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难看。
魂不守舍的赵诚几次急刹车,闹得姐姐不住嗔怪,而钟万灵却发出冷冷的哼笑。
一进家门,姐姐就张罗着洗水果,洗菜,钟万灵特别主动地到厨房帮忙,把我和赵诚留在了客厅。
“小文,你怎么认识小灵的?”赵诚屁股一落沙发就问道。
我就把认识钟万灵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当我说道裴国栋坠楼的时候,赵诚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他死了?”
“嗯,你不知道了啊。姐姐没跟你说?”
“没有,你姐姐很少跟我说这些事情。”
“听你的口气,你认识裴国栋?很熟?”
“也不算了,朋友的朋友,基本没有联系。”赵诚说话的时候,眼神四处飘荡。
“哦,说是自杀,可是……”我说。
“你觉得不是么?”赵诚赶紧盯住我,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我觉得是不是的没用啊,这事儿警察说了算。”我说着指了指姐姐。
“你跟小灵的哥哥是同学?那个学校的?”我问道。
“建筑系,北京大学……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师兄呢……”
“小灵的哥哥也是建筑系的么?”
“小灵没跟你说过?”赵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有啊,我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
“哦,这样啊……”赵诚长出了口气,好像是心理一块石头落地的模样,慢慢说:
“钟振,哦,就是小灵的哥哥,他是学计算机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赵诚说完又进入深思状态,我们的谈话陷入僵局,赵诚兀自抽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言不发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转移话题,问道:“师兄,你应该不是警察吧?跟我姐怎么认识的?”
“你倒是开始调查起我了。”赵诚勉强一笑,说,“我们也算是偶遇,那时候她正好执行个任务,结果我迷迷糊糊地把人家的事情给搅和了,咳,我当时也不知道啊,谁想到还有那么漂亮的女警啊!”
我嘿嘿一笑,心想你能追上我姐,靠的就是这张甜蜜嘴巴。
“那她一定不会轻饶了你。”我说。
“可不是么!自打那天起,她就派几个警察轮番到我单位,找我谈话,害得我被老板给炒了!小敏,哦,你姐姐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知道我被炒了,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儿,还跑来跟我道歉,还帮我找工作,一来二去的,我们就……”
“呵呵,真是与众不同啊你们!”
“还得谢谢你姐姐呢!我现在跟一个小公司入了股,也算半个老板了!”
“你们的事儿我爸爸知道么?他可不好对付啊……”我说。
“你姐姐跟你爸爸说过我们的事情,你爸爸好像是说除了警察都行。”
“哈!”我笑了,“除了警察都行,这确实是我老爸的风格。”
“是啊,这不,今天说你爸爸过生日,趁着他高兴,我也跟他老人家见个面……”
“也许不见最好。”
赵诚哈哈笑了起来。一谈到姐姐的事情,赵诚的心情就变得好起来,看不见刚才那种焦虑的神情了。很快,姐姐和钟万灵端着水果回到客厅,加入谈话。女人们的介入让我和赵诚的话变得少了,大多数时间是听她们两个聊。
“小灵,我叫你小灵可以吧?”姐姐说。
“当然,我叫你姐姐好么?”钟万灵说。
嘿,她还是个自来熟!
“当然可以了!小灵,你跟小文认识多久了?”
“不久,两天。”
“两,两天?”姐姐果然吃了一惊。“那你们,互相还不是很了解吧?”
“我觉得他是个很体贴的人,做事情也有韧劲儿,轻易不服输。”钟万灵赶紧把昨天激战游戏时的心得说出来。
“哦,你说得对,小文是一个很认真也很善良的孩子,就是有点单纯。我听你的口音,不是北京人吧?”
“我老家是东北的,不过上大学以前已经跟我妈妈到北京住了几年了。”
“哦,爸爸妈妈身体都好?”
钟万灵停顿了一会儿,说:“都挺好的。”
“家里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主要是建筑材料和钢铁。姐姐给我讲讲警局的事情吧?”钟万灵对答之后,开始发问,她不是一个喜欢一直处于被动的人,自然也不会喜欢被姐姐“查三代”一般的盘问。
她们谈论的主要话题是关于我,可是我却发现一个问题。钟万灵总是斜着眼睛瞟赵诚,而赵诚也有意无意地看钟万灵,一旦四目相接,赵诚立刻逃避,而钟万灵却死死盯住赵诚那一小会儿,脸上还会闪过得意的神色。
我开始怀疑,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故事,搞不好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呢!想一想,朋友的妹妹,哥哥的好友,这种搭配实在非常常见……想到这里,我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酸溜溜的感觉。
似乎这两个女人聊天的内容就要围绕我们两个男人,后来话题又转向了赵诚。
赵诚比我大三岁,比姐姐大一岁,曾经是我们学校建筑系的学生,算起来跟我在一个学院。他是个有才华的人,毕业之后就就职于某著名建筑设计所,直到被我姐姐闹到丢了工作,而现在自立门户,不再为别人打工。
陈诚的家境颇值得一提,他的爷爷是一位享誉海内外的老教授,就居住和工作在燕园,可惜文革的时候被批头至死。打倒“四人帮”以后,赵家收回了位于朗润园北端的老宅子,可是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但是赵诚提到自己的爷爷,却只说老人家非常固执,管教孩子也过于严苛。这种小抱怨出乎意料之外地遭到了钟万灵的激烈反驳,钟万灵认为,父母管教孩子是理所应当的。
这让我对钟万灵又有了新的认识:直肠子,有话必须说;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一个霸权主义母亲。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姐姐把我带回来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洗洗干净。当着钟万灵的面让姐姐给我洗衣服,我还真有点脸红。
“小文!你这衣服怎么穿的啊,全是蜡油,你搞什么啊?”姐姐突然说。
我赶紧跑过去一看,姐姐手里拿着的正是我第一次参加灵缘社活动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袖口上沾满了“灵缘香”的蜡油。我突然觉得这个蜡油很有保存价值,便抢下衣服,用小刀把蜡油挂下来,用纸包好。
姐姐笑着说:“什么蜡油这么金贵阿?不会是破案的关键线索吧?我的小伏尔摩斯!”
这是姐姐跟我常开的玩笑,我也不理会,把蜡油放进口袋。一转身就看见钟万灵直勾勾地看着我,模样甚至有些吓人。钟万灵见我惊讶的表情,赶紧说:“小文,我帮姐姐洗衣服。”
20 牵挂是一种幸福
姐姐看到我和钟万灵互相尴尬地看着,赶紧说:“不用不用,你们去坐着好了,我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就好了!”
我们回到客厅以后,钟万灵的情绪似乎也不高了。这也难怪,眼看已经快到七点,但这次聚会的主角??我那个老爸却迟迟没有出现。不用说她和赵诚,就连我和姐姐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姐姐给爸爸打了几个电话,却都被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我就说他自己也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我说。
“可是我早就提醒过他,而且他也答应一定回家过生日的。”姐姐焦急起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姐,别乱想了,他能出什么事,命硬克死牛魔王,他就这样,答应我们俩的事情真正办到了的有几件?我看他今天就是不打算回来了,咱赶紧吃饭。”我愤愤地说。
“小文你怎么这样说。叔叔一定是忙于工作,很重要的工作而废寝忘食了,忙完了就会回来的,再等等吧。”
钟万灵从两个小时前开始称随着我姐姐的口气呼我为小文,又仗着我姐姐在背后给她撑腰,现在已经肆无忌惮地直接轰击我对我爸爸的说法,得寸进尺地干涉我的家事。我对此大为火光,直接顶回去说道:“你知道些什么?那是我爸爸又不是你爸爸,不管,吃饭!”
“小文!”姐姐赶紧出来打圆场,说,“先热热菜吃点吧,总这么干等着也不好……”
姐姐话音未落,电话响了。姐姐接了电话,简单地说了几个字
“是,好的,我知道了,爸……”
她带着一脸惆怅放下电话,显然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撂电话了。
“爸爸不回来了。”姐姐黯然神伤。
“我就知道,我说什么来着?”我看向钟万灵,她什么话也不说。
整个房间又被一种尴尬和悲伤的气氛填满,憋闷的有些令人窒息。
“吃饭吧,吃饭吧,既然叔叔不回来了,咱们大伙儿也别饿着了。”赵诚又一次打破尴尬局面。姐姐也张罗起来把变凉的饭菜热好。席间有赵诚和钟万灵两个人挑话说笑,但还是挥不去姐姐和我心里的不快。
虽然不出所料,但还是很不舒服,爸爸将自己的生日看得很轻,更没有把姐姐和我的一片心意放在心上,我不知道在他心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明明总在抱怨警察这份工作,而且打死也不让我做警察的爸爸,自己却又为何如此投入呢?
晚饭过后,钟万灵留下了生日贺卡。姐姐得知这贺卡是钟万灵张罗着买的,就感动得一塌糊涂说不出话来,心中对钟万灵的好感恐怕又呈幂指数增长。
因为姐姐明天要加班,赵诚开车送她回宿舍,我和钟万灵也乘公车返回学校。赵诚似乎很高兴不用开车送我们回学校,我相信他是在躲避钟万灵。
公交车上仍旧是拥挤不堪,我和钟万灵无奈地被人群挤在一起,为了避免尴尬,我们只好背靠着背。
吵杂声随着公车摇晃。
耳边传来钟万灵的声音:“你姐姐真是个很好的人,又漂亮又温柔,也很能干。”
“啊,是啊,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呢……”我说。
“其实你很幸运了,虽然爸爸不能常回家,但至少知道他活在某个地方。”
钟万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是个孤儿,爸爸和妈妈都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心头如遭雷击,原来钟万灵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该会是多么痛苦的经历?而我却还在不合时宜地抱怨,殊不知对于钟万灵来说,哪怕是不能见面的爸爸,只要还知道他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我的妈妈也去世了,但至少还有父亲和姐姐,而钟万灵却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漂泊在异乡,没有什么人让她能够去牵挂。
有时候,能够“牵挂”也是一种幸福。
我终于明白钟万灵为什么对我爸爸的生日这样关心,对我和赵成对家长的抱怨不以为然,也许,她今天的好似男孩子一样的性格便是因此而形成的。
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另一个人的爱,也许就会努力把自己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吧。
“你不是还有个哥哥么?他……”我问。
“他已经去世了……一场意外事故。”钟万灵低声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刚才在你家里的时候,真的很快乐,你的姐姐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除了媛媛以外,就只有她给过我这种感觉。不,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好像更真实,更亲切……”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常常聚一聚,如果我姐姐不忙的话。”
“……谢谢你,小文。”
钟万灵不再说话了,也许她回忆起父母和哥哥都还在世的时候那段弥足珍贵的快乐时光,我不想打扰她,也不作声了。
我们就这样陷入沉默,任凭车上的人群把我们挤得紧紧的。
21 毒贩的女儿
又是一个周三,灵缘社照旧在办公室举行装神弄鬼的活动。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再次列席参加。我在心中告诉自己:参与这个活动完全是出于好奇心,或者本着揭发灵缘社骗人面目的目的而来,绝不是因为相信了他们的鬼神之说。
今天的活动,照例是念咒语,画灵符,强调不可触碰“酒色财气”这四种鬼伤。按照潘惠媛她们的看法,本次活动仍旧是非常成功,而我除了感觉不舒服意外,丝毫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就在这貌似圆满的尾声,到底还是有一个不合谐音符出现,而且就与灵缘社众谈之色变的“四鬼伤”有关。
当某个社员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他身材高大相貌不凡,却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口中还大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媛媛!你,你又在这里弄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我给你打电话你还,还关机,你不知道我在找你么!”
“正道,你怎么来了!”潘惠媛大吃一惊,几乎是叫了起来。
“我凭什么不能来?我是你男朋友!”
“正道,你又喝醉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喝了么?你喝了酒还来这里,很危险的!”
潘惠媛的意思大家都懂,李正道犯了四鬼伤中的酒伤,很容易被鬼侵袭。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