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些可怜的老人们。
“不行的,现在卫军还不能见你们,不过他是从早上就等着了。但不赶巧的是,你们这个时间才来,卫军偏偏就这个时间是不能……”刘老爷子没有说下去,动了动嘴唇,有些苦涩的样子,然后才说道:“不过还好,大概还有四十几分钟,你们就可以见卫军了,先吃饭……吃饭啊。”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强忍住心中的难过,身体却没有动,早上起来我们也没有吃东西,肚子有些饿,但我怎么忍心去吃他们那些可怜不易的口粮。
同样的,承心哥和如月也没有动,如月甚至红了眼眶,她咬了咬下嘴唇,忽然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三哥哥,承心哥,你们和我一起。”
然后她又对刘老爷子说道:“等我们一会儿,一定会在刘卫军见我们之前回来!”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我和承心哥出门了。
在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如月:“你要做什么?”
承心哥叹息了一句,说道:“陈承一,你还真是迟钝,如月这个样子,典型是要去给这些人买东西啊!”
“可是他们能卖给我们吗?”我想不出这个镇子的人对我们友好的理由。
“不卖,那就强买,我更不介意这一次当一次抢劫犯。”如月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楼梯间,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
没想到,我的人生有一天会当‘抢劫犯’,而且是心甘情愿那么开心的当一个抢劫犯。
第三十章 一切的从头
当我们把成袋的面粉,面条还有各种杂物放在老人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眼中的激动神色我怎么也忘不了,感觉忽然办了一件儿好事的我,那隐隐作痛的拳头也变得好像没有感觉了。
事实上,在这个镇子上买东西不可能是愉快的经历,我和承心哥不得不使用了暴力,揍了好几个小卖部的店主,才顺利的买到东西。
按照如月的话说:“当然是买,我们可是有给钱的。”
的确,我们找来一辆小推车,几乎搬光了几个小卖部,但给出去的钱只多不少。
“谢谢。”看着堆积在这个屋子里成堆的东西,还有放不下的在别的屋子里时,刘老爷子竟然哽咽了,含着眼泪踌躇了半天只对我说出这两个字。
“今天中午放开肚皮吃吧,管饱。”承心哥第一次笑得那么憨厚,如月的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儿。
不管是在什么年纪,做一件好事的心理愉悦是怎么都不会减少的,这就是真理。
这时,有人倒了几杯水递给我们,我们接过还没有来得及喝几口,就听见里间的屋子传来了几声摇铃的声音,我正奇怪,就发现整个屋子的人忽然就变得安静了,眼神变得期盼而紧张……
原本正在与我们说话的刘老爷子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然后掏出钥匙,转身把那扇紧缩的门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进去了……虽然是如此小心的动作,但是站在外面的我,还是看见那间屋子是一片沉沉的黑暗,刘卫军就住在那样的环境下吗?
我们三个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惑,但在这时,一个老人却从那口锅子里盛出了三碗饭给我们,嘴上说着:“先吃一点儿,卫军过一会儿就能见你们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我对承心哥和如月使了一个骚安勿躁的眼神,强压下心中的急躁与疑惑,很干脆的接过碗,就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干脆的吃了起来。
兴许是饿了,也兴许是刚才强买东西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这奇怪的红薯腌肉粥,我竟然吃的分外香甜……但到底没好意思再要第二碗,也不忍心要第二碗,只是在吃完以后,靠着墙默默的等待着。
在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或许是二十分钟,或许是半个小时,都让我觉得漫长的像过了很久很久。
但好在在我的耐心要到临界点时,刘老爷子脸色颇为沉重的走出了屋子,整个屋子的人都望着他,他对那些人说道:“快到底线了,但如今还是安全的,我们……我们还能活着。”
他的话说完,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我却紧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刘卫军也是个修者,能保大家的平安吗?
可不容我问什么,刘老爷子已经对我说道:“承一(之前闲聊我说了自己的名字),进去吧,但就你一人进去吧,卫军的状态不好,需要一个清静点儿的环境,也适应不了太多的人在他房间,你……”
刘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而我却很干脆的答应了:“好,就我一个人进去吧。”
事实上,我一个人进去和我们三个人进去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区别,没有必要让刘老爷子为难。
※※※
如月和承心哥留在了外面的屋子里,我跟着刘老爷子进入了那个看起来很神秘的小房间,同样是只把门打开一个只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刘老爷子先‘挤’了进去,我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一进房间,我的眼前就变得一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从光明的环境忽然走到了黑暗的环境,眼睛显得还没有适应过来。但我的鼻子却敏感的觉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种很难闻的味道,那是一种发霉的味道混杂着说不清的一种味道。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一个人难闻的体味儿。
这种味道冲的我鼻子有些发痒,我却不好意思捂住鼻子,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如果捂住鼻子会很没有礼貌。
短暂的沉默了两秒,屋子里就忽然响起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声音:“表叔,帮我点上蜡烛吧,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人摸黑。”
“好。”刘老爷子应了一声。
可我却被这声音刺激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因为这根本不是正常的从声带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某个得了喉部疾病的人,用发声器抵着喉咙在说话。
屋子很快就变得有些微微光明了,那是刘老爷子点亮了蜡烛,他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即便是这么黑暗的环境,他都能顺利的找到蜡烛并点亮它。
借着蜡烛的光明,我终于看清楚了这间屋子,之所以那么黑暗,是因为它的四周都被厚厚的黑布给包裹了一层亦或是几层,总之阳光是不能透射进来的。
而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之外,还有一个挂在墙上的凸出的方形盒子一样的东西,被黑布遮着,看不清楚是什么?除了这些以外,整个屋子就空无一物了。
蜡烛就放在桌子上,而在那张老旧桌子的背后,就坐着一个人,全身披着厚厚的毯子,在这样的屋子里都戴着帽子,压低着帽檐儿,沉默的坐在那里,莫非那就是刘卫军?
“你们聊吧,我出去了。”刘老爷子在点亮蜡烛以后,关切的看了一眼刘卫军,然后就出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刘卫军,彼此的陌生,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满肚子的话堆积在喉咙里,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坐吧。”相比于我,刘卫军自然的多,在刘老爷子出去以后,原本侧坐着的他转过了身子,对我这样说了一句。
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可我这次却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之前只是我想形容他的声音,却没想到他真的是用那种发声器抵住喉咙在说话……
我依言坐在了刘卫军的对面,他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这时,我才看清刘卫军的长相并不老,就跟平常的四十多岁五十岁左右的人是一般的模样,只是他带着发声器,还戴着墨镜显得分外的怪异。
“让你见笑了,你相不相信,我身上至少有十几种病,而且全部都是重病……你相信吗?活着太痛苦了,可是我却不得不活下去,如果我不活着,外面的那些人坚持就没有了意义,人生也没有了希望,甚至会死……我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所以这么难过,也必须坚强的活着。”我没有开口,刘卫军却说了那么大一段话,只是他说话说的很慢,这么一段话,他一字一句的说,说了整整一分钟。
他的声音让人听了是那么的不舒服,可是话里的内容却不能让人忽视,我想起了昨夜那些人,再看看他,我很难对他不产生一种敬佩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我说道:“你活得很精彩,真的,你父亲说过的正道,在你身上真正得到了传承。”
“呵呵,谢谢……我不是道家人,很多事情不完全是因为我的父亲,只是要感谢他,让我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而已。”说到这里,刘卫军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你要想知道些什么呢?我们直入主题吧,我的状态注定我说不了太久,也说不了太多。”
我知道刘卫军没有给我撒谎,出于他的身体情况,我很干脆的说出了我来时听过的那个故事,然后对刘卫军说道:“关于这里,我有一肚子的疑问,现在我想要知道全部的一切,你能告诉我吗?”
刘卫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直接地说道:“父亲出去做了什么,原本是隐秘的……而一切必须要从魏东来这个人说起了。”
第三十一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一)
刘卫军那通过发声器,沙哑又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黑暗到空寂的房间。
慢慢的,我似乎也已经适应了他那难听的声音,随着他的讲述,沉浸在了其中,时光在这一刻流转,恍然间,我仿佛是跟着刘卫军又回到了1957年的那个镇子……
那一夜,被匆忙叫出的刘二爷,和大家一起去找林建国了,他走得是如此匆忙,以至于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跟着一起出屋,才知道了某些震撼真相,眼神中流露着担心的老伴儿,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还有一个身影悄悄的出了屋,看着父亲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身影就是刘卫军,那一天父母大吵,他被父亲强行的吼回屋,其实并没有睡着,身为人子,多多少少是担心父母的情况的,更何况,父亲反常的想要避开他,当时已经16岁,快17岁,已经懂事儿外加性格有些敏感的刘卫军怎么可能不好奇?
在夜里,他悄悄的爬起来,看着父母的房间灯光亮着,传来叽里咕噜说话的声音,终究是掩藏不住好奇,轻声的走到了墙角,偷听起父母的谈话。
那一夜,也是刘卫军三观被颠覆的一夜,他生在崭新的华夏,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科学是一切的生产力,总之用科学的眼光看待任何的事情是绝对的真理,在刘卫军的心里,任何事情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科学是大过天的。
可是,父亲说了什么?似是而非存在的鬼魂,僵尸,活尸,莫名的死亡,神秘的林建国,一切的一切,都让刘卫军觉得在听天方夜谭。
那是寒冷的深秋,刘卫军偷听的时候只穿着秋衣秋裤,可是父亲的话语却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未知世界的大门,他的心充满了怀疑,却莫名的火烫起来,连寒冷的天气都不能感觉了,只是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真的?假的?
多年来,对父亲的了解,让刘卫军觉得父亲不会说假话,可是,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又要怎么相信?
父母渐渐的没有了声音,睡下了。
可是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的刘卫军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甚至有一个冲动的想法,要不要明天他也去和林建国拉近关系?父亲说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啊!
辗转反侧中,刘卫军是比刘二爷还要先发现镇子深夜的动静的,他听见了人群走路的声音,是匆匆忙忙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刚才才听完父亲说过那么恐怖的一件事儿,刘卫军心里有些怕,下意识的就不敢去深究,而是扯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后来,那群人敲响了自己的家门,刘卫军才知道来的是木材调运处的干部。
他当时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悄悄的看着,看着父亲脸色难看的与其中一人对话以后,就回屋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的出去了,隐约中他知道父亲是去找林建国了,而在那一瞬间,一种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念头开始充斥在刘卫军的心中,冲动的让他根本没办法再安然的躺在床上。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年轻人对一件事情的行动力,待到母亲回屋以后,刘卫军就匆忙的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悄悄跑出了家门。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整个镇子异常的安静,深秋冷冽的空气随着奔跑不停的被吸入肺部,可是这样的寒冷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是不停的刺激他,让心中越发的兴奋,对的,刘卫军当时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参与父亲的这一次行动。
他一个人提前跑到了木材调运处的大门口,等着父亲一行人的到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而我哥哥却身在异乡毫不知情的原因。”诉说往事的时候,刘卫军很平静,从他的语气中根本就感觉不到当年他知道真相后,匆忙决定的那一份冲动。
“卫军叔,你后悔吗?”随着交谈,我对刘卫军的称呼,也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