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刚才研碎的草药给他糊在了伤处,连翘见那兵士浑身一颤,脸上的血汗直接滚了下来,就伸手握住他的手说:“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兵士下意识的用力握住手中那只手,撑了好一会,才把这阵痛撑了过去。铃铛已经把他染血的外衣剪掉,给他在伤口处裹上干净的布,然后拿了一张薄被给他盖上。又和连翘一起转身去看下一个伤员,兵士正看着两人的背影发怔,身边就又来了一个兵士,手里端着一碗粥要喂给他喝。
下一个就是那位重伤员,他的腹部被猛虎的利爪抓了个口子,有些深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内脏,连翘很是担忧,问军医:“能行吗?”
军医头都不抬:“行不行的总得试试,我先拿桑皮线给他把肚皮缝好,敷上药草,看一晚吧。”又叫身旁的兵士先去熬药。铃铛手里拿着干净的布块正在给他清理伤口,连翘觉得这种手术她有点看不下去,转头去看下一个。
下一个兵士旁边,是军医的徒弟在给他接骨,连翘问:“不会有内伤吧?”小徒弟也没抬头:“不好说,一会喝了药看看吧。”兵士还在昏迷状态,连翘看着他脸色苍白,脸上还有道道伤痕,叹了口气。
等终于把几个受伤兵士的伤处理好了,天已经完全黑了,很多兵士都已经入睡。连翘看了一圈回来和苗一杰商量:“我看他们三个都伤得不轻,实在不适合再跟我们一起走下去,不然明天一早派一队人送他们下山去吧。”
苗一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先派人把他们送到大营那边去养伤,我们继续走。”两人计议已定,就都各自休息。
第二日早上起来,那个腹部缝合的人已经发起烧来,摔伤的那个也呕了几口血,连翘就和苗一杰商量着选了几个人送他们下山。这边刚选定了人,忽然营地里面骚动起来,连翘和苗一杰一起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人带着一群禁军的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
靖北军的人立刻过去将他们拦住,两方推搡着,眼看要动手。连翘就和苗一杰走过去,扬声喊道:“干什么?不赶快吃了早饭、收拾行装出发,在添什么乱?”
禁军里领头的一个就高声说道:“我们不出发!我们受够了!你们这些北蛮子,只会把我们当犯人看管奴役,不给饭吃,还叫我们不许掉队!我们要带着受伤的兄弟下山!”
靖北军中的人,多是生在北境的,听他嘴里说北蛮子,都已经气愤不平,只是碍于有主将在都没动手,但眼睛已经瞪得通红。连翘冷笑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玩意,管大爷我叫什么名字!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干了,老子就要回家!”领头的那个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着连翘大声呛道。
连翘冷笑不变,只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他不甘示弱、正要回瞪,忽然眼前一花,指着对方的手指一阵剧痛,紧接着就听到“咔吧”一声,手指竟被对面来人拗断了。对方一松手,他顾不得别的,立时抱着手嚎叫。身边的人本来有要上前的,一看来人是连将军身边的亲兵许铸,俱都立刻退后了几步。
“还有谁想回去?站出来我瞧瞧。”连翘扬起笑脸,一副十分亲切的模样。
禁军中众人看到许铸退后了几步,其余几个领头的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站了出去:“连将军,咱们兄弟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实在吃不了这份苦,宁愿禁军的差事不干了,您放我们走吧!”
连翘没理他们,继续问:“还有没有?”
其余人觉得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又有十几个站到了领头那几个身边。
“好。其他不想走的人退后五步。”连翘看着那些人犹犹豫豫的退后,然后扭头问苗一杰:“苗将军,按军令,临阵脱逃该当如何处置?”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杀头
……
苗一杰答得斩钉截铁、无比简洁:“斩!”
前面站着的二十来个人被他这一个字惊得都后退了一步,那些人惊疑不定的互看了一眼,都不太相信,有两个就挺胸站了出来:“我们是朝廷禁军,你凭什么斩我们?再说这里又不是战场!”
连翘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的笑容:“只要你们在我的麾下,我就有权力斩你们。这里不是战场?身为军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是战场!来人,给我把这些不服军令、临阵脱逃的人拉出来砍了!”
“是!”立刻有一队靖北军的人,从那二十个人和后面大部禁军的空当插了进去,将两边隔开,本来在前面挡着的靖北军兵士们就要上前去捉人。
“等、等一下!”突然有个声音从侧面传来,连翘转头一看,正是那个禁军的统领,他从伤员休息的那边匆匆跑过来,“连将军,他们这些人不懂规矩,你且饶他们一次吧。”
连翘扫了那统领几眼:“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那统领支吾了一下:“我、我去看受伤的弟兄们了。”
“哦……”连翘拉长了声调,“看的太专心,直到现在才听到这边的动静是不是?”
那统领不出声了,闹事的二十几个人一看统领不敢说话了,都开始想寻空逃跑,但靖北军的人个个身手矫捷,他们都没跑几步就一个一个的被按住绑了起来。领头的就开始喊:“禁军的兄弟们,你们就这么看着咱们的人被北蛮子杀头……啊!”这是被按着他的人打了一拳。
还有人喊:“兄弟们,你们想想这些天,咱们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你们可不能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啊!”
后面的人略有些骚动,但看到前面挡着的凶神恶煞般的靖北军,又都退缩了,就有人扬声喊道:“连将军你饶了兄弟们这一回吧!”
“是啊是啊,他们只是看着那几个兄弟被猛虎咬了,有些害怕,并没有真的要冒犯将军的意思!”
“请将军饶了他们这一回吧!”说着说着就有人跪下相求,有一个人跪下,后面就有许多跟着跪下。
前面的二十几个人已经被靖北军兵士们押着在连翘面前跪成一排,身后各有一个举着大刀的兵士站着等候,直到这时这些人才知道怕起来。有几个就忍不住磕头求饶。
有机灵的,看连翘一直不说话,对众人的求情无动于衷,就往前膝行了几步:“连将军,我等冤枉,此事都是黄勋他们调唆我们干的!”他一这样说,立刻就有人附和。
那个叫黄勋的正是被拗断手指的,他一听立刻骂道:“放屁!金槐你这个无耻小人!早起商议的时候,你撺掇的比谁都欢!老子做的老子认,要杀要剐绝不含糊,可老子绝不肯给你这个王八蛋背黑锅!”他被绑着不能冲过去跟金槐厮打,就不停的吐口水过去。
连翘和苗一杰对视摇头,苗一杰这才开口:“将军,不如暂且记下这一回,待回大营再处置吧!这里荒郊野岭的,砍完了头,咱们是带着他们的尸体还是不带呢?不带的话,恐怕会被野兽吃了,无法给他们家人交待。带着的话,也太累赘了!不如先各打二十鞭,让他们继续负重前行,等下了山进了大营,再一并清算。”
那些人听到说被野兽吃了的时候都哆嗦了一下,不过他好歹是求情,能让自己先保下一条命,于是都忙不迭磕头求饶。只有黄勋和另一个人始终昂头挺立不动,黄勋还说:“要杀便杀,哪那么多话说!”
连翘装作沉思半晌的样子,然后答道:“好,就听苗将军的,来人,先将这些不服军令的各打二十鞭,至于其他,等回大营再一并清算!”于是这边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起鞭子来,有些忍不住疼叫出了声,连翘皱眉:“谁再叫就给我打的再狠一点!”
说完又冲后面的人喊:“看完就赶快造饭吃饭,收拾行囊出发,有动作慢的,就等着挨鞭子吧!”然后也不再看行刑的,回过神去安排下山的人。等那边鞭子打完,这边下山送伤员的也已经收拾好了,连翘嘱咐道:“宁可慢点走,别颠簸的他们伤势更重,到了大营你们就留下帮着修缮吧,反正我们再有个半个来月也就出去了。再把我们这边的情况给元帅送个信。”然后又嘱咐了向导几句。
挨打的人打完就被要求整装上路,连饭也没给吃。连翘把黄勋和另一个硬气的交给了禁军统领:“他们俩要跑了,我就砍你的头!你们三个要是一同跑了,别忘了,你们还有家眷!”剩下的那些都落在了苗一杰手里,苗一杰亲自握着鞭子,跟在这些人后面走,谁走的慢了,脚上就要挨一下。
孟世爵一晚上翻来覆去,好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总有一个如芙蓉花般清丽的女子在他耳边絮絮低语:“……我很想去江南看看。我梦寐以求的,不过是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点花、种点菜,一家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我从来不求荣华富贵,只愿有个知心人……”
骗子!口是心非的女人!连翘说的没错,越是美丽的女人越会骗人!孟世爵呼的一下坐起身来,看着窗外的天已经渐渐亮了,干脆不睡了,穿了衣服出去练拳。一连打了足有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孟世爵才觉得心里那股烦躁渐渐平息下来,终于不再有冲进陈府里把那个女人拉出来再折磨一番的冲动了。
他缓缓收势,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身想回去冲个澡,一转头就发现旁边房门处有个女子正探了头看他。正是那位兰姑娘,现在的孟世爵再看见这张和少女时期的陈家茵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就不由得有些厌恶,于是就皱眉问:“你看什么?”
兰姑娘吓的往后缩了缩,怯怯的问:“我能回家了吗?”
“一会吃完饭就叫人送你走。”孟世爵丢下一句话就进了自己睡觉的屋子。
等他洗好澡,就有下人来请他过去吃饭,他见了刘青山第一句话就是:“刘侍郎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很好,孟太保呢?可还住得习惯?”刘青山满脸堆笑的问。
“不好!”孟世爵一脸不豫的答,“屋子里不知哪来一个野女人,虽然叫人赶了出去,还是觉得不太舒坦!”
刘青山一愣:“那位姑娘不是太保的从人么?”
孟世爵似笑非笑的瞟了刘青山一眼:“她说本来要回家,是你非要留她的。”
刘青山赶忙作揖解释:“这可真是误会!下官只以为那姑娘是太保的从人,因为受了伤要回城去,就想反正别庄里也有医有药,她身上有伤又没法赶路,只怕赶不上关城门,这才把她留下来。唉,也是我糊涂,该当先问您一声的,只是昨日实在太过高兴,把这茬给忘了,还请太保恕罪!”
“行了行了,也谈不上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我不过问一句。”孟世爵懒洋洋的挥挥手,“兄弟们都到了,吃饭吧。对了,还要麻烦刘侍郎,派辆车把那姑娘送回去吧!”
刘青山只得应了,叫了人进来吩咐,套车送那姑娘进城。
正文 第四十章 抓贼
……
孟世爵也没在刘青山这里逗留太久,吃完了饭,和那些公子哥儿们说了会话就要回去。刘青山挽留了几句,见他脸色明显不如昨天,也就不敢再深留,一起收拾了骑马回城。走到半路就碰见来找的杨九,孟世爵也没给他好脸色,只问:“怎么这时候才来?”
“兰家的人非要跟着我一起来找兰小姐。”杨九发现自家元帅脸色不佳,小心翼翼的答。
“人呢?”
杨九答道:“在城门口碰见了兰小姐。”
孟世爵又看了他几眼:“愣着干什么,还不上马回去!”说着一拍马跑了。
刘青山那一行人见他这样,也都噤若寒蝉,刘青山更是肠子都悔青了,昨天真不该自作聪明,把好好的事儿给搅和成了这样!好在进了城到分手的时候,孟世爵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还说改日要回请,刘青山总算放下了心。
杨九就没他那么好的运气,回到孟府刚下了马,孟世爵就冲着他冷哼了一声,杨九鼓足勇气说:“元帅,您要打要罚的,就直接来吧,您现在这样,怪吓人的!”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该挨罚啊?”孟世爵手提着鞭子,笑眯眯的看着杨九。
杨九往后缩了缩:“我知道,我不该擅自做主,元帅,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你是只有擅自做主吗?你做了主连告诉都没告诉我一声儿。你知道刘青山那老家伙把那个姑娘安排到哪了吗?”孟世爵右手执鞭敲了敲左手,“他把那姑娘放在了给我准备的屋子里。”
杨九瞪大了眼睛:“那、那、那……”一连说了好几个那,也没说出什么来。
孟世爵一抖鞭子,在杨九脚边一带而过:“那什么那!你当那老家伙安着什么好心呢?一个姑娘家,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出现在山丘上?那个兰家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个什么小官,这个走失的兰姑娘排行第三,说是跟着他们家表小姐去庙里走失了,我去的时候,他们家里人都要报官了。”杨九虽然看着鞭子过来,也不敢躲,老实站着回答。好在孟世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