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妖孽!”貔貅怒道,“竟然敢在我面前鬼打墙!”
说罢,一声怒吼,那声音惊天动地。河面轰的一声炸出一道血水柱,貔貅自那血水柱中跃到岸边。
“干得好!”我看得爽快,笑道,“把河内的臭鱼烂虾都给老子炸出来!”
此时又听得哗啦一声,河里冒出一个血淋淋的血人!正面对面地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骂道:“老子说说而已,你还真的来!”说罢,用手中骨头一捅,那血人直挺挺地倒在了河里。
貔貅在河对岸叫道:“小心!”
“放心,”我说,“敌人已经消灭了。”
貔貅道:“我说小心身后!”
我马上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骷髅,手里的刀已经高高举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小小身影迅速插在我和骷髅面前,正是我的影卫。
那孩子身材不大,嘴却很大,站在我面前,高声道:“我的特技是吞拳头!”然后张开嘴,把自己的拳头吞了进去。
他这个动作把我们全部镇住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我都快要骂出来,这个时候你添什么乱,可是再一看那骷髅人,我又乐了。
骷髅人大张着嘴,保持着举着刀的姿势僵在原地。如果他有皮,能做出表情的话,他的脸上一定画满了问号。他现在肯定在猜测这小孩做这个动作究竟有什么深义,没准他会认为“我的特技是吞拳头”这句话是个咒语而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这份儿上,拼的就不是体力而是信息量了,他不知道这学生只是想显示一下特技,可我知道啊。
趁着那骷髅发呆的功夫,我挥起手中的骨头,一骨头抡过去,就把那骷髅抡散架了。直到那骷髅头掉在地上,还保持着惊讶的大张着嘴的动作。
即将要消失的学生问我:“我帮上忙了吗?”
我说:“帮上了。”
学生很高兴:“其实我从三岁起,每天就开始练习三个小时的吞拳头。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我都没有停止过。即使朋友笑话我叫我大嘴,我也没有放弃。”他激动地哭了起来,“太好了,下辈子我还要继续练习吞拳头。”
嗨,你这是何苦呢,我真心说:“我劝你选择其他的特长练习,哪怕是学动物叫都比这个有意义。”
“我明白,”那学生说,“我会继续练习吞拳头的。”说完,就消失了。
你明白啥啊你明白!
“糟了,马力术。”貔貅在对岸急道,“刚才出了结界,我就进不去了!”
“什么?”我心底一下凉了。现在骷髅就跟春天的韭菜一样,割掉一波又来一波,不断从地底涌出。我赤手空拳单枪匹马又是躲灵压又是拿骨头攻击骷髅,奋斗半天体力也差不多到头了,忽然又听他这话,脚底一滑,手在空中抡了几圈也没稳住平衡,眼瞅着就要掉到河里。
河中的手异常兴奋,伸得跟千手观音一般整齐,就等着抓我。
就当我在重力驱使下背朝河栽去的时候,我在空中做圆轮挥舞的手被一只芊芊玉手拉住了。
“小马哥,怎么这么不小心?”三娘轻轻巧巧地将我拉上来。
忽然被三娘所救,我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的命是我的。”三娘俏脸一红,道:“只有我能吃你。”
我一愣,认真地盯着她,想看出这妖精到底在想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一个人,结果除了越看越觉得这妖精真漂亮之外,还发现三娘背后的景色有点扭曲。
灵压!
“危险!”我大喝一声,连忙推开三娘。
灵压刷地过去了。
我扶着三娘的肩膀,三娘看着我,我看着三娘。
三娘的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说:“不用怕嘛,那东西已经躲过去了。”
三娘脸色更白了:“小马哥,你的肚子……”
我低头一看,我的肚子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还在有规律地运动着。
我还以为我躲过了那个灵压,原来没躲过。
只是那玩意儿飞得太快,切了我的肚子我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没有感觉,现在看到了,才觉得肚子凉凉的,风从我的前身进来,从后身刮出去。
貔貅不停地撞击结界,“马力术!”那结界要是有形体保准被他撞碎,可惜现在他死活撞不进来。
我呸了一声,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水。
三娘看着我,脸上失去了平日的笑容,问道:“小马哥,你要说什么?”
貔貅叫道:“妖女,离开他!”
我说:“我嘞个擦……”剩下的话本来是想说老子竟然没躲过去,但是话将出口忽然身体涌上一阵剧痛。
我后退了两步,身体失去了力气,直直地掉进河里。
“小马哥!”三娘连忙伸手拉我,但还是没来得及拽住我,手在我眼前抓了个空。
随即潜藏在河内的无数只手就代替了三娘,将我拖入了河中。
我在血红的水中越沉越深,偏偏这时意识还是清醒的,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断肢蜂拥到我身边。几个有头的幸灾乐祸地说:“哈哈哈哈,又掉下来一个sb,又掉下来一个sb!”
我想呵斥他们,一张嘴血水就灌进了食道,只能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听到那声音,残肢们更高兴了,围着我转个不停,拉着我的四肢往外扯,似乎是要瓜分我的身体。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它们撕裂,但是却不觉得痛,反而有一种回到母亲子宫中的安稳感。这时我再看见那些残肢,就觉得非常高兴,心中觉得这些断肢碎尸都是我的同胞,他们取走我的身体是应该的。
我越想越高兴,扭头看向我的左边,那是一个有头和脖子,但是脖子上只连了半个肩膀和一只左手的女人。我想,这是我的姐妹,于是温柔道:“呜噜……呜噜呜……呜噜……”我想说你们拿吧,我的身体可以全给你们。
那女人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觉得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又说:“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那女人把手松开,啪地给我甩了一个巴掌,骂道:“流氓!”
旁边的只剩半拉下巴的男人奇怪地问她:“你听懂他说什么了吗?”
女人说:“没听懂。”
男人说:“那你打他干嘛啊?”
女人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在嘲笑我没有胸!”
你这第六感不准!这也差得太离谱了!
虽然在水中那巴掌威力不大,但这也很打击我的积极性,我正想辩解,忽然觉得身上六个方向传来了拉力,身体马上就要被撕破了。
我把他们当同胞,可是他们完全不当我是自己人,五马分尸已经算极致了,他们竟然来六个方向!
我很生气,想吼他们,可是却叫不出来,我的身体已经被他们扯到了最大的限度。
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就像吹大的气球一般,皮肤越来越薄,肢体被拉得越来越长。
最后“嘭”的一下,我的身体被他们拽烂了。拉着我身体的残肢们在反作用力下向后飘去。
我的头觉得身体轻了不少,正在高兴,就见下一秒,那些断肢又像被什么东西吸过来一般,朝我蜂拥而来。
不止是他们,远处的断肢也飘了过来。
这是要干啥?
我慌乱地推开贴在我脸上的一只脚,却看见那些断肢已经堆积在我面前,如同一堵墙塞满了河道。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堵墙,然后忍不住说了句脏话:“呜噜尼玛!!!”
然后那堵墙就以排山倒海的阵势朝我压了过来。
“啊啊啊啊!”我一声惨叫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身体,四肢俱全,肚子完完整整也没口子。刚呼了口气想这梦做得真写实,就发现不对,地面竟然在摇晃!
我连忙坐起来,这才发现我坐在一只小船上,船尾站着一个老艄公,穿着蓑衣带着草帽,正在慢悠悠地划着船。
天是黑的,河水也是黑的,就船头挂着一盏灯,映出河岸茂密的红花。
我问:“大爷,这是哪里?”
那老艄公说:“这是忘川河。”
我哦了一声,心想这河的名字起得还挺洋气,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和我一起的人呢?”
老艄公不说话,继续摇他的船。
我自讨了个没趣,看旁边的花开得挺漂亮,又问:“这是什么花?”
老艄公说:“曼珠沙华。”
我愣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再看那花附近并没有光,但却能让人清楚地知道它是红色的,我小心地问:“你说什么?”
老艄公道:“曼珠沙华,就是石蒜,蟑螂花。”
我马上反应过来:“就是阎王殿外面种的,赶苍蝇老鼠的那种?”
老艄公点点头。
我回想起刚才他说的忘川河,大吃一惊:“那我死了?”
老艄公说:“来到这里,是活还是死已经没有区别了。”
我这才知道刚才果然不是在做梦,心中一寒,马上对老艄公说:“师傅,拐个道行吗?先开到地府去,我要去见阎王。”
老艄公说:“我们这线路是固定的,不能改变。”
我说:“我是阎王特派的阴界特使,你把我送到阎王哪里,我让他给你涨工资。”
老艄公说:“我是志愿者,没有工资。”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就算你是阎王本人也没有用,我这里开不到别处。”
我问:“什么意思?”
“这里是处于六界之间的另一个空间。”老艄公说,“和鬼界并不相连。”
我说:“那我怎么回去?”
好像我问了什么可笑的问题一般,老艄公笑着摇了摇头:“来了这里,还想回去?”然后停下动作,说,“到了。”
我抬头一看,船已经到了岸边。
老艄公示意我下船,我见岸上除了红艳艳的蟑螂花之外不见一个人,心想下去了更没人说了,问老艄公:“就没有人回去过?”
“你说人类?不久之前倒是有一个。”老艄公一边靠岸一边说,“但是那人和你不同,他是个有道行的道士。”
我心虚地说:“我也是个道士。”
老艄公看了我一眼,把船停在岸边说:“可他法力很高。”
我听着很熟:“那道士叫什么名字?”
老艄公说:“好像是姓马?”
我拍腿叫道:“他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
老艄公同情地看着我:“这种装熟的办法早就过时了。”
我说:“没装熟,是真的!我也姓马!”
老艄公问:“那你知道马道长现在在哪里吗?”
我走下船说:“不知道。”
老艄公叹了口气,把船往外划,一边划一边道:“他当年说这里很危险,要一直守着,即使死了魂魄也不会投胎,现在却又不见了……哎,真没想到啊,他也会不见行踪。”
我高声喊:“船家,你先别走,告诉我他是怎么出去的?”
老艄公没有答话,慢慢划动着船桨,消失在黑色的虚空中。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一阵头晕,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等稳住身体,我再看见周围漫无边际的红色蟑螂花,心中一阵烦躁,快步往深处走去。
走了一阵儿,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我连忙跑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总算碰见个人。”
那人转过头,竟然是一具干尸!
他眼珠子已经没了,眼眶的地方留着两个空洞,脸上皮肤缩成一团,整个牙床都露了出来,只有头上还稀稀拉拉地带着头发,除了多层皮,其余看起来跟骷髅没两样。
干尸用两个黑洞眼眶盯着我,我不知道他没有眼珠到底能不能看到我,只是被他盯得心中发寒,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只后悔手边没有拿防身的东西。
干尸看了我一会儿,移开目光,慢腾腾地站起来,朝前走去,边走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舌头已经干了,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我听不出他到底在说啥,但那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悲怆。
在他走动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背后带着一根细长的尾巴。
这是只妖怪。
干尸走了几步,忽然倒在地上。我以为他是自己绊倒了,没想到那里又站起另一具干尸!
第二具干尸把第一具干尸按在花丛中,疯狂地撕着后者的肢体。第一具干尸一点血都没流,被扯烂的地方不断发出类似于布条被撕烂的声音,最后被撕得粉碎。
第二具干尸把从第一具干尸身上撕下来的皮放在自己的嘴中咀嚼,嚼着嚼着忽然嚎叫起来,抱着第一具干尸的尸体不停地重复着一个音节:“么……啊……么……啊……”
红色的曼珠沙华藤蔓一般缠绕上两具干尸的肢体,最后将两具干尸一起裹了起来。
片刻之后,藤蔓退了下去,原地只留下了一堆白骨。这个花会吃人!
我站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海中从头凉到脚底,想要逃,却不知道能逃向何处,脚一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堆白骨。
就在这时,我在那堆白骨中看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尾巴骨。看到那个,我才明白刚才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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