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冷笑道:“要不是你漏嘴说到皮的事,我们能有那么多麻烦?那老头想独吞,跑到庙里求符,自己以为藏在外面我们就不知道了,却不知道他身上那股香火的臭味隔着八十里我们也能闻到。”
矮胖面子上过不去,也冷笑道:“别把事情都扔到我身上,这么多年你们骗那老头的事情还少?他早就对我们起疑心了。”
刀疤还想继续说话,王生说:“既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杀了就杀了吧,兄弟几个不要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刀疤和矮胖平时也没和气,但听了王生的话,两个人竟然都闭了嘴。
“没想到他们竟然追来了。”矮胖瓷人转移了话题,“多亏你被摔下去之后穿过地板附在老贾尸体上……不知道那个穿紧身的是何方神圣?”
原来他就是附在小白脸瓷人上的鬼魂。之前我就奇怪,怎么三个瓷人到后来只有两个和我们说话他却不吭声了。
“你没看到她衣服破掉的地方吗?”王生淡淡道,“衣服底下就是肉,她没有皮。”
两个瓷人表情大变:“是她!”
“不,我总感觉不对,如果真是她,那不可能看到你们还无动于衷。但即使是她也不用担心,倒是他身边的女人不是普通人物,今天我们没办法动手。”王生阴恻恻地笑道,“下次就难说了,既然我们能杀她一次,那也能杀两次,三次!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把她的皮找到。”
云美当初说王生找她皮是为了辨明她是不是妖怪,但听到这里,我慢慢发觉整件事没有云美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云美说的那样,不会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依然惦记着云美的皮。
现在想起来,云美说那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神态也非常可疑。
“对了,”刀疤说,“除了找镜子,那三个人似乎还在找一个男人。”
“不可能,他们在楼里找遍了,一楼之前有那个傻子把门,之后有王生。”矮胖说,“要有男人早就被发现了。”
刀疤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对,按照他们的话,他比那伙人早到……只要藏在‘那里’,他们就找不到。”
“不,我附身到老贾尸体的时候,‘那里’并没人,因为那时我正好看到那个傻子在门口张望,之后他从窗户爬进来上了楼梯。”王生说,“既然之前他们已经搜索过一次,那么那个人就没有逃脱的机会。毕竟他们找的只是个人。”
“没有找到人,那人又不可能逃。”矮胖说,“这就说明根本没有那个人。”王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只有一种可能。”说完,他站起来,急匆匆地往楼梯那里走。
“什么?”
“他来了以后,先来到了这里。”王生走到楼梯口,转了一下旁边花瓶,楼梯右边的大柜子悄无声息地滑开,柜子后面竟然有一扇门!
王生和瓷人走进门,我连忙跟了进去。王生在门把手上拧了拧,柜子又无声无息地恢复了原样。
这是个七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屋子的地上留着大大小小黑色的痕迹,最中间的地板上有一摊新鲜的血。老贾应该就是在这里被杀的,血迹溅在了靠墙放置的铜镜上。
这个房间应该占了婚介所不少地盘,不知道老贾当初用什么方法瞒了过去,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里”了。
“他先来到了这里,”王生继续说:“然后,他就躲在了这个房间。”
“这哪有躲的地方?”刀疤问,“这就只有一块镜子。”
“如果他们找的那个人真的在这房子里,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王生指着镜子道:“他躲到那里了。”
“不可能。”矮胖说,“这镜子她附过上百年,其余鬼怪不可能随便进去。”
王生再次强调:“我说了,只有一个可能。”
两个瓷人迷茫地问:“啥?”
王生看着镜子,低声道:“肯定没错!”
此时铜镜表面如同池塘一般荡出一圈圈的水纹。
王生继续道:“能马上发现这个隐蔽房间,并且藏到镜子里的,只有一个人。”
铜镜的水纹中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
王生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要是他还年轻,这笑容肯定十分儒雅,但在老贾带着尸斑,表情僵硬的脸上,则显得非常诡异。
“真是好久不见,”王生用手上的剪刀指着镜子里走出来的人,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柳云美。”
“是啊,已经几百年了。”后者怨恨地看着他们,“原来你们还没死绝啊!”
没错,从镜子里出来的就是我们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到的云美。
“柳云美?”矮胖惊道,“这不是男人么,身上还带着阳气。”
王生冷笑道:“我知道去隔壁驱鬼的两人中有一个是你,却没想到你在男的身上。你们用什么方法换了身体,然后来这里声东击西,偷梁换柱,果真是妙计。”
从他这段话能看得出他很聪明,但是聪明过头了。
刀疤叫道:“把皮交出来!”
云美冷冷道:“过了几百年,你们还没有长进。”
“你长进倒是很大!想当初你单纯无知,连江湖传的沸沸扬扬的柳家有价值连城藏宝图的事情都不知道,轻而易举就被我攻破。你爹那个老家伙老奸巨滑,看破我目的不愿把你嫁给我,我只能引诱你私奔,本想利用你威胁柳家把东西给我,没想到藏宝图竟然被你父亲纹在你的身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王生笑道,“要不是你死后执着,变成妖魔回来找我们寻仇,我们一定能找到宝藏。”
现在云美脸上的表情我十分熟悉,那就是我平时看雷迪嘎嘎做傻事时同情又鄙视的表情。云美冷笑道:“执着?你们这些依然惦记着宝藏,死后不愿投胎,找邪魔歪道施法附在瓷人上的恶鬼说我执着?”
刀疤狞笑道:“听说你和皮一起被封到镜子里,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没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送上来!”
“封印我的道士同情我的遭遇。”云美道,“只把我的恨意封在镜子里,直到前一阵封印解开,我才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特喜欢他们这种说话方式,就跟新版红楼梦的旁白一样,讲解特别简洁特别清楚,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们这种看不懂发展云里雾里看鬼片的围观群众了解到所有情况。
刀疤道:“我管你什么善意恨意,赶快把皮还回来!”说罢,附身到坐着的纸人身上,夺过王生手里的剪刀,朝云美扑去。
看到这里,我再也看不下去,扯掉身上的隐身符,跑过去一脚踹在纸人身上。
纸人身体被我踹破了一个洞,芦苇碎片洒了满地。
我突然现身,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刀疤还借着冲力往前走了两步,带着我也往前倾。
我一边跳着往外拔腿一边说:“大老爷们有点脸啊,抢了人家的东西还好意思让人家还,丢不丢人!”
矮胖惊道:“你怎么进来的?”
王生说道:“你果然不是人!”
“你这孙子才不是人。”我一边骂一边往外抽腿。
云美叫道:“马力术,小心!”
原来这时刀疤终于反应过来,抡起剪刀就往我腿上扎。我一时抽腿不及,剪刀狠狠地扎到肉里。
“啊!”云美捂着嘴,心疼地看着我。
“哎?”我奇怪地想,不疼。
“敢踢我!”刀疤得意地抽出剪刀,又狠狠戳下去,“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还是不疼。
我明白了,现在这身体是云美的,她每天把人皮撕来撕去的,痛觉已经麻木了,这点痛对她就跟苍蝇爬过一样。
我收回腿。
刀疤说:“怕了吧,你要再踢我,我戳死你!”
我二话没说,又是一脚踹过去。
这次踢烂了纸人的左胳膊,刀疤一边斜着身子往一侧偏,一边叫道:“你再踹!你再踹!老子戳死你!”纸人扬起拿着剪刀的手,刀疤吼道,“老子把你戳成筛子!”
我丝毫没有屈服于恶势力,象革命前辈一样带着大无畏的清淡笑容,说道:“你戳吧!”然后摆出佛山无影脚的架势。
云美慌张地叫道:“马力术你不要激动!身体戳坏了怎么办!”边说边一瘸一拐地往这边凑了两步,“把脚放下!”
我那个气啊,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现在知道心疼了,你从小二楼往下跳时怎么就没有这么强的主人翁精神呢?
就在这时,站在我身后的王生和矮胖突然对我展开突袭,前方的刀疤伺机而动,也扑了过来。
双脚难敌五手,在英勇抵抗之后,我被制服了。
王生用尖铁丝戳着我的喉咙,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么用他来换人皮,不亏吧。”
云美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见到傻帽同情又鄙视的表情,只不过这次表情升级了,其中带了怒意。
王生把铁丝压在了我的喉咙上,威胁道:“或者你希望我戳破他的喉咙!”
我又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戳吧,作为一个硬汉,我绝不喊一声疼。”
云美叫:“不要,戳破了就不好看了!马力术你不许抵抗!”
矮胖特别羡慕地看着云美,又看看我,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感人的情景。”
我能理解他在阴暗团队中看过太多消极情绪,所以对美好感情有着纯真的向往,可是这会儿我真觉得他想多了。
我咳嗽了一声,对矮胖说:“同志,大庭广众,注意点影响,不要用你的手摸我的胸。”
云美本来还很平静,听了我这句话,眼睛都被他们气红了。
王生威胁似地将铁丝往我脖子上压了压,问:“怎么样?给还是不给。”
云美通红的眼睛注视了他半晌,转身进了镜子:“跟我来。”
镜子呈现出一圈一《文》圈的波纹。刀疤先走《人》了进去,王生他们把《书》我手捆了,推着我往《屋》前走,走进镜子的一瞬就像走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
跨进镜子的一瞬间,刀疤矮胖和王生像是照瓷人等比例放大一般,都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
“怎么可能!”刀疤第一个进入镜子,自然也是第一个发现身体变化的,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掌,“这是我的身体!”
王生碰了碰矮胖,触碰之处发出清脆的陶瓷碰撞声,王生皱眉道:“还是瓷的。”
“这是镜子,”云美勾起嘴角说,“能映出真实,你们待得越久,越能映出你们真正的一面。”
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女儿身,身上穿着襦裙,头发盘在脑后,古色古香。要不是脸被仇恨的表情扭曲了,肯定是个一等一的美女。
我原本以为她名字和样貌都是胡编的,没想到全是真的。
善于隐藏真实信息的画皮竟然在我们面前展示出最真实的一面,这说明她早就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
云美手在空中一挥,凭空抓住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
王生一行人看到那东西眼睛都直了:“地图!”
“你们真的想要?”云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刀疤指着我威胁道:“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看到这地图如此重要,我热血沸腾,大义凛然地叫道:“不要给他,大不了一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既然她没把我当外人,我就不能把她当外人。黑社会霸主二狗子之所以能和我成为莫逆之交,就是看上我小事插自己人两刀大事为自己人两肋插刀的江湖意气。
当然了,我俩相交了二十年,还没有遇到什么大事。
云美吼道:“不许动他!”
自从进到镜子,云美身上的杀意和恨意就呈几何倍数增长,我本以为她已经被恨意蒙蔽了头脑,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我,顿时心口一热,叫道:“云美,不要管我,你快逃!”
云美怒道:“闭嘴,你的身体是我的,其他人不能动!”说罢,将人皮扔了过来。
得,我想多了,她关心的不是我。
抓着我的矮胖很羡慕地问我:“你们都发展到这地步啦?”
你想的比我还多!
刀疤摊开人皮,瞅了一眼又合上,冲王生点点头。
云美说:“放了他!”
王生笑道:“我们只说你不给地图他就得死,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了他?”
云美怒气冲天,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你说什么?”
王生又说:“五百年间你扒皮无数,区区一张人皮,我们怎么知道你给我们的是真是假?待我们找到了,再放了他。”
等他们找到了,就该撕票了。
我就知道是这种结局,正打算再不顾忌云美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和他们一拼,忽然异变陡生。
云美的怒火如同小宇宙一般爆发,盘在头上的长发刷地立起,表情狰狞地喊道:“你们都得死在这!”
她话音刚落,只见无数镜子碎片剑一般射向我们!这些镜子碎片十分与时俱进,都是玻璃制品!
无差别攻击!我忙把身体一缩,躲在刀疤身后,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刀疤叫道:“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撞碎。”说罢,三个瓷人抓住我就跑。
连自己身体都不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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