音似乎特别的有压迫感,叶非尘扬眸对上他的眸子,小脸一红,“你乱说什么呀?开国大帝都作古几百年了。”
“那也是个男人。”
叶非尘无语:“你很幼稚耶。”
“不许想。”景飒聆步步紧逼。
叶非尘赶紧伸手抵住他的肩,胡乱点头,“好好好,我不想了。说正事好了,那现在我要怎么办呢?其实说真的,我觉得我写的那种字体和皇上要找的肯定不是同一种。”
依她想,假如开国大帝或者帝后中有人是穿越来的,那么那种文字大抵就不是她猜想的那样是密语,但也不该是甲骨文,她还是觉得他们懂甲骨文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不过嘛,如果是景飒聆说的那种有缘之人的说法,那么是英语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她可以很厚脸皮的把自己认为是有缘之人。
当然,所有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开国大帝或帝后真的是穿越而来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以后不要写那种字体了。不过……小丫头,你那种字体是从哪里学的?应该不是你大伯父教的吧?”景飒聆盯着叶非尘道。
叶非尘一讪,有点心虚的拽住景飒聆的手,“确实不是大伯父教的。不过我说了你也许不相信,其实我是在梦里面学的。我觉得我好像在梦里活过了很多年,所以懂很多事。”
不算完全是骗人,前世种种到如今不过是南柯一梦。
景飒聆一愣,似没有想到叶非尘会这样说。
叶非尘微嘟着嘴看着他,眼里竟不自觉的蒙了层雾气,“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呢。其实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分不清梦里是真还是现实是真,那个世界和这里的完全不一样,我似乎在那里活了二十多年呢,学了很多东西。事实上我才不是神童,只是一个作弊的人。呐,庄周梦蝶你知道吧。兴许我就是那样的状态。指不定现在的世界才是梦,那个世界才是真也不一定。虽然……是很难让人相信啦。”
话语有些凌乱,内容甚至有些拗口以及难解,但是景飒聆却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她年纪那么小就仿佛经历了好多事,学识比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学子还要渊博。怪不得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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