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死别死,你个小丫头片子死着什么急啊,大叔我来了。”
我父亲提枪走了进去。
第三章:迷宫无路
(1)命运之轮
我母亲丁思梵在她的日记中记载道:当她被困于蚩尤地下秘宝的穴洞中,眼看着自己的同学一个个惨死于非命,竟本能的呼喊起我父亲的名字来,在她心目中,我父亲那人除了脾气又臭又硬,年纪大长得丑,还不爱洗脚全身臭烘烘的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随叫随到这点长处了,要是连这点长处都没有了,那么这个夏大叔可真是一无是处了。
喊归喊,但人在绝望中喊救命只是一种本能,根本不曾期望得到回答。
所以当我母亲听到我父亲那一声大大咧咧的来了来了的时候,立即就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我父亲那大大咧咧的口气实在是太缺乏现实逻辑了,绝无可能是真实的。若不是她已经死掉了,是不可能产生这种幻觉的。
接着她听到洞里噗的一声怪响,照明弹刺目的明亮灼伤了她的眼睛。
在这黑暗的地下世界,突然看到如此明亮的光线,而且我父亲还大模大样的挎枪站在明丽的光线正中,谁要说这不是幻觉,我母亲肯定会跟他拼命。
我母亲当时坚决不肯相信她看到了我父亲,而我父亲的感觉,却也是同样。
我父亲看到了一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景,前面是一片地下荒原,一条瀑布正自头顶下喷泄而下,水流的冲击带动了一只土黄色的水车,那水车竟然是由陶土制成了,所以经由了数千年之久的水流冲击,却仍然在运转。水车的转轮有八个角,随着水车的旋转,八个角依次浸入到瀑布之下的潭水之中。
那水潭之中,有一团颜色乌黑蛇一样的东西在蠕动着,那东西颜色说不尽的污秽,蠕动之间带着一种令人魂飞魄散的阴毒。
水车的五个角是空的,上面还水渍淋淋,分别是刚刚从潭水中转出来,上面染满了褐红色的粘液。
水车的另外三个角,分别捆着三个人,丁思梵是一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一个模样略带几分狡狯的中年男人。当我父亲进来的时候,正见水车转轮捆着中年男人的一角慢慢浸入水中,那男人的身体甫一碰到水面,水潭中那团颜色乌黑蛇一样的东西就兴奋不已的蠕动过来,霎时间那中年男人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水潭中颜色乌黑的东西迅速的缠绕住了浸入水中的中年男人,把他紧紧的包裹起来,那男人显然是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与痛苦,发出了碜人已极的惨嗥之声,但是命运的转轮仍然在转动着,中年男人身体越来越多的浸入水中。
那不类于人的凄厉嘶嗥猝然而止,中年男人已经全部浸入了水中。
他全身进水,就从水车的转轮上脱落了开来,全身被那颜色乌黑蛇一样的怪东西所缠绕着,在潭水中上下翻浮着,水面上突然开了锅一样的冒出一连串的汽泡,那中年男人已经从水面上缓慢的飘浮了起来。
那团颜色乌黑的脏东西仍然在潭水中上下翻复,但是中年男人却已经成为了一具飘浮在空中的尸体。他的尸体慢慢在鼓胀,体内组织分解生出的气体活物一样在他的身体里窜动着,起初这些不明气体并不多,那中年男人的尸体还紧贴着地面飘动,但是尸体体内的这种气体越来越多,慢慢的,眼看着这具尸体已经飘浮到了人的膝盖之处,并顺着空气流动的方向,慢慢的向洞窟里飘了进去。
随着捆绑着中年男人的那只转角随水车的转动转出水面,水车的转轮又带着一个人向着水中浸了进去。
丁思梵!
此时她的双足足尖已经解及到水面上,水中那颜色乌黑的东西急不可耐的窜了过来,围在她的脚下激烈的蠕动着。
“夏大叔快来救我!”
丁思梵的呼救之声,声声揪扯着我父亲的心神。
(2)神秘之旅
丁思梵和葛教授一行,是如何来到这上古的藏宝秘洞,又是如何被缚在那神秘的地狱转轮之上的,这个过程说起来,却要比我父亲他们组织营救要简单得多。
考察解州古盐井,这是葛教授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但由于当时战乱频仍,先打日本人,再打国民党,后来全国解放了,可国民党的余部和土匪们还在四处杀人放火,也只有在残匪全部被剿尽,解州一带的治安彻底恢复了正常之后,这起科研考察行动才能提上议事日程。
葛教授的这次科考行动,只不过是先赴解州的古盐井搜集点实际的资料,并不期望有什么大的动作,所以他在选择科考队员的时候,把几个想一同去开开眼界的孩子全都带上了。
这几个孩子,就是丁思梵和她的四名同学:陆思贤、潘鼐、陈久金,花妤云了。五个孩子中,除我母亲丁思梵之外,另外四个人都是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北平,都想借这个机会出去看一看,以便“饱览祖国大好河山”。
葛教授带着这五名得意弟子,先坐火车到了运城,然后由当地政府派了一辆车将他们送往解州,说老实话,当地接待人员对于这个戴眼镜的老头没什么好印象,全国解放了,全国人民无不欢欣鼓舞,投入到了社会主义建设新高潮之中,这老头不说抓紧时间下地种田,养猪剁菜,却带着几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跑去看什么古盐井,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疑了,不会是国民党潜伏的特务吧?
葛教授却不知道他在当地人眼中是何等的另类,仍然是兴致勃勃,带着丁思梵五人东奔西跑,他频繁的活动,再度引起了当地接待同志的注意,怀疑这老头别是利用这种机会在当地搞破坏,于是就故意说政府那辆用来接待葛教授的车坏了,让这伙人拿自己的脚去跑吧,两只脚跑得可比吉普车慢多了,也好便于监视这伙奇怪的人。
没有了车,葛教授一伙的科考顿时打不起情绪来了,只能靠了他们六个人十二只脚乱走一气,走来走去,就走到了一个奇怪的小村庄,那村庄的村民告诉他们说,距离村庄北边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名叫蚩尤冠,传说是上古战神蚩尤被黄帝杀了之后,冠带掉落下来而形成。葛教授一听大喜,立即要求去看,但当地村民却阻止他们说,那里去不得,蚩尤冠邪乎得狠,那上面寸草不生,形状象裂开了八百瓢的馒头,但凡有人动了那上面的泥土,或是走近了蚩尤冠,就会变得疯疯颠颠,光着屁股满世界乱跑……
不料村民们不劝还好,这一劝,犹如火上添油,葛教授更加按捺不住了,更加要想去近前瞧个清楚。
于是葛教授就花钱雇了个叫陈南皮的当地人做导游,让陈南皮带他们去蚩尤冠看看。忙中有错,却不曾想这个陈南皮原本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他逛骗葛教授,无非不过是看些城里人太傻,想骗几个酒钱罢了。就把葛教授一行带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座小土丘,骗葛教授他们说这就是蚩尤冠。
看那小土包上长满了草木,葛教授认准当地传说不足为凭,就问陈南皮附近还有什么古迹。陈南皮眼珠一转,带他们去了一口废井,说这口井不是普通的盐井,是蚩尤撒了一泡尿嗤出来的……
葛教授不辨真假,就让陈南皮带他们下去看看。下去就下去,陈南皮心中好笑,用绳子把他自己和葛教授、陆思贤和丁思梵一块系了下去,却不曾想,葛教授在井底发现了一块石头,上面乱七八糟的贴了一大堆道家的符箓,可谁也不认识那上面的鬼画符写的是什么,只有丁思梵因为曾进入过王莽地宫,平时对这种东西比较注意,但是她也解读不出那符箓上的原义,只是凭印象,知道这些符号是道家的一种禁戒,意在警告人远离此地的意思。
于是,从枯井里爬上来之后,丁思梵就劝葛教授回去,可是葛教授正玩得开心,抵死不依,没奈何,丁思梵就将那堆八百年前的符箓给我父亲寄了去。而她自己,只好再陪着葛教授在井底下“挖掘考古”。
(3)人面兽心
葛教授在那口井下挖了三天,果然挖出一条被埋在土里已经有几百年之久的地下古盐道,当时那黑黝黝冷嗖嗖的洞口一被挖出来,丁思梵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建议葛教授先回去报告,与当地政府商量妥当了,再来勘探。可是葛教授却知道当地人对他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虫”没什么好感,只怕回去一报告,这个勘查地下古盐道的机会就有可能失去了。所以葛教授当即决定,留下陈金久和花妤云两个学生在井外边守候,他则带着其余的人“进去看看”。
却不料想,等到葛教授进去之后,才发现那洞内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地下岩层空洞,只见纵横交错的石英石晶莹如玉,洁白如雪,一往无际的向地下深层伸展着,于火把之下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异彩。大块大块的钙盐结晶体犹如巨大的水晶玛瑙,折射着令人心神俱醉的奇光。最奇怪的是,葛教授还在地下岩洞中发现了一条古栈道,那条道路宽如广场,向着下方无限延伸下去,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向导陈南皮却吓傻了眼,一口咬定这条道路肯定是通向阴曹地府,说什么也要回去,葛教授劝说不动他,只好约定大家向前走上三二百米,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东西,如果过去了一个小时,不管有没有发现,都立即返回,陈南皮这才答应往前走。虽然他举着火把往前走,眼睛却一直盯在葛教授背的包上,心里琢磨着坏主意。
大家向前走了一会儿,触目所及只有无穷无尽的七彩岩层,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正在失望之间,陈南皮突然把腰一弯,指着前面惊声叫道:“快看,那是什么?”大家吓了一跳,急忙凑过来,顺着陈南皮手指的方向向前看去。却不提防陈南皮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猛的轮起了手中的木棍,砰的一声打在葛教授的脑袋上,葛教授不虞有此,吭也未能吭出一声,身体一软就倒下了。然后陈南皮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上前去抓葛教授身上的背包。
陆思贤和潘鼐两个男孩子没见过世面,见陈南皮突然发凶行抢,惊得呆了,呆呆的举着火把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阻止。
丁思梵虽说是个女孩,却是“经过大风大浪洗礼”的,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向导陈南皮不是好人,大叫一声,拿着手中的火把去砸陈南皮。可是她的力气终竟是太小,被陈南皮拿胳膊一挡,顺势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火把,反向她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丁思梵只好转身飞逃,向着陆思贤和潘鼐的方向,心想自己这方人多,那陈南皮肯定会吓得逃之夭夭。却不曾想陈南皮根本就不把这几个城市的孩子放在眼里,紧追在丁思梵身后不放,两人一追一逃,围着陆思贤和潘鼐两个呆孩子转了两圈,终于听到陆思贤咽了口唾沫:
“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千万别动手打架……”
隔着这两个人追不上丁思梵,陈南皮心里本来就上火,再听陆思贤这话,顿时火上心来,拿火把照陆思贤的后脖子杵了下去,陆思贤尖叫一声,丢了手中的火把趴倒在地,这好象还算是正常,但潘鼐可没人碰他一根手指头,可他发出的尖叫比陆思贤更大,趴下的比陆思贤更早,甚至放声嚎淘了起来。这光景瞧得陈南皮火起,骂了声没出息,照潘鼐的屁股上连踹几脚。
陈南皮这么一耽误,让丁思梵趁机逃到了葛教授身边,捡起一支丢落在地上的火把,向着陈南皮冲了过来。陈南皮还觉得好笑:“哎哟嗬,小丫头片子……”突听丁思梵一声高叫:“打倒王莽反动派!”一火把照着陈南皮的脸上砸了下来。
陈南皮吓了一跳,他倒不是害怕丁思梵,而是被她喊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口号吓住了,不明白这丫头喊的是什么,再瞧这小丫头满脸杀气的模样,那股子凶戾之气一退,手脚不由自主的就发软了,掉头急忙逃跑。
(4)噩梦之旅
丁思梵紧追在陈南皮身后,追了几步,见追不上他,一咬牙,把手中的火把向他掷了过去,黑暗中只听陈南皮痛叫一声,然后就是咕咚咕咚远去的脚步声,他已经消失在迷踪百转的岩洞中。
返回来,丁思梵急忙把葛教授搀扶起来,连声叫着他的名字,陆思贤和潘鼐怏怏的爬起来,满脸的难堪。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英雄的梦想,但梦想与现实是有着很大距离的,现在他们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葛教授醒来了,他睁开懵懂的眼睛,问:“怎么回事,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向导不是一个好东西,”丁思梵说道:“他想抢咱们的东西,现在已经逃跑了。”
“他抢咱们的东西干什么?”葛教授不明白:“我们这都是科研资料,他一个农民抢去干什么?”
丁思梵没办法回答葛教授这个天真纯情的怪问题,和陆思贤、潘鼐一起搀扶着葛教授,转身往回走。走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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