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夭扁嘴吹了吹额前的碎发,这个动作表示她已开始不耐烦,这人摆明是不想给钱了!她也斜斜向赌坊左侧的水晶珠帘望去,珠帘后,那双眼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不屑的一笑“好,既然大家有兴趣,那本公子来摇盅,庄家来猜,可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云落夭纤手一扫,衣袖舞出妖娆的红莲,骰盅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中飞舞,绝美到让人移不开眼,轻扣下骰盅,抬眼看着庄家。
庄家却是不屑的一笑,那动作倒是花样繁多,但其中的骰点他早已心下了然“四五五,大。”
云落夭漂亮的手指对着骰盅屈指轻弹,继而再微笑道“现在还改吗?”
庄家瞬间失神,那少年言下之意,刚才那轻轻的一弹竟已改变了骰盅中的点数,而他竟半点也听不出,如此少年怎会有那样深的手法,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平静道“不改!”
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缓缓揭开骰盅,众人再次哑然,杜昕修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家少主子,何时又会摇盅了?
一柱擎天!
三粒骰子重叠在一起,面上只有一点!
“不可能,绝不可能……”庄家低声喃喃道,能轻弹一指便能改变点数已是登峰造极,怎么可能再叠出一柱擎天!
“现在可把银子给我了?或者,需要请你们老板出来?”云落夭挑起眉,依然是无害的笑意,眼神却冷然若冰,轻瞄向水晶珠帘背后的人影。
“不……不必了。这是公子的银票。”庄家向一旁的人示意,便有人将银票奉上。
云落夭将银票随手丢给杜昕修,兴致缺缺的就打算离开这个赌坊,却被庄家叫住,她饶有兴味的回头看着庄家。
庄家被盯得一脸涨红,这回真真是遇到个高手,恭敬道“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赌点更有趣的玩意儿?”
花都狂少 017 地下角斗
没等云落夭开口,杜昕修便又抓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少主子,不要!”
“咳咳……咳咳咳……”水晶珠帘后传来的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再次吸引了云落夭的注意,她给了杜昕修一个心安的眼神道“没事,更何况本公子要是不赌,恐怕我们回去的路上也不会太平。”
庄家谄笑道“公子这是哪的话,德顺赌坊一向愿赌服输,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公子赌不起,便拿好赢得的银票早些回家,莫让家中娘亲挂念!”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倒是忘了这白嫩的小公子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儿!
云落夭嘴角仍是若有似无的笑,眼中却酝起危险的寒意“别让本公子失望才好。”
那眼神,让庄家竟不自禁浑身一颤“自然……自然不会。”作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云落夭与杜昕修往内堂走去,途径水晶珠帘前,帘后再次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咳嗽声。
“公子,该吃药了。”珠帘后有人恭敬说道。
云落夭斜睨了一眼左侧的珠帘,水晶晃眼看不真切,她低低问道“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去赌这有趣的玩意儿?”
帘子后面的人并未作答。
德顺赌坊的内堂竟然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一方红木桌椅,一壶甘甜香茗,倒是别具雅致。
那庄家伸手轻轻转动桌上的细瓷茶壶,那挂着名家墨宝的墙壁便发出低沉的声响打开了一道密室。
杜昕修抓着云落夭的手紧了紧,云落夭却是看着庄家表情,等着他的解说。
“公子请随我来。”庄家倒也不说明,只是在前带路,三人便沿着密室的石梯缓步向下行。
越往下走,喧哗声越大,让云落夭不免有了几分疑惑,眼前赫然出现的人群更让人震惊,这里,何止比赌坊内的人多出十倍!
“打死他,打死他!”阵阵叫嚣声不绝于耳。
整个偌大的地下室中央的一片竟是陷下去的,像极古罗马的斗兽场,俯身望去,竟是两个厮打的壮汉,两人早已头破血流,而周遭的人们还在不停叫嚣着。
庄家已命人搬来太师椅,一旁的小桌上,有茶和精致的糕点,云落夭也丝毫不客气的斜倚在太师椅上,拈起一块酥饼送到嘴边,缓缓说道“要怎么赌?”
“下面的两人角斗,公子只需买一方,等待结果便是。”庄家耐心的解释道。
“你家老板胆子真够大的,这是赌人命啊!”云落夭拍拍胸口,一副怕怕的表情,倒是没看出她有什么害怕。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角斗场中的一名壮汉竟徒手将对方的胳膊拧了下来,一时间鲜血如注,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在蔓延,赌徒们呆然了半秒,继而这刺激神经的一幕让他们愈发呼声如雷!
杜昕修吓的脸色惨白,慌忙转过脸去,用手捂着自己的鼻腔,另一只手也胡乱遮住了色色的眼睛,到底是只有十来岁的少年,眼睛已经盈起了雾气,却从指缝中含糊不清道“色色,我们不怕……不怕喔……”
庄家仔细看着云落夭的表情,只见‘他’不以为意的轻扬起眉,荣辱不惊!
斗场中的两名壮汉胜负已分,几家欢喜几家愁。随即便有小厮扯着嗓子喊道“各位爷稍安勿躁,下面的角斗保准各位爷看的过瘾,将由本斗场的新秀小葡萄对本斗场的猛虎!”
这一嗓子,换来的不是安静,反而是更喧哗,大家都猜测着这小葡萄是何许人也。
“哈哈,这小葡萄是什么东西,最近这角斗场是不是改行逗乐来了!”
“猛虎可是出名的耐打王,管那个小葡萄是何许人,必死无疑啊!”
就连刚端起茶盏浅啜的云落夭也扑哧一声的将茶给吐了出来,小葡萄?不带这样搞的吧?
斗场上首先出来了猛虎,俯瞰而去,只见他光头,个子并不高,全身只着一条粗麻裤,半裸的上身却有骇人的肌肉,配上那斑驳的结痂伤口,狰狞无比,一出场便引来了全场无数的喝彩!
然而斗场一旁的小门走出来的竟是一位瘦小的少年,全场瞬间哗然!
全身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依稀见得那张小脸有些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然而下巴却小小尖尖的,有棱有角,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同样穿着一条粗麻短裤,从体形上看,最多十四岁。
最奇特的,只是那双镶嵌在脏兮兮的小脸上的大眼,竟带着葡萄紫的光泽,晶莹剔透!
云落夭眯了眯眼,想看的真切,那双紫色的漂亮大眼里深深写着坚强,刻入骨血,让人心里一阵抽疼,这种眼神她没见过。
庄家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公子,您是要买谁胜谁负?我好写了牌子给带过去交给台子。”
云落夭随手扯出一张银票“小葡萄。”
三个字,说的云淡风轻。
庄家微微愣了片刻,却也立刻写好牌子,一张递给云落夭,一张吩咐人带去给负责点算的台子。
本完全沉浸在恐惧之中的杜昕修,此刻却突然开口道“少主子,你怎么能买小葡萄啊,光听这名字就不够霸气,你没听他们刚才闹腾那猛虎是耐打王嘛,名字也是霸气外漏啊!”
云落夭看着他眼中还有零星的泪痕,微微一笑“鼻涕修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等会看到小葡萄被人扯了胳膊少了腿,恐怕你的眼泪不仅外漏,还得侧漏啊。”
杜昕修抽气一声,慌忙又转过头去不面对斗场,心里却是又恼又气,这么恶心的场面,少主子不仅不走,还嘲弄他,要不是心疼那银票,哎……
花都狂少 018 倔强小葡萄
斗场上两个体形悬殊的人就那么混乱的打了起来,小葡萄的拳头对于猛虎而言无异于挠痒,猛虎顺势就将小葡萄整个扛在肩膀,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身上的伤太多,血分不清是从哪里涌出来的,那双泛紫的瞳孔沾上血腥的味道,有一种让人不寒而颤的危险!
小葡萄已然奄奄一息,久久的站不起身,全场已经开始欢呼“打死他!”
猛虎接受着大家的呐喊喝彩,眼中早已充斥满了激动的血红,他从不会留着对手的命!
庄家瞄了一眼云落夭,笑道“公子,您何必为了鹤立鸡群图个新鲜就买压根没有胜算的小葡萄呢?”
云落夭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依旧拈着小酥饼,懒懒的小口的品尝着。
废话!谁也能看出那身形的差距绝不可能会是小葡萄赢,但赌坊绝不会做如此亏本的买卖,做这么个明显输赢的局让人下注,凭着这一点,那小葡萄就有戏,更何况,此刻她的角度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小葡萄的眼神,如此强的求生,她在地府没有见过,说明什么?说明地府也他妈的不敢收这样的!
猛虎一步步的逼近小葡萄,他的眼神写满了兴奋,紧握的斗大拳头手指关节响得厉害,在众人的吆喝中,小葡萄竟缓缓的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站了起来!
他要活下去,只有这一个信念,瘦小的身体扑上猛虎,一顿蛮力的狠打,嘴巴也向他身上的各个部位撕咬!
猛虎吃痛的惨叫一声,双手想要拉开他,试图将他再次摔倒在地,却怎么也拉不开,他仿佛用尽了那小小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直到猛虎砰然倒地,他依旧挥动着胳膊,一拳一拳的招呼,小小的拳头渗出了血丝,紫色的眼眸染上了疯狂……
猛虎死了。若不是有人去拉,那小葡萄依然不会住手!
这一次,全场几乎都是哑然和哀叹,云落夭微勾起唇角,对着庄家眨了眨眼。
庄家呆若木鸡,也不曾想小葡萄能打死猛虎,这件事无疑收益的是赌坊,莫非公子早就刻意如此安排?但他着实没看出那瘦弱的小葡萄有什么能耐啊!
怀揣着赢回的银票回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天也下起了连绵的秋雨,杜昕修一手抱着色色,一手以衣袖护着云落夭尽量防止‘他’被淋湿,嘴里却没好气的说道“都说快些回了,少主子硬是不听,还要去买糖葫芦吃,现在可好,下雨了!”
云落夭一口咬住一颗冰糖葫芦,忿忿的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看见已然全身湿透的杜昕修后又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杜昕修心跳骤停了半秒,刚才少主子好像把冰糖葫芦当他在咬,也识趣的不再说话。
街角屋檐下,那瘦小的人儿正双手抱着一个白面馒头,津津有味的啃着,脸上的血迹顺着脸颊滴落在馒头上,开出一朵朵甜腥的花。
云落夭的脚步顿住,看向那蹲在屋檐下避雨的小葡萄,小葡萄亦正好抬起了葡萄紫的美眸,紧紧的注视着她。
或许是因为小葡萄的脸太脏,更显得那双眼颜色分明,浓密的羽睫下,那深邃的紫有种让人动容的渴望,他的视线向下,直直的盯着云落夭手里的冰糖葫芦。
云落夭皱了皱眉,这样的眼神让她竟有一种罪恶感,可是,她是真的没打算分给他吃,她的同情心,不多。
有点心痛,云落夭心一横,暂时将肉痛搁在了一边,半晌才伸手将冰糖葫芦递给他“喏,给你。”
紫色的瞳眸闪烁了一下,却并没有理云落夭,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的馒头。
云落夭挑起好看的眉,这个小葡萄似乎十分不屑她的‘施舍’,但刚才他的眼神明明透着赤果果的渴望,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冰糖葫芦是刚才买你赢得的钱买的,当作是分红给你。”
小葡萄的动作停滞了一刹,伸手接过冰糖葫芦,毫不客气的吃起来,他的眼神终于变得像个孩子……
云落夭的眉毛再次的纠结在了一起,没有人告诉这个小屁孩拿人东西是要说谢谢的吗?他倒是真当他的酬劳一般理所当然了!
“我们走罢。”云落夭对着杜昕修说道。
杜昕修早就已经想走了,袖袂小心翼翼的遮好云落夭,忧心忡忡的说道“少主子,雨越下越大,时候也不早了,万一回去被主子发现,可不知道要怎么办……”
雨水不可避免的淋湿了云落夭,水珠顺着发丝流到脸上,冷的她直得瑟“爹爹就算要来胤雪楼,也是入夜时分了,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不会有事,别瞎操心。”
主仆二人刚走了几步,就被叫住。
那双极美的葡萄紫色微微闪烁,两只小手紧紧攥住裤子,咬咬唇才开口说道“你…………明天会再来吧。”
云落夭愣了片刻,她还以为他是哑巴呢,不过这句话怎么听也是一句肯定句,她挑眉“你希望我来?”
小葡萄不再言语,眼神转到手中的冰糖葫芦,然后又坐回屋檐下,埋头继续吃。
“我明天,会来。”原来他是惦记着“分红”,不过他好像完全不觉得是自己发了善心,反而是他帮她赚了钱似地拽呢?
一旁的杜昕修有些急了,本来私自出府就够危险了,还要去那样血腥的场合,可深知自己说了也等于白说,只能生着闷气。
两人悄然的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晚了,拐到胤雪楼,看见一片漆黑的阁楼,各自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安全了,云落夭便让杜昕修自己先回去,她也自个上楼准备换身干爽的衣物。
摸着黑点燃了油灯,罩上绣花绢丝灯罩,就要脱下湿漉漉的衣衫……
花都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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