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夭皱起眉,再转脸看向其余的人,几乎在她转脸的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倏地埋下头,看样子不太想和她说话啊……
采莲女还在不停打捞着竹竿,像是故意,一抓住便会手上打滑又掉出去,压根是不想理睬她么。
“姑娘,那你好歹告诉我,这里是哪?”云落夭还是决议问这慌张的采莲女,胆子小的比较好糊弄。
那采莲女依旧不答,她挑眉,口气有些重了,问:“你到底说是不说?”
这一吓,采莲女手中再次刚打捞起的竹竿又掉进了湖中,显得手足无措,抬眸瞄了云落夭一眼,又马上眸光闪烁,提着被湖水微微染湿的裙角,仓皇而逃。
云落夭怔愣了片刻,这算什么事儿,再看一旁的人,嗫嗫懦懦的模样,连问的性质也没了。
目光看着方才那采莲女落下的花篮,朵朵的睡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微微折射着光线滚动,看上去极其诱人,这该是花苍术的膳食了,当真那般好吃么?
她闲适的席地而坐,斜倚在湖边上,伸手扯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咀嚼,涩涩麻麻的感觉将舌头弄的极其难受,脸色一变,呸呸几声吐了出来。
除了满嘴的花香,这东西实在难吃!
她的动作,一直映入一旁扫地的少年眼里,这样的美人儿,谁都想多看几眼的,她的右眼处,有朵五瓣红梅,让人欢喜的忍不住想去摸,样貌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只觉得这般偷看才行,若是直视她也是种亵渎。
她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儿,眉心皱的很紧,脸色也憔悴极了,终是于心不忍,他道:“姑娘,别坐在湖边儿了,水凉。”
云落夭闻言惊诧的抬眸看他,终于是有人愿意同她说话了,只是她这么一抬脸,那少年便又有些羞涩的垂眸了,她打量了他一番,很瘦弱的一个少年,穿着五彩的花衣服,头发也有些枯黄稀疏,绾在一起以一条缀着各种小铃铛的红丝线束住,他低垂着脸让她看不出他的长相,她赶紧问:“你能告诉我这是哪么,我要回北戎。”
众人又是一阵抽气声,像是急于撇清关系一般,慌乱散去,有人拉扯了那少年一把,他没动,那人便顾不得他自己离开了。
霎时,这一片地方只剩云落夭与少年两人,男子扫落叶的动作有些急,像是紧张,垂直脑袋声音也闷闷的:“姑娘,在这儿别提北戎,这儿是南疆。”
云落夭觉得奇怪,北戎和南疆和平已经多年了,哪里来的不能提的道理?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少年解释道:“虽说北戎也有富贵人家来南疆经商,但姑娘你……作为奴隶再次,又是北戎人,地位比奴隶还不如……”
“奴隶?”云落夭显然被他的话弄的很诧异。
少年像是下定决心的抬起了脸,那是一站略微稚气的脸,年岁估摸不超过十五岁,脸色有些蜡黄,一双眼睛倒是好看,大大圆圆的,他目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瞄着她脖子上的铃铛,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番。
云落夭恍然大悟般,原来这铃铛不是宠物,是奴隶,但她现在也未想太多,只问:“你能告诉我,这儿怎么出去么?”
少年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厉害,在她的眼神下,紧张的操起扫走往一旁奔走而去。
云落夭煞是差异,那少年的动作倒是灵巧的很,她如何追上他?
云落夭这几日就住在醒来时的房间内,这房间很华美,一日三餐也都有人送来,若不是那饭菜连粗茶淡饭都不如,她不会觉得自己像是所谓的‘奴隶’。
且花苍术再也没有来过,即使她每日都出门打探方向,几日下来还是摸不着北,更烦闷是连堵墙都寻不着,这里究竟有多大?
耐性被消磨的全无,她只能干着急,这连续的几日,每每想到凤锦迟还是会定定的出神,只是不再动不动的眼角湿润了。
今日照常,有人送来的饿饭菜,一碟黑的看不出是什么的菜,一碗糙米饭,一碗同样乌黑浓稠的汤水。
光是闻着就想干呕,她既然寄人篱下,有个好房子住,是不该抱怨饭菜差的,但是,但可是,这饭菜嗅着有一股苦涩的味儿,比吃药还难受。
不吃就得饿肚子,根本没得选择,她还不想死,只是今日她全然未吃进去一丁点儿,心里还是想着北戎的事,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她连问个被北戎的情况都不知问谁,坐立不安,起身推开房门,就想继续去探寻这宅子的路。
这次开门却不再是冷冷清清的场景,院落里来来回回的许多人,跑的像是很急。
随手拉了一个人下来,无巧不成书,此人正是那日的少年,此刻他却是一脸焦躁的神色,本是不耐的想拨开云落夭的手,下一刻又生生的止住了,蜡黄的小脸微微一红,低声问:“姑娘,什么事儿?”
“我才要问你,什么事儿?”云落夭斜睨了一眼他手中的物什,锦缎包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什么。
“姑娘……”少年本不想多解释,又觉得拒绝她很是愧疚,尤其上次他不敢帮她指路以后,竟然会莫名其妙的觉得亏欠得很,才小声神秘道:“这些是以前赫连小姐留下的,得马上拿去焚毁了。”
“赫连小姐?”云落夭挑眉,他这解释了跟没解释有差别么?
“哎,就是从前花大人的未婚妻啊,都两年没到府上来过了,这次突然来了,说是订婚了要请大人喝杯酒水,这不,亲自上门发柬子了。”少年模样看着有些着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中更是焦躁不安的神色,甚至隐含了那么一点儿气恼。
云落夭都不觉得有些可气,退婚也就罢了,如今订婚亲自来请前度未婚夫去喝喜酒,无私见有私啊。
不过花苍术的反应更是奇怪,莫不是他这些年来都未忘记那位赫连小姐,否则怎么还留下这么多物什,出动了这么多的下人了搬运?
见云落夭不再言语,少年也觉得该再快些,正欲再次离开,便又被云落夭一把扯住衣袂给拉了回来,她说:“带我去见那赫连小姐。”
少年微微一愣,却是立马道:“不行,奴……啊不,姑娘你是不能去前厅的。”
“你有见过奴隶住这么好的房间么?”云落夭挑眉,说真的她这几日还重复做一件事就是试图将脖子上的铃铛给摘下来,奈何不知这铃铛什么破铁做的,坚硬得很,她这样下去,觉得脖子都快断了。
少年一听,不由得思索起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未曾见过,姑娘你的房间比我的好不知多少倍呢!”
“那不就对了,你家大人不过和我闹脾气,才给我戴了这么个破铃铛,否则怎会让我住这么好,你只管带我去,其他的事儿不用操心。”云落夭煞有其事的说道,她既然是出不去,或许前厅离院落的出口要近些呢?
再退一万步想,她若是帮了花苍术,花苍术也该还她一份情,放她快些回北戎。
当初他说再也不要见她,结果不仅见了,她琢磨着他绝不是偶然救她,凭着一点儿的情分,他不会太绝……吧?
少年像是在琢磨什么,作不了决定,云落夭又道:“赫连小姐与我,谁更好看些?”
“当然是姑娘你了,我就没见过比姑娘还好看的女子了!”少年不假思索道,这一句倒是回答的顺溜。
云落夭微微一笑,诱哄道:“这就对了嘛,若是我不出现在前厅,小花不知道多么尴尬,而我出现了,情景自是不同……”
少年琢磨了片刻,恍然明白了她的话,听听,她唤大人为小花,多亲切啊,下了决定,他准备带她去,只是不免担忧道:“若是大人责怪下来……”
“自然是我自己跑去的。”云落夭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这才让他领着往前厅而去。
走动间都是铃铛的清脆响声,云落夭一袭白纱,在迂回的长廊中身影忽隐忽现,灵动极了。
在皇宫中走动的时候都是夜里,除了看到华灯之美,看不出什么来,而此刻这儿的修葺却是格局精巧,一路长廊两侧都是波光粼粼的碧湖,盛满了睡莲,处处都美的入画。
少年似乎在叮嘱着什么,她没特别在意,他却步子一顿,若有所思的愤愤然道:“那赫连小姐也忒不是个东西!”
云落夭被他惊了一下,却依旧缄默不语,估摸着连下人也敢这么说那赫连小姐的是非,说明花苍术暗地里是允的。
少年却未再前行,将手中的一包东西抱得更紧了,对着云落夭嘱托道:“姑娘,前面就是前厅了,我不敢去,我还要扔了这些物什,姑娘自己去吧……”
他眼神中,又带了些抱歉,如果不是脸色那么蜡黄,只看那双眼睛,他依旧是好的,她道了谢,才提步往他口中所说的前厅走去。
整座院落关得严严实实的,连扇窗户也未开,云落夭悄然的靠近,并未急着进去,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摁下了一个小洞。
凑着眼睛往里瞧,这个位置看到的是花苍术的背影,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而他眼前的人却是正对着她,能看的一清二楚。
先入目的是那女子,她是个很美的女人,生的一双顾盼生辉的狭长桃花眼,很媚,极其的狐媚,却不如凤池熙。
她墨发绾成一束别在右耳后,长发顺着肩头搭在胸前,身着着一件淡粉与紫色拼接的衣裙,领口很低,露出了胸口的大片雪白肌肤。
这个就是赫连小姐没错了,倒是很精致,云落夭无所谓的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只是确如少年所说,不及她美。
而女子身侧的男子,清隽俊逸,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之气,却着了一身艳丽的橘色的长袍,只觉斯文有余,俊美却不足花苍术。
那女子眼中的神色很复杂,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花苍术,那眼神险些让云落夭以为,是花苍术退婚在先,而不是她。
那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柔和,像个朗诵诗词的圣人:“花大人,下月玉川与雨若便成亲,雨若与大人熟紊,特要玉川偕同她一道亲自给大人送请柬。”
“苍……花大人,雨若曾在此处生活过一些日子,好多物什落下了,这次来也是想收拾一些走,恐怕……要耽误些时日。”赫连雨若的嗓音极其的娇柔,听上去不似刻意的柔媚,而是她天生如此一般。
云落夭微微一怔,这两人还曾同住一屋檐下,关系果真不简单呐,他说她欺骗他,那他说的未经人事又是不是真的?这样的他竟然还责怪起她来?
花苍术的动作似乎顿了顿,才将茶盏又放下,云落夭视线盯着那茶盏,通体紫色,雕刻着一朵绚烂的莲花,杯盏近乎半透明,隐约能看到之中轻微晃荡的上好茶水,真是……奢侈极了!
“你的东西,下人已经都收拾好了,不消半日就能带走。”花苍术淡淡的回应道。
赫连雨若的神情显然是愣了半晌,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思考着什么,才又轻笑道:“那么花大人就留不得我二人在府上叨扰几日么,大人也知,玉川他宅子在北冥城,帝都也没什么熟识的朋友。”
“南公子家世代行商,家底子厚得很,随便今日也能买下一间豪宅住一晚,不是么?”花苍术有些揶揄的一笑,轻声道。
可这话,云落夭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在吃味,真是拐着弯儿来笑别人呢。
赫连雨若脸色有些挂不住,却依旧是一副柔美极了的模样,她并不像是云落夭所想的那般故作姿态娇柔做作,反而显得自然极了。
“花大人,就当是雨若想在出嫁前重温些过往。”赫连雨若倒是说的不疾不徐。
南玉川的脸色却倏地不太好看了,过往?过往是什么意思,也难怪他此刻不太喜悦,这两年都未见过花苍术,据赫连雨若说,花苍术的脸吓人极了,却不想今日一来,并不觉他如传闻中吓人,反而比以前的美更有一种味道,南疆第一美男之称,受之无愧。
花苍术轻轻弯唇一笑,道:“你早这么说,不就成了?”
赫连雨若见状,美眸划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却依旧是有礼笑道:“多谢花大人成全。”
南玉川只觉得脸面很是无存,感觉花苍术与赫连雨若在他面前公然的调情起来般,他是爱赫连雨若的,这南疆上下,没有一个男子敢说不仰慕她,而他,也是其中一个。
一开始来此的喜悦不复,他现下感觉有些胸闷,却突而瞳眸一眯,冷声道:“什么人!”
还未等云落夭缓神呢,一道橘色的身影便破窗而出,将她拽了进去。
还真是个行动派,话没说完就抓人,脖颈上的铃铛响个不停,云落夭维持着手被南玉川反压在身后的姿势,抬眸看向花苍术。
花苍术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惊讶,淡然的看着云落夭,再别过脸,摆手道:“南公子不必惊慌,不过是府上的一只小猫儿。”
赫连雨若亦是看向了云落夭,瞬间,她脸上的柔媚表情僵硬了片刻。
女子一身白纱衣,贴切的说,更像是里衣,一头青丝也甚是凌乱,本是毫无一丝美可言,但偏偏那张脸……
云落夭挣开了南玉川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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