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人,快来人,抬梯子。”黛太妃恐慌地叫起来。
“她是怎么爬上去的?”崔颖炎不禁皱眉。
梯子搬来了,崔颖炎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下面的的李福泰连忙喊道:“皇上,不可以。”
“救人要紧。”
崔颖炎上了屋顶,伸手向黛太妃,“娘娘,把手伸过来,朕接着你。”
这一句话总算把黛太妃的思绪拉了回来,一见到崔颖炎,她惊吓得抖了起来,颤声道:“妾身给皇上叩头,皇上万岁万万岁!”
她正要站起来施礼,脚却麻了,整个人从屋檐上滚了下去。
“娘娘……”崔颖炎焦急地大喊起来。
李福泰飞身过去,伸手去接人,却低估了下坠之力,想退后却已来不及了,整个人被压力摔倒在地上。
“哎哟,我的骨头一定断了。”黛太妃抱着自己的腿,痛苦地大叫起来。
“哎哟!”被砸被摔的人还没叫,她叫个啥?
崔颖炎三两下地从梯子上爬下来,奔过去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摔到哪了?”
“皇上,老奴的屁股开花了,腿也断了。”李福泰凄凉地叫起来。
只见崔颖炎小心翼翼地扶着黛太妃,黛太妃抱着自己的腿哭了:“我的腿断了,疼死我了。”
“很疼呀?是这里吗?”崔颖炎俯下身子,视探着黛太妃的腿骨。
“嗯,是……”
崔颖炎轻轻一触到她那纤瘦的膝盖,她就痛得大叫大嚷起来。
“看来真的脱臼了,李福泰,传太医。”崔颖炎命令道。
“皇上,老奴的腿也断了,怕是走不动了。”李福泰现在是有心无力啊,还以为皇上关心他,正高兴,觉得摔断了腿也值了,却原来皇上只是关心那个冷宫弃妃,这让他这个皇上身边的第一公公颜面何存啊?
看李福泰这个样子,似乎真的伤得不轻,只好让侍卫去请两位太医过来,又命另外的侍卫把黛太妃抬进屋里的□□。
床前,他牵着黛太妃枯瘦的手,轻声道:“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忍一忍。”
至今,他仍然没法相信,□□这个枯瘦的女子,是当年风华绝代的黛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不敢相信。
看着、想着,不知不觉泪眼朦胧。
“皇上,你别难过,只要你陪在妾身身边,妾身一点都不疼。”黛太妃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微笑中带着一丝妩媚。
崔颖炎呆住了,早听说她疯癫失忆,敢情是黛太妃把他看成先皇?
“太妃娘娘,你还记得朕是谁吗?”
“当然记得,你是皇上嘛。”
崔颖炎才松了一口气,她又道:“皇上,你送给妾身那只鹦鹉因为贪吃豆子咽死了,皇上,对不起。”
他什么时候送过她鹦鹉?崔颖炎一阵茫然。
“皇上,妾身酿给你的桃花酒,你都喝完了吗?来年桃花开的时候,妾身给你酿更多的桃花酒。”
这回,崔颖炎彻底醒悟了,原来黛太妃真的把他当成先皇了,她搞成这个样子,又什么都记不起来,真的好可怜。
可是,她有今天都是她自找的,对于不守妇道的女人,有什么样的下场都不觉得过分,就连皇室的颜面都被她丢光。
想到这点,崔颖炎心里的的内疚一下子荡然无存。
“皇上,妾身这一点伤算不了什么,你别担心。”她安慰他说。
黛太妃的依旧情深,令崔颖炎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问道:“黛太妃,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都记得啊,妾身怎么会忘呢?”
“你还记得刘长卫吗?”崔颖炎试探道。
“皇上怎么提起表哥了?妾身昨天才见过他,还有小公主,她缠着我教他跳舞,别看她个子小小,学东西还真快。”
“小小年纪?”看来她真的病得不轻。
“吃糖酥吃得满身都是,你说她还不是小孩?”黛太妃嗔怪道。
“娘娘,你觉得刘长卫这个人怎么样?”
“他呀,为人老实,待人真诚,做事有责任心,又懂得照顾人,不然的话,仁心公主也不会这么坚持要嫁他。皇上,你说是不是?”她澄亮的眼睛望着他,眨了眨眼。
“他对你好吗?”
“当然好啦,我在家里是老大,要照顾很多弟弟妹妹,但表哥就对我很好,让我享受被照顾的感觉。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的,所以他跟公主这么幸福,我也替他感到开心。”
崔颖炎想起了傅雅轩的话,越觉得这件事有蹊跷,黛太妃与驸马通奸这件事似乎真的不太可能。
“你还记得吗?长卫驸马已经死了?”崔颖炎不知道为什么就问了这么一句。
他明知道,这对黛太妃来说是一件极残忍的事,过去的事现在已在她的心里结疤,可现在,他却要残忍地把这个疤揭开。
“死了?”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道:“皇上,你怎么拿这种事开玩笑?”
“朕没有跟你开玩笑,他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就连骨灰都没留下,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崔颖炎讨厌她什么都记不起来,讨厌她如此淡漠,他跟她说这么严肃的事情,她居然说他开玩笑?
“他死了,你被父皇打进了冷宫,仁心公主一家都死了……”他恨恨地抓着她的衣襟,摇晃着她瘦弱的身体,只想把她摇醒。
“他死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
“你记起来了吗?你记得朕是谁了吗?朕是颖炎啊!”
“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走开!我不认识你……”她发了疯一样推开他,抱住头大吼大叫起来,像失心疯一般。
“你一定要记起来,朕不想有别人说冤枉了什么人,你一定要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别逼我……”
又想撞墙?
这时,侍卫带着太医赶到,医者父母心,太医见到黛太妃如此痛苦,连参拜之礼都不行,立刻走上前去阻止:“皇上,别这样,太妃娘娘现在情绪太激动了,不可以这样逼她,会把她逼疯的。”
“太医,她怎么会这样?”崔颖炎退到一旁,望着缩着身体发抖的黛太妃,心里更感难过。
“一个人受刺激过度,是会引起暂时性失忆的。皇上,你还是先出去吧,臣要给太妃娘娘诊病了。”
“太医,你一定要将她治好。”
“臣自当尽力而为。”
“朕就把她交给你了。”说完,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
将近黄昏,西边只淡淡地染着一抹红霞,阳光还是金黄色的。
金黄色的阳光,洒遍整个大地。
刘丽君在夕阳下,正拿着一枝树枝左右比划,练习着甘子贤教她的剑法。
身后,甘子贤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神深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丽君觉得他是个怪人,他为什么要教自己武功呢?他是想当师父想疯了?可她竟然没有拒绝。
她并不喜欢武功,不喜欢打打杀杀,她是个女子,对于恩怨情仇,女子有女子的一种解决方法,不一定杀人就要用剑。
甘子贤看了许久,忽然扬声道:“这里左手要收回,右手顺势刺出,这招的诀窍就是能守能攻。”
刘丽君抛下手里的树枝,娇嗔一声:“不练了。”
“你怎么可以半途而废?”他湛黑的眼眸瞪着她。
“我没有半途而废,我只是饿了,饿了就要去吃东西。天快黑了,我们得找间客栈投宿。”
甘子贤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烧饼递给她:“肚子饿了就吃这个吧。”
“烧饼呀,好香,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刘丽君拿起烧饼就吃起来,咬了两口,见他一直在望着自己,便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我不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完以后,刘丽君拍拍手,抬头一看太阳已下西山,她站起身道:“天黑了,我们去投栈。”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了。这里晚风清凉,又可以看星星,又可以看月亮,充满诗意。”
一个大老粗,何时懂得诗意?
“要露宿啊,会不会有野狼?”刘丽君举目望去,四周都是荒山,自小娇生惯养的她,曾几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野狼敢来那正好,咱们把它杀了烤着吃。”甘子贤不经意地望着远处黄昏的景色。
“我不吃,我要住客栈。”刘丽君耍起泼来。
“行走江湖就是这样的啦,我行走江湖那么久,从来没住过客栈。”他的语气中透着不难察觉的骄傲。
“一个住客栈的剑客,跟一个露宿的剑客,身价是差好远的。”刘丽君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身价?我又不是杀手。”他不耻以杀人为生,始终认为学武是用来强身健体,锄强扶弱的。
“知道你不耻干杀手这一行,才会这么穷。其实像你这种剑客,要令自己过得好一点不是不可以的,但你偏偏坚持自己的原则,这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他既然已经答应帮“他”,就不会食言,“他”又何需再拍马拍?
“其实我离开家的时候,身上带了点银两,也够我们用一段时间的。”
“不行,你现在跟我行走江湖,就得听我的。”
“甘子贤,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刘丽君很认真地问。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他逃避回答问题。
“所以呀,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也就是我的钱。我要投栈,你当然也得陪我。”刘丽君忘了男女之别,拉着甘子贤就走。
客栈前,甘子贤抽回自己的手,望着人来人往,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调头就走。
刘丽君奔上前去拉住他,问道:“去哪里?”
“我想我还是不能习惯,你自己一个人住吧,我在刚才那片树林等你。”
“一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我叫你进来就进来。”刘丽君根本不让他有逃的机会。
……
吃过晚饭后,两人呆在一间房里,气氛显得有点局促。
“你一般睡前会做些什么?”刘丽君无聊地坐在□□拍打上床褥,无话找话地说。
“打座。”
甘子贤现在就坐地上打座,眼睛紧闭,似乎已开始进入状态。
“我打扰你了吗?”她明知故问。
他回答得老实:“是的,在我打座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跟我说话。”
刘丽君两条腿晃啊晃的,意兴阑珊道:“我看见有人就非说话不可。”
“你早点睡吧。”甘子贤真的觉得很烦,身边无端端就多了一个人,要照看“他”,还得听“他”罗嗦。
“就是因为太早了,我睡不着。”
“你再多话,我就点了你的哑穴。”要知道,他的忍耐是十分有限的。
刘丽君掩住自己的嘴巴,但随即,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怯怯地道:“我一个人孤苦伶仃,遇上你,以为遇上了好人,谁知道连你也欺负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又是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人怎地那么烦,真是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矫情,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又想撞墙啊,我不会拦你的,只是你别把人家的墙给撞烂了,我可赔不起。”他挑起剑眉,带着哂笑。
她用力拍打着床板,一下一下地作响:“你这人怎地这么讨厌,就不行哄哄人吗?我只是想你陪陪我,你陪我聊聊好吗?”
终于,甘子贤放弃了自己的坚持,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道:“反正少打座一晚也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坐过来嘛,两个人挤挤暖和一点。”刘丽君将甘子贤拉上床。
甘子贤不习惯与人那么近距离接触,每次被刘丽君的手碰到,就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他”的手又白又嫩又小,简直就像女孩子的手。
他恍了一下神,才发现刘丽君整个靠在他身上,他的手竟然放在“他”的腰上,一种罪恶感升起,他连忙拿开手,缩到床的一旁。
刘丽君又靠了过去,嗔怪道:“你干嘛躲着我?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是啊,大家都是男人,他的脑里怎么就净胡思乱想?
你别搞我啊。
“我不是怕,只是不习惯。你知道,我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会很不习惯的。”甘子贤自持冷静,强硬辩驳。
刘丽君忽然跳下床,将灯火吹灭,然后过来将甘子贤扑倒在□□,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只说了两个字:“睡觉。”
“可是你刚才说睡不着,想聊天的。”甘子是贤不耐烦地将“他”的身子推到一旁去,自己坐了起来。
“没错呀,是睡着聊嘛。”刘丽君硬拉着他躺下,一只手横在他的胸前,笑道:“躺着舒服一点嘛,这床很舒服,有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这对甘子贤来说,是多么陌生啊,他是个孤儿,由养父养大,在他十二岁那年,养父得了重病,后来也去土州卖咸鸭蛋了,从此,他就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
但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感觉还是怪怪的。
“这床不够大,两个人睡好挤,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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