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各干各事去了,白凝也同样唤了声二少爷,却没多与他搭腔,直往一边矮房子去,现如今她就住在与钟冉屋子垂直着建那矮房子里。
白凝进了屋,想钟离定也会跟着进来忙回了身抬手一挡,道:“二少爷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了便是。”
钟离瞅着白凝脸色不好,便知道定是和柳氏一样,怪他今日莽撞行事了,可想自己虽有不妥,但好歹出发点是为了白凝好,便觉有些许委屈,脸上也不悦了,道:“我有什么事?你这般防着我做什么?莫不是经了今日这事,我就成了那豺狼了不成?”
白凝见他生气便也没说什么,又听得钟离道:“知道你和母亲都在生我气,早知道好心会成驴肝肺,我也不花那冤枉银子去替你张罗了!”
白凝听他说起便问道:“你塞给那道士多少银两?”
钟离横他一眼,道:“二十。”
“二十?”白凝睁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低了头深深呼吸,又抬头缓缓道:“这银子,我会还你,今日之事,谢谢你,害你被夫人苛责了一顿,日后但凡我什么事,都望二少爷你…不要插手了!”白凝望着钟离说完这番话便拉了门叶,将门合拢,钟离愣愣杵在那里,不明白是白凝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她这是在告诫自己离她远远么?
白凝坐在桌子旁,隔着门叶望着外头,透过门缝,钟离身影成了一条缝线,今日之事,她很是感激,虽然钟离做法有点过激,但好歹是还了她清白,更扭转了这些日子来府里人对她傲慢态度,日后她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可是白凝也清楚,钟离为她做这么多,不过是因为喜欢她,她若是明明白白接受了他好,只怕日后他会更加缠着她不放,到头了终是苦了自己苦了他,也并非说钟离不好,只是情之一字,贵在两情相悦,对于钟云,白凝不知是爱还是朦胧情愫,但至少她清楚,对于钟离,只有朋友之宜!
外头人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白凝知道这次怕是伤他不浅,轻叹一声,去衣柜里将钟云那袍子取出,弯腰铺在床上,伸手抚了抚因折叠而生出皱痕,却是抚不掉,白凝淡笑,垂着眸子轻语:“今日我伤了他,他日若有有机会见到你,你会否也如此,伤我一次?”
这事过后,钟离几日都没往钟冉屋子里头来,白凝整天干干活,逗逗小白,丫头们也都愿意跟她说话搭腔了,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可心里却也是担心钟离,希望他不要这么脆弱才好,路这么长,谁会一帆风顺?他若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住,日后怎么担当大事。
这日腊八,传统风俗是要喝腊八粥,又要祭祖先,祭神灵,府里忙碌了一整天,白凝虽是小丫头,但干活也不少,总是这里少人便被遣到这里,那里少了又被拖去那里,忙晕头转向,期间好几次瞅见钟离跟在柳氏后头祭门神灶神,便偷瞟了几眼,看他神色倒也轻和,便觉应是没受多少影响,白凝便也放心了。
至下午,一切事情都忙过后,白凝回到院子里,拿了早上切好白菜叶子等食料,给小白喂食,因一整天没人管它,小白这时已是饥饿难耐,白凝方将鸟食撒进鸟笼小白便拿嘴猛啄,两只脚爪子也不停歇,直在笼底上蹭来蹭去,白凝见它如此兴奋,面上一喜,凑了脸过去细细打量着它,小白却是故意逗弄她一般,把右脚一甩,便有一粒黏满豇豆粉满是葱味老米贴到了白凝嘴皮上,白凝忙‘瀑瀑’了两下,又从袖筒里将帕子拿了出来使劲擦了擦嘴唇,愤愤道:“好你个小白,亏我每日里伺候你!明儿个饿你一天,看你还敢不敢逗弄我!”
“哟!这是出什么事了,拿着一只鸟儿出气?”钟离双手抱着胸,突然出现在在后头,笑得邪气十足。
白凝见他来了,便知他心里砍定是过了,笑道:“这小畜生,平日里也是挺可爱,偏偏方才,竟将一粒老米甩到我嘴皮上来了。”白凝说罢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没好气瞅了眼小白。
钟离听了大笑,大步踱着步子到那鸟笼前,道:“人家小白这是在感激你,感激你这几日对它照顾,要不你看,为什么我在这里,它却不赏我一粒老米吃呢?”
白凝听了直甩他白眼,道:“你想吃吗?倒不用它赏,我那里还有一大碗呢,要不要我给你端来,再要厨房给你准备几个小菜一块儿吃了?”
钟离听了松开双手,做了个阿弥陀佛姿势,道:“我错,施主息怒,息怒!”
白凝抿了嘴笑,又道:“二少爷可是有事?”
钟离挑挑眉,双手又抱到了胸前,道:“今儿个早大哥又来信了。”
白凝心里莫名一紧张,问:“大少爷说什么了?”
钟离道:“大哥说今年过年不回了。”
白凝哦了声,放轻了声音,道:“不回了,那云少爷袍子就只得等下次带过去了。”
钟离笑:“知道你惦记着云哥,所以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白凝皱眉,钟离竟如此直白说出自己心思,却又不想否认,便只问道:“什么好消息?”
钟离道:“大哥今年不回,母亲甚是惦念,明年三月份是大伯五十大寿,父亲衙门里有事是定然走不开,母亲也要管理着这么大一个家,也是抽不出身,母亲便说叫我明年带上贺礼去趟京城,给大伯祝寿,顺便看看大哥过得怎样。”
白凝听了淡笑,道:“二少爷说这些,于我好像没什么大关系,又何谓好事?”
钟离笑:“果真是小白同类,一点都不聪明。”
白凝又轻横他一眼,道:“那聪明二少爷,请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好事?”
钟离挑着眉头笑:“我要去京里,你想你们姑娘会不嚷嚷着要跟着去?母亲素来又是疼她,定是拗不过她,嗯?明白了没?”
白凝道:“明白是明白了,只是这好事也是轮不到我,要跟着也是流砂楚裾与姑娘同去,哪里就该我了?”
钟离笑:“那这就要看你表现了。”钟离说罢又将头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音道:“楚裾不过是母亲拉来架桥,明白不?”
白凝听了眼神一愣,柳氏竟是做了这个打算,想来苏妈妈与牛管家早就在柳氏面前给自己说了好话,柳氏才会给自己架了这么一座桥,又想这楚裾平日里做事虽不及流砂利索聪慧,但人却是极好,若是自己再将她也给牵累了,这罪过岂不是更深!
白凝想着心里一阵发寒,细数下自己造过那些孽,青娇遭自己陷害被打三十板又撵出府去,兰娇替青娇领了舞做了老总督小妾,红梅欲害自己,却因半路杀出个钟云而落得个与青娇一样下场,晚秋与自己在一个屋里过了那么些日子,对自己算是推心置腹了,却终还是被自己送出了钟府,流水虽说是犯了事,可背地里因自己受委屈应也是不少,现如今又来一个楚裾,还不知是个如何结局,白凝想起这些,面上不由苦笑:“都说人是会变,这话可一点不假!”
白凝声音太小,钟离没听清她说什么,啊了声后问:“你说什么?什么不假?”
白凝这才回了神,笑道:“没什么,日后事日后再说了,二少爷没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钟离却收敛了笑容,喊住已转身白凝道:“先别急着走,还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好!”
白凝回了身,“什么事?”
钟离望着白凝顿了顿,道:“大哥还说到,云哥…已经定亲了!”
白凝听了这话愣在原地懵了片刻,忽然想起那袍子来,那皱痕只需拿水喷湿了用架子撑着便可消去,那衣边要用双线缝了,日后才不会那么容易掉丝,还有那领子,要再绣几朵白云上去才好……好多好多,白凝眼里一下子来了泪,如何是好?面上却是笑道:“这是好事,云少爷…也该早日定个姑娘了,定是哪家姑娘?”
钟离道:“宰相府千金。”
白凝点头,笑望着钟离,“千金好…千金挺好…挺好!”
“白凝…”钟离伸着右手唤着白凝,白凝却是没理会,转了身大步往屋里去!
伊人情伤
瓷杯里有几片茶叶,在滚汤茶水里荡漾着,溢出丝丝茶香,白凝端坐在桌旁,双手紧紧握着杯沿,灰白雾气在面前缭绕,将鼻尖与眼角一并熏红。
白凝告诉自己,这样挺好,一切尚未开始便已宣告结束,总好过于前世那段情,况且宰相府千金,不是谁想就能得,如此看来真是挺好。捧起瓷杯,喝下一大口茶,感觉舌头有点涩涩,却觉好过心里苦涩,微仰着头,紧咬着唇,一切都会过去,什么都是云烟,好好过着每一天才是幸福之道。
白凝这样安慰着自己。
门外忽有一小丫头来敲门,说柳氏传话叫她过去一趟,白凝在里头应了,放下手里瓷杯,出了门往钟冉屋里去,钟冉正在赶着她那些个荷包,见白凝来了问她有何事要回话,白凝这才想起,原是柳氏要传她,便扯了个谎道:“夫人带话说要我过去一趟,我怕姑娘待会儿要召唤我便先过来告知姑娘一声。”
钟冉说没事,白凝便出了钟冉屋子往柳氏院子去。
柳氏屋里白凝又见到了苏妈妈,柳氏正和苏妈妈牛管家及府里另几个体面管事商量着年底发奖银事,白凝便退到一旁,细听她们是如何打算,柳氏斜瞅了眼白凝,继续讲着她事,待得半柱香时间,才叫众人散了,白凝忙走上几步,与牛管家苏妈妈及其他几位管事各打了个招呼,苏妈妈盯着白凝眼睛望了片刻,没说什么,与众人一道出了屋子。
柳氏将白凝叫到跟前,白凝行了礼望着柳氏,柳氏坐在扶手椅上,淡淡道:“本是早就该把你叫来问个清楚,可前几日我一直没得闲,现抽了个空把你叫来了,你便把那事给我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柳氏说着抬手拿过一旁桌上放着茶杯,揭开杯盖,垂着眸子道:“你知道我指是什么。”
白凝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好在之前早就想方设法向白聚问清了一切情况,便道:“那妇人是我舅母,父亲母亲过世后是舅舅把我和白聚领了过去,舅母一直是不待见我们姐弟,今年年初,舅舅患疾去世,舅母便是更加不愿我们再在她家里待下去,后三月份,我患上风寒,舅母便一直拖着不给请大夫,奄奄一息之际舅母迫不及待挖了个坑将我扔了进去拿土堆了,白聚受不了如此打击,硬是将我又从土堆里掘了出来,现如今她见了我,自然是惊恐异常。”这些事不是亲自经历,可从自己口中讲出,白凝却也觉心酸,这样世道,衍生了太多理法不容之情。
柳氏听了白凝这话又轻抿了一口茶,对着一旁江梦道:“这次茶算是极上等好茶了,你去包点等会子叫她给冉儿带过去。”江梦应好,去了后室,柳氏将手里茶杯放下,对着白凝道:“你出来之后就没再回去过?怎么着也该去给舅母露个脸,若有那么一回,你也不会惹出这么档子事。”
白凝听柳氏这话,明着是没说什么,暗里却是在责怪她,便垂着视线没多说什么,又听得柳氏道:“那件事虽说是处理了,可给府里多多少少造成了困扰,你觉着我该怎么罚你?还是以为这几日我没找你,便是没当一回事了?”
出了这等事,柳氏若是不做出个样子给众人看看那还真不像柳氏风格,白凝心里是早就有了底,便道:“白凝知道给府里惹了麻烦,夫人做事又是一向赏罚分明,白凝又怎会有如此侥幸之念?夫人现在得闲了,想如何罚白凝夫人发话便是了。”
柳氏坐在上头淡笑着瞅了眼白凝,起身至白凝身旁,眼睛上上下下扫了白凝一遍,道:“你与众丫头最大不同便是,犯了错,别人遮遮掩掩摇尾乞怜,你却不卑不亢,真错了,便是甘心认罚,受冤了,便是有理必争,倘若你没那个能力自救,也会铺条道,想着法子叫别人来救。你说,我说对不对?”
白凝没想到柳氏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话,更是不解柳氏最后这句是如何得来,莫不是以为这次钟离出手帮她也是受了自己挑唆?白凝想来一阵皱眉,却也知这事是解释不得,钟离毕竟是少爷,她若是反驳说是钟离自己主张,柳氏定然不认同,到时候只怕会落得个诬蔑主子罪名,便只得微垂了视线沉默不语,柳氏却似懂得她心思般,也没多问,只又道:“你无须多想什么,我可没打算多么重罚你,这府里头小丫头,你也算是一个有前途了,江梦君玉这些丫头们,过几年契约也都要到限了,我还等着从你们这些小丫头们当中挑几个好出来呢。”柳氏说罢笑拍了拍白凝肩,又回身坐回了椅上,道:“这个月月钱并年底浆银就一并扣了你,也省得叫别人再说你什么是非,你可有异议?”
白凝自然是有异议,本来就没几个钱,还要扣了这月工钱与年底奖金,这日子叫她怎么过,可柳氏也只是象征性问问她罢了,哪里会听她说什么,摇头道:“夫人做事一向得体,白凝哪里会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