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君故作惊讶,道:“闵先生与鬼天君一战之后,竟还有如此体力,真是可敬!”随即自马上跃起,一脚踢在闵禹霄胸口,闵禹霄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地下。
他挣扎着想爬起,胸口一阵剧痛,令他重又摔倒。他本来已受了重伤,真气所剩无几,此时再吃一脚,身子已再撑不住。司刑君却毫无住手之意,落地后一掌拍在闵禹霄额上,闵禹霄眼前一黑,立时昏了过去。
司刑君目泛邪光,右手化爪抓在闵禹霄额头之上,左手则按在闵禹霄丹田之上,两掌同时运力,一股暗红色的气劲缠绕掌上,他右掌不断向右掌处合拢,最后竟将闵禹霄压成一团,那暗红气劲包围其上,闵禹霄的两条腿亦缓缓向内收缩,最后整个人化成了一团暗红气劲。
司刑君张口猛力一吸,那气团便化作一线,慢慢被吸入司刑君口中,不多时,气团便完全被司刑君吞噬。
深吸了一口气,司刑君邪笑道:“不愧是高手,果然好味道!”抬头向岗上的胧星道:“你知道么――当年我将昔日部下一一找到吃掉后,才知世上有闵禹霄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于是就不顾一切地赶赴北疆,结果差点被冻死在平江雪原。可笑的是最后竟因他功力太高,我远非其敌而不得不放弃,更想不到只因我急于寻他,未能将被我吃掉的部下之力完全吸收,结果平白丧失大半功力,不得不从头再来。过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却终能如愿以偿了!”
胧星打了个寒战,勉强笑了笑,道:“如此真该恭喜你了……”
司刑君邪笑一声,大步走向马车,道:“今日不止能吃到闵禹霄这等与龙吟不相上下的高手,更有闵禹莲这样的圣宫之主,这么多年的等待,实在值得!”
他一把将车箱撕裂,里面的闵禹莲见状竟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司刑君一笑,道:“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闵禹莲闻言急忙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一掌抓在闵禹莲头顶,一股暗红色气劲涌动而出,将闵禹莲包住,他另一掌自下而上将闵禹莲生生压成一团,闵禹莲虽被暗红气劲融成一团,却还有知觉,不住发出惨叫,胧星听闻,只觉身上寒意大盛。
司刑君却狂笑不止,张口将那气团吸入口中。
直到最后一丝气息进入司刑君口中,闵禹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才再不可闻。
司刑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虽然比其兄差得多,但也还算不错。都说你智慧过人,远在我送上门要帮你对付李狼之时,你便应想到会有此一天,可惜啊、可惜。不过真要多谢你才是,不然我哪有机会吃掉龙吟和闵禹霄?”邪笑一声,飞身跃回马背之上,道:“如今我该找个地方将龙吟和闵氏兄妹好好消化才是,胧星,这期间我就全靠你照顾了。”
胧星急忙答应,司刑君又邪笑一声,道:“不要耍什么花样,若无我亲手施术,你这一辈子都要被阴灵附身,明白了么?”
胧星冷汗流了一身,急点了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风卷浮云,云却无止无休,前仆后继,风虽强,却永吹不尽这满天的乌云。
霜花雪雾随风而起,飞出长长的一段距离后,随着风势的减弱而跌落地上,等待下一次风起时,能再次凌空而舞。
沈绯云闷坐在悬崖边上,看着风起云涌,不由大生感慨,轻轻叹了一声。
绿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叹什么气?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不开心啦?”沈绯云回过头来,见她手中端着一只茶壶,讶道:“你想在此饮茶么?只怕还未到嘴就要冻成冰了。”
绿晓摇头道:“这不是人间的茶,而是妖界的血罗碧水。”沈绯云讶道:“血罗碧水?那是什么?”绿晓道:“血罗碧是妖界的一种草,用它泡制的血罗碧水,我们妖族均十分喜欢饮用。我从妖界被吸到人间时,身上正好带了一些。”
沈绯云道:“原来是妖界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说着站起身便欲伸手将茶壶接过。绿晓却向后一躲,道:“少臭美了,我是给狼王准备的。血罗碧水放凉后味道会发生变化,喝了可令人心情舒畅,狼王这些天连一丝笑容也未露出过,不吃不喝,只盯着叶姑娘看,我实在是担心啊……”
这些天来,沈绯云已完全了解绿晓等人对李狼的感情,那是一种介乎于对父亲的挚爱与对英雄的崇拜及对恩人的感恩之间的感情,他们会随着李狼的喜而喜、悲而悲,为李狼甘心牺牲一切。如今他不自觉地被绿晓影响,竟也渐渐开始关心起李狼来,见绿晓如此说,便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唉,我就只会坐在这里,感慨天地变化的无常,却不知怎样能让狼王开心些……”
绿晓甜甜地一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狼王对你特别看重,你陪我一起去吧。”沈绯云点点头,二一人道向风巽曾住了十余年的那处山洞走去。
冰玉魂所在的洞中,李狼静静伫立,默默凝视着躺在冰玉魂中的叶清幽,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情。
雪禅素站在李狼身后,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中打转,许久,她终于开口道:“狼王,你……你不要再难过了!”
李狼的目光始终不离叶清幽左右,淡淡道:“谁说我在难过?如今我终于能与清幽长相厮守,我为什么要难过?”
雪禅素的眼泪再忍不住,顺脸颊滑落,颤声道:“狼王,你哭出来好么?你吼出声来好么?我知道你心里痛苦,你将它发泄出来好么?至少……至少你先吃些东西好么?只请你不要再这样,你已经在此站了七天,难道你想将自己饿死么?”
李狼面无一丝表情,淡淡道:“我为何要饿死自己?我还要和清幽长相厮守,我若将自己饿死,岂不就要离开清幽么?”
眼泪滴落地上,雪禅素渐已泣不成声,望着眼前这从容镇定、冷静得让人发寒的李狼,她只感到一阵心痛――痛得那心都要碎了。若能让她选择,她情愿死的那个是她,而不是叶清幽,那样李狼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石门缓缓打开,沈绯云和绿晓步入室内,见雪禅素泪眼朦胧,二人均轻叹一声,绿晓向前道:“狼王,绿晓沏了一壶血罗碧,您喝一点吧。”
李狼头也不回,伸出手来,绿晓忙将茶壶放到其手上。李狼接过壶来,缓缓道:“清幽,还记得么?这曾是你最喜欢喝的东西,你却舍不得,骗我说你并不爱喝这妖界之物,可我知道,你是想把这绝无仅有的一点,都留给我……”
一番话出口,绿晓也再忍不住眼泪,急忙以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声来,让李狼更加伤心。
而李狼却仍面无表情,右手轻轻一送,茶壶飘入冰玉魂之中,缓缓落在叶清幽身旁。李狼道:“清幽,这此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把它全留给你,我不在身边这段日子,你要好好保重才是。”
几人闻言一怔,李狼已转过身,道:“东方妖气弥漫,应是妖界大军已至,咱们走吧。”言罢大步而去。
第百十三章瀚海
烈阳当头,瀚海一望无际,阵阵黄风吹来,扬起无数沙粒,打在脸上,宛如针扎般的疼。
一支由五十匹骆驼和十多个人组成的驼队,自东向西缓缓而行,这些骆驼身上载满了丝绸、瓷器等西域稀有之物,看样子应是自东方归来的商队。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洁白的头巾上满是黄尘,满脸的络腮胡子也因沾满了黄尘而显出一种昏黑的颜色,脸似是被沙漠之风吹得久了,显现出一种古铜般的颜色,一双眼却总是炯炯有神,充满自信地望向远方。
这位老人名叫沙东堤,乃是止月国西部边城积雨坞中最大一支商队的头领,这次他率商队远赴东方交易,此时满载而归,心中十分高兴,只盼能早日到达家乡与家人团聚。
驼队慢慢走过一座沙丘,队伍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喊道:“沙东堤老爹,你快看右边,好像是个人!”
沙东堤向右边沙丘下望去,只见一片黄沙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显眼。此时这人躺在沙丘之下一动不动,沙东堤自语道:“真是个人,别是已经死了吧?”
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带着几个年轻人奔下沙丘来到近前,只见那人长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却看不出年龄与长相来,一个年轻人打量了几眼,道:“好像是个汉人。”
沙东堤皱眉道:“他怎会独自倒在这里?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探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道:“还有气,快拿水来!”旁边的年轻人急忙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他,沙东堤麻利地扳开那人的嘴,将水缓缓倒入其中。
半晌后,那人咳嗽一声,沙东堤急忙将沙袋挪开,连声问道:“朋友,你还好吗?”那人微微睁开眼,刚想说些什么,便又昏了过去。
一个年轻人道:“看来这人没事。沙老爹,咱们怎么办?”沙东堤想了想,道:“这人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只怕是被人抢光了东西后扔在此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先将他带回去再说吧。”几个年轻人忙将此人抬起,轮流背着回到沙丘上。
沙东堤找了只负重较少的骆驼,将这人放在其上,这骆驼驼峰两边各放了一个装丝绸的大袋子,连在一起便似一张大床一般,这人躺在上面倒也稳当。
又行了一阵,眼看天色渐暗,沙东堤忙找了处安全的地方,指挥众人支起帐篷,生起篝火,几个年轻人将骆驼在帐篷外围成一圈。
一个小伙子来到载着那人的骆驼前,让骆驼就地卧下休息,却猛然发现那人睁着一双眼,直望向天空,不由吓得惊叫了一声,大家闻言都赶了过来,小伙子指着那人道:“他……他醒了!”大家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责怪这小伙子大惊小怪。
沙东堤来到近前,见那人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若非其眼神中尚有光彩闪动,沙东堤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活了五十多岁,人世沧桑见得多了,让沙东堤能自这人眼神中看出不少东西来,他只觉这人眼中流露出哀伤与绝望,似乎已经不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了。
沙东堤驱散了众人,向那人道:“这位兄弟,你可是汉人?”那人恍如未闻,一言不发,沙东堤又问道:“你可是遇上了沙漠里的强盗?”见那人仍只静静仰望天空,不由轻叹一声,自语道:“可能是惊吓过度了吧。”
沙漠白天热得吓人,晚上则冷得吓人,沙东堤怕那人冻着,便将他拉到篝火边上。他安排好守夜的轮流次序后,众人便到帐篷中休息,只留下了守第一班的两个小伙子。他拉起那人,道:“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人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说话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这大漠之中?是不是裭强盗抢了?”
那人出了半晌神,随即摇了摇头,茫然道:“不,从没有人想抢走我什么,反是我一直在抢本属于别人的幸福……我是个傻子、是个混蛋、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说着,竟抱头痛哭起来。
沙东堤被吓了一跳,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他料定此人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心中不免大感同情,待其哭声渐弱,道:“小伙子,不管你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都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命啊!因为这命绝不光属于你一个,它还属于你的父母、亲人、朋友啊,有些时候,这命还属于天下人咧!”
那人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沙东堤,沙东堤笑道:“你就说我吧,跑了一辈子大漠,早就跑够啦!这大漠变化无常,我这一辈子也没能摸准它的脾气,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不是渴死、饿死,便是被大沙暴活埋了呢。”那人讶道:“那你为何还要到这大漠之中来?”
沙东堤叹道:“一个人的命啊――除非这人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平生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自己独活一辈子――否则又哪能全凭自己做主呢?我若不继续带着商队在这大漠中跑,这些个更不懂大漠的年轻人,又怎样穿过这充满危险的沙海,将止月的特产带出,再用它换回止月所需要的货物呢?人不能不为别人想啊!”
那人间言身子一颤,似是隐约有所感悟,沙东堤道:“早些休息吧,你现在体力不济,明天还要赶路。你先随我回止月,在那里养好了身体,下次我东行时便能带你回你的家乡了。”
那人摇摇头道:“我不想睡,就让我在外面守夜吧。”沙东堤急道:“那怎么行?你身子尚虚,哪能受得住这冷风?”连拉带拽,硬将那人拉进帐篷之中。这一夜沙东堤担心那人,时常起来看看他,见他兀自坐在那里发呆,便悄声安慰几句,劝他早些休息,自己却因此而未能睡好。
此后一路之上,那人均一言不发,时常自顾自地发呆,然后会突然泪流满面,大家初时均觉惊诧,但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大家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易安哥”,这“易安”在止月语中,便是“古怪、奇特”之意。
“只要脚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