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清音娘子来管,也就是刚刚接待顾清梅的那鸨儿,就当是多一桩生意了。
自从开了清音阁,太子殿下更是肆无忌惮,清音阁每每收了新的姑娘,调教一番之后,必先送给他来享用,待他玩腻了,才会把姑娘打发出来接客。
所以,慕容羽才有此担心,担心太子会看上顾清梅,于是便先下手为强,用意不过是告诉太子,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不准他打主意。
其实他此举却有些多此一举,只因顾清梅出现的时候披头散发的,身上又全是血,看起来就跟个活鬼似的不说,刚刚一出手就险些把那妓女给勒死,没把太子吓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慕容羽抱了顾清梅便往外走,身后留下他的一串警告声,“太子殿下,还是赶紧回东宫吧,这清音阁让人混了进来,已经不干净了!”
说着,他已经踏出了房门,随即冷下脸,低头瞪着被他抱在怀中的顾清梅,恶狠狠地说:“回去我再收拾妳!”
顾清梅委屈地嘟起嘴巴,“我帮你,你还骂我!”
“不知死活,这是妳能瞎掺和的事吗?”慕容羽气呼呼地骂道。“妳三哥呢?他怎么不看着妳?”
话音刚落,就见顾清泳用一把刀拄着地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身上也全是鲜血,看到顾清梅竟然是被他抱出来的,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慕容公子,梅子怎么了?受伤了吗?”
慕容羽本想狠狠地踹他一脚的,可是一看他那副惨相,这一脚便没有踹下去,只是没好气地骂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把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带到这种地方还不算,刚才不拦着她?她若是受了伤,或者是丢了命,该怎么办?你拿什么跟我交代?”
顾清泳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慕容公子,是我的错,我没拦住她。”
“哼……”慕容羽说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找辆马车,真是不知道你这功夫是怎么学的,跟你家老二和老四差那么多。”
顾清梅见他把责任全都归咎到三哥身上,有些不高兴,“喂,是我自己想去帮你的忙的,你骂我三哥做什么?”
“他还不该骂吗?”慕容羽正想发飙,却脸色一变,突然就松开手把顾清梅放到了地上。
顾清梅还在奇怪,他干吗突然间又把自己放下,却被他猛地搂进了怀中。
他声音极轻地在她耳边道:“别声张,我中毒了!”
顾清梅的身子顿时就是一僵,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刚想出声问问他的情形,却听他道:“扶我下去,尽量装成没事的样子。”
顾清梅虽然紧张,但是前世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闻言赶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搭住自己的肩膀,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撑住了他沉重的身子,二人看似亲昵地下了楼。
此时,顾清泳已经把自家的马车赶到门口,正好慕容羽和顾清梅从里边出来,随风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对随风道:“别跟着我了,你去把陆泽深叫来,我中了毒。”
随风一惊,赶忙应了一声,转身直奔马厩,找到自己的马,飞身上马,去找太医陆泽深。
顾清梅则扶着慕容羽,一起上了车,顾清泳赶着车,向别院去了。
坐在车厢里,她看着慕容羽突然间变得有些乌黑的脸色,着急地说:“你怎么样?这到底是什么毒?”
“不知道!”慕容羽此时拼命地内力压制着体内的毒性扩散,额头上全是冷汗,不过仍然冲她扯出一抹笑。“放心吧,那女人可能是怕伤了自己,会不小心丢了命,所以没在匕首上涂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我还有时间。哎,妳别哭啊……”
顾清梅突然就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一头扑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抽噎着道:“我不要你死……”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个愿意真心待她的男子,她不想就这么失去他。
耳边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她觉得恐惧就像沙漠里的行军蚁,在飞快地蚕食着她的心。
她真的好怕他死掉!
从前她没有感觉到这个男子对她的重要,可是在这种生死时刻,她却体会到,若是他死了,自己的心也就死了。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了一回,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她不想无疾而终。
她从来都没遇到过比他对她更好的人,她不能失去她。
“拜托,你一定要活下来,慕容羽,我不能没有你!”她哀哀地在他耳边哀求,眼泪流得像汹涌的河水一般,不一会儿就湿了他的肩头。
他的心中不禁涌出巨大的惊喜,其实他是能察觉到的,一直以来,他都能察觉到,这个女人对他的那一丝防备。
所以她对他的每一次亲吻,都很抗拒。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防备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撤掉她的心防。
可是此时此刻,他将不再为这个问题而苦恼。
听着她在耳边诉说的话语,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暗道今日这毒中的真好,不然的话,他不知道还要跟她在这个问题上胶着多久。
趁她不注意,他在袖袋里拿出一颗蜡封的药丸,捏碎了白色的蜡皮,塞进了嘴里。
开玩笑,像他这种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不带颗解毒的药丸呢?
虽然未必对症,但是这颗能解百毒的药丸却能解掉大部分的毒,就算解不掉,也能缓解,好给自己争取时间来找大夫。
不过他却不打算告诉她,她可是极难得才会向他投怀送抱,这么香软的身子抱在怀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尤其是她胸前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此时就贴在他的胸膛上,实在是太舒服了。
若非他现在中了毒,不然的话,一定会狠狠地吻住她那张小嘴。
顾清泳赶着马车一路飞奔,很快就回到别院,车子停下来,他跳下车辕,掀开车帘,“到了……”
话音刚落,他却看见车厢里的两个人,居然搂抱在一起,脸不禁一红,赶忙把车帘放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自己的妹妹可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跟一个大男人搂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不妥。
可是……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呲牙咧嘴地忍着身上伤口带来的疼痛,上前拍门。
随意把门打开,一看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顾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慕容公子就在车里,赶紧把人扶下来。”他决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这小子。
随意一听,赶忙跑到马车旁边,掀开车帘。
此时,顾清梅已经和慕容羽分开了,刚刚被三哥撞见她和慕容羽搂在一起的一幕,她羞得几乎想要去跳河。
不过自杀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下了车,然后站在车子旁边,和随意一左一右把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慕容羽给扶了进去。
随意一边扶着他往里走,一边开口问道:“大少爷,你受伤了吗?我哥呢?他是怎么保护你的?”
“闭嘴!”慕容羽没好气地呵斥住他。“你哥去叫陆太医了。”
“哦!”他这才放了心。
马云裳听见动静,从里边迎了出来,看见老三一瘸一拐的,慕容羽和顾清梅也浑身都是血,不禁吓了一跳,赶忙迎过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三,你是不是在外边犯浑,跟人家打架了?”
顾清泳马上喊冤,“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是帮忙打架而已。”
马云裳赶忙打发了二妮儿去烧水,自己则扶了顾清泳进屋,“快进去,陆太医刚好留了瓶金疮药下来,我给你上点药,把伤口处理一下。你说你这人,腿上这么大个口子,怎么也不知道用根布条子勒住呢?也能少留点血呀!”
顾清云正在屋子里躺着呢,一看三哥像个血葫芦一样被二嫂扶了起来,马上就心疼得哭了起来,“三哥,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小伤,哭什么?我又死不了。”顾清泳虽然身上痛得要死,不过还是白着一张脸逞着英雄,看到顾清云想要起身,他赶忙道。“妳别动,妳起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没的添乱。”
顾清云这才乖乖地躺着没动。
顾清梅则把慕容羽扶进了书房,让他在罗汉床上坐了,然后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衣裳系带。
“喂,妳这是干吗?”慕容羽看着她的举动,不禁吓了一跳。
但是顾清梅却凶巴巴地呵斥了他一句,“别动!”
于是他就果真乖乖地没有动,由着她把自己的上半身剥了个精光,等看到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肋下的那个伤口上时,才明白她原来是想看自己的伤口。
他看到一条深蓝色的帕子掉到地上,赶忙道:“我的帕子,快帮我捡起来!”
她没好气地冲他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一条破帕子。”
他却声音低低地说:“那是妳送我的帕子。”
顾清梅这才神情一滞,蹲下身子将那条帕子捡起来一看,果然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一条,上边还有自己抄袭来的一首诗,她记得那首诗的作者好像是李贺,诗的名字却不记得了。
他伸出手,将帕子从她手中抽走,仔细地叠好,放到了炕桌上。
她看着他的举动,只觉得眼眶又是一阵酸楚。
这个家伙,到底要不要这么煽情啊?!
不过是条手帕而已,用得着这么重视吗?
而且,绣这条手帕的时候,她根本就没用心,只是应付他,胡乱地绣了几个字而已。
她抽抽鼻子,低头去看他身上的伤口,见那伤口不过只有一指宽而已,此时,从伤口里淌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液。
天知道当时她看到那个妓女拿着刀子往他身上捅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这里可是没有外科大夫的古代耶。这个位置,若是刺下去,便是脾脏,万一他的脾脏受了伤,导致大出血,到时候肯定就会一命呜呼了。
她本能地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又紧张地说:“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头晕和恶心的感觉?中毒的症状严重不严重?”
“放心吧,我没事的,等陆泽深来了就好了。”他安慰她,心中忍不住涨得满满的,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虽然她冒冒失失地去帮他的忙,让他很生气,也很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但是却因为如此,让他心中对她更加重视。
这个女人不止愿意和他共同面对危险,甚至肯不顾一切地保护他,让他怎能不感动?让他又怎能不爱她?
说话间,就听到院子外边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又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陆泽深背着药箱跑了进来,他先是一头扎进了卧房,看到马云裳已经在帮顾清泳处理伤口了,瞄了一眼,觉得顾清泳受的都是皮肉伤,便没打算出手,只是嚷道:“人呢?慕容羽人在哪儿?”
“我在书房!”顾清泳没好气地在书房里喊了一嗓子。
陆泽深听见了,赶忙跑过去,许是来得太急,脑门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随风说你中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吃没吃我给你的解毒药丸?”
慕容羽点了点头,“已经吃过你给我的解毒药丸了,不过还是觉得身上没有力气。”
陆泽深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放到炕桌上,就给他把脉。
却见一旁,顾清梅突然就变了脸色,她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无辜神情的慕容羽,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吃过解毒药丸?”
“呃……”慕容羽心说这下坏了,只恨陆泽深这家伙嘴快,一上来就把解毒药丸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他刚想说话,就听陆泽深在一旁呵斥道。
“不准讲话!不然会影响我诊脉!”
他只好讪讪地把嘴巴闭上,然后给了顾清梅一个讨饶的眼神。
却见顾清梅下巴一扬,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忍不住叫道:“哎,妳干吗去?”
只听顾清梅凶巴巴的声音在外边的客厅中响了起来,“反正你都吃了解毒药,又死不了,我还管你干吗?”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吃的解毒药,居然瞒着她,害她担心得要死。
真是气死她了,想起自己刚刚在马车里,因为过度担心他,竟然做了那么失态的事,又说了那么多羞人的话,她简直都想掐死这个混蛋。
她来到卧室,就见三哥身上已经上了金疮药,二嫂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饱含歉意地开口道:“对不起,三哥,是我连累你了。”
顾清泳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算了,谁让我是妳三哥呢。”
马云裳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泳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若是说出自己带妹妹逛青楼的事情,肯定会被二嫂骂到臭头,可若是不说,又没法解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还是顾清梅会避重就轻,开口道:“我们正好撞上太子被人行刺。”
“啊?”马云裳手一哆嗦。
顾清泳忍不住一呲牙,“二嫂,轻点!”
“对不起,对不起……”马云裳一脸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