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纪倾城说。
江子归点点头说:“好。”
“我们去看医生,等你手上的伤好了,你需要专业的治疗你的抑郁症,你需要按时吃药,你还需要好好运动。”
“好。”
“你得接受我的帮助。”
“好。”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弃你,你不是说我有光么?”
“好。”
江子归的声音越来越轻,而小提琴的声音却依旧在他的脑海里回旋,它们在争辩着,要生存还是要毁灭?
这小提琴声辉煌而奇妙,紧紧凭一己之力,就让他相信了神的存在……
江子归被抬上了救护车,经纪人陪着昏迷过去的江子归一起上了车。
宙扶着纪倾城站在夜色里,看着救护车远去。
郊外的夜晚很安静,江子归的别墅大门开着,依旧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我小时候看过一个音乐家的纪录片。”纪倾城说:“采访的人问音乐家,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对全世界说话,你会说什么?”
“他会说什么?”
“在你们的内心深处,大多数人向往和平而不是战争,向往生命而不是死亡,向往光明而不是黑暗……为了向人们说明我的本意,说明我所指的并不是感情的和谐,而是强力的生命,我将为他们演奏巴赫。”
作者有话要说: 吃我安利!
大概还有一两章就完了~
☆、第76章 最终章
最终章
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糟糕的天气让事故频发,急诊室里人满为患,断手断脚的、触电的、连环车祸的,掉进窨井盖的。医护人员们争分夺秒,抱着血袋的护士在急救室里穿梭,救护人员跨坐在伤者身上,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被推往手术室。
到了医院你才会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那么多种荒谬的死法,有那么多悲剧的巧合,以至于让你心生感念,认为每一个活着的日子都是侥幸。
医院的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景象,急诊室里气氛紧张,精神科透着一股竭斯底里,而做化疗的病室里死气沉沉,弥漫着一股阴冷和绝望的气息。
这里都是一群垂死挣扎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癌症晚期的病患,一个个都骨瘦如柴,双眼凹陷,基本上都带着帽子,好遮住因为化疗而掉光头发的脑袋。
这是一群深受折磨的人……
纪倾城也坐在这群病人中间,她也是这苦难深重的一员。她的疗程已经过去一大半,呕吐和掉发的情况都很严重,她便干脆就把头发都剃光了。
不过纪倾城似乎对光头这件事情很坦然,女患者里只有她没有带帽子,每天顶着个光头在病房里进进出出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正好有杂志社的在医院里采访癌症的专题,见到一个光头的冰山美女每天都来做化疗,身后还总是跟着一个极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对这对恋人产生了兴趣,想要采访他们。
摄影师咔嚓一声蹲在地上拍了张照,惊动了两个人,纪倾城一个眼刀飞过去,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摄影师都有些胆缩,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女记者,女记者立刻微笑地走上前来跟纪倾城和宙打招呼。
“你好,我们是南方报业的新闻记者,正在做一个关于癌症的专题,可以采访一下你们么?”
“不可以。”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
宙无奈地对两个记者笑了笑,解释道:“她不喜欢被人撰写评价。”
“我们会很客观的,不会评价你们,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故事,给读者一些启发。”
纪倾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冷地说:“别人的人生成了你笔下的故事,呵……你要启发你的读者什么?说来听听。”
记者有些尴尬,但是从业多年,更难堪的场面都有,她并不生气,解释道:“现在癌症越来越多,几乎每个人都认识的人得癌症,这个疾病已经跟每一个人息息相关了。我们希望借助这个采访,客观的展现癌症病患的生活和内心世界……”
“然后呢?”
“你知道的,很多疗法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记者往纪倾城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很多病人除了被疾病折磨,还深受各种副作用、并发症的折磨,高额的医药费,巨大的痛苦,微乎其微的疗效……”
纪倾城冷笑一声,打断女记者的话道:“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等死是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想知道,你觉得这些末期的癌症病患是否存在着过度治疗的情况呢?”女记者微笑着对纪倾城循循善诱说:“也许我们应该先聊一聊你的情况?你的病是第几期,化疗多久了?你觉得这些治疗真的有效果么?”
女记者拿出了录音笔,似乎已经准备开始做记录。
纪倾城挑了挑眉,一脸的轻蔑。
“你到这里来做采访,到底是关心癌症病患的内心世界,还是想利用别人的痛苦来编造一些话题,制造矛盾?”
女记者惊讶地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读的哪个大学?”
女记者笑眯眯地说:“现在是采访我么?”
“只有你能问我问题么?我是犯人吗?”
“当然不是,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们之间需要建立信任。”女记者微笑着说:“我是传媒大学毕业的。”
“嗯,那你们学校一定没有医科吧?”
女记者点点头道:“当然没有。”
“如果你知道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需要花费的心血和时间,你就不会在这里处心积虑的挖掘过度治疗的医患矛盾了。有那个智商和勤奋能够成为合格的医生的,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当医生给人编派成见钱眼开的黑心商人,赚得还没有淘宝网红多……当医生的,多少都有些责任感和使命感,你们这些文人,心里阳光一点,别有被害妄想症似的,抓着那些特例不放,非要挑起点社会矛盾不可,真以为众人皆醉你独醒啊,全世界就你最高尚。”
女记者被纪倾城骂得有些懵,哭笑不得地问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为什么你的言辞会这么激烈?”
“你的问题得罪我了。”
“我只是想给我的读者一些启发而已。”
“启发你问什么过度治疗?”纪倾城又冷笑了一声道:“还启发呢,对,世界就是被你的文章改变的,看了你的癌症专题,人们立刻就开始健康生活,爱惜生命了呢。”
女记者已经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了,站起来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带着摄影师去采访别人去了。
纪倾城气得觉得自己需要吸氧,找宙要来吸氧的仪器插进鼻子里,没好气地说:“真是气死我了……”
“你这是做什么?”宙一脸好笑地问:“她得罪你了?”
纪倾城冷哼一声道:“你不知道她么,可有名了。她之前写过一个环保的专题,还写过一个转基因的专题,都是些耸人听闻的伪科学,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民粹**……十年科普,一朝就被文化人给毁了……我最讨厌她这种人。”
“哪种人?”
“没有科学素养就爱乱煽情的,喊口号喊得自己都相信了的,用道德感把自己催眠了的,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权斗……”纪倾城叹一口气不耐烦地说:“怎么办,看到她就好气哦……”
宙觉得好笑,拍着纪倾城的背道:“深呼吸。”
纪倾城深呼吸,稍微平静了一点。
“每次我觉得也行应该对这个世界改观的时候,就有这些讨厌的人跳出来提醒我,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讨厌……”纪倾城嘟囔道。
“讨厌有时候也是一种热爱。”宙说:“就像是毁灭有时候是为了创造一般。”
纪倾城皱皱眉,疑惑地问:“你这是准备给我灌鸡汤了么?”
宙笑起来问:“我的鸡汤让你喜欢一点这个世界了么?”
纪倾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诚恳地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宙一脸戏谑地问。
纪倾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记者,冷笑一声道:“江子归在楼上的精神科治疗。”
“我知道。”
“你看这个世界,越是虚伪浅薄的灵魂越能生存,越是真实赤城的灵魂反而越备受折磨。所以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个世界?傻逼的世界就是聪明人的地狱。”
宙大笑起来,引得旁人侧目。
“你总是这么高傲。”他说。
“废话,我要是对谁都和蔼可亲,那我还是我么?”
“这样说来,你一定不会喜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纪倾城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宙打趣地看着纪倾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家人去学院给你办休学手续的时候学院领导们知道了你生病的事情。这不快要春节了么,他们今天组织了人来医院里看你。”
此时此刻,纪倾城去死的心都有了,的确,她完全不喜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下午学院里的师生代表们就来到了医院,对纪倾城展开了亲切友好的慰问。虽然热脸全部贴在了纪倾城的冷屁股上……
领导说了几句,被纪倾城尴尬得不行,就先走了,然后让外面纪倾城的同学们进来陪陪她。
纪倾城生无可恋的看了宙一眼,但是宙似乎完全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我讨厌他们!”
“可我是爱神,我喜欢人。”宙小声在纪倾城耳边说道。
纪倾城翻个白眼,整了整被子,然后黑着脸看着门口,等着她的同学朋友们进来看望她。
岑师姐,金师兄,院花,以及她的三位室友……
纪倾城扯了扯嘴角,全世界她最讨厌的人都到齐了,确定这是来慰问她,不是来跟她催命的么?
一屋子人尴尬地面面相觑,还是宙最先开的口,微笑着说:“大家都坐吧。”
几个人落座,护工给他们都倒了茶水才出去。
“原教授,你跟纪倾城在一起了么?”院花何芳菲小姐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问那么清楚干嘛,跟你有关系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何芳菲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纪倾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移开了目光。
纪倾城心里烦。
为什么她一个要死的人了,还要被人情关系折磨?
“小纪,身体还好吗?”金师兄开口问道。
纪倾城冷眼看向他,比起来金师兄是这群人里她最不讨厌的一个了。
“你说呢?”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看起来像是还好的样子么?”
金师兄被怼了,默默地不做声,安安静静地喝茶。
何芳菲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袋道:“听说你做化疗,我们几个给你买了个礼物。”
纪倾城瞥了一眼,是一条爱马仕的丝巾。
她的眉毛挑了挑,已经相当不爽了。
何芳菲微笑着把丝巾拿出来道:“这个是头巾,要不要我帮你包起来?”
纪倾城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把哪儿包起来,我的光头么?我光头是碍着你了还是丑着你了?”
何芳菲忙尴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算光头也很漂亮的。”
“废话,要你说,我不知道自己漂亮么?”
宙在一旁没忍住闷笑了出来。
纪倾城瞪他一眼,他立刻表忠心道:“我也觉得你好看这件事情不需要说明,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
纪倾城得意地轻哼一声,冲着宙笑了笑,然后才把目光看向拿着头巾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何芳菲。
“我不戴头巾,谢谢。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你们还是退掉吧。”
何芳菲气呼呼地把丝巾收了起来,黑着脸坐下来。
岑师姐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们都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小纪,你不要误会,不要对我们这么有敌意。”
“轮得到你们来关心我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误会什么?误会你们是来幸灾乐祸的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这么想?嗯?”
岑师姐立马闭了嘴,几个人求救一般地看着宙,可是宙不理他们,带上眼镜,坐在纪倾城的病床旁看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嘴角还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大家心里都有些后悔,好好的干嘛来这里找晦气,又不是不了解纪倾城的为人。
岑师姐偷偷扯了扯何芳菲,她立刻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茶水,真诚地看着纪倾城道:“我们今天来也是想得到你的原谅,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所以从前都不是很体谅你,很多事情上处理得不好,如果我们知道你病得这么重,肯定会更体谅你的处境一些……”
纪倾城没好气地打断何芳菲的话道:“体谅我什么处境?你们准备体谅我什么?我是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是那件事情做的不对?说来听听,我们讨论一下……”
大家尴尬地不说话,岑师姐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