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我父亲意志如钢强悍如铁,在这一轮轮的水波面前也感觉到心神恍忽,精神迷妄,幸好他斗争经验丰富,当即咬牙跺脚,振臂高呼:
“蚩尤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有熊人民团结起来,打倒蚩尤帝国主义!”
……
激昂的口号中声,老歪叔负重的牛一样驮着装备进来了,看到这情形顿时目瞪口呆:
“我操老夏,真有你的!还他妈的带这么玩的。”
(8)潭中巨兽
听到老歪叔的声音,我父亲缓步退后两步:“老歪,我挡着你,你赶快把水车上的人解下来……”
“我为什么要用你来挡住……”老歪叔好抬杠,探头向那水面看了一眼,顿时头脑昏昏沉沉,心思恍忽,有无数陌生的记忆片断霎时间闪过他的大脑。心中一惊,情知着了道,忙不迭的学着我父亲的法子,振臂狂呼口号:
“打到上古去,解放原始人!”
“蚩尤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喊过之后,哈哈大笑两声,不敢再扭头看那水面,闭着眼睛将丁思梵和葛教授从水车上解下来。丁思梵还好,见到我父亲她心里就安定了,已经恢复常态,葛教授就惨了,他整个人已经瘫软如泥,老歪叔只好和丁思梵一左一右,将他拖得离那潭水远一点。
潭水的波纹突然错乱开来,分明是那水中的东西眼见得人牲被救走,愤怒非常,这就要发难了。
我父亲知道厉害,不敢恋战,连卡在水车上的冲锋枪都不要了,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老歪快快快,火箭筒……”
老歪叔动作飞快,双手刚提火箭筒在手,已经一弹射了过去,因为射击的时候来不及卧倒,那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一下子掀倒。
水面上现出一个硕大无朋的鱼首,那鱼的脑袋显然比这水潭还要大许多,一张大口宛如一扇巨门,里边是四排形成倒刺的森森利齿,每根牙齿的大小都不亚于一头成年大象的象牙,这张大嘴正要向我父亲追来,可是火箭筒的速度却要比这张嘴吧的速度更快。更何况老歪叔这人生平好狠,带来的是苏制N25制式,这种火箭筒威力之猛,早年诺门罕一战,只须一发就能将日本人的坦克掀个底朝天,日本人一见这玩艺儿就魂飞魄散,那水中鱼首,更是不堪一击。
巨大的爆炸声响过,震得大地摇摇晃晃,几个人就跟热炒锅里的豆子一样被掀得噼哩啪啦乱蹦。
好一会儿那爆炸的余波才散尽,我父亲和老歪叔转目再看水潭,不由得目瞪口呆。
潭水中水波依旧,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神智迷惘,但水面上,除了那颜色乌黑的东西泛起沉落之外,连一丝血迹也见不到。
莫非刚才那硕大巨鱼,竟然被那一火箭弹炸得形神俱灭了?
老歪叔拿手揉了揉眼睛,生气了:“老夏,这水里有上古的特务潜伏着,咱哥俩给他来个底朝天,要彻底消灭帝修反及一切反动派,怎么样?”
我父亲啪啪连打出两枚照明弹,然后抬头看着瀑布激落的那地下山峰:“要将潜伏在水潭中的上古反动派挖出来,就得先切断水源,然后再将潭水放光,你看那边有个下倾的斜坡,干脆让水流那里边去好了……”
言未毕,我父亲和老歪叔同时对准峰顶瀑布倾泄的边缘射出两枚火箭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我父亲好象听到老歪叔嘀咕了一声:
“老夏,你看那丫头和葛老头,咱们今天救出来的这两个人,有问题。”
(9)孤绝之地
火箭爆炸时产生的声波强烈,此时我父亲四人又身处于地下密洞之中,感受到的爆炸冲击波更为明显。不确定老歪叔是否真的说了丁思梵和葛教授有问题,但我父亲却是确信这一点。
他没有问老歪叔为什么,或是有什么证据。须知他们两人都是战场上的百死之士,知道在弹雨横飞的战场上,活命的唯一法门不是逻辑思维,而是最简单最有效的直觉。在战场上,哪怕一个轻微的举止都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在一次战斗中,我父亲听到了敌人的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习惯性的卧倒动作是立即趴伏在地,减小目标,可是那一次父亲竟然莫名其妙的仰面后倒,结果那炮弹奇准无误的在他的脚前掀起了一个大坑,他被埋在了土中,等被人刨出来之后连叫侥幸,如果他当时向前卧倒,那我爹早就被那枚炮弹炸得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种没任何道理的本能,就是直觉。
直觉就是直觉,只有对错之分,没有什么为什么的道理。
想到这里,我父亲偷眼看了一下丁思梵。
见到了我父亲,丁思梵就知道已经“没事了”,她对我父亲的盲目信心连我父亲自己都自愧不如。这边我父亲和老歪叔炸开峰顶,要让瀑布改道,她那边却拿出我父亲带进来的水壶,掰开昏迷不醒的葛教授的嘴吧,用清水滋润老教授那乌黑干裂的嘴唇。
我父亲摇了摇头,在内心中,他一直认为我母亲丁思梵革命斗志不够坚定,特别容易被王莽蚩尤等上古的剥削阶级所利用,他在考虑回去后是不是提个建议,把全国的学生们全都带出城市来搞个野营拉练,每天八百里急行军,凡是还没累死的,铁定都是革命意志坚定的……
地下岩峰的顶部被炸开,瀑布被迫改了道,流向了黑暗中不知什么方向。老歪叔兴奋起来,拍拍我父亲的肩膀,意思是还得再接再厉,火箭筒再次架在肩上,对准了那水潭边缘一个较低的角度,连珠炮也似的连续打出四发。
够了,这四发火箭弹,其威力足够再造出这么一个同等大小的水潭的了。
水潭中的水开始哗哗的向外流淌,虽然那夺人心志的水波依旧,但眼见得水波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而从潭中流出来的水,仔细看看,只是清澈的地下水,并不见其中有什么怪东西。
那潭水极深,但是我父亲和老歪叔在炸开水潭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有意的把着弹点选择的靠下一点,确保打开的缺口足以让潭中的全部积水流光,也免得再浪费火药。
水潭里的水位越来越低,终于浮上来一个硕大的鱼头残骸,顺着水潭的缺口飘了出去。老歪叔纳闷的搔了搔头:“怪事,这鱼的身体呢?它嘴吧这么大,那身体还不得象一座山峰啊。”
“犯糊涂了是吧?”我父亲嘲笑老歪叔:“就你这脑子还玩寻宝呢,我呸,你也不说想一想,在这种孤绝环境下进化的生物,普遍的特征是嘴吧比脑袋大,脑袋比身体大,只有这样的大嘴吧才能确保让落入水潭中的食物进到它自己的肚子里去,否则的话,先不要说这鬼地方八百年也冲不进来一点食物,就算是有,还有那一团颜色乌黑的怪东西跟它抢呢,这鱼能抢得过吗?”
说话间,就见那鱼的身子泛了起来,果然是小到了与其嘴吧严重不成比例。
老歪叔被我父亲损了一通,没得话说,只能翻着白眼,等找机会再扳回这一局。
怪鱼顺着水潭的缺口飘走之后,那团颜色乌黑的怪东西终于浮了上来,老歪叔定睛一看,顿时乐了:“我操,我以为什么玩艺儿,原来是一堆蝌蚪。”眼看我父亲又要损他,老歪叔嘴吧飞快的把话说下去:“确切的说,这不能叫蝌蚪,只是一堆青蛙卵……这青蛙卵也太他妈的大了吧?”
老歪叔说得不错,那堆东西的原始形态应该是青蛙的卵,但现在,这些东西早已跟青蛙没半点关系了。
这堆东西,应该是那地下极峰的涧水带来的一只正在产卵的青蛙,又或是直接带来的一些青蛙卵,但到了这个怪异的水潭里,由于环境发生了变化,那堆青蛙卵被这水潭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寄生了,所以这看似青蛙卵的东西不断的在膨胀,并于这暗黑的世界中等待着新的寄生宿主。
葛教授的四名学生,以及向导陈南皮,就是那可怕东西的新的寄生宿主。
(10)神秘之脑
那一堆蟾卵状的东西搁浅在了水潭的缺口处,并慢慢的蠕动起来。
老歪叔拿肩膀撞了我父亲一下:“瞧见了没有,等不及了。”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我父亲吼了一嗓子,把葛教授和丁思梵吓了一大跳。
有什么东西从蟾卵中爬了起来,感觉那蟾卵就象是一块布,遮盖着这些怪东西,现在,这些东西离开了它们温暖的寄生巢穴,开始寻求新的寄生宿主。
看着那竹节一样怪异的东西爬过来,我父亲失望的叫了一声:“怎么会是这玩艺儿,吓了老子一大跳。”
“可别小看这玩艺儿,”老歪叔阴沉沉的道:“死在这东西之手的冤魂,多了去了,稍不留神就让你着了它们的道……”
关于我父亲和老歪叔他们在蚩尤秘宝的岩洞中所看到的东西,直到最近几年才引起世界性的关注。澳大利亚有几家盐业公司就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被迫关闭,因为这东西生活在以石灰石为表怔的喀斯特地貌一带,学术界觉得这小东西不可思议,就替它们起了“冥虫”这样一个名字。但我父亲和老歪叔却更直接的管这东西叫鬼虫子,因为这种物种基本上都是在孤绝的环境下独立进化,现代化的采盐业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鬼虫子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所以澳大利亚的生物保护组织就采用各种办法阻挠当地的采盐工业,迫使企业被迫关闭。
如果我父亲知道了发生在澳大利亚的事情,他肯定会骂一句:“吃饱了撑的!”
以我父亲的观点看来,有些东西你与其让它活下来,还不如彻底消灭的好,对这种鬼虫子,我父亲就持这一态度。
这是因为这种鬼虫子会从肛门或尿道钻入到大型生物体内,寄生在生物的体内,将生物体的组织细胞分解消溶,将寄生体生物体内的钙质吞噬殆尽……这种东西,如何不让人讨厌?
葛教授的四名学生和向导陈南皮,就是被这鬼虫子钻进了体内,融解了他们体内的钙质并吸收了二氧化碳气体,反而让有氧细胞溶解时产生的氢气膨胀起来,让他们沦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飘泊之物。至于那怪鱼如何又与这鬼虫子同居于潭水之中,形成一个共生态,这其中的道理我父亲可就懒得追究了。
而现在,这些东西已经等不及,径直的向着我父亲他们爬了过去,人体散发出来的那温暖气息让它们蠢蠢欲动,一大片黑压压的虫子从那蟾卵中潮水般涌了出来,这情形让老歪叔勃然大怒,伸手一掏:“我操,你以为老子的燃烧弹真的用完了?早知道你们这些鬼东西等在这里,特意给你们留了一枚……”
轰的一声,烈火熊熊燃起,无论是从蟾卵中爬出来的鬼虫子,还是正在蟾卵中蠕动着往外钻的鬼虫子,霎时间湮灭于冲天的烈火之中。
那蟾卵虽然说不出的让人恶心,可鬼虫子的数量相比于血池中的飞虫数量要少得多,只不过一枚燃烧弹,伴随着噼哩啪啦的钙质爆裂之声,这让人恶心的物种就彻底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烈火熄灭,露出了后面积水已经流光了的潭底,我父亲和老歪叔定睛一瞧,顿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声:“日他姥姥哟,这底是个什么玩艺儿哟……”
水潭的底部,是呈螺旋环状形成的密集沟回,那沟回的形状与刚才在水面上形成的波纹一模一样,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冷不下看上去就象是一个被打开的人的活大脑,密集的沟回与褶皱带给人一种不安的错觉,仿佛那大脑仍然在不停的蠕动……
最可怕的是,那沟回形的螺旋纹络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彻底丧失神智,迷失自我,我父亲和老歪叔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神不定,六神无主,有着一种强烈的失魂落魄的感觉。
邪门!
事后我父亲回忆说,那水底的沟回纹络,与地面上的蚩尤冠一模一样,难怪那蚩尤冠万古不易,几千年来保持同一固定形态,任何人触碰了蚩尤冠上面的土,都会因此而发疯。
除此之外,丁思梵和葛教授一行进来的时候在岩洞里所看到的那个沟回形图腾,实际上也是这个东西,只不过,他们在路上所见到的只是一个图案,而这里,却是这东西的实体。
老歪叔趴在地上拼命的揉眼睛:“老夏,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句话还未说完,突觉脑后风声猝起,我父亲心中大骇,明明知道有人在身后偷袭自己,急忙快速的就地一滚,可是不知为什么,原本是灵活的身体却莫名其妙的丧失了弹性,他的动作比预期的慢上了一拍还不止。耳边听着老歪叔的惊声痛叫,只觉得头部剧烈的一震,已经被什么坚硬之物击中后脑。
第四章:邪恶祭器
(1)上古祭器
“呼哧,呼哧……”我父亲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双脚从他的面前走过,那双脚青筋暴起,鲜血淋漓。
“哧吭,哧吭……”又一双脚走了过来,这双脚比较小,指甲晶莹,足趾就象工艺品一样纤细柔美,只是上面也沾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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