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是萧遥亲自选定的素白薄绸,柳茹儿巧手而缝,十分合身,帮女儿帮好衣服,柳茹儿又将她按到椅上,亲手为她将长发束在脑后。
淡淡晨光中,萧遥原本有些苍白发黄的脸色,早因为体内元气大增一扫而去,肌肤莹白如玉,本就精致的一张脸上黑眸顾盼生辉,随意一站便如玉树临风。
柳茹儿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满是喜欢,“我这女儿果然是一等人才,这般俊俏模样,就说是王孙贵族也有人信的!”
“哪有像娘这样自夸的!”萧遥一笑,接着又提醒道,“娘可别忘了,我是儿子,不是女儿!”
“是娘失口!”柳茹儿将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只用棉布包裹之物,小心打开,棉布内赫然是一只色泽通秀的白玉簪子,萧遥一眼就认出那是父亲萧雨辰生前极爱之物,小心仔细地将玉簪子别在萧遥的发间,柳茹儿细细端祥着女儿的脸,“当年你爹以八个甲上入学,带上它,你爹一定会保护你顺利进入学院的!”
她语气之中情深意切,思及丈夫,眼角更是溢出点点泪色。
“娘!”萧遥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有些笨拙地用帕子帮她擦净唇角泪水,“您放心吧,遥儿是不会让娘失望的!”
“娘相信!”意识到自己失态,柳茹儿忙着笑着起身,“锅里还热着饭,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二人正吃早饭,就有一个丫头进来请萧遥到萧府大门,马车已经备好。
萧家大门外,两辆马车早已经备好,程英坐在后面一辆车的车辕上,看到她立刻就跳下车来,将车凳在地上放好,感觉到前一辆车子内投过来的阴冷目光,萧遥不用想亦已经猜到车中那位,必然便是视她如眼中钉的九公子萧文洛。
片刻,马蹄踏过青石,奔向北城门外。
千秋书院,乃是龙渊大陆三大圣地之一。
三大圣地,一院一寺一谷,这一院指的正是千秋学院。
因为另外两地,天罡寺远在北国雪山,环境恶劣,而游离谷更是神秘地连具体在何处都难以知晓,故此虽三地齐名,大陆之上,众国的学子们却更愿意选择在千秋学院学习修行。
学院数百年根基,不知道培养出多少名士高手,于是每年七月初,便有不知道多少年轻人从各地赶来,想要考入这座高等学府。
马车穿过北城门,一路向北。
繁华城池渐远,时值初秋,城外微有雾气,萧遥好奇地挑开轻帘,只见视野尽头,一片云雾之中,隐约现出楼阁一角,映着远处山壁初阳,恍若仙境。
千秋学院外官道四周,早已经停满各式各式的马车,式样不尽相同,即有华贵非常,也是破旧不堪,更有身上满是风尘的马匹,甚至还有一头黑驴有些格格不入地站在众多高头大马之间……
☆、考学院,一曲惊人!(3)
千秋学院,只看才学,不问贵贱,凡来应试者,来者不拒。
准备参考的年轻人或与熟人三五一群地讨论着今天的考试,也有挂单沉默不语,石阶上,套着青色教员服的四位教员伫立在书写着千秋书院字样的牌楼下,下巴微抬透着琚傲。
坐在前面马车的萧文洛下车之后,立刻就去与他熟识的楚阳城中贵家子弟打招呼,然后就有人的目光向萧遥的身上聚集过来。
萧遥不卑不亢,目光好奇的,她置之不理,目光轻蔑的,她则冷冷看过去,迫对方收回目光。
“学院考试分文章、数理、琴、画、骑、射、药理、破阵八科,我那日看过你在台上比武,想这骑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听柳夫人说你曾随她学画识琴,想来琴画也难不住你,至于文章数理这两科,身为三少爷的儿子,想来也能应付自如,药理每年考试方法都不尽相同,至于后山的青竹阵,十三少爷倒要多加小心!”程英行到萧遥身侧,语带安慰,“当年三少爷八科甲上入院,十三少爷一定也能顺利考入学!”
“我尽力吧!”萧遥很淡地应着,脸上并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什么样的大场面她没有见过,不过一次小小的入院考试,她实在紧张不起来。
远处峰上,古钟幽鸣。
书院大门吱呀分开,一位头发胡子俱是花白的老先生一步三晃地顺着台阶行到牌楼下。
“开考时间已到,请各位学子们入室备考,今年报学考生共计六百人,学院每十取一!”老先生清清嗓子,“还是老规矩,作弊者,滚!”
听到那个余韵悠长的滚字,萧遥不禁微扬唇角。
这个学院,似乎有点意思!
老先生轻轻挥手,站在门廊的教员们立刻就从廊下走到门前,指导考生鱼贯而入。
不时,就见一个人影像破麻袋一样被站在大门两侧的教员拉起丢到牌楼外砸成一出闷响,还外带送一个“滚”字。
初时还有被扔的考生站起计料,待教员向他晃出身上夹带的书本纸条药丸等物,自惭愧地红脸而去,到后面那些身上有夹带之物也就自动退出队伍,头也不回地上车上马急急离去。
耳朵捕捉到身侧考生细碎身响,萧遥好奇侧脸,只见那位生得溜圆滚胖的仁兄正悄悄地从身上绸衣中掏出一个小瓶,从瓶中倒出药油来在鼻子下面涂抹,迎上她的目光,他立刻将手中小瓶向她一送,萧遥却只是轻轻摇头。
原本六百余人的队伍,待到全部行入书院,已经“滚”掉三成,余四百不足。
在学院中间广场分成八只队伍,分别按照学院先生的引导行入讲堂,每人一几一凳,凳上摆着笔墨并两张考卷。
依旧是两位导师,一位坐在讲台,一位就点燃讲台长几上香炉中所备之香。
“作弊者,滚;交谈者,滚;过时间,滚!”
很快,香气四溢。
萧遥垂脸看着自己桌上一文一数两张试卷,嗅着那淡淡清香,脑海中却隐约生出几分疲倦,眼中看到的试卷也不禁朦胧起来。
☆、考学院,一曲惊人!(4)
不对!
她立刻就敏感地意识到哪里不对,鼻端再闻香味,她突然明白过来——这香有问题!
侧目看四周,有数个学员已经开始晕晕欲睡,她越发确定,当下屏住呼吸,用牙轻咬舌头,借着舌尖疼痛刺激头脑清醒,再看题目,顿时笑了。
文科一题,只有一句。
“以秋为题作诗词一首。”
理科卷上,则是一道数学试题。
“一人从友处各借白银五十两,买衣衫共费九十七两,剩余三两,还二友一人一两,遂欠四十九两,手余一两。四十九加四十九为九十八两,再加上手中余银一两,共九十九两。问,那一两银子去了何处?”
坐拥五千年文化,熟知唐诗宋词,写一诗自然难不过萧遥,提笔沾墨,她当下飞笔写来。
“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写罢,她轻轻将墨吹干放置一旁,拈过数学卷子,再次运笔而写,“借五十各还一,共借九十八两,花九十七余一两,共九十八两,何来九十九之说?!”
将墨吹干,萧遥起身行到两位监考的先生面前,将两张试卷拍于桌上,转身走出房门,这才深吸两口门外清爽空气。
讲堂内五十多名学生,萧遥是最先交卷的一个,她走出来的时候,早有不少学生趴在桌上酣然而睡,亦有的运功对抗香中药力,皱眉对着试卷犯难。
看着萧遥行出讲堂门外,两位监考先生对视一眼,同时笑着点了点头。
萧遥按照院中提示指点,穿廊过院并没有寻到琴画部的考场,迎面便被一片偌大松林挡住去路。
竹林之外,不见指路先生,只有两位老者坐在石桌两侧下棋,许是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走,其中一位手拈着黑子久久不曾落下。
“请问二位先生,可知琴画部考场在何处?”萧遥走上前来,客气地询问。
持子老人似乎是因为有人打扰有些烦燥,当下抬手一指身旁竹林,不耐烦地说道,“穿过林子就是!”
“多谢先生!”萧遥客气道谢,顺着小径布入林中。
看着她身影没入竹林,老头啪得将手中棋子落入盘中,如橘皮一般的脸上勾起诡异的笑纹,就在老者落子之时,那片竹林亦已经生出异动,萧遥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原本笔直的竹径已经分成四条。
难道,这就是程英提过的机关阵?!
抬起右手,将体内罡气运于一指,萧遥随意走进一条叉路,每向前行上两步,就在身侧青竹上用指甲划出一道痕迹,果然不出她所料,很快她就再次看到自己做过计号的竹子,然后就知道自己似乎是在向前走,实际上却是在原地绕圈。
知道这竹林有异,萧遥没有再废力气急步向前,而是抬脸看向头顶,青竹遮天闭日,哪里看得到阳光,不能靠太阳分辨方向,萧遥并没有气馁,而是凑到一根粗大的竹子前,仔细地观察着竹子的长势。
☆、考学院,一曲惊人!(5)
但凡植物,总是向南的一个方向,生长得更繁茂一些,曾经是特种兵出身的萧遥,野外生存的能力自然无需多说,这当然难不住她,通过观察竹径的光滑度和颜色,萧遥很快就判定出正确方向,就这样每到一处岔路,萧遥就仔细地观察竹子来分辨方向。
终于,在眼前的竹径尽头,她看到耀眼的日光。
行出竹林,视线豁然开朗,一片如绿毯般的草地上,一座精致小院,院门上木匾书着三个字——风吟苑,一旁树着木牌,上面写着琴画考核处的字样。
将手中捏着的一片竹叶丢在草地上,萧遥大步走入风吟苑敞着的木门。
木门内,三间草芦,左右两侧各有厢房,草芦前一位布衣木钗的女子正仔细地设着手中古琴的弦神情专注,院角藤架下,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专注地画着架上的葡萄。
“两位先生,我是来考试的!”萧遥停在调弦的女子面前。
女子皱眉抬脸,“东厢有琴有萧,西厢有笔有墨,不会自己去拿?!”
萧遥移步入室,果然见室内各式琴萧无不尽有,甚至还有两只牛皮大鼓,柳茹儿曾是京中名伶,当年正是凭着一架古筝倾倒萧家三少爷的心,后来生下女儿萧遥,自然也是授她不少。
萧遥虽前世不通琴曲,与萧遥记忆融合,自然也将这琴艺继承过来,只扫一眼,她立刻就选中那只尾部微焦的古筝,双手捧着抱出门来。
轻轻拨弦听了听音,她轻挑袍坐到门外阶下,指间轻拨,乐声便起。
醇厚的几声起步音之后,她手指急扫,一串如水旋律如流水从指下边绵而出,正是她穿越之前极喜欢的那首古风曲《沧海一声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一边弹唱,她的手掌还不时轻拍琴首,声若鼓点,更添气势。
一指拨琴,一掌击鼓,口中歌气豪气经由她的声音唱出豪迈更添几分空灵。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
啦………”
一曲歌罢,萧遥抱琴而起,转身将琴放回原处,没有再与二位先生废话,而是径直行到西厢门内,随手提笔沾墨,将砚中余墨随意地向着纸上一泼,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丢下毛笔,扬长而去。
画画这种事,她从未学会,与其浪费时间在那里装模作样,倒不如直接了当,以泼代画。
说来诡异,就在萧遥走向房门之后,原本向画板下淌流的墨水,突然仿佛受到异力牵引一样,逆流而上,如活了一般在画纸上蜿蜒而行,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笔在描画着在画纸上如龙而行。
片刻,萧遥随意泼在纸上的墨汁就化成一匹奔马,笔锋犀利,尽现出一匹骄马的狂傲与不羁。
一张废画,瞬间,变废为宝!
☆、骑射场,王爷惊艳!(1)
男女两位先生看似还在专注于自己之事,弹弦的早已经手指僵住,话画的那位笔悬在半空许许没有落定,早已经痴醉于萧遥的弦曲之中,好久才从痴醉中回过神来,急急起身,一个手抱古琴,一个提着沾着墨的笔齐齐冲入东厢。
东厢话架上,一张新画余墨未干,画纸之上,一匹奔马,笔锋犀利,尽现出一匹骄马的狂傲与不羁。
“好曲!”抱着古琴的琴瑟,幽幽而感。
“好画!”提着画笔的丹青,一脸感叹。
东厢室外,一抹白影无声遁远。
“第一个来到风吟苑,琴曲双绝,容貌俊美……这个少年好像一个人!”琴瑟的声音里透着缅怀,眼中更是染上一抹浓郁的相思。
“我记得,那年大师兄来学院的时候,也是一身素白的衣衫,如墨的青丝上别着一支白玉簪子!”丹青的目光在画纸一角萧遥二字上落定,眉尖不由地微蹙起来,“画功非凡,这字却实在是……难看了些!”
之前鲜少使用毛笔,萧遥的字岂止是难看,简单就是惨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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