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手心、背心渗出了冷汗,看着眼前的一只雪豹露出人一样的目光,发出人一样的冷笑声,如果不是经历过宁基南加,叶重现在只怕真的会崩溃。
雪豹终于动了,身体在空中弓起,随即弹开便到了叶重的面前,前爪与牙齿一起袭向他的咽喉和前胸心脏!
叶重摆出的正面对抗雪豹的姿态本不过是个诱敌的计策,雪豹扑到身前,叶重缩身向一侧翻滚开来,间不容发地躲过了雪豹的扑击,右手将圣枪从裤管中抽了出来,向着雪豹的背后又快又狠地刺了过去!
叶重的这一次反击势大力沉,圣枪的枪尖闪烁着寒光带出了一串影子刺向了雪豹的脊背,让叶重没有想到的是,他势在必得、甚至他以为下一秒就要得手的一击,仍旧失败了……
雪豹那条尾巴扫在了圣枪上,带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将圣枪扫的偏离了方向,贴着雪豹的身体滑了出去,这条尾巴上蕴含的力量大大超过了叶重的想象,圣枪再也拿捏不住,斜斜地飞了出去,落在了入口处,翻动了几下后静静地躺在距离叶重不到三米的地方。
这怪异的能量层的确对圣枪不起作用,只可惜对于此刻的叶重而言,这已经算不上个好消息了,圣枪离手的叶重不再去看雪豹,从地上猛地扑向了滚落在入口处地面的圣枪,没有武器,他根本无法用自己在雪豹眼中笨拙的动作占得上风,他没有办法用血肉和雪豹的利爪、利齿抗衡。
“鹰!小心,他的爪子有毒!”卓玛颤声叫道。
叶重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郎先生和卓玛,甚至格列老和尚的惊叫声传到了他耳中,脑后呼呼的劲风袭来,他知道雪豹再一次扑向了他,而圣枪就在他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叶重一咬牙,身体向前扑倒,抓住了圣枪的同时转身,咬牙将枪尖狠狠地刺向了空中。
叶重耳畔传来了咆哮声,却不是他平时熟悉的带着些撒娇或是埋怨意味的低哮,而是嘹亮的,充满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滔天战意的号角。
叶重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没有他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空中传来了一声重物撞击在一起的沉闷响,和紧随着响起的卓玛等人的惊呼。
雪豹并没有扑到他的身上,叶重强忍脚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单手撑地跳了起来。
雪豹与白狼一起落在了离他几米远外,雪豹的喉咙鲜血模糊,身体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白狼的腹部却已经被撕裂,血肉模糊,肠子甚至也流了出来,身体剧烈地起伏颤抖着,嘴巴噏动着却只有急促的喘息声传了出来。
叶重的心也随着白狼剧烈起伏的身体颤抖着,一瘸一拐地扑到了白狼的身边,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用黯淡、悲哀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白狼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雪豹的身下地面上有一团淡淡的几乎透明的阴影诡异地扭曲着向旁边的白骨堆滑了过去。
白狼的突然出现不仅让叶重没有想到,就连郎先生和卓玛三人亦大感意外,看着雪豹从身后扑向叶重,三个人几乎以为叶重已经无可逃脱了,几乎就在雪豹的前爪扫到叶重的背心瞬间,从入口飞进来的一条白影硬生生将雪豹撞飞出去,雪豹与白狼在空中撞到了一起,其间电光火石的交锋没有人看清,但结果,白狼虽然还没有死去,可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叶重跪在白狼的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用双手捂住了白狼腹部的伤口,可那伤口实在是太长太深,他的两只手根本无法阻止鲜血与生命一起从那里流逝……
郎先生三人也奔了过来,却在三米外停留下来,默默地望着叶重耸动的肩膀,谁也不想去打扰这一对奇特的人与狼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独处。
卓玛死死地咬着下唇,泪珠像断了串的珍珠,簌簌地坠落,不忍再看白狼那双渐渐黯淡的眼睛,将脑袋转过去躲在郎先生的身后,低低抽泣。
格列活佛肃容满面,双手合什,默默地诵念着佛经。
郎先生的眼睛通红,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是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虽然在平日里他开玩笑似的骂白狼是个“地主”、“白眼狼”,可是在短短的几天相处中,众人对白狼竟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情感,它陪着这一行人走过了最艰难的路程,就像第五位成员。
白狼的脑袋费力地动了动,可惜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此时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重把手轻轻地放在了白狼的嘴边,白狼伸出了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嘴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濡湿的感觉一如这一人一狼从冰崖上跌落劫后余生的相遇时的那种感觉,只是相逢的喜悦变成了分别的哀伤。
白狼最终不再动,身体不再颤抖也不再起伏,生命的逝去并没有带走它眼中的慢慢不舍和忧伤,叶重颤抖着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白狼的眼睛合上。
身后的三人没有听到叶重的哭声,却看到他背对着众人的肩膀猛烈地抽动起来。
光球中的天地间没有黑暗的变化,时间仿佛停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重抓住了地上的圣枪,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平静的表情下是让人心悸的悲哀。
“鹰,它……你没事,他就会很高兴。”郎先生嗓音暗哑地艰难说道。
叶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缓步蹒跚地走近众人。
“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叶重的声音仿佛变了一个人,沙哑得让人感到心颤。
叶重说完率先向着正中央的高台走去,三人之中只有郎先生知道叶重所说的正事是什么,卓玛不清楚,也没有问,但是她知道叶重手中的东西就是那个让自己背后的势力为之疯狂的圣枪。
“你不是珊瑚星那群该死的怪物?”声音是叶重几人熟悉的格列老和尚的声音,可声音中那股阴恻恻让人遍体生寒的语调却绝非老和尚所能发出的。
叶重霍然转身,死死地盯住了格列老和尚,后者阴毒无比的目光正射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叶重便知道这人绝对不是格列老和尚。
“上师!你在说什么?”卓玛一脸迷惑地看着格列活佛,只觉得这位仁慈长者这一刻突然变成了了另外一个人。
“掠夺者?”叶重的声音平静而从容,就像两个在街头偶遇的相识的人在打招呼,可他的心却狂跳起来,他不明白格列老和尚无声无息间怎么就会变成了掠夺者?
这与宁基南加的情况不同,叶重能够肯定的是,掠夺者的本型必定也不是雪豹,他只是把他的精神意识寄居在雪豹的体内,而现在掠夺者的精神转移到了格列老和尚的体内。
为什么是格列老和尚,而不是其他人?叶重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有如实质地射在了格列老和尚的身上。
老和尚突地吐出了一串又快又怪的话,看到叶重茫然的表情,格列老和尚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看,你并不是珊瑚星生物,可是你却有他们的气息,是因为你手里的那个东西吧?我见过那个叫音的珊瑚星生物拿着它……”
“掠夺者?”叶重仍旧执着地坚持着确定对方的身份。
格列老和尚戏虐地眨着眼睛,把玩着手中的转经桶,“你知道的很多,是的,掠夺者可不是我的名字,那是珊瑚星的那些怪物给我起的,但是……我喜欢这个名字,是的,掠夺是我的天性,是我的乐趣,是我生存在的目的,有什么不好呢?掠夺,这是宇宙的根本法则,强者生存。”
郎先生指着承认了自己身份的掠夺者寒声问道:“你把老佛爷怎么样了?”
“怎么样?哈哈,当然是掠夺了!”掠夺者得意大笑,“我需要一个身体,可是……”他指着叶重和郎先生,“你们的我更喜欢,可惜,我没办法接触到你们的精神波段,至于这个身体,”掠夺者望向了卓玛,后者被他看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躲到了叶重与郎先生的身后,“这个身体无法承受我的能量体,所以我只能选择这个了……可是他的生理机能在开素的消退,该怎么办呢?唔,没关系,我只要能够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就好!”
说完,掠夺者哈哈大笑起来。
“妖魔!不要痴心妄想了!”正在狂笑的格列老和尚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变成了一脸冷肃,厉声高喝道,这是叶重他们熟悉的那个格列活佛。
“上师?”叶重不可思议地叫道。
格列老和尚望向叶重三人,目光中闪过一丝痛苦,“我知道它在进入我的身体,我必须让它进入,我感受到了它是如此的邪恶,若是被他逃出去,世人将受荼毒。”
叶重心神猛震,刚要说话,格列老和尚的表情突变,满脸的怨恨和恶毒,“该死的愚蠢低级的生物,可怜的小虫子,你的精神能量虽然比起普通的人类强上那么一点,可你凭什么和我斗?我要碾碎你!”
毫无征兆的,掠夺者再次占据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掠夺者叫嚣诅咒的声音再一次停了下来,那个慈祥而淡定的老和尚重又回到了叶重三人的眼前,用一种平静中带着淡淡留恋的眼神缓缓地扫过三人,“我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碍我心间十数年的心魔已除,我生圆满。”
说着,格列老和尚盘膝跌坐在地上,双眼微盍,双手捏着印诀,嘴里无声地张合着。
“该死的!你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你在做什么?”掠夺者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惊慌,“你疯了吗?”
掠夺者尖声怪叫着咒骂、祈求着,格列活佛的身体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变化,身体周围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光芒,叶重骇然失色,他是见过这种情形的,那次师傅在闭关一月之后,和自己说了最后一番话,便是这样,在越来越强烈的红光中化作了灰烬。
长大了一些的叶重才知道,这便是佛家所说的“坐化”,得道的高僧可以引发体内的三昧真火将自己焚化。
难怪格列老和尚刚才会说此生已圆满,原来已经生出了与掠夺者同归于尽的决心,叶重看着格列老和尚周身的红光越来越耀眼,有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面。
掠夺者的声音越来越低,叶重看到在红光中一道黑色的影子极力地想从格列活佛的身体中正脱出来,却又好像被死死地拽住,无法脱离。
叶重慢慢地跪倒,对着格列活佛拜下,这时候的格列活佛已经罩在了一团红色耀眼的光芒之中,就算在如此之近的距离里也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郎先生和卓玛也随着叶重一同跪拜了格列活佛,光球里静寂无声,可叶重的心里却回荡着响亮的,平静而悠扬的诵经声,那是叶重很熟悉的,听过师傅诵念了无数遍的金刚经文,叶重闭目,随着心里的声音一起默诵着经文。
经文最后一个字符落下,散去,叶重再睁眼时,眼前的红光消失了,格列活佛也消失了,地面上只留下了十几颗小指尖大小晶莹剔透的珍珠似的圆粒。
叶重默默地将格列活佛留下的舍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珍而重之地贴身放好。
三个人心情复杂,说不出是沉重还是解脱,叶重静静地看了一眼郎先生和卓玛,向光球正中的高台走去。
这光球里面积虽大,可除了四周凌乱的白骨,便只有这一座高台看起来有可能与转媒器有关,叶重不知道转媒器究竟是件什么东西,应该如何启动,但是他的心里很平静,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那座三米多高的高台一侧有几级台阶,叶重自然而然地拾阶而上,高台顶端面积不大,堪堪容两人对立,叶重一个人倒也还算宽松。
郎先生和卓玛默默地站在高台下看着台上的叶重,只觉得面容沉静的叶重站在台上看起来是那么高大。
高台正中有一个小孔,小孔外罩着一枚乒乓球大小的透明光球,光球上有丝丝的电光流动、撞击,发出一瞬间小小的耀亮,猛地黯淡下去,然后再撞击……循环往复地重复着。
叶重将手中的圣枪枪尖朝下,缓缓地向小孔中插了进去,圣枪的枪尖甫一接触到那团光球便暴出了一道耀眼的光亮,这亮光没有像之前那些亮点一样一闪即灭,而是沿着圣枪快速地蔓延升起,将整支圣枪罩在了一团散发着明亮已及的光线之中。
在台下的郎先生和卓玛的眼中,叶重整个人都被一团刺眼的光芒笼罩着,让人不敢直视,卓玛咬着嘴唇颤抖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她这一天来所见到的事情的诡异离奇超过了她一生遇到的任何一件怪事,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身处光团之中的叶重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圣枪沿着小孔落下,枪的尺寸与这小孔严丝合缝,契合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
当圣枪整支没入那小孔之中,从圣枪中陡然射出一道耀眼已及的光线,刺破了淡蓝光罩,直刺苍穹,看不出究竟射出了多远。
叶重的心颤抖起来,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如风中残叶般摇摇欲坠,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可是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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