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你说的吧,我可没听到。”轻蔑地笑了笑,沐紫细长的眸子再度盯上段林的脸,“那帮家伙明明觉得不对了,可是还是宁愿选择他们觉得合理的理由,你觉得这样的人就算拿到这东西,会对他们破案有帮助么?”
“一句话,你看还是不看?”沐紫直直地盯著段林。
静静看著沐紫,半晌,段林慢慢低下头,“……看。”还是想知道,既然已经知道了不能知道的事情,那么干脆把一切都搞清楚。
“那不就得了?装什么正经……”他嘲弄地笑了一声。
段林看著沐紫将光碟放入光碟槽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镜头,似乎只是一个女人在一个破旧的楼里面不停地奔跑,满脸的恐惧……真不愧是女演员。
一直在跑而已,大概是隐藏式的摄影机,画面不是很清楚,切换也略显僵硬,段林想,这大概就是那个叫高欣的女性去试镜时拍摄的东西。
或许她只是在看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沐紫皱著眉,看向旁边的男子,忽然……
“开大音量!”
看著旁边那总是一副呆呆样子的男人,忽然紧张起来的样子,沐紫于是顺从地开大了音量。
“嘘……仔细听,听到没?”段林将耳朵贴近了音响,还把沐紫的头贴到了另一个音响旁。
“脚步声?”沐紫也微微睁大了一双细长的眸子。
“嗯,有两个……还有喘气的声音……也是……”
“两个……”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下子正襟危坐对著萤幕。
萤幕上的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惶恐起来。那不是方才那种刻意“表演”出来的惶恐,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女人的脚步声乱了,走走停停,似乎也听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女人转过了身……然后……
萤幕忽然花了。
“哎?这是怎么回事?”瞪著忽然扭曲的萤幕,两个人一时呆住。
沐紫率先动了起来,“安静!仔细听,声音!里面的声音!”
段林急忙再度凑近音响……
“嘻嘻……”
身子猛地一震,段林看向沐紫,沐紫缓缓点了点头。
“答案或许就在这张光碟里面。”
段林心思一动,视线重新回到萤幕。
看著那不断扭曲变形的萤幕画面,段林的心彷佛也在慢慢扭曲……那个笑声,真的……一瞬间……段林觉得很耳熟……
段林正在发呆的时候沐紫却开始了行动。半晌回过神来的段林,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决定试试看能否对图像进行还原。”盯著萤幕,沐紫慢慢说道。
“啊?可、可以么?”
“说不定,这个画面太不自然了……”沐紫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彷佛喃喃自语,段林漠然地看著沐紫十指如飞的滑在键盘上。
“你知道么?人的眼睛经常会被蒙蔽。”正在发呆,一向少言的沐紫却主动开口,段林于是微微抬起头。“就好像你那一次进入的光彩大厦。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对吧?可是你没有办法分辨真假。”
“你以为她们都死了,可是实际上她们并没有全部死去,就一个人类而言,你确实能看到很多东西,可是,因为看到的更多,所以反而容易被欺骗。电子眼则不同,虽然冰冷,可是绝大部分时候能够真实地记录下真正的真实。”
真实?!沐紫突然提到的这个词,瞬间在段林脑中激起一抹火花。
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和自己提到过类似的词……在哪里呢?谁呢?
“那是我想告诉您的……隐讳的事实……”
就在段林灵光一闪的时刻,沐紫敲击了最后一下键盘,“我试著调高了影片的解析度,太过专业的我做不到,不过这样子的说不定也能看,要看么?”细细的眉眼静静看著自己,毫不犹豫,段林用力点头。
于是,影片重新播放了。沐紫很取巧地只细化了重点的部分,所以一开始就是重点。女人狐疑地转身,然后松了一口气一般地转身,然后……
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个人……是高欣……”怔怔地看著萤幕上那个模糊的影子,段林诧异地望向身旁的沐紫,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下一个动作,竟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什么送到段林手上。
染满黑色的血迹的,是一张邀请函。
“我在那个死女人手里拿的。”
听著沐紫淡淡地叙述,段林皱著眉,视线最后落在了邀请函最后那个“张”字上。
“张……张学美?”嘴里吐出一个生硬的名字,怔怔地,段林看著面前的沐紫露出一抹微笑。
林子研,女,二十七岁,插画家。
林子研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工作,如果没有意外,她会这样平淡普通地过完这一辈子。不过前一阵子的某个事件,打扰了她原以为会一直普通的生活,就是在这个大城市里造成了一场小小轰动的光彩事件。
被压在塌陷的瓦砾中那么多天劫后余生,甫一睁开眼的林子研便惊恐地跳坐了起来,旁边的护士被吓了一跳,随即跑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脊背。
“镇静!请镇静!您没事了,安全了……”
温暖的触觉……人类特有的温暖,林子研慌乱的视线慢慢平稳,刚刚放松了脊背正在顺著护士的搀扶慢慢躺下,护士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子研彻底呆住。
“放心,您没事,孩子也没有事情……”护士微微笑了,“放心好了,小家伙很听话,一直牢牢地跟著你呢……”
林子研刚刚恢复红润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看著好像见鬼一样盯著对面自己的女人,护士小姐一时有点傻眼。
“喂!你和她说什么了?”给旁边病人测完血压过来的护士长发觉这边气氛不对头,急忙过来捅捅自己的下属。
“我就告诉她,她的宝宝没事啊……”小护士不明所以地小声说。
“傻瓜,这女人没结婚呢,你干嘛说这个啊!”护士长小声埋怨了护士小姐一下,随即陪著笑脸拽著小护士离开。
遇上这种倒楣事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唉,可怜啊……
走出医院的时候是大白天,外面艳阳高照,可是林子研却觉得冷,阴风瑟瑟地寒冷,坐在计程车里的时候,彷佛没看到计程车司机怪异的眼光似地,林子研打著哆嗦。
什么孩子?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做那种事才能有孩子,可是最讨厌男人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和男人去做那种事,孩子?根本是天方夜谭!
冷哼一声,林子研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就一个单身女子来说,林子研的家非常大,非常干净,颜色单调,以白色为主,东西不多,看上去空荡荡地好像主人刚搬来没多久,可是实际上,林子研搬来这里已经三年了。
回到自己地盘的女人并没有轻松一点,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在地板上蹭了蹭,淡淡的灰色让女人顿时眉头紧皱。于是,来不及换衣服,女人穿起围裙随即开始大扫除。
跪在地板上,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反复擦了二遍,按照习惯应该至少擦三遍,可是忽然的疲倦,提醒了女人自己勉强算是个病号。
看著终于再度一尘不染的屋子,林子研勉强满意,然后看看自己,袖子上方才沾到的尘土,提醒她现在应该把自己清洗一下。
这就是普通的林子研唯一不普通的地方:极其严重的洁癖。
这也是她为何这么快就急著出院的原因,医院……太脏了!
一开始只是不喜欢和人接触,可是近几年这毛病越发不可收拾,林子研索性离开了原本的工作岗位,做起了职业插画师。
每天只是靠网路和人沟通,不到逼不得已不出门,林子研感觉自己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种感觉让她心安,可是前几天的那张邀请函却宛如晴天霹雳!
自己搬到这里来的消息几乎没有人知道,可是那封邀请函就这样被塞进了自己的信箱……
强硬地压抑下心中的不安,林子研去了那个同学会。许久不见面甚至这辈子也不想见面的人见了面,果然很局促。彼此都用怀疑的目光打探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尤其多……因为自己当年和大家的接触是最少的……
不过……这封邀请函究竟是谁发的?
这句话应该是当时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的问题,可是没有人提问。
那个晚上的人一个不剩全部聚全,而且是在相同的教室,太过相同的雷同让林子研当时就有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然而……没有等她行动,楼就倒塌了。
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可是林子研自己……
林子研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那个人,那个消失了很久的人。
那个人微笑著站在教室门口,还是当年那副模样,而几秒钟之前,还在教室里各怀心思的“老同学们”,却都是一脸麻木走进那个教室,然后麻木地注视著躲在门外的自己。甩甩头,林子研拧开花洒开始洗澡。
肚子……好像大了一点点……洗到肚子的时候林子研下意识地想,接下来,忽然清醒自己在想什么的她,立刻像被火灼了似地松开自己按在肚皮上面的手。自己有点想的太多了……
第一次在一小时之内就从浴室出来,林子研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她想。
啜著酒,林子研慢慢走到自己的画桌前开始工作。这次接的是给一部再版童谣配的插图。
是当年教她的关老师编译的,一开始并没打算接这个工作,可是老师亲自说了自己也就无从推辞。不愿意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也是自己不愿回忆起的那段时光里的人物。
配图工作原本很顺利,直到现在这首诗……《Who killed Cock Robin?》
Who killed Cock Robin?谁杀了知更鸟?
I, said the Sparrow, 是我,麻雀说,
With my bow and arrow, 我杀了知更鸟,
I killed Cock Robin。 用我的弓和箭。
Who saw him die?谁看到他死?
I, said the Fly, 是我,苍蝇说,
With my little eye, 我看到他死,
I saw him die。 用我的小眼睛。
Who caught his blood?谁取走他的血?
I, said the Fish, 是我,鱼说,
With my little dish, 我取走他的血,
I caught his blood。 用我的小碟子。
Who'll make his shroud?谁来做寿衣?
I, said the Beetle, 是我,甲虫说,
With my thread and needle, 我将为他做寿衣,
I'll make the shroud。 用我的针和线。
Who'll dig his grave?谁来挖坟墓?
I, said the Owl, 是我,猫头鹰说,
With my pick and shovel, 我将为他挖坟墓,
I'll dig his grave。 用我的凿子和铲子。
Who'll be the person?谁来当牧师?
I, said the Rook, 是我,乌鸦说,
With my little book, 我将为他当牧师,
I'll be the person。 用我的小本子。
Who'll be the clerk?谁来当执事?
I, said the Lark, 是我,云雀说,
If it's not in the dark, 如果不是在暗处,
I'll be the clerk。 我将当执事。
Who'll carry the link?谁拿火炬来?
I, said the Lin, 是我,红雀说,
I'll fetch it in a minute, 我将拿它片刻,
I'll carry the link。 我将拿火炬来。
Who'll be chief mourner?谁来当主祭?
I, said the Dove, 是我,鸽子说,
I mourn for my love, 我将当主祭,
I'll be chief mourner。 为吾爱哀悼。
Who'll carry the coffin?谁来抬棺?
I, said the Kite, 是我,鸢说,
If it's not through the night, 若不经过夜晚,
I'll carry the coffin。 我将抬棺。
Who'll bear the pall?谁来扶棺?
We, said the Wren, 是我们,鹪鹩说,
Both the cock and the hen, 还有公鸡和母鸡,
We'll bear the pall。 我们将扶棺。
Who'll sing a psalm?谁来唱赞美诗?
I, said the Thrush, 是我,画眉说,
As she sat on a b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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