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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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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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四闻言诧异不已,怔然出神了半晌,才道,“娘娘从小在左相府长大,又是左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多少也应该有些自己的人才对,阿四就不信,你丁点消息都查不到。”
    “阿四,你不要欺人太甚!”庄瑶赫然而怒,抬手便将杯盏一把扫到了地上。
    伴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阿四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耐心地取过一个新杯,重新满上茶水,然后推到庄瑶面前,缓缓道,“娘娘此言差矣,比起你们的手段,阿四简直没得看。娘娘今夜火气甚大,不如饮一杯茶水,想想办法再说?”
    庄瑶怒极反笑,一边点头一边靠回椅背,道,“查到又如何,你难道妄想让本宫扳倒自己的娘家吗?”
    “阿四所求不多,娘娘只需尽力而为,那件事便不会有另一个人知道。再说了,堂堂左相府,岂是这般容易扳倒的?”
    “本宫知道的,便只有一点,那就是你外祖封太傅的确是冤枉的。但究竟得罪了谁,又是如何被栽赃陷害,本宫一概不知!”庄瑶声音冷硬,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却倏然笑了起来,“左相府又如何,还不是今上指尖的一颗棋子,指哪儿打哪儿,用起来好不痛快。”
    “我外祖当然是冤枉的!”阿四想到外祖亲切和蔼,为轩辕国鞠躬尽瘁,结果竟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胸口便疼得要炸开来一般。她缓了一缓,微蹙起眉头,迟疑道,“怎突然提到今上,你这是何意?”
    “本宫什么也不知道,能说的都在这里!本宫在意的是,怡然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凡事有度,过之而不及。阿四想了想,回答道,“放心吧,太子妃娘娘既然亲自前来,怡然院的人,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但愿如此!”庄瑶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起身甩袖而去!
    夜色安然,人却一个比一个焦躁。
    阿四慢慢将杯中清茶饮尽,定下神来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苏幕遮果然不愧是鲁南苏公子,办事牢靠速度也快,唔,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苏幕遮在做什么呢?
    苏幕遮正在陪太子殿下下棋。
    方形的棋盘之上,黑子白子错落有致。而这一次,却是苏幕遮输了。
    太子轩辕彻抚掌轻笑,扫了眼对方脸上那止不住的春意,若有所指道,“苏公子今日心神不宁啊,莫不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输吧?”
    苏幕遮大方点头,输了棋却丝毫不在意,眼角眉梢尽是柔柔笑意,道,“输给太子殿下,苏某心服口服。”
    “哦?”轩辕彻勾唇一笑,怅然道,“苏公子恐怕不是输给孤,是输给了。。。。。。一个女人吧?”
    苏幕遮这才回过神来,正色瞧了眼轩辕彻,不急不缓道,“输给她,或者输给殿下,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苏某输了,殿下您才是最大的赢家。”
    轩辕彻眉头一挑,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幕遮,笑道,“那苏公子倒是说道说道,若是孤想要赢这天下,又该当如何?”
    苏幕遮闻言又是一笑,坦然道,“天下便在咫尺之间,端看殿下如何来守。”
    “哦?”
    “殿下请看,”苏幕遮伸手指了指盘上棋局,道,“这黑子白子,恰在其位,局势既然已定,殿下又何愁有人想来翻盘呢?”
    轩辕彻点头不语,默了默,却捻起一粒黑子,意有所指道,“既然局势已定,那孤若是想要一颗小棋子,当是不过分吧?”
    苏幕遮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一笑,道,“连这天下都早晚是殿下的,一颗小棋子而已,若是殿下想要,自然唾手可得。”
    “哦?”轩辕彻闻言惊愕不已,愣了愣,才欢喜道,“当真?”
    却见苏幕遮忽地起身离座,然后躬身一礼,道,“但是殿下,凡为王者,乃是大爱之人!此等小棋,不但令人玩物丧志,更可乱人心志,若为江山社稷,乃是大大的不妥啊!”
    “有何不妥,”轩辕彻面沉如水,沉声道,“苏公子莫不是以为,孤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呵,区区一颗棋子而已。”
    苏幕遮眼中暗光一闪,抬眸道,“殿下,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啊。。。。。。”
    轩辕彻面色一僵,漆黑如深潭般的眸子紧紧盯住眼前之人。而苏幕遮却也不怕,抬头挺胸,如出一辙的凤眸里尽是拳拳之意。
    世间便突地静止。
    连同那窗外的风,桌上的灯,甚至两人火热的呼吸都似停了下来。
    良久,也或许只是一刹那,轩辕彻霍然笑了!
    “坐。”他抬手指了指椅子,又回身从案桌上取来一只锦盒。锦盒乃是锦缎绸面,红色呈长条形,其上绣着连理枝与双飞蝶。
    轩辕彻神色复杂,他用眼神描摹着缎面上的花纹,恋恋不舍地抚过盒子的铜扣,然后闭着眼睛撇过脸,将它推到了苏幕遮的面前。
    “拿去吧。”
    仅仅三个字,却似有千斤之重。才说出口,浑身便是一松,继而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连腿都有些使不上力气。
    “这是?”苏幕遮疑惑不已。
    “打开看看吧。”话落,轩辕彻似已力竭,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竟是一动也不想再动。
    “吧嗒,”铜扣轻响,苏幕遮依言打开了锦盒。却见里面躺着的,竟是一把油纸伞!
    青面伞,翠竹柄,衬着大红色的绒布,瞧得苏幕遮眼前一亮。这,正是他当初特意为阿四打造的油纸伞!
    苏幕遮见此倏然起身,躬身作了一礼,喜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轩辕彻却无力地摆摆手,“退下吧,孤累了,要早些歇息。”
    “是,那,苏某告退。”
    苏幕遮抱着锦盒翩然而去,徒留一灯如豆,伴着那孤孤单单的华衣贵人。
    吴语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奢华宽大的书房里点着一丁烛火,熏香袅袅之下,却是一张麻木疲惫的脸庞。再联系到适才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吴语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太子殿下总算将那执念放下,接下去便能更加专注于朝政。担忧的是,忘了这个女人,太子殿下身侧的女人是否会更少?作为一国皇储,太子殿下却是子嗣艰难,唉。。。。。。
    吴语暗叹该是时候为殿下充盈后院了。
    如是想着,他慢慢走到了轩辕彻身边,轻声道,“殿下,打听清楚了。怡然院的事,乃是出自阿四姑娘之手。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心,对一个。。。。。。”
    轩辕彻此时似极不耐烦听到阿四的名字,胡乱摆摆手,道,“无妨,她从来就是心软,定不会伤害无辜之人,随她去吧。倒是太子妃那儿,你们盯紧一些,看她如何动作。一旦与左相府联系,立刻报予孤知晓。”
    吴语领命称是,又不死心地添油加醋道,“殿下,莫怪老臣多嘴。天家皇族,子嗣乃是头等大事,殿下您也得上点心才是。”
    “行了行了,孤自有分寸。”轩辕彻无力地坐直了身子,睁开眼转移了话题,道,“刑关他们到哪儿了?”
    吴语垂眸细细一算,回答道,“若是老臣没有算错,应当是要过湘江了。”
    “嗯,孤使了一番力气,才让父皇答应让何守正回京。此次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接下来,端看成效如何了。”
    吴语赞同地点头,道,“虓虎将何守正已是八年未回京都,若不是殿下相助,别说府中妻儿,便是刑关公子也见不着的。更何况,他与刑关公子向来不和,此次殿下亲点刑关公子前去相迎,他日回朝,何守正也必定记您一个恩情。”
    轩辕彻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略一思索,叹道,“说起来,此事也多亏了苏幕遮。若不是他,孤也想不到用这个方法来劝服父皇。”
    吴语听到此处也喜形于色道,“若是虓虎将军何守正愿意投到殿下门下,那又何必苦苦守着潘东那老匹夫。他这两日以丧女之痛为由不上早朝,也不知是做给今上看的,还是做给殿下看的。”
    “哼,”轩辕彻冷冷道,“孤早先就有言,若是真心来投,我们大门敞开,随时欢迎。但若想空手套白狼,孤也不是好惹的。”
    “话虽如此,”吴语斟酌着说道,“潘尚书手上毕竟握有兵权,殿下还是要礼数周到才是。”
    “孤自然知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只要他潘东本本分分,孤也是极愿意与之结交的。”
    万籁俱静,寒夜森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一个一个的,竟都毫无睡意。
    比如喜笑颜开的苏公子,比如心思繁杂的轩辕彻,又比如连夜写信的太子妃。
    太子妃出身名门之后,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高逸清婉,流畅瘦洁,颇有魏晋风骨。净手燃香,磨砚洗笔,当笔尖触到纸上,留下的却并非风花雪月,更不是儿女情长,而是浓浓杀意。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太子妃庄瑶勾唇一笑,然后吹干了墨迹,对身旁的静怡道,“着人将此信交给兄长,切记不能让外人看到。”
    “是。”
    静怡转身离去,却不料才片刻之后,便匆匆跑了回来。
    “这么快,交待你的事都办好了么?”
    静怡抬眸看着自家主子,又扫了一眼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磨了又磨,她最终却只是绞着衣角站在原地垂头不语。
    庄瑶见状眉头一拧,寒声道,“静怡,还不快快回本宫的话来!”
    正在此时,门外飘进一声叹息。
    “莫要怪她,要怪,便怪我吧。。。。。。”
    话音未落,庄瑶却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呆傻在了当场。
    然而只是一瞬,那绝美的脸上便涨起了红晕。她蓦地起身,连鞋子也未穿,慌慌张张地便往门口走去。
    盈盈水眸,窈窕身姿,连她头上的每一根发丝都在颤动。
    似惊,似喜,似爱怜,却又似有说不尽,也道不明的悲苦。。。。。。

☆、第104章 情难绝

门外那声叹息,犹如落在心湖之上的一片花瓣。它荡起圈圈涟漪,却被小鱼儿的一个翻身拖入了水中,然后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一向端庄骄傲的太子妃,竟就被这么轻轻一叹给勾去了魂魄。待到对方话落,她已然迫不及待地奔到了门边。
    此时月光迷蒙,将门前之人也映照得分外朦胧。
    不知是因为这浓浓夜色,还是因为那眼眶中的水雾,庄瑶努力睁大了双眼,却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她不自在地仰起头,将不停涌上来的泪意压下,然后才稳了稳情绪,启唇道,“婉儿,你来看我了。。。。。。”
    被称为婉儿之人又是一声叹息,然后缓缓走到了亮光之下。
    “阿瑶。。。。。。”
    婉儿身披狐裘,鬓发如雾,芊芊细步之间如弱柳扶风。将将几步而已,竟已忍不住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好似再也走不动了。
    庄瑶心头一颤,隔着一道门槛却怎么也跨不过去。她贪恋地痴痴看这近在咫尺的容颜,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
    “唉。。。。。。你,这是何苦。。。。。。”婉儿一双含情之目似喜非喜,波光流转间竟是未语泪先凝。
    庄瑶心头波动,却见婉儿皓腕轻抬,露出了手中的一封书信。
    如葱玉指,衬着红色火漆,可谓是美到了极致。可惜,婉儿接下来的话,并不太美。她说,“你写信给庄大公子,是又要害哪个可怜之人?”
    庄瑶心头一堵,红唇张了张,半晌才无力道,“你曾发话说再不愿意见我,如今破了誓言,却只是为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信么?婉儿,我在你心中,竟是此般人物。。。。。。”
    婉儿眉尖微蹙,眸中水色朦胧,似乎只要再重一句,便会哗哗落下泪水来。尚未开口,庄瑶便被她这幅神情给逼得心头一软,松口道,“夜风太重,婉儿你快些进来吧。”
    此时,静怡已经自觉退下。庄瑶便弯着身子,亲自扶着那柔弱女子往里屋走去。待到婉儿坐定,她又一阵端茶倒水,好是一番忙碌。
    “好了,不用麻烦,”婉儿指了指空位,轻声细语道,“阿瑶,你也来坐。”
    “好,好。”庄瑶受宠若惊,几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婉儿脸色,这才缓缓坐下。
    婉儿水眸带雾,看着庄瑶神色,无限感慨道,“上一次见你,应是一年以前了,阿瑶,你还是没有变。”
    庄瑶脸色一红,突地妩媚一笑,羞涩道,“我,我,我变丑了。。。。。。倒是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婉儿摇摇头,伸手轻抚隆起的腹部,垂眸叹息道,“阿瑶,人生短暂,何苦将心血都花在算计之上。你夺我抢,造的都是罪与孽,下辈子是要还的。”
    “你就是太过善良,”庄瑶满眼宠溺,柔声道,“婉儿你肯来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要什么下辈子?”
    “不许胡说。”
    “好,好。”庄瑶柔情似水,转瞬却忽地狠厉了起来。她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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