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警察下令:放下武器!几名警察依命弯下腰,将枪扔在地上。
叶泉一手托着姐姐的腰,一手架着刀,一步一步从我们身边走过。经过我的时候,他用阴毒的目光瞟了我一眼,低声嚷了一句:臭丫头,我真后悔没先杀了你!
姐姐也看到了我,她的眼睛里刹那间充满泪水。她用目光告诉我:容容,别怕。我大喊一声:姐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我们眼睁睁看着叶泉架着姐姐拦住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被赶下来的司机面如土色。为首的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别着急,他逃不了,我们会尽全力救人质的。我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叶源。我们冲进屋子,见叶源躺在地上,胸口还在淌血。一名警察蹲下身察看了一下说:他已经死了。
我忽然难过起来。我甚至不再恨他。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为了救姐姐(其实他以为救的是我)而被亲弟弟失手杀死了!我看到他的眼睛还在半睁着,就俯下身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这样看,他的面色非常平静,脸部的线条依然俊朗分明。我没有哭,但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很疼很疼……
我和耿杰坐在警车里,朝市郊驶去。我们要去救姐姐。耿杰不停地对我说:容颜不会有事的。我给她算过命,她会长命百岁的。
(17)最后的博杀
叶泉被我们包围在市郊的一片树林边。那辆破车在关键时刻抛锚了。这时,夜已经深了,几辆警车亮着怪异的灯,照亮小树林。叶泉与姐姐就在树林旁边的汽车里。
警察不间断地喊着话。我的思想处于极度紧张状态。我侧脸看了看耿杰。他沉默着,两只眼睛盯着窗外,若有所思。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他是为了缓解我的情绪。他替我理了理额边的发丝,然后垂下手轻轻拍打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听到他说:容容,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车外一阵骚动。然后,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叶泉架着姐姐,站在警察的包围圈里。
我的心腾地一下悬起来,不顾一切地打开车门跳下来。耿杰想拉住我被我挣脱了。于是他跟着我跳了下来。
警察看到我们下车低吼了一声:你们下来干什么?上车去!
我没有理会他,大叫了一声“姐姐”!姐姐看到了我,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是那样明澈。我忽然想起了叶源那双已经合上了的眼睛,曾经也如此明澈。我觉得身体里面有一种东西在往外喷薄,周身开始发热,手心沁出了汗珠。
叶泉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那笑声让我瞬间又觉得冷。警察大喝一声:放下凶器!放开人质!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叶泉止了笑,那双眼睛里面竟然淌出了泪。他从轻声抽泣开始放声大哭,这哭声比刚才的笑声更让人心悸。
叶泉哭了一阵,突然朝天一叹:母亲啊,你原谅我吧。我只是太爱你了。可是,现在,没有人为你送终了!哥哥死了,是我杀的。可我不是有意的。不是的!
我听到耿杰轻声一叹。我的心也跟着叹了一下。天下的恨皆源于爱。叶泉以为他是孝子,但谁会承认呢?
我看到两名警察趁叶泉分心之际轻轻地从他的背后抄过去。我的心砰砰直跳。
叶泉突然大叫了一声:耿杰!我一惊,转头向耿杰望去。耿杰神态自若,他上前一步,冷冷地望着叶泉。我心里疑惑着,不知道叶泉要做什么。
叶泉冷笑了一声:耿杰,你爱她吗?你爱这个女人吗?
他指的是姐姐。
耿杰没有回答,依然冷冷地看着叶泉。叶泉接着说:如果你爱他,我给你一次救她的机会。你过来,换她回去!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警察喝了一声:你老实点!别耍花样!你再不放下凶器我们就开枪了!
叶泉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根绳子扔了过来。耿杰蹲下身,将绳子捡起来。我无措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叶泉一字一句地说:耿杰,你把你自己捆起来,然后换人质。
我心里忽然一动。这时耿杰用眼睛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四目碰撞之际,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从耿杰手里接过绳子,开始在耿杰手腕上绕。我感觉耿杰的手心冒出了汗,可是他的表情依然很镇定。我的心忽然一阵感动。我真羡慕姐姐,关键时刻,能有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她的生命!我系好绳子,用手指在耿杰的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这一按,蕴含了多少话语,我自己也说不清。
耿杰一步一步朝叶泉走过去,步子不徐不疾。我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耿杰的后背。他的背影是伟岸的。这不只因为他身材高大。一阵风吹过,他的头发飘了起来。
耿杰已经站到了叶泉面前。叶泉忽然放开姐姐,刀子直捅向耿杰的心口。几乎是同时,耿杰的双手已经分开,他侧身一闪,一个漂亮的摆腿,脚正踢在叶泉的手背上。叶泉大叫一声,但刀子并没有落地。他第二次举刀向耿杰刺去,这时,枪响了。一声,两声!叶源的身子猛一晃,刀子落地。有血花飞起。
同一时间,耿杰已经抱住了姐姐。我快步跑了过去,看到姐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这时叶泉已经被警察制服。受了伤的他被架进了警车。我听到他最后喊了一句:容颜,我是爱你的!从一开始就爱,现在还爱!你原谅我吧!我们在阴间再见!
姐姐听到了。她的睫毛闪动了一下,两行泪滑落。耿杰轻轻地揭开她嘴上的胶带。我看到了姐姐苍白的嘴唇。
这时,我突然觉得我搂着姐姐胳膊的手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我将手抽出,手上已沾满鲜血。耿杰也察觉到了。他将姐姐的身体翻转过来,发现姐姐的后腰上插着一把刀子!流出来的血已经将草地染红了。
我的心一阵剧烈的痉挛,我哭着喊:姐姐呀!姐姐!耿杰也颤抖着声音叫道:小颜!小颜!
姐姐美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用深情的目光望着我,望着耿杰。然后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我的手,放到了耿杰的手掌里。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柔肠寸断。
这时,姐姐的手软了下去。我大叫一声“姐姐”便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18)情归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世纪,也许只是几分钟,我醒来。耿杰的眼睛充满哀伤与疼痛。我想问他,却开不了口。我不敢去听那个可怕的消息。
姐姐呵,我亲爱的姐姐!
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累了。她睡了。她永远地睡去。我轻轻擦试着姐姐唇边的血迹。她的脸还是那样的美。只是,那双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巨大的伤痛让我恍然如梦。如果这是个噩梦,为何不醒?如果这不是梦,现实为何又这般残酷?我永远失去了最后的亲人。从母亲怀上我们的那一刻,我们便是一体的。人们都说同卵双胎本是一个人。如果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也活不久。
其实,我也已经死了。从姐姐的手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我便也死去。
再也没有那个爱笑的容容了。短短的几个月,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了。
案子终于判下来。叶泉被定了死罪。他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我的姐姐,杀了耿强。这个恶棍,他该死一万次!
在父母与姐姐的墓前,我决定了自己的归宿。我准备了满满一瓶安眠药。我想快些去天堂陪伴爸妈,陪伴姐姐。我要和他们在一起。
忽然有人来看我。耿强陪着他。
看到来人,我便明白了他是谁。他有着叶源那样的眼睛,叶源那样的鼻子,叶源那样的身材。只是,他没有叶源那样明澈的目光。还有,岁月让他早已苍老。
叶永山说,容容,我很难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我是这场错误的开始。是我的离去让两个家庭破裂。还有,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我向你谢罪!
说着,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我本来知觉已经麻木,但我总不能让一个长辈行这样的礼。我忙将他扶起。我说:伯伯,已经过去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我想,也好,叶源的母亲,那个可怜的疯老太太不会孤苦伶仃了。只有我,只有我是孤单的。想到这里,我哭了。我原以为我早已经不会哭了。
叶源的老父亲,耿杰和我,我们抱头痛哭。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人与人之间多一些宽容,会怎样呢?
送走叶永山和耿杰,我偷偷将那一整瓶安眠药扔掉。我辞了职,带上并不多的积蓄,决定离开。我已经没有了家,所以我只能过流浪的生活。也许,人的生命会像一颗种子那般坚韧,遇到合适的土壤,会再生根的。
耿杰到站台送我。他手捧一大束香水百合。那是姐姐喜欢的花。可是我已经闻不到花香。
我躲开耿杰的目光。自姐姐死后,我一看到那样的目光便不能呼吸。我知道他的目光想说什么,但我决意不给他机会。
我接过了花,背起重重的行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上车的时候,我下竟识回过头,竟看到了一双泪眼。我的心突然一酸。
车启动了。我渐渐闻到了花香。那香气从鼻孔钻进我的心肺,让我觉得已经干枯的生命因一种细小的物质而开始复苏。我低头看花,浅粉色的花瓣里,藏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我捏起那张卡片,上面有几行刚劲的字体:
容容,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去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我等着能像爱你姐姐那样爱你。
我的心忽然温暖地荡漾开来。我将目光投向窗外,原本清晰的景物开始模糊,然后又变得清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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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永山说,容容,我很难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我是这场错误的开始。是我的离去让两个家庭破裂。还有,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我向你谢罪!
说着,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我本来知觉已经麻木,但我总不能让一个长辈行这样的礼。我忙将他扶起。我说:伯伯,已经过去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我想,也好,叶源的母亲,那个可怜的疯老太太不会孤苦伶仃了。只有我,只有我是孤单的。想到这里,我哭了。我原以为我早已经不会哭了。
叶源的老父亲,耿杰和我,我们抱头痛哭。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人与人之间多一些宽容,会怎样呢?
送走叶永山和耿杰,我偷偷将那一整瓶安眠药扔掉。我辞了职,带上并不多的积蓄,决定离开。我已经没有了家,所以我只能过流浪的生活。也许,人的生命会像一颗种子那般坚韧,遇到合适的土壤,会再生根的。
耿杰到站台送我。他手捧一大束香水百合。那是姐姐喜欢的花。可是我已经闻不到花香。
我躲开耿杰的目光。自姐姐死后,我一看到那样的目光便不能呼吸。我知道他的目光想说什么,但我决意不给他机会。
我接过了花,背起重重的行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上车的时候,我下竟识回过头,竟看到了一双泪眼。我的心突然一酸。
车启动了。我渐渐闻到了花香。那香气从鼻孔钻进我的心肺,让我觉得已经干枯的生命因一种细小的物质而开始复苏。我低头看花,浅粉色的花瓣里,藏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我捏起那张卡片,上面有几行刚劲的字体:
容容,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去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我等着能像爱你姐姐那样爱你。
我的心忽然温暖地荡漾开来。我将目光投向窗外,原本清晰的景物开始模糊,然后又变得清晰。
(完)
鬼追人
第一节
那年夏天,我还只有十二岁,正在过暑假过得心烦意乱的我被乡下来的表弟一怂恿,就随着他跑到地处偏僻农村的姑妈家。仅仅刚到的那一天,我就玩得乐不思蜀。
因为正是农忙的时节,所以晚上只到八点钟才开饭,就算我吃了两个玉米棒子,还是饿得不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好食欲呀。
终于,在姑妈家门前那宽阔的打谷场上,摆上一张竹床,陆续摆上丰富的饭菜,在夏夜的席席凉风中,我狼吞虎咽,享受着从未有过的饱食快感。
饭毕,我躺在凉幽幽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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