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耐不住长时间的强制性不自然姿势,她动了动身子抖掉了一只衣架。
那女人从衣柜里出来后象是很生气似地往椅子上一坐,点起一支烟。在近处一看,这女人简直是一个肉团。夸耀似地架着的双腿深处,毫无遮拦的肌肤裸露着。真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番令人屏息敛声的美妙的性构图竟是这个人的作品。
“这个女人又怎么解释?”
夜班经理象是捞到了救命稻草,腰板又挺了。其实不过是那只掉下来的衣架解脱了他的困境。衣柜里出来的不是一具尸体也使他放了心。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是我的客人。”那人见赖不掉,干脆直认了。
“大有关系。您也知道这个房间是单人房间,不能睡两个人。”
“我们并没有睡觉,不过是在房间里谈谈话。”这是非法住宿者最常用的强辩。即使在饭店过了一夜,他们照样也说没睡过觉,不能算是住宿。
“可这位女士的装束谈谈话来说是否有点过于宽衣解带了?”
夜班经理的话里又带上了辛辣味。胜负已定,他有心思挖苦人了。与此相反,旅客却已被逼到了死角落里。
“如何装束是我们的自由吧?我把浴衣借给她穿了。”单人房间里只备有一件浴衣,因为让女人穿了,那男的才穿了衬衣、长裤。
“按本店规定,单人店间里来客一律在大厅接待。”
既然没出事,剩下的就是请这个女人出去。如果对方不答应,这便构成强占住居罪(来客属于同犯)。
“知道了,出去总没事了吗?”那人自知处境不利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但随即又反问一句:“不过,你们这个饭店为了监视旅客让侍者窥视旅客房间里的情形吗?”
那人亮出了田泽和佐佐木最害怕的武器。
“窥视?”夜班经理当然要反问了,这事他可不知道。
“就是,这两个人窥视了我的房间。”
“什么!本店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眼前这两个人就从窗子里偷看我房间里的情形来着。”
虽然可以说这是为了发现非法住宿者,可绝无因此就可以偷看客室情形的道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形势又得急转直下。夜班经理把脸转到佐佐木他们两个身上。
“你们两个真的偷看了?”夜班经理面有难色。
“什么偷看,没有的事!”佐佐木答道,能混就尽量混过去。那人不可能看清自己和田泽的人相,八成是推测敲窗的人就是赶到房门口的人。
“那你们怎么知道这个房间里有女人的?”
“我们在走廊上巡视,听到这里有女人的惨叫声。”
“胡说!你们不是还在外面冬冬冬冬敲我的窗子了吗!”旅客跳起来反驳道。
“哪有这样的事。首先,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他怎么不隐蔽起来,反而敲着窗向人宣布我在这里偷看?”
“这个……”
旅容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了。要证实他们敲窗,自己的变态行为也得露馅。刚才还亲口对夜班经理说过自己在和来访的女客“谈话”。
“可你们确实是偷看了。”
“这是真的,我也被他们吓了一跳钻到被窝里去了。”那女的也撅着嘴巴在一旁掩护射击。
“噫,你们不是光谈话吗?”夜班经理立即抓住了这条尾巴。那女的原是想帮上一腔的,结果反而露出了马脚。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所说的那两个偷看者竟敲起窗子来了?”一直在一旁恨不得拔脚就逃的田泽也乘机放了一炮,那一男一女再也没有话了。
“总之,我们请那位女士立即离开房间。”夜班经理象打终止符似地说道。
对方完全败阵。过了一会女的走了,男的连送都没送一送。估计这两个人只是肉体买卖的关系,那女人丝毫没有羞怯的样子。
那天夜里的“偷看事件”算是不了了之了。可是夜班经理等那女人走了以后把田泽和佐佐木喊去了。
“317室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田泽心慌意乱地问。
“那人说有人偷看,女的也这样说,我总觉得这好象不是单纯的遁辞。”夜班经理两眼直盯着两个人的脸。刚才在旅客面前他相信了他们的话,可心里却有所怀疑。
“可那又是谁偷看了呢?还说什么在外面打了窗子。”佐佐木反驳道。事到如今死活也得冲过去。
“嗯,这一点确实很奇怪。你们说你们是在走廊上巡逻时听到317室有女人惨叫的?”
“是的,是这样。”
“会不会是那个旅客在床上玩着什么让女人喊出声来的把戏,而在窗外偷看的人还以为要出什么事便敲着窗阻止的?”
果然不愧为是夜班经理,下了一个几乎完全正确的推测。夜间饭店发生的事情百分之九十和性行为有关。堪称是“性纠纷顾问”的夜班经理经常要处理这样的事件。
“还有,你们说你们在走廊上巡逻,客室侍者怎么干起这个来了?这不是保安员的事吗?”
看来情况不妙。夜班经理若再追问下去事情准得露馅。
“我们在睡觉前总是先四处看一下。”
服务台一过十二点基本上没有事了。所以店方允许他们轮流睡一会儿。在睡觉以前主动地先到四处察看一遍不能说是坏事。
“会不会是临时工干的?”
“临时工?”
“是的,听说临时工经常有人到这儿偷看,我们四下转一圈也包含着这一层意思。”
佐佐木虽然腋下已沁出了冷汗,却还觉得自己这下子算是找到了再好不过的替身,暗暗有些得意。饭店里凡出了什么事一般总往临时工身上一推了事。
临时工每天在店里四处走动,他们只提供和日工资相应的单纯劳动力,不负什么复杂的责任。虽然不是说所有的临时工都毫无责任心,但和正式职工比起来素质确实差了一点。
夜班经理听佐佐木这么一说便放过了这件事。其实他好象也隐隐地察觉到大致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硬伤这两个手下人,便就势往临时工身上一推了事了。
“好险啊!”好容易从夜班经理那里解放出来以后,田泽缩着脖子说。
“是啊,这么一来目前暂时不能再干了。”
“嗨,没事。夜班经理自己年轻时也干过。不知道看这玩艺儿的算不上是个合格的旅馆业者。”危险一过,田泽的气又粗起来了。
“都怨你太性急,要不也不用受这场惊吓。”
“可我看上去那人好象真的要把女的勒死似的。”
“那只是单纯的加虐被虐型性行为,最近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没有用力过度失手把对方弄死的?”
“我想不会有吧?”
“要是两个强度的加虐和被加虐凑在一起,岂不是有引起这种事态的危险吗?”
加虐型也好、被虚型也好,都是残忍性性欲异常者。加虐型通过对异性施加种种残忍的行为和痛苦刺激自己的性欲、被虐型正好相反,通过忍受痛苦和屈辱唤起性的兴奋。他们相信痛苦施加或忍受得越多,爱得也越深。
这样的性欲异常者凑在一起,由于性兴奋过度而导致命案的危险性是充分存在的,因为他们相信杀或被杀就是互相的爱。
“怎么样,店里发生的未解决凶杀事件会不会是加虐被虐型行为后期的恶果?”
“你想得太多了,把对方杀了还有什么戏好唱。”
“所以我说是他们本人也没预料到的结果。如果象317室那样买了个女人来搞那名堂,就不会出这样的事?而且这样的人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无非是用金钱结成的关系。”
“可是如果把买来的女人杀了,凶手很快就会暴露。”
“若是相反的场合,那就如入迷宫了。”
“相反的场合?”
“也就是说被买的是加虐型,而买主却是被虐型。”
“倒也是,如果被买的女人杀了买主逃走,这个凶手倒确实无处去找。”
“可能性是充分存在的。一般说卖春契约都是暗地里签订的,彼此连身份都不知道,凶手自然无从搜起。”
“是啊是啊,好歹317室并没有出人命,我们不管那些事吧。”
田泽象是要切断这个话题似地说。这一席谈话后来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案的重要钥匙。
被抹去了痕迹的凶杀案
1
自从“无效饭菜”事件以后,山名总觉得心里好象搁着件什么东西那件事已经完全了结了,店方也基本上相信山名所说,只是要他以后做事小心点,并没有加以责难。
由于出了这么件事,店方对内部联络的方法作了进一步讨论,认识到了电话一边倒的危险性。
可是目前仍在山名心中摇曳着的并不是这一事件的余波。无效饭菜的波纹荡漾到了另一件事物上去了。波纹眼看着就要冲破他脑子一层固定了的观念的结膜,构成一幅新的图像。可是在这幅新的图像形成前的一刹那,由于波纹传过来的能源不足,复又破裂了。图像的碎片东一块西一块地挂在山名的心头,堵塞了他的思路。
——干事餐和本队的份数是分别计算的
——另外准备百分之三左右的预备餐
——预备餐有时也充作干事餐
这是启发。这些启发不住地刺激着他的思路。
——不是本队餐,而是干事餐的菜出了毛病。
他觉得新图像的焦点就在这里,可是又偏偏抓不到。只要能抓住这个焦点,就可以把至今所犯的试行错误一下子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上来。他觉得一定有一件什么重大的遗漏,这不是什么偏离焦点,而是着眼点完全落到相反的方向上去了。是无效饭菜给了他订正错误的启迪。
可是启迪至今还是死的。山名重新把事件的经纬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
似乎对中条希世子之死作过一番探索的深谷被害前夜住在皇家饭店,并且求助于山名。当吋深谷说‘我被监视起来了’,通过连间把底片托交给了山名。底片上拍下的是久高和前川容子的乱伦现场。
深谷曾说过底片和中条希世子事件有关系,对“对方”来说是致命的东西。
把底片托交给山名以后,深谷被细川清惠装成正当防卫杀害了。山名追思到这一节上忽然觉得思路中挂着一件异样的东西。
他从一开始就认定深谷所说的“对方”是久高?可是底片尚未夺回,隐蔽在细川清惠背后的凶手就把深谷干掉了。
——那么深谷所说的“对方”究竟是谁呢?
山名凝视着思路中的异物。深谷说“对对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东西”,可底片上只有对久高和容子来说是“致命的”镜头。鉴于这一现象他判断久高就是“对方”。
深谷想以底片为资本对久高进行恐吓,那天夜里在皇家饭店512室等待和久高“交易”的机会。这时候突然飞进来一个细川清惠,把深谷干掉了——这是山名至今的推测。
深谷是因为掌握了另一条线(可推测是榊原和长良冈一伙)的秘密才在那天被对方利用清惠这个工具杀害的。
——他掌握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会不会就是那几张底片?
异物不住被刺激,眼看着就要溶解了。但是其中还有一件堵塞这一设想进展的障碍、那就是凶手没有夺回底片就杀害了深谷这一事实。'。 '他们不可能在夺回致命的证据以前就把恐吓者干掉。
正是这一点使山名产生深谷所说的“对方”是久高,而长良冈、榊原等(未确定)凶手一伙是“半路里杀出的奇兵”这一观念的,并且这一思路被固定了下来。
可是,要把凶手一伙设想成是深谷的“对方”也是不可能的。当夜深谷是有准备地用底片做交易的,而凶手却不知道深谷手头有这么些底片,只知道深谷掌握了他们一些致命的材料。
这样设想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所谓王牌并不是双方一对阵便拿出来的东西。持有者必然把它深藏在手中,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才作为一件起死回生的秘密武器、或作为置敌方于死命的利剑亮出来。
深谷的“对方”不知道底片的存在并不奇怪。因为底片中正巧也有久高的致命伤山名才把久高当作了目标,而事实上说不定凶手一伙才是真正的“深谷的对方”。
如果久高是深谷的对方,这和深谷所说的话就有了矛盾,因为久高不管从哪方面分析都和中条希世子没有关系。并且,当时深谷的表现似乎让人感到他面临的是一个比久高强大不知几倍的强敌。
如果是这样的话,底片里应当有着抓住凶手一伙的致命伤的镜头。
山名重新把底片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不管怎么看,底片只是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摄下了皇家饭店大楼的外景。换成摄影专家说不定能发现其中的好处,可在山名眼里,底片上尽是些毫无变化的无机的画面。
除了捉住久高和容子的风流现场的④号底片,没有一张是拍着人像的。后来佐佐木曾把底片上所有的窗口都放大看过,确定只有④号底片上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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