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华硕漫不经心地应着,其实皇上什么的跟她都没有关系,她空顶着一个“华妃”的头衔,跟他却只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陌生人。
她是他唯一的牵挂。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东宫倚雨楼,宫婢太监见到傅雅轩,都恭敬地行礼。
“奕王妃,太子在湖边玩。”一个宫婢向傅雅轩禀报。
傅雅轩领着华硕走向湖边,秀姑走过来向她行礼:“参见奕王妃。”
“这位是华妃。”傅雅轩向秀姑介绍。
“奴婢秀姑叩见华妃娘娘。”秀姑恭敬地向华妃行礼,她第一眼见到华妃,就喜欢上她,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她清澈的眼神不同于其他后宫的妃子。
“免礼。”华硕柔柔拂手,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皇宫里有一丝暖意。
“小太子在那边正闷气呢。”秀姑指着远处湖边石头上坐着的一个明黄色小身影说。
“谁得罪他了?”傅雅轩看着那孤孤单单的身影,觉得有趣,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原来已经懂得发脾气了。
“皇上今天不能陪他玩,他就一大半天都没吭过声了。”秀姑悄悄地说。
傅雅轩挥挥手,示意秀姑退下,自己慢慢地走上前去,靠近崔智,用双手蒙住他的眼睛压着嗓子问道:“猜猜我是谁?”
“干娘,你又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崔智淡淡地说着,拿开她的双手。
“小智,小孩子呢说的话要像小孩。”傅雅轩柔柔地摸摸他的头。
“就算是大人也不能欺负小孩呀。”崔智反驳说。
傅雅轩牵着他的小手将他拉起,走到华硕面前道:“小智,这位是华母妃,快去行礼。”
“儿臣见过母妃。”崔智乖巧地行礼。
只要是傅雅轩说的,都是对的,就连对父皇,他都没有这么听话过,若是父皇要他向宫中妃子行母子礼,他是一定不会行的,他的只有两个娘,一个是亲娘,一个就是干娘,是亲娘给了他生命,却是干娘给了他灵魂,教会了他很多事情。
“小智乖。”华硕见到这么可爱一个小孩,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主动伸出手去摸他的脑袋。
崔智僵硬了一下,但最终没有闪开。
傅雅轩坐在大石上,道:“小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把石头丢进湖里,石头都被我丢光了。”崔智如实回答。
“为什么把石头丢到湖里?”傅雅轩好奇地问。
“父皇说过,把石头丢进湖里,就可以连烦恼一起丢掉,心情就会好起来。”
想不到,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你小小年纪,有什么不开心的?”傅雅轩略略皱眉。
“现在没有了。”崔智毕竟是个孩子,不开心来得容易,走得也快。
“为什么?”
“只要看到干娘,我就很开心。”他抱住她的手,靠在她的怀里撒娇,有人疼有人爱真是幸福,他是很容易满足的。
“我可以猜猜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你猜。”崔智抬起头来,眼睛闪着亮光。
傅雅轩敛下眼眸道:“如果干娘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小智的生辰,是不是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还是干娘最关心我。”
“今天干娘,还有华母妃为你庆祝生辰也是一样,你父皇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你要理解他,明白吗?”
“干娘陪我就好了。”他微微颔首。
“我们玩什么呢?放风筝好不好?”傅雅轩灵机一动。
“好。秀姑姑,去把风筝拿来。”
秀姑去拿风筝,傅雅轩和崔智玩猜拳,傅雅轩见华硕被凉在一旁受冷,便让她一起玩,华硕先是推拒,但受不住诱惑,跟他们玩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孩子般纯真的笑容,仿佛回到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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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你什么时候带妹妹进来跟我玩?”崔智稚气的声音问道。
“妹妹还小,你做哥哥的要照顾她哦。”傅雅轩语重深长地道。
“我很希望有个妹妹陪我玩,可是父皇总不让我出宫。”他噘起小嘴抱怨。
“以后你想玩的话,就去华母妃的月华殿,华母妃是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她的家乡很美很美,你要是想知道,她以后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好。华母妃,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华硕雍容大方地微笑答应。
在这座冰冷的皇宫中,华硕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她脸上终于有了开心的笑容。
……
“王妃,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你。”路秋红前来禀报。
“什么人?”傅雅轩看着黄昏迷人的晚霞,晚霞映照在她的脸上,抹上一层温柔的色彩。
路秋红想了想说:“看他的穿着打扮,像个江湖人。”
“什么年纪?”
“二十出头。”
莫非是二哥傅定允?
“让他进来。”
她凝视着火烧红的天边发呆,这样美的黄昏,在她的生命中,以后还是会常常看到。
不一会儿,路秋红带人进来,但她没有回头。
“这东西,还给你。”
好熟悉的声音,傅雅轩缓缓回首,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嘴角蕴含笑意,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月牙般的眼睛,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是他,何银朝!
他的出现把她惊住了:“你……”
“看看这本书,是不是你的?”他手里拿着一本旧得发黄书,却用丝绢包着。
“是《肯德神功》,怎么会在你这里?”傅雅轩更是惊讶。
“这件事说来话长,介不介意请我坐下。”他邪魅地笑看着她,从一进门,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身上,这些年来,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牵挂。
“请坐。秋红,看茶。”
“看起来,你日子过得不错。这些年,我在外面都有听过你的事迹,你现在成了咱们大丰的女英雄。”
老朋友见面,往事涌上心头,甜酸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女英雄不敢当。我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奕王妃。”
她浅浅地风雅一次。
“能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我好羡慕你。如果当初我们都能这样想,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他轻叹一声。
如果当初文颂能这样想就不会死了,文芙能再淡泊一些,也不用整天愁对年华,而他能平淡一些,会开心上许多,如果爹爹能这样想,好好辅助皇上,他今天还是德高望重的太师。
只是,一切都不会有如果。
“你呢?看起来不错,终于实现你的愿望了吧?”傅雅轩浅笑无声。
“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人和事,但我始终觉得这里最好。”
“你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
“是自一个小姑娘那里抢过来的,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本书,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又做了一回侠盗。”他骄而不躁,笑意淡淡。
“这本书确实是我的,前些日子墨的表妹自江南而来,一时贪玩带走了这本书,我还不知道往哪里找呢,幸好这本书落在你手里。”
“奕王爷的表妹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他的话中,别有深意,傅雅轩不是听不出来,只是淡淡地笑道:“郡主脾气呗,不过现在好了,舞蝶郡主遇上车斯国的王子,这又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她是什么人?
路秋红为两人上茶,天色渐暮,日落余光全无,府内的仆人掌起灯来。
“奕王爷还好吧?”
当年他要了奕王爷的一条手臂,他一直很后悔,后来听说他领兵打败北方贼寇,才终于放下心来,英雄始终是英雄,就算只是一条手臂,也可以打胜仗。
“一切都好,这个时辰他应该要回来了。”傅雅轩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她已经变成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
“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留下来吃饭吧。”傅雅轩好客地招呼。
“不了,晚上应该是月亮出来的时候了。”
“月半弯?”
她记得他的名号。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倏忽勾起一抹充满深意的微笑,缓缓转身消失在暮色中。
看到他能抛下过去的一切,重新生活,她为他感到开心。
……
“小智,这个念霜,疑是地上霜,你念一次。”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对了,好,再多念几次。”
“床前明月光,疑是……”
崔颖炎来到倚雨楼,就听到朗读书声,情不自禁在停在门口想看个究竟,崔智认真念书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念书不认真,太傅也拿他毫无办法,甚至每个太傅都特不愿意教他,后来是母后天天监督着他念书,他一天上五个时辰的课,母后就陪足他五个时辰。
如果不是慈祥的母后,他也不会有今天。
崔智不乏天赋,只是有时候他很叛逆,也许是自小失去母亲的缘故,宫婢的照顾和关心,都无法填补母爱的缺失。
无奈崔颖炎国事繁忙,有时候难免会忽略了他,为此,他心里对儿子有着深深的歉疚。
这个教小智念书的女子是谁?新进的宫女?他好像从来没见过。
看得出来,她很有耐心地教,小智也很听她的话。
她一身素白衣裙,杏腮粉脸,远山眉不描而黛,樱唇不画而朱,脚上系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便会传出动听的铃声。
这种不是宫女该有的打扮,这样,崔颖炎便想不出她是何人了。
甩开脑里杂乱的思想,他大步走进去。
白衣女子在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了,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连该行礼都忘了。
她便是过来找崔智玩的华妃,皇上虽然认不出她,她却是认得皇上的。因为太好认了,这宫里的男人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剩下的就是皇上了。
崔智也看见了崔颖炎,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父皇,你来了。”
“你在干什么?”崔颖炎的语声恬静,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
“在念诗。父皇,我念给你听。”崔智兴奋地拉着崔颖炎坐下。
崔颖炎在经过华硕身边时,注视了她一眼,她连忙娇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崔智将李白的《静夜思》念一遍,一字不差,崔颖炎朗声笑道:“不错,有进步。”
“父皇,我昨天画了一幅画,我去拿给你看。”说完,他身子溜溜,咚咚咚地就往外跑。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一瞬间静下来,仿佛空气中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华硕控制不住的心如鹿撞,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现在才想起应该要向皇上行礼的,但又觉得现在行礼太迟,只呆站在那里。
“你是哪个宫的?”他迈步走到她面前,有淡淡的香气随即萦绕她的鼻端。
“回皇上,妾身华硕。”她慌忙低下螓首。
他一愣,有了点印象,是听过那么一个名字,他眼睛一亮,记起来了,是车斯国和亲的公主。
“你怎么在这里?”他微一皱眉。
后宫里的每个嫔妃都想接近皇太子崔智,目的昭然若揭,只是没有人能接近崔智,崔智排斥女人,除了傅雅轩和秀姑以外。
而她刚刚跟崔智相处得那么融洽,对崔智,她用了什么手段?
“妾……妾身教皇太子念书。”她神色掩不住慌张。
“朕不是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朕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眸底渐染上阴霾,不耐烦地问。
华硕一头雾水,这两个问题有区别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纤长的手将她的下贪勾起,完美弧度的唇拂过冷笑,语气加重三分:“回答朕的问题。”
“放手。”她的下颔用力一挣,可仍是挣不脱。
她的性格确实不讨喜的,她不懂得柔婉,母后说她这样的性格将来必定吃亏,她改不了,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普天之下,还有敢命令朕的人?”
“凡事都有例外。”她嫣然一笑,话语中,不再有畏怯。
“这句话,已足以让朕赐你一死。”他的眸中染上淡淡的愠意,竟把那春末夏初的微暖逼退,倏地松开钳住她下颔的手,语音低沉。
“您会吗?”她笑意愈渐动人,但,她知道,这笑意背后,隐藏的,仅是她心底骤然湮起的疼痛。
这是她车斯国公主用生命代价换来尊严。出言犯上,是死罪。
她死定了。
可就在这时,崔智快步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幅水墨画,高兴地道:“父皇,你看我画的小兔子,是华母妃教儿臣画的。”
第一眼看到崔智的画,是惊喜,真想不到,这是出自一个五岁的小孩之手,画工精细,线条流畅,神情生动,一个小孩要画多少遍才能完成这样的作品?
主得前几天,他教崔智执笔时,他像执筷子似的,调了好几次都未能将这种错误姿势调过来。
而崔智称华妃为华母妃,更令崔颖炎吃惊。
“画得好,想要什么奖励?”他和蔼地询问儿子。
“儿臣想出宫去看看干娘和妹妹,可以吗?”崔智天真漫烂地笑问。
崔颖炎垂头想了一下,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