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事情到了眼前也不躲着,只会想尽法子去解决,需要陪嫁的东西一样不少,齐整码放着,就等花轿来抬了。
袁熙一个多月没有读书,一心筹备着亲事,他不想让水柔受太大的委屈,父亲穷怕了,每次要拿他手里那些铜钱,都跟剜肉一样,母亲粗枝大叶,秋下丰收时,家里能有几十斤白面,一日三餐都是白面,没几日白面吃完了顿顿高粱米,袁熙懂事后每年看见白面换成高粱,都边吃边笑,母亲总是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其实他想告诉母亲,能不能掺杂开来,吃几顿高粱,来一次白面,大家尝尝鲜,要不白面混在高粱里,也不至于硬得难以下咽。他不想让母亲难堪,也不愿意她因儿子的话改了多年的习惯,那样她会无所适从。
粗枝大叶的母亲也有细腻的时候,成亲前偷偷背着父亲给袁熙两锭银子,说是袁熙满月时一个有钱亲戚给的,母亲一直藏着,准备给儿子办婚事用。
袁熙看着母亲鼻子有些发酸,赁来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这个才配得上她,又剩下二两办酒席用,揣着其余的银子赶去湘州,为水柔买了顶双凤朝阳的花冠。
水柔看着张媒婆送来的花冠,这对小户人家来说有些过奢了,不过她明白袁熙的心意,笑问道:“他可有成婚那日的礼服了吗?”
张媒婆摇摇头:“说是街坊有个小伙子刚成婚不久,准备借来穿,就是身量比他矮些,穿起来会短吧。”
水柔从箱子底上拿出来一件:“我是与嫁衣一块备好的,就怕伤了他面子,所以没拿出来。”
哪里会伤了袁熙的面子呢,袁熙试穿着合身的大红礼服,心里又被暖暖得熨帖着,他早把她放在心里,当成自己的妻,她送的东西,他只会欢喜。
小户人家的婚礼并不寒酸,八个人抬着的大红花轿,后面马车上满满几大箱子嫁妆,新娘子凤冠霞帔,与新郎扯着红绸布的两端,新郎的礼服和新娘的嫁衣竟是一对,因为衣襟上都有一对翩飞的彩蝶,更新奇的是新娘子的红盖头上也镂着金边缀着小花,之前见过的都是大红,谁又会在一块盖头上花如此大的心思。
街坊邻里都围着看,几个未婚嫁的小伙子大姑娘已经想着将来借用他们的,已经有好事的几个大娘追着袁熙的母亲苗春花在问:“这些东西都是借的还是自己的呀,真是精致,将来我们家能借来用用吗?”
苗春花今日忙的脚不沾地,拿来这个忘了那个,招呼着客人又想起火上还煮着东西,搬出来火盆发现忘了添炭,这会儿又有人喊她去堂屋,该拜天地父母了,她边跑边说:“谁知道呀,听说是没了父母的孤女,我一直想去看看是个怎样的人儿,可袁熙不让我去呀。”
拜完天地拜公婆,拜公婆的时候,袁熙的父亲袁守用紧绷着脸,坐的端正笔挺,街坊们笑说:“老袁这架势,得跟皇上登基差不多吧。”
哄笑声中苗春花笑着流出眼泪来,儿子是那样出色的男子,可家里贫苦耽误了儿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亲太无能,拖累他了,今日终于成婚,她这个做母亲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街坊们也跟着她有些唏嘘。
夫妻对拜完进入洞房,袁熙弯腰在她耳边问:“一直低着头,是不是凤冠太沉了,压得有些累?”
张媒婆在旁边说:“喝交杯酒前不许说话。”
袁熙说:“那就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水柔轻轻点了点头,袁熙刚要揭开盖头为她摘掉凤冠,张媒婆笑说:“猴急得一点规矩没有,她抻着脖子一日,不就是为了让你看看带着凤冠的模样吗?既是急,赶紧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
袁熙笑着揭开盖头,去扶凤冠的手却停在水柔的腮边,这是她吗?美得象云中仙子,双眸如露光微泫,脸色如春在桃花,红唇欲滴,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垂着头,垂下细白如瓷的脖颈。
水柔低着头,他穿了红衣竟俊朗飘逸,与那日不太一样,火热的眸子瞅着她,她的心突突跳啊跳啊,感觉一双手轻扶住她的凤冠,头顶的重量顿时减轻很多。
喝了交杯酒,袁熙轻手轻脚解着凤冠,生怕勾到她的头发,水柔乖乖低头等着,凤冠终于解下来了,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揉捏着她的脖子,她抬眸,他正笑看着她柔声问:“累了吧?”
她点点头,那双手揉着揉着手指在后脖颈上摩挲了几下,水柔的心又突突跳起来,那摩挲里好象有些别的东西,她不太懂。
有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喊哥哥出去招呼客人,水柔一笑,是他的妹妹璎珞吧,听声音挺活泼的。
袁熙回屋时水柔乌亮的长发披散下来,更添了动人的韵致,他的声音微醺着喊了声:“柔儿,我们睡吧。”
一声柔儿,水柔的心又跳了几跳,她想起月郡主的那些话,无措得看着袁熙,袁熙抱住她解着她的衣衫,她慌忙躲避着:“袁熙,不行。”
袁熙笑起来:“叫我子昭。”
袁熙表字子昭,水柔刚叫了一声子昭,唇舌就被堵住,他极其温柔得吻着她的唇舌,两手轻轻环抱住她,看水柔放松下来又去解她的衣衫,她躲了几下怎么也避不开就任由他了。
他紧密覆在她身上,抚摸着她莹白的身体,不住轻声哄着:“柔儿放松,放松柔儿。。。。。。”
水柔感受到他灼热的身体更加紧张,袁熙忽然张口咬住她胸前的蓓蕾,趁着水柔分神阻挡的时候挺身而入,水柔啊的一声喊道:“子昭,疼。。。。。。”
水柔疼得流下泪来,袁熙不敢动,吻着她的脸颊温柔得哄着她,看她脸上神情,疼痛过去了才开始轻缓得动着,慢慢感觉到水柔身体里的湿滑,拼命忍住要释放的欲望,水柔在他柔情的怀抱中感觉身体里有陌生的感觉滑过,低低的呻吟溢出唇边,袁熙身体里的热情喷薄而出。
水柔在迷离中听见他说:“就知道柔儿和她不同。”
水柔愣了愣,她是谁?新婚之夜他竟提到另一个女子,袁熙看水柔诧异的神色,忙笑着说:“这么美好的柔儿,让我有些不敢置信,我并不是在想别人,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袁熙看着水柔的神色,心中盼望着她能追问,他想把那些事告诉她,应该要告诉她的。可水柔微微笑了笑:“噢,子昭,我累了,我们睡吧。”
袁熙稍微有些失望,她终究对自己不甚在意,更不会在意自己的往事,他轻柔得搂过她,把她纳在怀中,吻吻她的额头,低低说了声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两位亲说了自己的意见,非常感谢,我斟酌了一下,这两位亲说的是对的:所以改了。
一是古代女子新婚多为初夜,袁熙发出竟为初夜的感叹,有些牵强,不合情理;
二是初夜的姿势应为男上女下,可以缓解女性的紧张和痛苦,是对女性的体贴。
3
3、见面金钗 。。。
苗春花早起边做饭边哼唱着不太成调的小曲儿,袁守用经过厨房窗下听见她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凑近打开着的一扇窗户往里瞅,当下连连摇头,如果不是当年家里穷,怎会娶了她呢?长相普通,说话行事风风火火,哼唱个小曲儿也走调得邪门,嗓子跟个破锣似的。他扭头想走,瞥见老太婆身上穿着件大红的衣服,估计是出嫁时做的,一直留着没怎么穿过,穿在身上略有些晃荡,这些年瘦了不少,就咳了一声:“老太婆,以前做饭都牢骚满腹的,今日怎么唱上了?”
苗春花搅动着锅里的粥回头笑嘻嘻说:“这厨房呀,再过三日我就不用进了,能不高兴吗?”
袁守用嘟囔道:“多年媳妇熬成婆了,我看儿媳是个斯文人,你收收粗野的性子,说话做事注意点,别把人家吓着了。”
苗春花气不打一处来,我就那么不入你的眼吗?儿子娶媳妇成亲了,好不容易我高兴点,你就给我泼凉水。。。。。。其实这袁守用呢,是想说你注意点言行,才能震得住儿媳,这婆婆才当得稳当,可话到嘴里变味儿了,全因他多年轻视着苗春花,总觉得她是高攀了自己。
苗春花指着他的后背就要嚷嚷,袁守用知道话不中听,她要真撒起泼来,他也是怕的,连忙抬脚就走。苗春花看他穿上了压箱底的蓝色衣裳,那还是中秀才的时候穿过的,衣服稍微有些晃荡,背也微微有些驼,不忍心了,他也老了更瘦了,改口喊道:“让璎珞看儿子媳妇起来了,就过来端茶,你们收拾好了就叫我,我再过去。”
袁守用答应着:“儿子媳妇早起来了,这会儿梳洗呢,璎珞那懒丫头还在睡觉,我叫她起来。”
苗春花连忙说:“那就让她睡,别累着了。”
袁守用摇摇头,璎珞被惯坏了,可女儿生下来他看到第一眼,就疼到了心坎里,女孩儿嘛,将来嫁个人找个依靠就行,就娇着点吧,苗春花娇惯女儿比他更甚,别说田里的活计了,厨房里从来不动一下手的,吃过饭偶尔让她擦擦桌子,璎珞都噘着嘴老大不乐意。不过今日媳妇刚过门,呆会儿要过来给公婆敬茶,给小姑见面礼,还是叫她起来吧。
水柔梳洗完换了浅粉的衣裳,长发高高挽起,袁熙笑着拿出一支珠钗给她插上,仔细端详着水柔淡淡的妆容连声说好,水柔被这一叠声的好羞得低下头,袁熙牵起她的手来到父母堂屋,只有父亲一个人端坐着,地上还有昨日留的炮仗碎屑,桌上蒙着一层灰,袁熙皱了皱眉,今日不同往日,怎么还是如此杂乱?
水柔忙掳起袖子洒水扫地,把桌凳擦得一尘不染,就剩公公坐着的靠椅还有些蒙尘,可她几次绕到公公跟前,他动都不动一下,满脸威严,水柔一看就知道家里婆婆太勤快了,公公是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主,袁熙把窗户打开,清晨的阳光洒进来,屋里添了明亮的色彩。
公公这时一声清咳:“子昭,去厨房喊你母亲过来。”
水柔笑笑说:“父亲,我过去喊母亲吧,顺带洗洗手。”
袁熙忙跟在她身后:“你不熟,我带你去。”
水柔摇摇手,悄悄指指公公坐的椅子:“就这么大院子,一眼就知道东厢是厨房,房顶的烟囱正冒着炊烟呢。”
水柔走开后,袁熙方温和得对父亲说:“父亲先起来一下坐到旁边那把椅子上,您坐的这把得擦一下,刚刚柔儿没好意思和您说。”
袁守用老大不愿意抬起屁股,袁熙把椅子擦干净,满意得看看屋子,这才象样嘛。过一会儿,水柔和苗春花说笑着进来,手上端着木质的托盘,托盘上是茶壶和茶杯,袁熙上前把母亲扶坐在椅子上,和父亲挨着,拿来蒲团放在水柔跟前,水柔恭恭敬敬磕下头去,嘴里喊着父亲母亲,袁守用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苗春花答应得响亮,水柔站起身为二老奉茶,袁守用细细嘬饮,仿佛那是最上等的明前龙井,苗春花一气喝光,拉住水柔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
袁守用斜眼看着满脸惊讶,这老婆子竟藏了一支金钗,这么一把岁数了,从没见过金子,有心凑过去看看,当着儿媳面又不好表现得没见识,依然端正坐着,只是斜着眼睛瞄啊瞄。
袁熙看着母亲心下又一酸,那二十两银子她就藏了多年,这金钗不知是哪来的?水柔忙说:“母亲,这个太贵重了,水柔不敢要。”
苗春花塞到水柔手里:“这是婆母逝前偷偷给我的,其实只是一层金子,里面估计是铜的或银的,在我们家也算一个物件了,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给你吧。”
袁守用心想,既是传家宝,母亲怎么不给我,给她了?苗春花一眼察知他的心思:“婆母怕你一个酸秀才,守不住家底。”
袁守用额上的青筋挑了挑,水柔又要推辞,屋外窜进一个人来,从她手里抢过去:“娘,这个得给我留着,给了她,就没好东西给我了。”
水柔的手心被划了一下,有些刺痛,悄悄攥着手掌,抢金钗的是个不大会修饰自己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本来挺清秀的,偏要描眉画眼涂着红唇,脸上象开油彩铺子一般热闹,发髻梳得也松松的有些歪斜,大红的上衣配着翠绿的裤子,水柔心中一叹看向袁熙,怎么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竟如此不同,璎珞若好好打扮,也是个漂亮姑娘,
苗春花尴尬得笑着,袁熙悄悄过来拉拉水柔的袖子,水柔笑说:“璎珞喜欢,母亲就给她留着吧,我头上已经有一个了,也是极好的。”
袁熙心中有些惭愧,那个珠钗是买凤冠送的,只是磨细的精铁上面有几个浅粉色珠子,估计也就值几个铜钱,柔儿却当宝贝似的戴着,袁熙看父母都不说话,心中有些生气,绷着脸训斥道:“璎珞还有没有点规矩,什么她啊她的,不知道叫人吗?”
璎珞看着一向温和的哥哥当着刚过门嫂子的面凶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双眸中挤出点泪来:“好啊,袁熙,刚成亲就护着你媳妇儿了,以后还不欺负到我们头上?”
袁熙皱眉看着她,苗春花看看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