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师姐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是跟莫平分手了,这才导致了痴情的莫平将师生缘那个座位常年定下,想必是去那里回味曾经美好的时光。按万玲的说法,关于莫平的那位初恋情人的信息不多,系里的老师和老生也都不是很了解或者不愿谈论。
我却心知肚明,校花级别的女生怎么可能没有人了解?我分明看得出万玲在提及那位师姐的时候,语气里透着酸酸的醋味儿,想必是万玲自己也不愿去问,也不愿意去说罢了。虽然说我对万玲有一点小心思,但还没到有心追求的那个地步,不过呢……任何一个漂亮女生在你面前表现出对其他男子的爱慕之情,你心里都会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吧?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地煎熬了两个小时,讲座终于结束了。万玲带着我走到莫平身边,我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导师的名字。
“哦,原来是陈老师的学生,幸会!”学生圈里说导师的名字实在是拉关系的一个好方法,一听我是陈老师的学生,莫平对我似乎有了几分亲近的感觉。“看到咱们院的学生都能来听这些哲学讲座,我打心里高兴。”
“是啊是啊,哈哈,这个哲学确实挺有意思。”我赶紧说,意图掩盖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何止是有意思?”莫平用近乎责怪的语气说道,“哲学是一切科学之母,世界上所有的大科学家都是大哲学家,没有哲学思想的引导,任何科学研究都是徒劳,甚至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看到莫平如此激动,我赶紧点头如鸡叨米。之后,莫平和万玲就开始讨论刚才那个讲座,并交流心得。看得出来,万玲绝对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莫平的。
他们说的我也听不太懂,好似在说什么思维和肉体之间的关系,我便把目光放到这个环境幽雅,充满学术气氛的小院里。院门边上,也就是我们站着的地方,是一个花架,这个季节正是花香四溢,说不出的沁人心脾。花架下的草地油绿油绿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看着看着,我的身体又僵直了。透过敞开得园门,我看到了那个羽绒服男生!他正站在院门外??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所站的位置,还是那种死盯盯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又不是在看我,而是我身边的什么东西。他如冰一般的脸上露出极其狰狞的表情。虽然我见过他几次了,但这种令人肝胆欲裂的神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男生突然双手抱头,似乎极痛苦地蹲下身子,进而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然后手刨脚蹬向我这个方向爬过来,那模样就像是顶着狂风爬行。他爬得是那样吃力,又是那样执著,直到双手十指都抓破也不放弃。地面上留下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
我非常惊诧,难道整个院子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注意到这男生的怪异举动么?还是说……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到他?
万般惊恐之际,突然听到万玲惊叫了一声,我的身体又能动了,而那个匍匐在地的怪物也消失不见。我回头看去,只见莫平的鼻子正在流血,万玲掏出一方手帕正要给他擦试。可莫平像躲开什么带刺的东西一样跳开了,一面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纸堵住鼻孔,口里还说:“不用不用,别弄脏了你的手绢。”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在看陌生人,脑子里混沌一片,也丝毫不为万玲焦急心疼的神情感到吃醋。莫平看到我的眼神,以为我是被他流鼻血吓到,赶紧挤出一个微笑说:“最近身体不好,常会流鼻血,让你见笑了。”
我漠然地点点头,眼睛四下扫视,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穿羽绒服的男生了。而周围的所有人,包括莫平和万玲,都象从来没见过那个羽绒服男生一样,说着自己的,干着自己的,想着自己的。
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个穿羽绒服的男生,绝对不是人类,绝对不是!也许他就是人们说的鬼,而且是一个只有我能看得到的鬼!
6 两个人的勇气
莫平的鼻血止住了,万玲还在那里焦急,我仍因为见了鬼而魂不守舍。这时候,我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掏出来一看,是我的导师。他让我马上到系里一趟,说是想安排我参加一个项目,现在去开个碰头会。
得到这个消息,我像被打了一阵强心剂,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同万玲、莫平告辞,急冲冲向系里走去。
我走到电梯边,又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电梯指示灯上显示“14”这个数字。
我们系楼最高层是七层,电梯怎么可能到14层?我心中一动,难道又是鬼作怪?一眨眼的工夫,电梯门打开了。我看着狭小的电梯间,不禁犹豫起来。要是真的闹鬼,这电梯怕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跑没处跑,躲没处躲……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金牙大叔和他那句剽窃自《聊斋》的豪言壮语,心里顿时有了勇气,就是的,我王某人平生没做过亏心事,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有鬼找上门,又能奈我何?我大踏步走进电梯间,按了4层的电钮。
不出所料地,怪事还是发生了。系里的电梯虽说老旧了一点,但从1层到4层也不消一分钟,可这电梯似乎走了一个世纪,我的身体又开始颤抖,刚刚聚积起来的勇气转眼间烟消云散了。
电梯里的灯光突然一闪一闪,在短暂的全黑之后,灯光再次亮起之际,那件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羽绒服还是出现在了面前。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我回头看看镜子??电梯里后面的墙壁常常按设一面镜子??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没有那件羽绒服。
果然是鬼!只有鬼才没有影子!
我很想尖叫,但还是发不出声音,身体也不能动。那穿着羽绒服的鬼慢慢转过身,向我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缓缓接近我的额头,突然手指的关节暴涨,竟然撑破了皮肉,五根惨白的指骨赫然露了出来!那鬼的脸也开始变化,变得异常狰狞,比在哲学所的时候还要可怕,镜片破碎,眼窝里流淌鲜血。
“叮咚!”电梯门开了,4层已到。我一动不动,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再开,反复几次,我才发觉自己可以移动身体,便没命地跑出电梯间,迎面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啊唷,跑什么!”一个老人的声音,略带沙哑。
我定睛一看,正是我们系以园林景观见长的一位老教授,胡老师。这老头平时喜欢给人看相摸骨,据说还挺准的,他本人也是个老顽童,见谁都很热情,跟学生也能开玩笑,因此很受学生欢迎。可今天这个场合见到他我却觉得非常诡异,刚刚经历了电梯闹鬼,就马上撞见这位擅长风水的老先生,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
我慌忙说了一句“对不起,胡老师,我着急去开会!”便匆匆跑开了。
终于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屋子里灯火通明,坐了四个人,活生生的人!我像见了救星一样窜进屋里,大口喘粗气。陈老师见我这副慌张模样,很是不悦地说了句:“坐那边去!”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了赵敏正对我微笑,她身边有个空位。等我坐定,后面又陆续来了两个人,看他们神色正常,显然是没见到电梯里的鬼了,我心里涌起最坏的预感,那鬼是跟着我的??我被鬼盯上了!
开会的内容我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在想,那鬼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我会被鬼盯上?我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么?
我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说得不好听一点,有些胆小怕事。当了十几年学生我连作弊都没有过,就是因为不敢!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我哪能跟人结仇下怨,还惹得鬼上身?非要说亏心事,那就是我夺走了前女友的处女之身,但是最后与其分手。可这种事情是两厢情愿的,分手也是和平解决,此刻她也已经有了新欢,绝不可能弄个男鬼出来吓唬我吧?
会是谁?会是谁?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等办公室里的人纷纷起立我才发觉会议结束了。如行尸走肉一般出了会议室,赵敏叫住我,关切地问:“王理,你怎么了?刚才看你脸色特别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会是病了吧?”
“没……没有,可能有点中暑。”
“多喝点水,多吃水果就好了,你们男生就是这样,都不爱吃水果。”赵敏的口气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让我一时之间更乱了。
“赵老师……”
“不是说好了叫赵敏么?”
“赵敏,刚才陈老师都讲了些什么?”我愣愣地问。
“啊!你啊,你都听了些什么啊。算了,你跟我上楼,我正好要作点准备工作,顺便跟你讲讲。”
赵敏说着进了电梯,看着我在外面发呆,就问:“你不上来?晚上有事?”
“哦!没有没有,那谢谢你了。”我壮着胆子走进电梯,心想有赵敏和我两个人在,那个鬼应该不会出来吧?这个念头让我觉得有点羞耻。男女虽平等,但分工不同,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现在我怎么在赵敏身上找安全感了?
赵敏的办公室在七层,电梯顺利抵达,没再出什么怪事。我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担心被鬼缠身的自己会不会拖累了赵敏,看来我有点多虑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不在,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赵敏给我倒了杯水,命令似地让我统统喝光,然后又到了一杯给我,这真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赵敏开始介绍刚才开会的内容。原来我们系接到一个总体规划项目,因为那项目地有大批古建筑遗址,所以研究古建筑的赵敏也参与到项目中来。赵敏又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娟秀的字迹出自赵敏之手。
“这是什么?”
“这是刚才陈老师布置给你的任务,我看你神情恍惚的样子,怕你记漏了,就大概帮你记录了一下,谁想到你竟然一个字都没记下!”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感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不用客气了,平时你也帮了我不少忙,礼尚往来嘛!”赵敏笑笑,又严肃地说:“王理,这是你第一次正式做项目吧?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你做得好,陈老师以后自然会重用你,你可不要浪费了这个好机会!”
“知道么?我一直觉得你挺有潜力的,又有自己的主见,将来有没有考虑过留校?”赵敏又说。
“留校?我还真没想过,那可是要经过各方面的严格考察的。”说实话,留校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在北大作老师,收入和社会地位都不错,还可以顶着北大的金字招牌到处做做讲座,或者揽个项目捞些外块。只是那留校的难度也是尽人皆知的,我并不敢奢望。
“各方面的考察么……其实这里面也有人情关系可走的。只要陈老师看中你,再跟我导师说说,问题也不是很大。当然了,现在考虑这些还早了点,你先做好手头的工作吧!”
我再次感动得无语,赵敏怎么会对我如此关心,这似乎超出了我的预想。赵敏又说:“该交待的都跟你说了,你好好准备材料。我今晚可能要留在系里赶工,最近事情太多了,你可以先回去……”
我看看表,11点了,陈老师这会开得够劲头。我心中一动,便说:“如果不打扰你的话,我能不能就留在这里,也好准备我的材料?”
“哎?好啊!”赵敏脸上一亮,又赶紧恢复镇定,“倒是不打扰我,你就用那台电脑吧,可以进入系里的资料库,你做准备工作也方便。”
之后的一个小时,办公室里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我们两个人都忙得很,没说几句话。12点左右的时候,有人敲门。赵敏惊惶地看了我一眼,我勉强鼓起勇气,走去开门??是胡老师。
奇怪,这老头儿半夜不回家睡觉,怎么还在系楼里游荡?
胡老师用一种及其怪异的目光看了看我,又扫视了整个办公室,最后目光落在赵敏身上。赵敏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说:“胡老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啊,有点事情要处理,不过已经差不多了,是该休息了。不服老不行啊,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年轻真是好啊!呵呵!”胡老师的声音很有特色,略带沙哑,而此刻语气中又充满了顽皮和戏虐。
胡老师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了办公室,留给我和赵敏一个巨大的尴尬,两个人都有些怀疑留在一起加班的决定是否妥当了。
其实我留下来,主要是因为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回寝室,这个想法让我再次感到羞归,原来我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
相信赵敏并不知道我的想法,看起来她对我能留下还挺高兴。也是,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留在系楼里加班加点,能不害怕么?有我留下做伴,心里自然要好许多。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其他更深的含义,我不得而知,也许赵敏自己也没想太深吧。
从这一次的经历中,我领悟了一个道理:即便是都很胆小,都在害怕的两个人在一起,便也就有了勇气,不再害怕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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