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门前,希凡萱已经被围得寸步难行,各种提问蜂拥而至。
“永夜小姐,请问您是一名推理作家,为什么会来参加选美比赛呢?作为一个文人,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比赛过于肤浅,与您的身份不相配吗?”
“请问这是不是一种另类的炒作?还是您迫不及待地想获得美女作家的头衔?”
“现在网络上都说,美女作家已经是一个过气了的名词,基本上特指那类下半身写作的女性作家。请问永夜小姐,您怎么看待这一话题呢?”
“听说您上次的那本小说是《灵异帖杀人事件》,所有的案件都由一个灵异帖引发而来。最近本市也发生了一起相似的案件,并且据调查,两名死者都是您曾经的同事。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希凡萱避而不答,脸上露出局促的表情。
任晓凡夹在人群里,被挤得东倒西歪,忍不住嘀咕起来,“呵,这些记者还真是彪悍哇,像这样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问话?”
莫洪笑道:“所以林姐说过,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记者,第一课学的就应该是挤公车。等到你不管在多拥挤的公车上都能抢到座位时,就有办法接近采访目标了。”
任晓凡努了努嘴,“可是也有位高人告诉过我,记者的职责呢,只是记录,而不一定要寻找结果,所以……挤不进去也没关系,跟我来!”
任晓凡打着响指,将莫洪拉出人海,不远不近地在外围摆好了仪器开始摄像。
她举着话筒,开始说道:“此届玉兰小姐的赛事可谓盛况空前,今天仅仅是选手下榻未央宫开始培训的日子,就已经吸引了大多媒体的关注。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媒体为之疯狂呢?让我们来听一听记者们的问话……”
在任晓凡的示意下,莫洪将镜头拉向那一堆人,各种发问全数被录了下来,希凡萱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一览无遗。
这时,一个年轻而精干的女人从外围挤了进来,径直走到希凡萱身边,将她护在身后,连连说道:“永夜小姐有些累了,现在需要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足够的精力参加后面的培训和比赛。希望大家可以谅解。关于相关的问题,永夜会在大赛结束后完成一部以大赛为背景的推理小说,届时敬请大家关注。可以说,永夜小姐此次参赛,主要是为了体验生活,并非传说中的炒作。如果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预约,我们会在适当的时间安排一些专访,请大家配合,谢谢!”
在这样的护送下,记者们依然一个答案也没有追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希凡萱进了1219号房间,房门被啪的一声带上,反锁了起来。
抱怨声随之而来。
“什么呀,不就是个小作家嘛,又不是大明星,拽什么拽!”
“要想扮清高,就不要来蹚娱乐圈的浑水。人都进来了,还假装低调!”
任晓凡却得意地站在门前说道:“原来永夜成为焦点原因有二,一是她的作家身份,二是,最近的那两起灵异帖案件正与她的新书布局不谋而合。那么,推理作家参加选美比赛,究竟是体验还是炒作呢?永夜的新书与凶杀案之间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模仿呢?也许不久,真相就会浮出水面。《第一播报》欢迎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们的热线电话是:5198899,5198899。关注这场赛事和凶杀案进展的朋友们,不妨找来永夜的新书《灵异帖杀人事件》翻一翻,也许玄机自在其间!”
周围,同行们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转而开始补救性拍摄。无奈先机已过,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再难拍到先前的画面。
莫洪竖起大拇指,“还是你鬼点子多。现在去哪儿?”
任晓凡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趁他们在这里乱拍的时候,我们去挤公车!”
“挤公车?”
“对啊,挤公车的诀窍其实不是会挤,而是会抢时间。只要我们先跑到始发站,抢在别人之前上车,那还不是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一溜烟的工夫,任晓凡已经拉着莫洪跑到了厨房,道:“现在,我们就去采访一下这里的大厨,看他们为这些美女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大餐。再研究一下又健康又美容的营养方案,相信电视机前的那些美眉们一定会喜欢!”
希凡萱立在镜子面前,怔怔地凝视着面前那个姿色平庸的女子。
实在是算不上漂亮啊。短短的头发,毫无特色的脸型,眼睛虽然足够大,却因为常年面对电脑和书籍,已经失去了神采。仔细看去,面颊上还有些斑点。这该是黑白颠倒的结果吧?
可是每一个寂寞的写者,不都这样一天天、一年年走过来的吗?
有谁说过,写者越孤独,读者越幸福。
因为他们注定把一切都奉献给了写作,那些欢乐、那些激情、那些人前的鼎沸、人后的小小满足,都只能以文字的方式存活在梦想的残片里。
这两年,她几乎抛开了一切,世界只剩下自己,还有沈珂。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写、写、写……写作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一份职业,而是她的呼吸,她的生命。
真的是她抛开了一切吗?那些窗外明媚的阳光,那些人群里欢呼的声音,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还是,她被一切狠狠地抛弃,命运将她关进一个狭小阴暗的匣子里,只留给她唯一的宣泄口,留她孤独着继续。
她几乎已经认命,几乎已经从这样的生活中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安全。而如今,她却又要从那封闭的匣子里走出,接受光明,接受鲜花与掌声,接受高处不胜寒的冷冽气息。
她颤抖着,忍不住叹息。
门被推开,她知道,是沈珂进来了。
“你还是不赞同我的决定?”沈珂靠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希凡萱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要知道,美女并不少见,作家更是多如牛毛。如果你还想继续混下去,总要有着不一样的名头。一个拿过选美大奖的作家,一个会写推理小说的美女,这样才配得起你的身份。”
“这样的身份,真的很重要吗?”
“那你以为什么才重要?”
“安静地活,沉默地写,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过自己适合的生活。”
“那么,你的理想就是成为凡·高。可是你体会过凡·高生时的痛苦吗?”
“你不是凡·高,你怎么知道他曾经痛苦?”
“可是我至少知道,你从不曾快乐。”
希凡萱低下了头,不再回应。
〃再说,你怎么能肯定,你的才华真的可以和凡·高媲美?如果百年之后,你辛苦创作的作品,并没有被世人认可,相反渐渐随着年华沉寂,你能甘心吗?
“一个拥有着的人突然放弃,那叫做境界。可是一个从来就不曾拥有的人却轻言放弃,那只能算是逃避。”
希凡萱勉强一笑,“可是我和她们完全合不来。她们说的那些,我根本听不懂。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意着装打扮,从来不在意吃什么会发胖,喝什么可以消黑眼圈。我只在意我的文字,我想多些时间来写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珂笑着走过来,揽上了她的肩,“就当体验生活。一个好的作家,必须要做到与时俱进。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没有接触过的,或者不能理解的,那你一定不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一起来比赛的那些女孩,也许在你看来她们很肤浅,可是她们却是社会中的大众。你想写大众喜欢的书,就必须了解大众的喜好和心态。不是吗?”
希凡萱看看身边这位热情洋溢的知己,不由心生感激,默默地点了点头。
沈珂轻声说:“你也知道,你已经错过了复赛,能让你破格从初赛中复活直接进入决赛,我和秦风也花了不少心思,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沈先生已经说了,让你拿第一名不太现实,不过只要你临场表现得好,拿个第二、第三,或者单项奖,都不成问题。”
希凡萱轻轻地笑了,“听听你的语气,你总把我当个孩子。”
沈珂放开她,后退一步仔细地打量着,也不由笑了,“你倒是说说,从外表到心思,你哪一点不像个孩子?”
对管乐萍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银行录像里的女人的确不是她,因为她的牙的确不太规则。虽然说不上畸形,可是和录像中的那个女人的牙齿特写比起来,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她并没有什么双生姐妹,只有一个哥哥,和她的外貌差距也甚大。另外一些近亲远亲也都调查过了,无论从身材、容貌,都和录像里的女人很不搭。
杜钦直感觉头大。
“易容化妆方面呢?有什么结果?”杜钦问道。
肖琳乖巧地推过来一些资料,“有结果,头儿你看看……”
那都是一些从网上down下来的图片资料,多为一些演员在电影电视里的角色造型。那些造型多半怪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演员原来的面貌。
肖琳说:“其实现代还真有易容术呢,其实就是化妆术的升级版。但这种以改变人的容貌为目的的技术,通常用在影视制作上面。”
杜钦点点头,打开电脑,点开从录像上截选下来的特写。
“看来这女人的确是化妆成管乐萍的样子的,的确是惟妙惟肖。可是因为她并没有见过管乐萍本人,只参考了钱包里的照片和身份证上的大头照,所以才忽视了她的牙。并且气质上也有很大区别,而且发型也不一样。我们后来找管乐萍证实过,她钱包里的确放过几张艺术照,不过是几年前拍的,当时还是长发。身份证上的照片也是几年前的。会这种高级造型手法的人,做坏几颗牙齿并不是难事。而气质,通过服装、发型之类的视觉效果,也可以略有改变。对方一直以来给我们的印象,都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所以,她越是疏忽了这点,才越表明,她根本不认识管乐萍。”
“嗯。那我们就不必在管乐萍身上浪费时间了。”
“其实对方这样处心积虑地掩盖她的真实身份,反而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你看这份资料,是影视易容的过程和造价。这么高的成本,这么复杂烦琐的易容过程,我想除了拍戏,恐怕没有人会去搞这个。换个角度来想,学习这门手艺的,也多半是为了当造型师,要不然,在别的领域肯定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很可能是一个造型师?”
“可能性极大。”
“OK,那我们就针对这个行业进行调查,范围缩小了很多呢。”
“只是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
“哪一点?”
“我记得之前最有嫌疑的人,应该是吴薇死前接触过的那个快递员啊。虽然他当时戴着摩托车头盔,样子看不太清,可是当时在场的人都听过他的声音,也见过他的着装,应该是个男人。而现在这一位,很显然是个女人。并且先前我也和郑法医碰过头,从周莎莎指甲里的提取物里的化验结果分析,凶手应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并且生活优裕。”
“也就是说……很可能凶手不止一个人?这是团伙作案?”
“不排除这个可能。对了,那个灵异帖的发帖者身份查出来没有?”
葛文摸了摸头,回道:“哦,已经有答复了。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为什么?”
“因为那只是一个小论坛,一个网游爱好者自己买的,后来没有人气就没去管它了。在那个论坛发帖是没有太多限制的,只要有邮箱,就可以注册。我们查了发帖者的注册邮箱,又查了邮箱的注册资料,是假身份。另外查了一下他几次登陆的IP地址,都来自于不同的国家,很可能是使用了代理服务器。”
“没办法查出真实IP吗?”
“我听技术科的人说,已经派网警在监视了,如果他再登陆的话,还有可能追得出来。可是案发到现在,那个ID没有再出现过。”
“那个网游爱好者的身份查清楚了没有?”
“也查了,没什么可疑的,而且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还有一个人。”
“谁?”
“那个推理作家呢?有没有联系上?”
许乐琴撇撇嘴,“别提了。”
“怎么了?”
“吴薇死的那天,我们就详细调查了这个人。包括她的经纪人沈珂和沈珂的男友秦风。这三个人都出生于H市,但沈珂和秦风却是在T市相识的。希凡萱今年三十一岁,沈珂和她一样大。秦风三十五岁。希凡萱和沈珂是同班同学,上学时就比较要好。1993年的时候,她们读初二,希家因为工作调动全家搬来T市,希凡萱也转了学,这两个好姐妹一度失去联系,大约有四五年的时间。十二年前,在找到希凡萱之后,沈珂毅然考到她所在城市的大学,照顾她。毕业后,沈珂曾经出国留学了几年,2007年回国,重返T城,与希凡萱一同闯荡。和希凡萱相比,沈珂就走运得多。希凡萱毕业后接连找了几份工作,可能是由于性格比较孤僻,都不如意。但沈珂却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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