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张怡的话又触痛了他。
他看着张怡、看着花蕊、看着曲波、看着刘平。
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跟自己一样。
而且——都是自己的伙伴。
贾丙一咬牙说:“我听你的。”
张怡一愣:“什么听我的?”
贾丙:“暂时住在这里,慢慢想办法。除非有把握大家都安然无恙,否则——咱们绝不冒险。”
张怡很意外,她没想到贾丙能听她的意见。
她握着刘平的手然后对贾丙说:“谢谢你!”
贾丙现在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方生,自己这样做,无疑是打乱了方生的计划,甚至可以说是破坏。
他能善罢甘休吗?
贾丙觉得——方生绝对不会。
还有他幕后的雇主,曲波的父亲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安全——现在是最重要的。
路虎车的玻璃很结实,除非用石头否则轻易不会被砸开。
自己手里有铁锤、铲锹,这些东西在这里都是很关键的武器。
贾丙掂量一下,还是铲锹比较靠谱,锋利,轻便。
他跟张怡商量,汽车里的汽油剩的不多,在水源附近无疑不安全。
贾丙的意思是开到更远的地方,张怡现在也没什么主见,就点头答应。
贾丙开车的时候东拐西拐,大致的路程他都记在心里,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他停住了。
四周还是白蒙蒙的,能见度十五米左右。
贾丙:“就在这儿吧。”
张怡:“听你的贾哥。”
车上的红碱水五个人能维持一个星期,也就是说,贾丙一个星期就得离开张怡一次。
方生一直没有出现,越是这样,贾丙越担心。
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意图,可能那天他跟张怡商量的时候,方生就在某个地方偷听,他不出现,或许是觉得没有足够的把握制服自己。
现在——贾丙只能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在盐壳谷。
张怡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刘平聊天,也不知道刘平能否听懂。
长时间用绳子绑着,刘平、花蕊和曲波手脚都不同程度的出现坏死,贾丙用红碱水给他们擦拭,但也不见好转。
花蕊是女的,最初的时候由张怡负责她大小解,可张怡的肚子渐渐大了,越来越不方便,最后贾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一晃,八个月过去了。
方生——就象是空气一样,在盐壳谷蒸发了。
不过贾丙无时无刻不在提防。
张怡临产在即,这让贾丙有些慌乱。
他是个男人,也不懂怎么给人接产,但是这里除了他在没其他人。
应该说没有其他神智清醒的人。
好在张怡自己就是医生,而且是妇产科医生。
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天,张怡子宫收缩的格外厉害,她自己用手试了试,宫口儿已经开了三指,可能孩子快出生了。
贾丙焦头烂额的忙了一整天,这时正在汽车外面转圈儿。
曲波让他安排在汽车的后备箱坐着,花蕊是女的、刘平是她丈夫在车里也不用避嫌。
他按着张怡的要求,用后备箱的塑料筐盛满了红碱水放在车里,然后又用帐篷和睡袋做了个简单的婴儿被,水果刀也用火消了毒交给张怡。
贾丙看着白茫茫的盐壳谷,他估计,现在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
张怡开始只是小声的哼哼,到后来越叫越厉害,越喊声音越大,喊的撕心裂肺。
贾丙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他是个单身,只知道生孩子很痛苦,很危险,至于痛苦、危险到什么程度,他一无所知。
张怡的叫声让贾丙有些发毛,她会不会突然死了?
这是贾丙时不时想到的。
因为路虎车有反光膜,他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过一会儿就敲一下车门:“你——没事儿吧?”
张怡声音沙哑的有时回答:“死不了。”有时回答:“你走开!”
第七十七章 一年时间(8)
张怡在汽车里生孩子,贾丙在外面手里拎着铲锹转悠。
张怡现在疼的很厉害,她是妇科医生,知道可能有危险。
因为在这里即没有彩超又没有透视工具,孩子的胎位是否正确,能否顺产,这些都是未知。
她从现代社会一下子回到了原是社会。
有的只是一盆水和一把刀子,甚至连个接生的人都没有。
张怡一边用力一边看着刘平,那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心中一直默念:“老公,你相信我,我一定给你生个漂漂亮亮的女儿,我一定能!一定能!一定能!”
可是刘平现在的眼神还是木木的,他即没有看张怡,也没有看花蕊,而是愣愣靠在座子上。
张怡开始还大声喊叫,可时间久了,她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是妇产科医生不假,以前都是看别人声孩子,她知道很痛苦,可没想到这样痛苦,现在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的耗尽,在医院有催产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下去就有生命危险。
她浑身大汗淋漓,就象是刚从泳池出来,她能感觉到孩子生出来一部分,她拼命的咬住牙用力,她有些喘不过气了,那是缺氧的前兆。
汽车里有三个人,她是孕妇,空气明显不够通畅。
张怡:“贾丙……贾丙……帮帮我……”
她很害怕,她知道,如果自己昏睡过去,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而且——下面血流如注。
贾丙耳朵一直贴着车门上,他见张怡喊声越来越小,以为孩子快生下来了,现在听见张怡叫他就知道事情不好。
他知道现在也不是避嫌的时候,人命要紧。
张怡一喊他,他立刻拉开车门。
贾丙看着眼神开始涣散的张怡就知道事情要遭。
他握着着张怡的手:“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贾丙看见,张怡的下面,一个皱皱巴巴的婴儿已经露出了头。
张怡听见贾丙的话似乎一下子精神了,她问:“头已经出来了?”
贾丙点了点头说:“是,头出来了。”
张怡:“我用力,你——你帮我……”
贾丙有些手忙脚乱,他不知道怎么帮,虽然他现在空有一身力气。
张怡:“帮我啊!”
贾丙一咧嘴:“怎么……怎么帮?”
张怡:“废物!你没生过孩子吗?”
贾丙:“没……没有。”
贾丙忽然觉得,张怡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贾丙用力的拍着张怡的脸:“清醒点!弟妹……清醒点!弟妹。”
张怡看了一眼贾丙,然后弱弱的说:“帮我——把孩子拉出来!”
贾丙一愣,拉出来?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村子里看奶牛产牛犊子,就是一帮孩子帮着往外拽,然后主人家给孩子们喝奶牛的初乳。
那是非常好喝的,就跟豆腐脑一样。
可那是牛,现在是人,能一样吗?
贾丙想了一下,张怡是妇科医生,她说行,应该就行。
贾丙哆哆嗦嗦的用两只手捧着那个小脑袋,嘴里喊:“弟妹,我……我开始往外拽了,你……你也用力。”
张怡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贾丙嘴里喊着:“一、二、三……开始!”
他轻轻的往出拽,张怡嘶哑的喊着,拼尽最后一口气,终于随着一声“哇”的婴儿哭,孩子生出来了。
张怡看着贾丙抱着婴儿,然后有气无力的说:“用刀……割断脐带,然……然后系上。”
贾丙按张怡说的割断孩子的脐带,然后用一根绳子系好。
随后又用手绢沾着红碱水把婴儿擦干净包起来放在张怡的身边。
贾丙:“还……用不用我帮忙了?”
张怡:“不用了,你出去吧!谢谢你贾哥。”
贾丙:“没事,有什么需要赶紧叫我。”
婴儿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贾丙担心,每隔一会儿就敲一下车门:“弟妹,你还好吧!”
张怡:“还好!”
贾丙抱着双肩站在外面,忽然他看见白茫茫的迷雾里似乎有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一闪即逝,那双眼睛贾丙觉得似曾相识。
是谁?
贾丙拎着铲锹就往前追。
追出去十几分钟,那个人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迷雾中。
贾丙有些狐疑,自己的奔跑速度在部队都是屈指可数的,那个人竟然能把他甩了,谁有这样好的体魄?
方生?
贾丙不敢肯定是不是。
贾丙往回走,忽然他心里咯噔一下,张怡和孩子她们在汽车里,自己出来追这个人……
如果她们遇袭该怎么办?
他浑身打个激灵,撒腿就往回跑。
当贾丙回来的时候他惊呆了。
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张怡浑身是血的歪坐在车里,身上有三四处伤口,看样子是让刀刺伤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出涌血。
车后面的花蕊没事,但是刘平不见了,绑刘平的绳子散落在后座子上。
贾丙抱起张怡:“弟妹……弟妹……你怎么了?”
张怡勉强睁开眼睛,似乎想跟贾丙说什么,贾丙尽量把耳朵凑到张怡嘴前,张怡很微弱的说了句:“照顾好我的……女儿,刘平他……”
然后脖子一歪就没了呼吸。
贾丙用力摇晃张怡,可没有任何反应。
他拎着铲锹在汽车附近转了一圈,他几乎快发疯了,是谁杀了张怡?
刘平哪去了?
让人杀了?
让人抓走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他在汽车后备箱也发现了一堆绳子,曲波也不见了。
贾丙又回到车里,翻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找到张怡的女儿。
他又试了试张怡的呼吸,她确实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贾丙看着张怡,心里又悲又恨:“草你妈的畜生,我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拔了你的皮。”
他坐在地上很颓废,眯着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贾丙,你个废物!贾丙,你个废物!中计了!中计了!中计了!”
是谁?方生?”
贾丙想有这个可能。
他想把这些人当钥匙出去,自己没按着他的意思做,所以他来抓刘平他们。
碰巧张怡是清醒的,她跟方生抵抗,所以方生杀了她。
想到这些贾丙拎起铲锹就要去找方生算账。
可他又看了看花蕊,自己如果再走了,会不会有人来把花蕊也抓走?
他想到这是一个可能。
而且——如果在营地动手的是方生,那么把自己引走的又是谁?
这明显是两个人——至少是两个人的阴谋。
还有张怡的女儿哪去了?
这是当务之急。
自己没有照顾好大人,现在连孩子也不见了,这让贾丙感到无比的愧疚。
贾丙开着车慢慢往前寻找蛛丝马迹,在水源边儿上,他看见飘着一具尸体,竟然是刘平。
他从车上跳下来,把刘平的尸体拉出来,试试了鼻息,刘平也死了。
他又是怎么死的?
这一切今天都发生的无比突然。
贾丙把刘平的尸体也搬到了车上,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傍晚时候,前面出现了一道沟壑。
是他们原先营地的沟壑。
贾丙下车后怔怔的看着,西侧有一个拐角,那曾经有过三具尸骨。
现在有没有了?
贾丙走过去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贾丙现在大概知道那些尸骨是谁的了,既然他们原先在那儿,那现在还是让他们在那儿吧。
这一次——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他用锹把张怡安葬好,又把刘平的尸体平放在那儿,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他没有看过摄像机里的视频,否则——他绝对不会把张怡埋了。
剩下的,就是复仇和找孩子。
贾丙恨的直咬牙,他开车按着最近的路线就奔方生的地洞驶去。
第七十八章 一年时间(9)
贾丙来到方生住的地洞,他下了车看了看,上面竟然让土埋上了。
自己找错了地方?
贾丙沿着地洞往西走了五十步,那里有一个十字型的小坑,那是他自己留的记号。
这就说明,地方没有错。
贾丙想到一个可能,方生跑了,跑到一个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杀了刘平和张怡,怕自己报复,所以跑的无影无踪。
现在就剩下他和花蕊两个人了,贾丙又跳上汽车。
驾驶室里,血腥气很重,那是张怡留下的。
贾丙又是一阵难过,他想扒了方生的皮,可人没了。
现在可以肯定,方生和曲波的父亲他们知道自己汽车的位置,以前知道,现在呢?
按照方生的说法应该也知道,无论自己走到哪儿,都逃脱不了他们的监视。
曲波哪去了?
贾丙想可能是让他父亲救走了。
既然无路可逃,在那儿都一样,贾丙干脆又把汽车开回到水源的边儿上。
晚上他和花蕊睡在车里,手里握着铲锹。
一个月又过去了,贾丙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觉得自己有点行尸走肉的感觉。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孩子,杀了方生和方生背后的那些人。
可是一无所获。
似乎他们一下子都消失了。
贾丙这一天又来到安葬张怡的地方,他骇然的发现,张怡和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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