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丁思梵还不肯信:“那夏大叔,就算这东西不是蟒蛇,也没理由活八百年啊,更何况这地下岩洞根本找不到吃的,那东西理应早就饿死了才对。”
“这东西没饿死,那是因为这东西和我们知道的动物不一样。”我父亲解释道:“这东西跟王莽地宫里的阴姹一样,也是复合性细胞生命体,而且这东西比阴姹更高级,有自己的神经反射系统,但这东西的神经系统是网状的,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可以自己吃自己,新的生命体在吃掉旧的生命之后再生长出来,实际上这东西早就不是当年被禁锢在洞里的那一只了,这都不知繁衍了多少代了,而且它的形体,以前远比现在更要庞大,只是因为吸取不到外界的能量,所以才会越来越小,如果不是张天师的符箓镇着它的话,让这东西窜出来,吃口东西就长一截,吃个活人就长一块,长到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怕人呢。”
“夏师长的解释……听起来让人耳目一新啊,”葛教授仍然不肯信服:“就算夏师长你说得有道理,可这东西,它又怎么会害怕一只铜牌而不敢钻出洞来呢?”
“这个原因吗……只要你回头看一下,就知道了。”老歪叔突然插进来说道。
夏教授一扭头,顿时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
(2)符箓传说
据我母亲丁思梵在日记上记载,当她听到我父亲对葛教授说回头看看的时候,她本能的也一扭头,向山坡下面望去。霎时之间就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无数的失落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再一次的让她记忆起生活在兽形人横行的上古时代的往事。
我母亲说,只到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迷失在这万古的地下幽洞之久,实际情况是他们一直在那神秘的大脑之中徘徊,一如那大脑中的一个思维活动,他们这些自以为拥有独立意识的人,实则不过是那颗大脑的幻觉而已。
那么,我母亲丁思梵到底回头看到了什么,竟引得她如此大发感慨呢?
这个答案,我父亲却是不用看也知道。
他们进入这远自上古的蚩尤秘宝之地后,所行走的路线,仍然是沿着那水潭中的大脑形沟回纹络的轨迹,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
当时在那地下极峰的上空有两枚闪烁着强力镁光的照明弹在照耀,让他们一眼看到了极峰之下的窟洞路径。
那路径看似自然随意,天然自成,但实际上,窟洞中的每一条道路,都是水潭底部那怪异大脑沟回的重复与延续,这种催眠的力量是无远弗界的,任何人,只要他走入这大脑沟回的任何一道纹路,就无法逃脱这怪异大脑的控制。
因为目睹了山坡下那呈螺旋状的大脑沟回路径,葛教授和丁思梵再度被催眠,而我父亲和老歪叔早有所备,一人对付一个,让这两人恢复神智。
拍脸颊,掐人中,冲耳朵高呼革命口号,拿凉水往对方的脑袋上浇,反来复去的,总归就是这几招。
不过非常管用。
葛教授和丁思梵从瞻妄状态中醒来了,用失神的语气问道:“我到底是谁?是葛教授,还是上古时代奉献给魔灵的牺牲?”
“你当然是葛教授,那还有个假?”老歪叔坏坏的笑道:“老头,这次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叫我歪师长……”
感情老歪叔还记恨这事呢,难怪我父亲老是骂他心胸狭窄。
“我算是回过味来了,”葛教授失魂落魄的道:“原来我们走过的岩洞,那路径同水潭底下的大脑纹络一模一样,这就怪不得我们说什么也走不出去了。”
“那葛教授,你现在明白了那长得象巨蟒的异兽蛩盆,为什么害怕张天师留下来的符箓了吧?”我父亲问道。
“明白了,明白了,再要是不明白,我这个教授真的白干了。”葛教授站起来,走到蛩盆蜇伏的洞穴旁边,用手拍着一块石头,说道:“为什么那水潭底下的大脑形沟回纹络会让我们迷失心智,产生幻觉呢?这是因为我们人类有着天生的模仿本能,只要我们一看到那颗大脑,就不由自主的模仿它,而那个可怕大脑的固定形状是储存着一段信号的,只要我们模仿着它,就会产生同样的思维和记忆,所以我们才会被慑了魂,被……催眠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葛教授,你还真行啊,”老歪叔乐了:“我们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道理却是说不出来,让你这么一讲,豁然开朗啊。”
“客气,歪师长客气……口误口误……”葛教授发现自己又说漏了嘴,忙不迭的把话题移开:“那么这怪物蛩盆又怎么会害怕张天师在八百年前留下来的符箓呢?这道理也是一样的简单,概因张天师的符箓是模拟自然行云,从天地变化的规律中得出来的,它就跟那大脑沟回纹络会对我们产生影响一样,那怪物一看到张天师的符箓,脑子里也会立即产生模仿本能,而那符箓中所记载的是它最害怕的信息,所以这怪物吓得躲藏在洞穴中足足八百年,也不敢出来一步。”
“所以呢,那水潭中的大脑沟回纹络,不过是针对于我们人类的一道符箓而已,就象是张天师的咒语之于蛩盆,都只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
“那,葛教授,我们怎么做才能打破这个禁咒呢?”丁思梵问道。
“这个……”葛教授吱唔道:“如果我们蒙上眼睛,根本就不看那东西,你们看情形怎么样?”
“这个办法倒是好,”我父亲苦恼的说道:“可问题是,如果我们把眼睛蒙上了,万一摸走进了禁锢蛩盆或其它怪物的洞穴之内,那咱们岂不是惨了?”
“这……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葛教授搔搔脑袋,认输了:“那夏师长,咱们还是听你的,再往山顶上爬吧。”
(3)生死禁地
大家继续往山顶上爬,这个过程非常乏味而疲惫,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不敢回头往下面看,那迷宫一样曲回百转的大脑沟回还在等着大家呢,不要说回头看,就是再想一下都会受到影响。
行不多久,前面忽然见到一块石碑,被一只龟形巨兽驮着,突兀的挺现于山坡之上,让大家顿时为之错愕。
“快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玩艺儿?”老歪叔来了精神,三步并做两步疾奔过去,仔细一瞧,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家伙,一点也没错,还真是龙虎山第二十九代天师张景瑞留下来的。”
“张景瑞?”我父亲精神顿时一振,搀着丁思梵,急忙走过去:“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什么,你们自己不会看吗?”老歪叔不乐意的回答道。
葛教授也呼哧呼哧的爬上来了,一看那块碑,两眼顿时放出灼灼之光:“是北宋元符年间所立……保存完好,价值不可估量啊……”
“有什么不可估量的,”老歪叔不以为然:“那张景瑞,家有田产万倾,论成份也是个大地主,算他死得早,哼,不然的话,等一会儿咱们开个批斗会,有他那老东西受的……”
嘴里骂骂咧咧,可是老歪叔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石碑上的古篆,这古篆师承于春秋年间的字体,结构洗练,形态均衡,最适宜用来镌刻石碑,纵然年代久远,碑体破损,也能够通过残存的字样,推敲出原文来。
看老歪叔絮絮叨叨,不说正题,丁思梵有点忍不住了,推了我父亲的手臂一下:“夏大叔,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个小丫头片子,别拉拉扯扯,注意点影响……”我父亲急忙把丁思梵推开:“你没看歪师长都吓昏头了吗?这上面是张景瑞发出的警告。”
“警告?警告什么?“丁思梵紧张的问道。
这时候葛教授蹲下来,凑近了石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知机不可行,
知险不可成,
若问归阳路,
天地有罡风。
念完之后,葛教授站了起来:“看起来……好象是警告的意思。“
我父亲没有吭声,这石碑的意思,岂止是“警告的意思“,而是急切的大声警示,是告诫玄机洞天地五门寻宝之人,切不可再往山上踏出一步。
我父亲所料不错,八百年前,龙虎山第二十九代天师张景瑞确实来过这里,可是他却给大家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往前走凶险莫测,可是往后退却也是无路啊。
我父亲和老歪叔交换了一个眼色,在这地下极峰之颠,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张景瑞都如此紧张,宁不惜立碑以警后来者?
(4)血域阴原
不理会张景瑞的警告,大家再往前走,行不多久,又见一块石碑。
这块碑,却是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所立。
这位娃娃天师用的是宋书,上面的碑文,连丁思梵都看得明明白白:
死生地,膏离天,
步步登临到黄泉。
往生无益皆如梦,
一枚往证不还丹。
看到这杀气腾腾的碑文,老歪叔怒不可竭:“我日他姥姥的,这还没完没了了呢,他个兔崽子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不把回去的路告诉我们?”
“老歪,我估计啊,你有可能错怪了这两个天师了。”我父亲在一边说道。
“一味的装神弄鬼,说到底还不是想愚弄人民群众?”老歪叔不忿:“我怎么就错怪他了?”
“他们立这两块碑,那是有原因的,”我父亲猜测道:“那是他们认为自己肯定走不出去了,所以才立碑以警示后人。”
“可他们最后不是都出去了?”老歪叔愤然道:“而且,他们最后还都跑到皇宫里,和反动剥削阶级的头子宋徽宗一块剥削欺压人民……老夏啊,我发现你的阶级立场不对头啊,你可知道,那龙虎山张天师一家,那怕是登门学个鬼画符,就要一千两银子的学费啊……”老歪叔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火气,越说越气愤:“老夏你说那姓张的爷俩早就出去了,还不说回头捎带脚把这两块碑砸了,留在这里吓唬老子,这不是存心给老子添堵……什么东西?”
当老歪叔说话的时候,前面的山坡上突然有个影子闪过,老歪叔反应迅速,立即卧倒,架起了歪把子:“我操……原来是这样……”
“没错,老歪,你总算明白了过来。”我父亲蹲在老歪的身边,让丁思梵和葛教授躲在他的身后:“两代张天师之所以没有回来把碑砸掉,那是因为上面的东西还在那里,他们的符箓……不起作用。”
上面又有一个影子飘浮了过来,远远的,只是瞥一眼那形影,丁思梵和葛教授就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阴寒。好象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于飘忽无际之间迅速的摄住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陷入了无由的恐慌之中。
上面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哒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老歪叔不由分说开火了。
枪声响处,那形影却不为所动,仍然如一个模糊的影子般继续飘浮而来,距离近了,越来越近,可是无论那东西距离大家多近,大家的视线中总是一团模糊的血影,就好象那东西,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实体,而只是一个血糊糊的影子。
一声爆炸声响了起来,这我父亲眼见老歪叔的歪把子机枪不起作用,干脆扔出了颗手榴弹。
硝烟散尽,那东西飘浮的更近了。
老歪叔咬此了牙,对准那东西狂射起来,但是那东西却飘忽不定,无迹可寻,让老歪叔的子弹全都射空了。
这东西,并非是无形有影,只是它移动的速度太过于迅捷,所以才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恐惧感觉。
机枪声突然止息,老歪叔站了起来,啊了一声:“老夏,我终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没错。”我父亲郁闷不乐的回答道:“这就是血妹子,算咱们哥俩倒霉,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这玩艺儿。”
(5)血腥酷刑
据我祖爸爸说,自汉唐以来,中国民间就流传着有着十八层地狱的传说,这个传说缘自佛家,具体的图画来自于巴基斯坦,画中的地狱刑罚非常可怖,如有的人犯被可怕的小鬼按倒在磨盘下,用巨大的石辗子慢慢把人体辗碎。民间认为这是做恶之人死后将在地狱中接受的惩罚,但细推究起来,坏人在阳世间做恶肆无忌禅,等到了死后才想起这茬来,未免太晚了些。
实际上,我祖爷爷说,这种恶毒的酷刑本是上古的一种邪术,是古之帝王为了搜天下阴灵守护宝藏,就会把数以万计的战俘用一种特制的巨辗慢慢的辗碎,目的是将活体中的体液全部榨取出来,被辗碎的活人体液流淌到一只巨大的方型池子之中,等到血池注满之后,就会从这些鲜血和体液中化生出一种可怕的东西,这种东西就叫血妹子。
血妹子是集天地之间的怨毒与戾气所化,其邪恶的程度,纵然是道家打上百万次忏法,佛家做上百万次的水陆道场,也难以消弥。
血妹子的凶戾,纵龙虎山天代天师也争避不及,就是明证。
但是有关这种邪术,也只是寻宝秘族的私下里传说而已,我父亲和老歪叔他们就不信这个,想象着要把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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