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雅其实看到了全部。而这对他来说并不出奇,所有恋慕着颜央的女子都是一个样子,丧失了理智一般为了一个不懂真情的男人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但是赵秦商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他就是觉得她不一样。也许是她说尔雅这个名字很适合他时的笑容,也许是在他被拘禁时她坚定的向他伸出的那只手。。。。。。慢慢的,他不再是对她有兴趣。他恋慕她,他爱她的温柔,他爱她的善良,他爱她不经意间的笑容,他爱她从伞下抬起头时的绝色倾城。
虽然,她并不爱他。
她始终是喜欢着颜央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便是求不得。
无论最开始的理由是什么,一旦有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存在,求不得,便是一辈子的放不下。人都是有执念的,在自己的想象中,求而不得的东西永远是最美好的。
她曾以为自己对颜央的想象是错误的,如今她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想象确实是错误的,但是真实的却比她想象的还没有让她失望。
最美不过想象,如果现实美过了想象,又该如何放下呢?如何真正放下那个唯一让她心动过的人?
执念之所以被称作执念,因为不可动摇。
只是。
“这次的事是尔雅动的手脚吧。”在遥远的另一边,秦商语气肯定的说了一句,“他一定是觉得我还喜欢着你,让我来跟你做个了断?”
溯河河畔,他们二人刚刚踏上小舟。颜央坐在船头,听了这句话才微微侧身去看她,“那你想怎么做?”
“不论怎样,”她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我还是要跟你过去,总要看看你的家是什么样子。”
他们出发的时间尚早,连云雾都还没有散去。两岸山峦起伏,平静的河面上唯有这一叶扁舟缓缓前行,此情此景倒让她不由想到了武侠片中的场景,远离俗世快意江湖,总之,全然不似在人间。
“这个地方倒是不错。”一边看着风景,她不忘的赞赏的看了一眼颜央,对他的品位表示赞许。
“还远着呢。”他只是笑着答了一句。
在溯河的尽头有一处山林,山林的尽头有一个山谷,而山谷之下,才是他的家。
下了船之后,这段路便只能走着过去了。
“你的腿能行吗?”走多远的路对秦商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问题,但对于双腿几乎残废的颜央来说,他每走一步路走会经受莫大的痛苦。
“没事。”
“要不我背你吧。”她认真的提议着,等着看他露出震惊的表情。
只是最后震惊的人变成了她,因为颜央当真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好啊,那就辛苦你了。”然后便向她伸出了手。
她彻底呆住了。
不过就在她真的认真的做好了准备想要去背他的时候,他本来要搭在她肩上的手伸了回来,反倒让她借着他的力,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跳过了一道深沟。
她惊讶的回头看他,然后看到了他的浅笑。
她本是要逗弄别人,结果又被别人给逗弄了。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颜央面前暴露自己的智商。
只有在颜央面前,她永远都无法成熟。这是谁告诉她的话来着?她已经忘了,现在倒是莫名的想了起来。
“走吧,趁着还没下雨。”瞥了眼天色,颜央又将手伸给了她。她就这样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两人相携踏过山路,又走向了谷底。
等到天空终于开始下起小雨的时候,两人也终于走到了谷底那座宅子面前。
住过皇宫住过王府,住过草原上的营帐,秦商却还是为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震惊了一番。如果非要让她来形容一番,就像是桃花源记中的那个渔人,误入了凡尘的世外桃源。虽然进来时并没有桃林也没有山洞,但她也知道,这里肯定是涉及了五行八卦或是奇门遁甲的巧妙,无论是溯河还是这群山都是其中的一环,除了布下这阵的人之外,任何人都无法破解也无法走近这里。即使有地图也无用,终究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空望兴叹。
而走进之后,她看到了一条小溪,一片青梅林和一处宅院。那宅院看起来不大,被青梅树包围着,最显眼的不过是一处小楼,但是她往后望去却总觉得望不到尽头,像是直通了云雾深处。奇怪的是,还不会让人感到惊悚,只是惊赞人间竟然这种地方。
“这里建的很巧妙,毕竟原本的庄山已经毁了,只能临时重新建了一个更难找的。”见她望着前方出神,颜央倒是直说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是你说这里是你的家。”
“我是庄山的主人。我的家在哪里,庄山就在哪里。”说起这句话时,他的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但是最起码,她知道了他从未想过毁掉庄山,甚至打算一生背负着庄山的责任。
“庄山有存在的意义,而且会一直存在下去,在世人不知道的地方。”他带着她向宅院里走去,边走边解释着,“其他人过些日子才会过来,现在这里只有我。”
他口中的其他人应该就是庄山的那些神神秘秘的弟子了。秦商曾听黎笙说过,这天下之所以这般太平,每个战争都能这么轻易的解决,全赖于这些庄山子弟们根本不想理会凡尘之事。除了一个天生不安分的林和希之外,颜央没指望着任何一个庄山弟子出世参与斗争。她总是说李辰卿不食人间烟火,事实上这天底下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她一个都没见过,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来到凡尘俗世走一走。
见识到颜央的“家”了,按照原本的计划,她该回去了。可是看着这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颜央点了点头。
“你是神仙吗?”她觉得莫名其妙,“你是人。这里除了你以外,别说人了,连个动物也没有,你要怎么活下去?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平日里你家下人做的那些事情,你会做哪样?”
能向颜央问出如此现实的问题的人,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赵秦商一个人了。而颜央被问得哑口无言,也算是平生头一遭。
在这个人间仙境的地方,她能冷静的问出这种充满茶米油盐生活气息的问题,着实不易。
“其实也是因为下雨了。”看着他愣住的表情,她平静的走到他面前坐下,“路太难走,为了安全,我还是待几日再走,刚好等到你的那些弟子们过来。跟你做个伴,再也好带我出去。”
这雨一下就要下上几天不停,山路会变得十分泥泞难走。但以颜央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会顾忌这些的娇柔大小姐。而还没等他细想这些,秦商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庄山的那些人里,有精通医术的吗?”
“你患病了?”
“算是。”
颜央困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她把手伸过来。
“你会医?”她很是诧异。
“略懂。”
一般人说自己略懂的时候,就是在说自己实际上很懂。颜央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没一会儿,就连他那双一向平淡如水的眼睛也流露出了惊讶之情。
“看来是真的了。”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秦商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我怀孕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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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和风细雨
自己的身体唯有自己最了解。秦商其实早有察觉,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确认一下。她很相信颜央的水准,无论是哪个方面。所以见他都默认了;便也终于能够放下心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久久的沉默后,还是她先打破了这个尴尬而又奇怪的气氛;“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才刚刚及笄。”
而如今,她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只是孩子的父亲;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本以为无论如何,他都会说上一句“恭喜”;但是他没有。即使气氛再尴尬,他还是沉默着。
略显尴尬的便成了她。
“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在雨天走山路。你就多留我几日吧。”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门,借口去其他房间看看而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宅院也是奇怪,明明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却实实在在是经常被打扫的样子;就连厨房之中都备下了最新鲜的蔬果,仿佛早上才摘下。这里明明远离人烟;仔细想想庄山的神通广大;准备晚饭的秦商就觉得一阵恶寒。
她会做的东西很多,但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体,还是做了清淡又有营养的。桌上有酒,她不能喝,便用眼神去询问颜央要不要,后者摇了摇头。
“就算是酒气,你也莫要沾了。”
“哪里就娇弱到那个地步了?”她无奈的笑了笑,但也如他所说的把酒拿的远了些。
这段晚饭吃的还算平静。只是放下筷子之后她便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平静而又理直气壮的去问他在思考的事情。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的想法,如今也是,但是现在的她问的也爽快。
“我只是在想,林臻对我说的话。”他倒是如实答了,“她说她讨厌你,但是更讨厌我。”
听了这句话,秦商便想得通了,“那她是不是还说,我会一直与尔雅在一起。嫁人可以是被迫的,生孩子总是自愿的。她讨厌我这个有夫之妇还与你纠缠不清,更讨厌你明知如此还是与我亲近了。”
颜央定睛看了看她,“你以前说起话来,倒不会如此直白。”
“因为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总要说得清楚一些才是。”说的那般直接,秦商也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面上还是平平淡淡的。
“其实她说的都是对的。”过了一会儿,颜央才像是自语一般答了一句。
秦商不懂她的意思,却也没想继续追问下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不大却也称不上蒙蒙细雨,而奇怪的是,在这种雨中,那青梅树的香气反倒更加浓郁了些。她曾经一度很厌恶这种味道,虽然好闻,但是也是另一个人的代表。
“明明你们都住在庄山,为什么单单那个林和希的身上才有这种香气?”她不解。
“他以前很喜欢偷偷溜回安京去看自己的家人,但是林家满门抄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迈出庄山一步。成日把自己关在那个种满青梅的小院里,一连好多年,只与青梅树为伴。”说到这里,颜央又坦然道,“至于庄山为什么只种青梅,我也不知道。”
青梅树开的花是白色的,青绿的树身,白色淡雅的花朵,倒比那些粉红明艳的树木更符合庄山的气氛,更配得上这些清雅出尘的人。
“以前我的父亲就独爱这庄山的青梅,甚至想在家中种上几颗。可是自从我娘去世之后,他便只让人在府中种下桃花了。他说,他在年少时第一次见到我母亲,我母亲就是站在桃树下望着他的。”回想起自己父亲说过的话,颜央的眼中却是第一次闪过了讽刺的意味。
秦商听说过他与清国公之间关系并不如她所想象的好,便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他不爱我娘。他只是觉得愧疚,又因为想要成亲了,便选择了等了他三十年的我娘。我本以为他这个人无情无义,是没有心的。可是。。。。。。”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娘因为生下我而死之后,我爹就后悔了。他到了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其实还是知道什么是爱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但他并没有怨恨于我,他只是尽心尽力的想要把我抚养长大,他对我很严厉,从来没有宠溺过我半分。因为他生下我的时候已经老了,他怕自己可能等不到我长大便会离开人世。所以他想趁着自己还有精力的时候把我管教的好一些,把所有事情都教给我,教好我。可是我那时不懂,我不是什么天生就很懂事的孩子,即使隐约能明白,也想与他做对。安京的权贵们,很少有人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因为那时的我实在是太过顽劣不堪,他也不许我出去胡闹。”
听到这里,秦商在脑中幻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我想象不出来。”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那艳冠三京的洵钰公子了。无论她如何用自己那丰富的想象力去想,都幻想不出他小时候顽劣的样子。
“也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样子。”他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又接着说下去,“其实他努力想要把我教好,却一点也不想让我争得什么权势。他不在意我这一生以怎样的身份度过,他只是不断的教导我,千万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用无情伤害别人,最后却又追悔莫及的覆辙。
“可是我没能做到。”最后,颜央终于这样说道。
秦商只觉得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突然破碎掉了。就在他带着略显茫然而又无奈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触碰到他了。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这个人,而不是隔着一层无形的障碍遥遥望着他。
“没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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