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穿了他的这些把戏。
“就这么说,不管来人是谁,你顾逃走就好!”行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柔弱了许多年,此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犹豫了。
把不准这敲门的人是谁,霜糖决定还是按照行云说的去做,起码在遇见危险时,还能有个挡箭牌。
于是,她将行云从地上拉起,依旧用刀架住,敲门声还在持续,那是一阵有韵律的敲门声。
流水在外心急如焚,不知里面的事进行得如何,高声喊了一句:“行云,你还在里面么?”
行云与霜糖面面相窥,终是出了声,故作平静的说:“进来,这门没锁。”
就在流水推门之际,行云快速的以极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霜糖说:“若是可以,离开凤锦城。”
“好。”霜糖应着,她原本就是为了凡湮才来这凤锦城,心里还惦记着家中的三个女儿,自然不会多做停留。
只是霜糖惦记着这魅惑倾城的行云,以及与他的一份情谊,不舍离开。
流水带着四名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本以为能见着被迷。药放倒的李霜糖,以及完成任务的行云,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李霜糖操着刀,夹在行云的脖子上。
流水眉头皱了起来,挥手示意四名彪形大汉退后,只步上前,冷声问道:“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霜糖这才明白,原来指使行云的人,便是这个相貌与他颇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虽然不甚了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必定是个坏人。
于是气势如虹的大喝一句:“你说,你害我究竟为何?”
流水眼底含着冷笑,故作风流的抱胸,语气犹如腊月寒霜:“你这女子,快些将行云放了,不然,我定不留情。”
行云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可怜巴巴的望向流水,说道:“哥,快些救我!”
边说着,霜糖就将刀锋架紧了一分,在行云滑嫩的皮肤上挂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这么一疼,行云的表情一阵抽。搐;因他比霜糖高,姿势也僵硬着。
流水原本还想再出言嘲讽行云几句,谁叫他可是信誓旦旦的和八宝说,他一定能将此事办妥,可如今不仅没有办妥,还落到了人家的手里,真是没用。
可真见着那刀子划伤了行云的脖子,流水才意识到这二人不是在演戏。
一面是亲弟弟的性命,一面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孰轻孰重流水还是有分寸的,只是他并不想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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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不共戴天血亲仇 (三)
流水示意了身后的四名大汉不用上前,假装轻松的靠近了一分,脸上的笑容真挚无比,却包藏祸心:“你且不要生气,这刀剑无眼,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将行云杀了,以后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男子?想来行云也是对你一片痴心,有话咱们好好说。
听起来这番话是在理,但霜糖并没有与他周。旋的闲心,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先前的疑问:“废话少说,你倒是先说说,你害我究竟为何?”
“我也就是发现了你身上有一块凤佩,所以好奇罢了。你若不信,我亦无法。”流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不义之举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自然,霜糖是不会信得,一阵冷笑过后,霜糖厉声叱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么?不管你是官家还是匪家,今日你必须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让开!”
见霜糖这么说,语气也是凌厉,知道她是动真格的了,若是为了保命,或许她真会将行云杀了,拼个鱼死网破……流水桃花眼一竖起,扫视了一眼行云,心里盘算着他二人联手演戏的可能会有多少。
行云也在那煽风点火,可怜巴巴的哀号着:“哥,你倒是快些救我,她蛮力无穷,心狠手辣,真会抹了我的脖子的!哥,你就忍心你唯一的弟弟,就这么离你而去么?”
“好了好了!不要吵!”流水被行云这么一闹,脑子乱哄哄的。
想着若是放她走了,她又是客居子府,撒手一跑,这茫茫人海的,可到哪里去寻她?就算是禀明了凤主,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找她,也指不定是谁占了头功。
而行云不同,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想当初二人流落烟花柳巷,为了护着这个弟弟,流水吃尽了苦头……
最终,流水还是妥协了,无奈的一摊手,道:“罢了罢了,我毕竟只有行云这么一个亲人,你先放了他,我就放你走。”
“我不信你。”霜糖直截了当的说。
确实,眼下流水人多敌寡,再傻的人也不会傻到就这么同意的。
流水转身,甩了眼色给身后的四人,看着他们将房门打开,走了出去,这才转过身来,问霜糖:“你看如何?”
“不行,若是我出了这个门,他们就将我抓住,那可怎么办?”霜糖问,她的担心也是自然,这地方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盘,还不知行云究竟布下了什么样的局,只是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太过轻敌,以为行云一定能将她放倒,所以只带了四个打手。
流水想了一想,说:“这样吧,你身后的窗子能看见楼下的后院,我叫他们下去,如何?若是没有我的指令,他们便不许动,如何?”
他说的镇定自若,神色自然,丝毫不紧张。
第081章 不共戴天血亲仇 (四)
“也好,就这么定了。霜糖点点头,说。
四名打手这就接了命令,下楼而去,当霜糖侧身,隐约看见后院有四个人在招手,这就准备向门边靠近。
霜糖押着反手的行云,一步步朝门口挪去,心跳得剧烈,生怕流水若是忽然扑了上来,会误伤了行云。
终于,时间缓缓过去,这一时半刻的竟然就像过了大半天那么长,霜糖押着行云挪到了门边边,终于喘了一口气,回过身去,将行云往前一推,而意想不到的,却是与此同时,流水只身扑了过来!
霜糖一慌,来不及大喊,流水已经扑到眼前,将她一把抱住,并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行云,快!快上!帮我擒住她!”
流水的胳膊死死的框住了霜糖,想着楼下还有四名大汉武功尚不可知高低,霜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推开他!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过,霜糖自然而的猛烈挣扎,连吼带叫的腾出胳膊,直推向流水的胸口,企图将他推开,可这一推,流水却是表情一僵,咬牙,霜糖只觉手中一阵温热粘腻,垂头一看,竟是手中的剔骨刀,没入了流水的胸口!
“哥!哥!你怎么了!”行云惊恐万状的扑了上来,一把拉开霜糖,将身子已经软了下来的流水搂进怀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转身之间,她就恩将仇报,直接要取流水的命!
看着那刀柄处在心口处,行云几欲疯了过去,这刀,是万万不能拔出来了,一定会血溅三尺,当场毙命。可这刀不取,流水的血一样是汩汩流着,手也渐渐的冷下去,离死不远了。
霜糖被行云推到一边,惊觉双手已经沾满了血,她并不是真的要置行云与死地,只是一心想挣脱他,怎奈混乱中竟然忘记了手里还牢牢的攥着一把剔骨刀,这就失手捅伤了他。
见着行云的脸因为害怕而扭曲,因为担忧而泪光涌动,霜糖心生愧疚,连忙上前,拉住行云的手,解释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我只是想推开他!”
“走开!”滚烫的热泪顺着那妖娆的面孔跌落下来,行云一甩沾满了鲜血的衣袖,将霜糖推开,不多看她一眼。
眼下,他只看得见流水,这个与他相依为命许多年,为了弟弟不挨饿,甘愿委身青楼的哥哥,他虽然总是言语刻薄,与他针锋相对,可归根究底,他做的一切,不外乎是希望两个人过的更好……
流水虚弱的靠在行云的怀里,只感觉他所有的生命力正随着这流失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出了身体,一阵阵的疼痛在心口刺着,他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
寒冷包围了他,流水想对行云说,请你自由的过下去,不要走像我一样的路,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第082章 不共戴天血亲仇 (五)
流水恍然,此生从未感觉到这么的累,这,便是死亡降临的滋味……?
这一生都在眼前掠过,流水竟然发觉,在他短暂的二十多年的生涯里,竟然没有多少真心快乐的时光。
他总以为只要多吃些苦,努力的向上爬,去争取更多的利益,此生便能得到幸福。可如今走到了尽头,才惊觉,原来人学不会满足,便永远不会幸福……
可惜……他已经明白的太晚……晚的甚至都已经失去了挽救的机会。
无力的抚上行云的手,行云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渐渐的黑暗降临,流水拼尽了最后的气力,看了行云一眼,终于闭上了眼睛,嘴角缓缓的绽放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最后一刻还能依偎在亲人的身边,也该满足了……
“哥!你不能死!不要弃我而去……”感受到流水的手就这么垂了下去,行云明白,流水他,已经回天无力了。
声嘶力竭的抱着怀里的流水哭着,行云绝望的嘶吼着,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嘶吼出来,这一生才不会有悔恨。
霜糖在一边,无奈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阵,行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变作了小声的啜泣,肩头无力的抖动着,想着这也是安慰他的好时机,霜糖靠近他的身边,半跪下来,拍着行云的肩头,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悲伤,节哀顺变吧……”
行云没有回答,只是手指一点点的攀上了行云的胸口,摸住了那刀柄,这才悠悠转头。
他的面色憔悴,发丝因为泪水而黏在脸颊上,显得凌乱不堪,一双眼睛通红,霜糖见他这个模样,心里跟着痛着。
此时,她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既惘然,又惶恐。
行云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眸,仿佛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将她从此牢牢的记住,一辈子……永远不忘。
于此同时,霜糖也是,贪婪的看着他,想着从今往后,就真的是天涯永隔,看一眼,便是少一眼,而倾城如他,霜糖倾此一生都是看不够的。
忽的,随着一声穿刺声,霜糖腹中一痛,愕然低头看去,那把插在流水胸口的剔骨刀,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拔出,以这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插进了她的腹部!
而那紧紧握着刀柄的手,却是——行云!
行云笑的诡异,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霜糖此生从觉得,一个男人能有这么的美,美得甚至能夺了她的命!
第083章 血影斑驳生死茫 (一更)
【上】
悲从心生,那痛楚竟然比腹部更甚几分,有些不可置信,可那刀子确是真真的捅进了腹中,殷红的血顺着刀柄滑了下来,打湿了宽大的衣袖。
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霜糖嘴巴一张,“噗”得吐出一口血来,甜腥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霜糖紧紧捂住腹部,护住刀柄,她明白,若是拔了出来,必定当场毙命。
行云因为流水就这么死了,几乎就要彻底崩溃,过去的时光历历在目,可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没有听从流水的话,直接将霜糖骗来,送去玉锦宫,光是她的身份,就能换来兄弟俩的半生荣华,可他竟然这么的傻……
一次次的忤逆唯一的哥哥,只换来了流水的死,早知如此,他一定选择做一个恶人,只为留住血亲在身边茳。
忽然间,行云似乎能够理解流水所做的一切,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行云也能过得好,所以他牺牲自己的身体,牺牲色相,处心积虑的进宫去做男宠,只为换来二人的锦衣玉食。
行云的心如裂开一般疼,若是能扒开胸膛,那颗心一定是在滴血的……
可他的痛,一如霜糖,此生唯一真心爱的人,就这么亲手将刀子捅了过来,她彻底的心寒了,也绝望了。
行云捡起慌乱中霜糖掉落的另一把刀,凄美的笑着,步步逼近,杀气,弥漫在这小小的房间内。
流水已然故去,看不见行云此时此刻都在做些什么,而行云明白,这个女人,不论是否与他曾经恩爱几许,她的笑一抹无邪,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他为之心动过,可她,却是如此的该死!
“不……不要……”霜糖向后挪动着,体力正随着血液流失,她已经无力抗争,只能一点点的向后挪动,用惊恐得异常明亮的双眼看着他,企图唤醒行云的一点良知谋。
可行云,终究是被仇恨迷了眼,再清澈的眼神都已经唤不醒他,他一步步的逼近,双手紧握手里的刀柄,汗水、鲜血,统统在他的手中,紧紧地黏住那刀柄,他握着的,是他的绝望……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霜糖的语气越发的无力,因为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