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鎛想下令增援,又怕枪声一起,临沂城内的张里元部士兵开始洗劫。正在犹豫的时候,野战医院方向的枪声就转移到了大街上。时间不长,枪声停止了。新14团团长王吉文左臂上吊着绷带,右手提着驳壳枪,带着野战医院的警卫班和轻伤员、医护人员持枪到了鲁南军区司令部。
一见面,赵鎛就呵斥到:“王吉文,谁让你开枪的?张里元不是日军,你怎么能没有命令就开枪呢?这要是引起国共冲突,师长怪罪下来,你能承担了责任么?”
王吉文眼睛一翻:“扯淡!老子14岁当红军,打的就是白狗子!不开枪怎么办?难道让张里元匪帮把老子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么?书生之见!”
见王吉文不买账,赵鎛只好把师长、政委的电报拿出来让王吉文看。不料,王吉文看后竟然说道:“师长这是看不起临沂留守部队,看不起你的指挥能力,怕你们都被张里元匪帮打死,才下这样的命令的。好了,不罗嗦了,赵副,临沂城的军事指挥归我负责,你去给旅长、师长发报,就说我王吉文在临沂城,负责临沂守备任务,请他们放心。”
赵鎛不放心,叮嘱道:“你可不能乱来,不要把事态扩大,师长的命令是减轻损失的最好办法。”
王吉文说道:“张里元都占住临沂城了,你还在给我罗嗦不要把事态扩大。同志哥,老子是主力团团长,天生就是打仗的。把天戳个窟窿老子也不怕!你放心,出了问题我负责!”
赵鎛还是不放心:“我军在临沂兵力太少,千万不能硬打,那样会让我们的辎重物资和机关、学校méng受重大损失的!”
王吉文冷笑两声:“临沂城是我军的大后方,机关干部、学校老师,包括满城的百姓,一声令下,哪一个不是八路军?说什么兵力少,老子就用一个营都可以守住临沂城!张里元不过一帮保安队而已,岂会是我军对手?”
说完,王吉文不再理会赵鎛,大声喊道:“张营长,队伍!”
留守临沂的主力是新14团的新五营,就是王吉文的部下。
团长一下令,五营长张石马上就把队伍起来了。
王吉文大声吼道:“让你们守临沂,守来守去却让张里元的兵混进城来了!孬种!窝囊废!我替你们感到丢人!听我命令,留下一个排守卫军区,全营出击,随我把敌人赶出临沂城。有信心没有?”
“有!”
王吉文又大声吼道:“张营长,吹冲锋号,全营以排为单位,向袭占临沂的张里元部发起反击!大家都听清楚了,临沂城是我军流血牺牲换来的,任谁也不能把它拿走。上刺刀,给老子杀!”
黑夜中,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镇守鲁南军区的新五营杀出了军区大院,向为占据临沂城而沾沾自喜的张里元部发起了猛烈攻击!。
第九一一章坚城
第九一一章坚城
临沂城内的战斗大约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以张里元部混进临沂城的部队被全部逐出而告结束。
战后的临沂城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王吉文没有让部队出城追击那些仓皇奔逃的溃兵,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抓那些俘虏了,他需要迅速整编临沂城中的队伍,充实防守力量。张里元能想出派几千人伪装难民混进城内,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看准了临沂城里兵力空虚这才祭出杀招的,说不定他的主力正向临沂城跑步前进呢!
结束城内战斗后,王吉文和赵鎛干了四件事:第一件事是命令五营的工兵带领民兵出城,在西门、北门、东门和南关城门外布设地雷、土地雷、炸药包,能埋多少是多少。王吉文心里清楚,张里元部和吴化文部都没有炮,顶多也就是有一些迫击炮,数量也不会多。他们攻城的话,那一定是要在四个城门上动脑筋,靠人多的优势来强行冲击。这些地雷、土地雷、炸药包能起到密集杀伤敌人、迟滞敌人进攻的作用。第二件事是下令打开军火库,给临沂中学、职业学校、临沂师范的师生分发武器弹药,按照平时军训的编组,组成部队参战,协助守城。第三件事是下令行署、县政府干部在临沂居民中进行动员,临沂城内凡是上过战场、受过军训的一律向各机关报到,领取武器弹药,由军区、行署、县政府干部率领,参战守城。第四件事是下令动员居民组成战场救护队、担架队、运输队,负责运送弹药、抢救伤员。
早在日军第二次重兵扫dàng山东的时候,刘一民就下令山东全境全部动员,所有复员军人必须向八路军和各级抗日政府报道,接受编练司令部训练,参加反扫dàng战斗。八路军又相继制定了一系列奖励民众参加抗日的政策,象鲁东南、鲁西、泰沂中心根据地这些巩固的根据地,民众动员训练机制已经非常完善,要是鲁西、鲁东南、泰沂中心根据地还有14岁以上的人不会打枪投弹,那就奇怪了。
教五旅自泰西战役结束彻底收复临沂以来,司令部一直驻扎临沂,按照师部编训民兵、动员民众办法,在临沂地区广泛进行军事训练,一旦发生大的战役,就可以迅速编组预备部队,拉上前线投入战斗。张里元他们不知道八路军根据地已经成了铜墙铁壁,就敢伪装偷袭,注定是要碰的头破血流的。
王吉文这样做,是要动员临沂城里所有的力量参与守城,弥补兵力不足缺陷,确保牢牢守住临沂城。
临沂城里的老百姓自从抗战爆发后也只有八路军进驻以来才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再也不愿意让临沂城丢失了。刚才,阖城百姓都已经参加了驱逐张里元部的战斗,如果让张里元部攻陷临沂城,那后果大家心里都清楚。因此,干部们的动员很轻松,时间不长,就组织起了5000多上过战场的复员军人和受过八路军训练的预备兵员,进行简单编组后,拉上了城墙。这样,加上临沂中学、技术学校、临沂师范的师生,短短时间内,王吉文就在临沂城内动员起了人数超过6000的守备力量。
本来,王吉文可以把留守临沂的主力新十四团五营打散和这些人员混编,提高整体作战能力。但是王吉文没有这么做,他打仗打老了,知道手头握有一支由精锐组成的骨干力量是多么重要。他让五营把库存的掷弹筒、迫击炮、飞雷炮和轻、重机枪全部拿出来,全营变成火力支援营,在城墙上建立阵地,支援四个方向的作战。这种办法,也只有倡导一专多能的八路军教导师的主力部队能够做到,换做其它任何部队,包括115师都做不到。因为步兵改炮兵和机枪手,那都是要经过一定时间训练才行的。
临沂城墙上,此时嘈杂的很。
那些上过战场的复员军人很沉稳,按照干部们的命令,静静地爬在垛口旁,眼睛不带一丝感情,望着城外远远而来的火把队伍。他们手里的家伙也趁手,干部们分给他们的是一sè的三八大盖,射程远,打的准。
拉上城墙的师生和由居民中征召来的经过训练的青壮年,虽然都经过训练,但毕竟是初战,jī动、惊慌是必然的。加上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门,既有汉阳造、沈阳造、捷克式、德国老套筒、法国九连登、俄国水联珠,老套筒,也有老洋炮、章丘造、土压五、单打一,还有猎枪土炮,都是教五旅在鲁南地区收缴的,型号不统一,弹药无法批量供应,都放在仓库里,没有装备部队,这时正好拿出来用上。只有手榴弹是鲁南军区兵工厂生产的,型号统一。
山东造枪的工匠多,一般都是利用菜窖或挖个地窖,找支步枪做样本,弄截钢轨,烧红了,就丁丁当当砸起来,要是有台手摇铣chuáng那就更好了。造枪最难的一道工序,是枪膛里的来复线,子弹最难的是底火。开始的时候工匠们造的枪比较粗糙,还有炸膛的,后来越造越精致,与被仿造的枪支放在一起,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而且,卢沟桥事变发生后,山东地面冒出了数不清的草头司令,这些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武器问题,大多数都办有造枪、修枪的工厂、作坊。象鲁中章丘的高松坡,就办有一个500余人的兵工厂,可日产步枪30支、机枪2tǐng、手枪3支、手榴弹200枚,月产迫击炮6门。普集镇大地主翟敏蔚,在浅井庄建立制枪厂,研造出转盘机枪、捷克式机枪、掷弹筒,及各种步枪、手枪、子弹,自用并出售。当然,这些较有名声的兵工厂大多数都被八路军后勤司令部整编了。历史上115师进山东,一年之间拉起七、八万队伍,主要就是因为山东民间枪支多、造枪的也多,孬好不缺武器。
这些师生和青壮年,先是比谁的枪好,接着就是按照军训时学习的套路,练习肩枪、据枪、瞄准,三点成一线。再接着是在干部们指挥下整理子弹袋、手榴弹,然后就是练习压子弹、拔枪口帽、上刺刀。
八路军干部们在进行紧张的战前集训,训练对象是学校的老师和征召的居民中的骨干,这些都是临时编组的班长、排长。八路军干部讲的清楚,打仗就是靠班长的,班长要做到五勤:一是眼勤,全班的人都得瞅到,身姿高不高、位置对不对,都要及时调整。二是耳勤,不光听到说什么,还得听到想什么,情绪变化,一声叹息,都要问个为什么,想法设法稳定同志们的情绪。只有情绪稳定了,才能瞄的准、打的准,才能不怕受伤、不怯阵。三是嘴勤,要当婆婆嘴,发现不对马上指正。四是手勤脚勤,光听光说不行,要手把手教。五是脑勤,手脚不闲,眼耳不闲,脑子也不能闲着。你得想问题,已经出现的不用说了,没出现的、可能出现的问题也得想,得想明白。不然就是血的教训。
八路军干部训练完老师和骨干,接着就是老师和骨干照着八路军干部说的回去训练自己的学生和弟兄:
“步枪零件多,简单分三个,枪身、枪击和枪托。”
“手榴弹,威力大,二、三十米达,杀伤人和马。”
“军人的标志不是军装、军衔,而是人与枪的结合,人枪合一。一个没有枪的军人,就像只没牙的老虎。”
“稳住心神,三点成一线,瞄准了,听口令放排枪!”
这是典型的临阵磨枪。不过,这些人都有军训基础,所差的只是战场磨练。
到最后,临沂师范的师生们率先唱起了老师文志远创作的《好男儿》:
jī昂慷慨,
满腔怒火,
看一次次侵我山河。
沈阳之变占东北,
淞沪之役民遭劫。
好男儿,前线死,
大丈夫,身报国,
看手中大刀一律新磨。
肥田要用敌人肉,
浇地要用敌人血,
平区区四岛做原野,
供耕作!
嘹亮的歌声想彻夜空,一下子就把城墙上的人的心给吸引了,嘈杂声变成了静默,这些绝大多数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师生和老百姓,心里开始安定下来。
防务空虚的临沂城,一下子就变成了众志成城的坚城!
站在西门城墙上,看着远处夜sè中逶迤而来的几支火把队伍,王吉文知道真正的考验就要到了,不用说,西面的是张里元的主力,北面的是吴化文的主力。
赵鎛告诉王吉文,洪司令的回电到了,教五旅主力、新五旅主力正向临沂急行军,洪司令命令王吉文担任临沂城防总指挥,指挥临沂军民坚守城防工事,务必守到主力赶回。骑兵旅胡旅长发来电报,我骑兵旅已经完成集结,开始从枣庄、峄县县城、滕县县城三个方向向临沂扑来。只有师长、政委现在联系不上。
王吉文一听就说:“师长联系不上,说明他正在行军途中,电台无法开机。看来,一定是师长、政委亲自率领教一旅的机械化部队回援临沂了!哈哈,这仗打大发了!好,好好教训一下张里元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惹教导师!好!”
王吉文一连说了几个好,高兴得好像要过大年一样。
赵鎛没有王吉文那么高兴,痛惜地说:“好什么好?又不是打鬼子?这张里元的脑子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不去打小鬼子,却打开了八路军。看来,我们对张里元部作的工作全部失败了。同室操戈,相煎何太急啊!”
王吉文眼睛一翻:“就不是好东西,你忘了师部传达的五中全会的防共、限共、、溶共的反动政策了么?蒋介石早晚要打我们,和他们团结抗战,那得防一手。不,防一手不行,得防好几手。我给你说,那是蒋介石的主力被小鬼子撵到大后方去了,要是没有小鬼子,蒋介石早就和我们决战了。说不定我早就被他们打死了呢!说到底,人家蒋介石是财主,老子是放牛娃。财主和放牛娃,不用费劲就能想清楚,谁会干什么,谁该干什么。”
这种道理不用王吉文讲,赵鎛资历比他老,觉悟比他早,文化程度比他高,王吉文是战将,赵鎛是培育战将的。只不过赵鎛想的更深一层,那就是不愿意让中国的武装力量消耗在打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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