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他说不出话,也就只有听着的份。
“皇兄,”听到这里,殿内的另一个人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个颜央当真那么难对付?上次他跟着商儿来津京,臣弟见过他一面。可惜他们就呆了一天,臣弟只看清了他的模样,长了那样一张脸,难怪商儿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
“颜央的本事。。。。。。你在津京呆了二十年,总该把庄山的事情查个清楚了吧。”
“那是自然。”赵升连忙点点头。
赵家上上下下都以为二十多年前赵升是因为闯下祸事才被赶出家门,不得不辗转全国最后在津京安家立业。但是这件事的事实唯有这兄弟二人才心知肚明。一场精心策划的“祸事”让年轻的赵升成功离家,忍辱负重久居津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终于为自己这野心勃勃的兄长查明了庄山的一切。
二十年,赵衍已经为了夺取天下谋划了二十年之久,而二十年前颜央甚至还没有出生。赵衍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在这场争斗中失败?
可是这个年纪轻轻的敌人却又着实很难对付。
“庄山百年以来一直是谁的家业你最清楚。可是这一代的掌门之位却落在了颜央的手里,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势力甚至压过了那庄山真正的继承人。”说到这儿,赵衍的神情中也带了一分忧虑,“现在只怕那一家也甘心认命,将百年来的掌门之位就这样让给了一个外人。”
“放心吧皇兄。”赵升却是不以为然,笃定的说道,“就算那另一家的继承人甘心,他们家别的人也不会甘心的。您只要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但愿如此。”赵衍应着声,心中却在想着其他需要考虑的事情。诸如文家,林家和鹒犁,顾尔雅的心思是他最捉摸不透的,他只希望女儿的魅力真的能让那个古怪的少年死心塌地。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了苏寒的声音。
“知道了。”赵衍让弟弟和那个老太监都退下,这才说道,“叫他进来。”
宫殿的大门应声打开,站在殿外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衣,散发半束,发丝已尽被细雨打湿。他看了眼坐在殿中的帝王,然后缓步走进,屈膝俯身,“老师。”
“好久不见了,知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学生,赵衍的表情毫无变化,“如果不是文家的事情,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来见我。”
眼前的人不仅是自己曾经的上司,也是自己的恩师,更是当年为自己定下与文家婚事的人。柳知秋默默抬起头,“老师。。。。。。”
“如果你改变不了你的心意,那么朕也改变不了。”自己一手教出的学生竟然与自己政见不合,赵衍很是失望。不仅失望,还气愤,气愤对方竟然与颜央一拍即合。“你以前总是觉得朕野心勃勃,觉得朕无情无义,觉得朕除了这个江山之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弃之敝履。那你自己呢?看看现在的你自己。你跟朕有什么区别。你也可以为了这个天下放弃任何事。你曾经说珞珞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呢?你不还是为了你的江山如画,为了你的锦绣河山,为了你心中的天下不择手段。朕无情无义?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正是与你政见相合的那个颜央。”
有些话是无法反驳的。稍稍沉了沉气,柳知秋终于直视了恩师的目光,“那如果让老师您做出一个选择,天下和长陵公主,您会选择哪一个?”
“天下。”毫不犹豫的回答之后,赵衍的唇角微微上扬,笑了出来,“这就是朕与你的不同,也是颜央与你的不同。连这种坚定都没有,就不要妄谈天下。”说完,顿了一顿又敛了笑意问道,“朕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你心中的天下还是妻子。”
雨声渐响。
未央街的长陵公主府,秦商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顾尔雅也打着那一把青色的纸伞从宜湖走了回来。见她要往府里走,少年毫不犹豫的就拽住了她的手,“别进去。”
“干什么?”
“以后再也不要进去了。”他只是这样平静的说着。
“这是我的家啊。”她觉得好笑。
“这不是你的家,这是颜央的家。”抬头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府邸,尔雅终于将真相如实说出,“这府里的所有人,从做粗活的杂役,厨房的厨子,门口的守卫再到秦陵柳知秋这些人,公主府上上下下,全部都是颜央的人,没有一个例外。包括每日为你梳妆的丫鬟,包括皇帝派来的那个陈嬷嬷,包括在殿前选择侍奉你来到公主府的那些男人。。。。。。所有人,全部都是。颜央与秦陵多年的不合是假的,陈嬷嬷为难这府里所有人也是假的,李辰卿是颜央的徒弟,戚九九是颜央的侍女。。。。。。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是信息量超大的一章诶。。。。。。。【忘了那个老太监的可以重看27章
以及,猜猜柳哥哥的回答也好。
☆、第64章 冷嘲热讽
毛骨悚然是什么感觉,秦商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终于感受到了。
当她听完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大脑其实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消化了这些信息;而且越清醒越觉得恐惧。全身的寒毛都仿佛在一瞬间立了起来,让人连战栗都不能。
她这些日子以来,在自己所谓的“家”里面;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告诉你这些实在是太残忍了,所以我原本只是打算带你离开这里而已。”身边的少年扶住了她已经站不住的身子;目光扫过门口的守卫;府内的奴仆;最终落在了匾额上。“如果你当初另建了府邸也罢,好歹宅院是你自己的。可是。。。。。。现在连这些屋子都是他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选择告诉我。。。。。。”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才能勉强站在那里;声音中满是绝望。
手臂被她抓的隐隐作痛;他却越加靠近了她,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身上;唇边的笑容没有张扬,只是淡淡的,平静的说着;“因为我想告诉你,我是你的。只有我是你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事到如今,我怎么才能相信别人。。。。。。你告诉我。既然颜央能骗我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你让我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像他一样。”她越说,语气反倒越平静,最后甚至松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府内走去。
她的神情着实吓了他一跳,他跟上去之后本想拉住她,但是手还没伸出去,就见她转过身笑了笑,“我没事,刚刚就是有点吃惊而已。”
没有什么情绪比这种平静更令人担心的了。
“商儿。。。。。。”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我很庆幸你告诉我。”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但是看在秦商眼里,却总觉着是在看一个囚笼,一张天罗地网,“我宁愿不寒而栗,也不想浑浑噩噩。”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刚巧出来的黎笙见他们二人皆是神色凝重的站在院子里,虽然心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就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庄山真正的掌门?”瞥了他一眼之后,秦商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下去,“庄山最初是由开国时最德高望重的元老建立的。而在黎朝,谁的权势能高得过与国同姓的黎家?而且颜央在津京时的犹豫显然不是因为在思考要不要回去,他是在想如何回去,如何夺那掌门之位。你刚来到津京就对我说起庄山,偏偏又是在我遇到庄山之人的那天晚上。其实那些人不仅是来找颜央的,更是来找你的。最开始对我提起庄山掌门的也是你。你应该没注意到自己说起当庄山掌门要放弃身份人生时的眼神吧。”
其实细节还有很多,只是一时间她也无法全部列举出来,何况没心情。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又看向了身边的顾尔雅,“你刚刚对我说起这府里之人的时候,把我最熟悉的几个人都说了个遍,惟独没说黎笙。。。。。因为他既是颜央那边的人,又算不上。对不对?”
顾尔雅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半天才勉强的抬起嘴角,“。。。。。。你别这样。”
在听到那番令她毛骨悚然的话之后,她竟然还能在近乎绝望的冲击之下注意到这些细节。也许是该说她太聪明了,可是越聪明越冷静也越是可怜。
越是让人心疼。
“我是。。。。。。庄山的掌门本来应该是我。”事到如今,黎笙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回答。说完之后,他对着她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歉意,“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她摇了摇头,“这件事本就与我无关,无论怎样瞒着我都是你的权力。只是。。。。。。”
“只是,我有点难过而已。”她在心底说出了这句话,说给自己听。
“殿下。”门口的守卫突然跑了过来,“有人求见您。”
未央街已被禁止平民进入,能通过街道两边的看守来到公主府门口,而且又能让府外的守卫来通报,来者定是她不得不见的人。但是秦商还是问了一句,“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是黎家的当家。”
*
黎陌是与弟弟完全不同的人。
“在下黎陌,黎家的现任当家。”相较过分女气的弟弟,同样一副好相貌的黎二公子却尽显儒雅温润之风,而且言谈举止间自带了几分威严。明明没有气势凌人高高在上之感,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退缩之意甚至自惭形秽。
“二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秦商自然知道改朝换代之后,黎家的人都被朝廷圈禁。但如今看来,被抓的果然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角色。除了“委身”公主府的黎笙之外,真正的黎家人根本没有受到一丁点的波及。
“想必殿下您已经听说了舍弟的事情,那在下也无须多费口舌了。”从进府开始,只是看到黎笙的一个眼神,黎陌就明白事情已经暴露,所以并没有多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想带舍弟离开。”
“哦?是吗?”秦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这种事情你应该对令弟去说,不是对本宫。本宫可没那么大的权力。”
“只要公主您点头,舍弟说什么并不重要。”黎陌露出了一个恭敬的笑容,微微弯了弯身,然后等着她的回答。
“你们黎家的事,本宫不会管。想怎么做,随你们。”说完,秦商的目光投向了黎陌带来的一群护卫身上,“而且,本宫怎么觉得,你不仅仅是想带他走呢。”
“公主您果然和传闻里一样聪明。”黎陌没有否认她说的话,但也没有直言自己要做什么。
“呵。”秦商不在意的笑了笑。她当然知道传闻中自己的形象是怎样的,无非是荒/淫好色罢了。聪明?聪明这个传闻是谁说的,她用手指头都猜得出。
“二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本宫在这儿看个热闹罢了,不会干涉你的。”她悠闲的倚在了椅子上,准备看一场好戏。
庄山是黎家的家业,百年来掌门都是黎家的人。如今最大的权力落在了外人手里,真正的继承人却又选择逃避,甚至不惜委身于这公主府中与敌人朝夕相处。黎笙没出息,不代表黎家的人也会就此甘心认命。身为黎家当家的黎陌给了自己弟弟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庄山做该做的事情,二是交出自己半条命然后放弃继承人的身份让黎家其他子孙取而代之。
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这种百年世家。
黎笙选择了第二种命运。
早已料到这一点的黎陌没有表现出半分诧异,只是抬眼瞥了一下带来的护卫,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
护卫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将人折磨至半死却又不会致命。秦商确实是看了一出好戏,就在她脚边不远的地方,约莫两柱香的时间,黎笙就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咳。。。。。。咳咳咳。。。。。。”在不知第多少次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的时候,黎笙终于没忍住咳出了血。而在此之前,手段高明的护卫们给他造成的都是外伤,让他一身伤痕却没有伤到内脏半分。
“能不能别碰到脸啊。”抹了下嘴角的血迹之后,他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脸庞。在发现连眼角和脸颊上都有了伤口之后,不由皱了皱眉。
黎陌的眉头皱的比他还要紧,似是不满一个大男人把长相看得那么重,“从小到大,你这个性子惹来了多少麻烦事?怎么还不知道改改。”
这句话无疑戳了黎笙的死穴,在此后的一炷香里,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还没完吗?”看了这么久,秦商也看得烦了,很是不耐的问道。
“公主您说停就停。”黎陌又摆出了一副以这公主府主人为尊的态度。
地上的黎笙捂着嘴,但是血仍是从他的指缝间不断留出。听了哥哥的话,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秦商低下头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那就继续吧。”
最后,等到黎陌终于带人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地上那个人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在下本以为殿下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容易心软。”离开前,黎二公子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与好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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