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有些无奈,独狼就是独狼,不屑也不敢与其他人为伍,昨夜自己能够靠近它其实是个异数,叶重缓缓地蹲下,撕下一小片牛肉丢进嘴里夸张地咀嚼起来,白狼舔着嘴巴看着,嘴里又传出了昨夜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嘶声。
叶重笑了笑,将牛肉远远地扔到了白狼的脚下,白狼用黑色的鼻子使劲地嗅了嗅,再次抬头望向叶重,叶重知道自己能够走到距离白狼如此之近的地方,是因为经过昨夜的事后,白狼知道自己对它没什么恶意,可白狼警惕之心仍旧是有的,这是它的习性。
转身返回了众人休息的地方,四个人不再盯着白狼,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儿,其实众人心中都满是好奇,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白狼。
白狼等到叶重走得远了,伸出舌头添着那块牛肉,似乎解饿难忍,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郎先生等人看的连连摇头叹息,狼这种动物最是狡猾不过,向来以扑猎为生,不食死物,而今这白狼竟然吃起了叶重扔给他的风干牛肉,只能说白狼对叶重极为信任。
一狼一人之间居然建立起了这种奇特的信任,实在让人称奇感慨。
白狼将那块牛肉吃完后,朝着四人的方向低低咆哮了几声,“丫挺的!这家伙是嫌你给的太少咧!”郎先生笑骂道。
其他人莞尔而笑,叶重又远远地扔过去了一块风干牛肉,此次行动所携带的装备本就以简洁轻便为主,肉食带的不多,白狼这一顿吃去了一半。
那白狼再次几口将牛肉吞掉后,仍似未尽兴地嚎了一嗓子,这次叶重可不再给它了,远远地望着白狼无奈摇头:“再给你我就要被饿死了!”
其实众人所带的食物虽然不是十分丰富,但保证十几天无忧是足够,毕竟在雪山中不需要带水,这就节省了很大的空间和体力让他们多带着食物,只是叶重看白狼的意思似乎还要跟下去,那他就必须要有计划地给白狼规划一下食量了,毕竟他不能指望着白狼和他一起吃压缩干粮。
接下来的路是众人出发以来遇到的第一道真正的难关,每一个落脚点几乎都是唯一的,稍有不慎便有跌落山下的危险,而身处山腰,从碎石山上不时滚落的石块更是躲无可躲,四人用绳索将彼此系在了一起,郎先生开路,叶重断后,以保证两端强力的支点能够支撑起整条绳子的张力,卓玛与格列老和尚被安置在了中间。
第223章 雪崩
几个人攀爬的速度极为缓慢,后一个踩着前一个的脚印前进,即便是郎先生这个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和反应能速度、心理素质都堪称完美的人踩上冰岩的时候也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至少最危险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众人再不需要时刻提心吊胆地担心被山上的落石砸中,或是脚下的碎石松脱。
跟在郎先生身后的卓玛已经是汗流满面,双腿酸软,短短的一百多米路程中,她踩脱了三块石头,又一次双脚都几乎悬空了,若不是身前的郎先生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只怕一行人都会被她牵累着坠崖。
卓玛一只脚踩上了冰川,右手就去抓郎先生伸来拉她的手臂,不期然抬头却遇到了一张意味古怪的笑容,卓玛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狼狈的很,觉得有些丢脸,气恼地啐了一口,那只本应该握住郎先生手臂的手便迟疑了一下,而这时她还踩在石山上的那只脚却猛地觉得一空,脚下的石块竟因为承受不住卓玛全身的力气陡地滑落!
脚下一下子没了着力点,那瞬一间卓玛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身体便猛地向下坠去,这时候她才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惊恐已及的尖叫!
此时众人身处石山与冰川相交之处,眼看着就要登上冰岩,郎先生长时间的极度紧绷的精神也不免有些松懈,没想到探出去的手竟然没有如自己预想般抓住卓玛的手,怔了一下,便看到卓玛的身体陡地矮了下去! “不好!”郎先生的心也随着卓玛的身体倏地沉了下去,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一握空之下,身体便就势俯下去抓卓玛,可卓玛下坠的势头太快了,郎先生的手指尖只能无力地从卓玛的发梢滑过。
这一切变故在不到一秒间发生,就连位处最后的叶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卓玛仰身坠下,只来得抓住了一块突起的山石,力沉双腿,等待着硬抗这一下坠力。
叶重的腰间的绳索并没有如他想象般传来拉扯之力,这一刻一路上总是如云淡风轻,微笑和蔼的格列老和尚显露出他真正的功力,像一艘终于浮出水面,露出了自己本来面目的巨型潜艇,岁月留下的干枯皱纹、苍老的容貌像是被撕裂的幕布,格列老和尚吐气开声,那只看似瘦弱的手臂羚羊挂角地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从下至上快如闪电地伸了出去!
在郎先生和叶重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格列老和尚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卓玛的背心,而被举在空中的卓玛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愣了一秒尖叫声划破了安静的雪域高原。
郎先生靠着冰壁坐在冰岩上,苦笑着望着瘫躺着的卓玛,想起刚才那一幕犹自心惊不已,若不是格列老和尚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卓玛,只怕自己和叶重、格列活佛都要被卓玛拖着摔下去,百多米的高空坠落,就算是身负再高的武艺也只有摔成肉饼的结局。
卓玛连惊带吓的此时仍未恢复平静,充满了惊恐绝望的眼神茫然没有焦点,身体抖动着牙关紧扣。
“卓玛,没事了……”郎先生柔声安慰道。
卓玛转睛望向郎先生,青紫的嘴唇抖了几下,哇地哭了出来,猛地扑进了郎先生的怀里,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对方的胸膛中,似乎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
郎先生满脸无奈,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尴尬地朝叶重咧了咧嘴。
叶重暗暗觉得好笑,毕竟这个动作实在太暧昧,可这个时候卓玛的确需要安慰,怕郎先生难为情,叶重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安安静静盘膝而坐的格列老和尚。
“上师,您刚才那一下真是神来之笔,晚辈佩服!”叶重真心赞叹道。
格列老和尚笑眯眯地看了叶重一眼,微微摇头:“武技乃末技,何来佩服一说?你看古往今来武技高超者不知凡几,可真正让人敬佩、信服的人有哪个是因为武技高强呢?”
叶重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无语轻轻点头。
格列老和尚见叶重有所领悟,很是高兴,指着石山上来时的路,叶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骇然惊见那匹白狼已经行过了一半,白狼体型巨大且遍体鳞伤,尤其是一条后腿几乎不能动弹,行走的格外艰难,有几次因为山石滚落,险些便摔了下去。
叶重一颗心提起了老高,他想呼喝,甚至想打两枪把白狼轰跑,却又害怕惊吓到它坠落下去。
“你看这头独狼,实在可以算得上狼中之王,好比武艺强悍之人,平日里万狼俯首,莫敢违逆,可一旦受伤力衰,群狼便一哄而上欲置之于死地。”格列和尚淡淡说道,“独狼性格最是高傲不群,可偏偏与你结缘,即便是如此险境亦追随不退,你想想可曾是因为你将它打怕了?”
叶重心头猛震,凝视着白狼片刻,见那白狼战战兢兢地几乎是一寸寸匍匐着向冰岩行来,咧嘴露齿似乎行进得十分艰难,却并不后退。
“上师,我懂了!”叶重回头望着格列老和尚如枯树皮般的脸庞认真说道。
“你……”老和尚淡淡地看了一眼卓玛,回头注视着叶重问道:“真的懂了吗?”
叶重郑重点头,他是真的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以暴制暴或许是直截了当的治标办法,却永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今他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选择:如何对待卓玛。
卓玛嚎啕大哭了好一会儿后才变成了轻声啜泣,郎先生终于放平了心态,轻轻地拍打了几下卓玛的背心,柔声安慰道:“不要哭了,在这么冷的地方哭是很伤皮肤的……”
叶重差点失声笑了出来,心想自己这位郎大哥劝人实在是特别。
可是让叶重更惊讶的是,郎先生这句话真的比咒语还有效,卓玛抽出了一声,立刻停止了流泪,只是肩膀还不是耸动两下,在郎先生的怀里动了几下不知道干些了什么,慢慢地离开了梁先生的怀抱。
叶重定睛朝郎先生的怀里望去,那件崭新的防寒服胸前留下了一片狼藉,眼泪鼻涕淹湿了一大片。
郎先生也看到了卓玛在自己胸前留下的“到此一游”的标记,苦笑着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打趣道:“如果衣服有知,知道自己给美丽的卓玛小姐充当了一次手帕,必定会感到无上荣幸的。”
卓玛那张泪痕犹未干透的脸上涌起了两团羞赧的晕红,低垂着眼睑,睫毛颤抖,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才抬起头望向叶重和格列老和尚,真诚地道谢:“上师,救命之恩不敢言谢,从今以后卓玛必定多行善事以酬天恩。”
格列老和尚露出了欣慰之色,轻轻点头,口称“大善”
卓玛再转向叶重,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叶先生,对不起,我拖累了你们,刚才……我差点害死了大家,也许……我真的不该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羞愧。
叶重微笑着朝卓玛摆了摆手,爽声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伙伴,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还有……叫我鹰,我喜欢我的朋友这么叫我!”
卓玛有些诧异地深深注视了叶重一眼,眼底闪过一片异样的光彩,想了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点头:“好的……鹰,你说的对,我们现在是战友。”
叶重看到卓玛的笑容颇感欣慰,知道她想通了,可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四个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叶重始终牵挂着白狼的安危,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白狼一路走来虽然是惊险频频,险象环生,却最终都化险为夷地安然走到了距离冰岩二十多米的地方。
叶重几人起身前行,冰岩不过一米多宽,宛如在巨大的冰块中开凿出的一条缝隙,不知道几千年未消融的寒冰就像被砂纸打磨过了似的,光可鉴人,滑溜无比,幸好叶重三人穿的是攀岩钉鞋,而冰岩的坡度也并不是十分陡峭,可即便这样,每一步也要用上很大的力气将鞋钉刺入冰面借以固定身体,稍一侧头就能看到旁边是刀削壁立的悬崖。
白狼这个时候已经越过了冰岩,四蹄上的利爪此刻派上了大用场,简直就是天然的钉鞋,不紧不慢地距离众人二十多米地跟随着前进。
短短的四、五百米冰岩,四个人走了近一个半小时才来到了尽头,当叶重登上冰川的那一刻,真想放声长啸一疏胸中连日来积郁的闷气,却被眼前壮丽绝伦的景象所惊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脚下的冰川辽阔无边,白茫茫平坦一片,冰川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彩,仿佛钻石遍地,前方极远的地方在浓浓的云雾环绕中隐现几座白色的山峰,遥望过去,看不到山脚,也看不清山顶,宛如神话中的仙山一般。
“哇……”卓玛陡地发出了一声惊喜至极的尖叫,旁边的郎先生慌忙伸手掩住了她的嘴巴,苦着脸哼道:“大小姐!你疯了吗?在这种地方发出这样的声音很容易引发雪崩的!”
叶重听到郎先生的话暗笑他太过于谨慎了,一行人站在冰川上距离雪山还有很远的距离,哪有这么容易引发雪崩呢?正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一阵仿佛天边滚滚而来的闷雷,声音由轻至重,半晌方才消失,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看到远远的一座雪山上冲天而起的雪雾弥漫在空中,忍不住有些失神,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雪崩了!
卓玛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偷偷瞄了一眼郎先生,后者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你的声音穿透力能么可能强悍到这种程度?隔着至少也有十几公里远,竟然也能雪崩?”
叶重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位郎大哥绝大多的时候精明的仿佛会未卜先知,可偏偏有的时候像极了一个调皮的孩子。
白狼这个时候也上到了冰川上,离着众人依旧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离,看到远处的雪崩,白狼仰头朝着雪山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嘹亮凄凉的嚎叫,像是与那雪崩遥相呼应似的。
卓玛似笑非笑地睨着郎先生促狭道:“你不让我叫,那你也别让它叫啊!”
郎先生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看了看卓玛,又看了看白狼,叹了口气,无奈地咬着头走到叶重的身边,嘴里小声咕噜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叶重含笑看着郎先生,心中有所感悟,关于卓玛的身份的猜测,郎先生亦很清楚,可这一路上他非但没有对卓玛表现出半点的疏远,甚至更加的关心体贴,或许这才是一个真正成熟有德之人应有的胸襟和气魄。
“小子,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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