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凤锦迟呵呵一笑,眯眼看着云落夭道:“你少肖想,难道那么多男人还不够?”
云落夭两眼睁大,这老家伙,竟然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到底是不是呢?
继而从灌木丛中,涌出更多的黑衣人,皆是黑纱蒙面,加入了战斗之中,一时间,场面更是混乱的让人眼花缭乱了,已经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凤锦迟与云落夭这边,倒下的禁军侍卫愈发的多,两个人还不时的互相调侃几句,只是突而,凤锦迟吃痛闷哼一声,云落夭心底一惊,连忙看向他。
那本已经有一只剑柄的胸口,又硬生生的刺入了一支长剑,剑尖正对着她的双眸,她乌黑的瞳眸之中,清晰的倒影着那支长剑。
那一剑像是刺在她的心上,无法言语的痛,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惊慌与颤栗,在那黑衣男子的惊呼之中,她夺过黑衣男子手中的兵器,反手将那一名伤凤锦迟的侍卫一遍遍的刺杀,像是要将他捣烂!
她眸光朦胧了,却依旧未有泪滴下,在凤锦迟有些不支的快倒下那一刻,她伸手将他吃力的扶住,声音哽咽的几乎要说不出话,却是问:“爹……你没事吧?”
“我曾……上阵杀……杀敌……千千万……这些……禁军……我还不曾……放在眼里……”
情定十夫 022 破庙离殇
凤锦迟双眸虚弱的微垂,却并没有阖上,云落夭就这么吃力的扶着他,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
那黑衣的男子眉心微蹙,一双狭长的眸子划过焦急之色,疾速的将凤锦迟从云落夭手中接过,他已无心恋战,足尖轻点便跃然于宫墙之上,垂眸俯视着一片混乱的地面,尸首手中的火把,,燎起了点点的星火……
“撤。”他笃定的吐出一个字,还在厮斗中的黑衣人皆是得令齐齐往他的方向纷飞而去。
云落夭还在晃神,手上的姿势僵持着,像是根本没发觉凤锦迟已经被接走,下一刻,便是几名黑衣人一齐涌上将她抱起往宫墙上施展轻功而去!
楚钰见状紧紧皱眉,赶紧将眼前的几名侍卫清理个干净,望了一眼楚离,两人视线交融的那一霎,周围的嘈杂像是瞬间寂静无声。
楚钰冷漠的俊脸也未起半分涟漪,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往云落夭的方向追去,本来还在劲头上的其余人,见云落夭被“掳走”,也是顾不得再恋战,纷纷飞向宫墙之上。
“卫队长,五小姐在这儿。”那抱着云落夭的黑衣男子对着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云落夭目光定定看着被唤作卫队长的黑衣人手中抱着的凤锦迟,他眼睫欲阖不阖,本从未觉得他苍老的,他应该是俊美无比,比之年轻人还多一分成熟的韵味,但此刻,他像是老了十岁一般,眼角本来好看的鱼尾纹,更深了……
数人这一刻,都立于宫墙之上,整个夜色皇城之景,尽收眼底,云落夭眸光显得有些空洞,扫了一眼星火点点的地面,无论这个地方,如何的血腥风波,诺大皇城的其他地儿,依旧是华灯盏盏,美不胜收。
星火之中,脚下还有无数的紫衣卫欲上宫墙来,被黑衣亲兵的利刃一剑剑的刺的前仆后继,而立于之中的楚离,没有动作,身影绰绰,伫立在那儿,眉眼秀雅俊逸,像是有着说不尽的沉稳与高贵。
他始终抬眸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复杂,就这么直到所有人都跃出宫墙而去,她的视线中,楚离才这么消失了……
风很大,吹在脸上如同一把把利刃刮过,生生的疼,本不该在秋日里感受到如此的劲风,但黑衣亲兵的速度很快,她被抱的很不舒服,却是一言不发,他们这是在逃命,而凤锦迟,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个夜,依旧安静,穿过一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很黑,看不见周围什么东西,只能看到摇曳不止的树影……
漫长却又觉得时间是静止的,她不知道就这么在竹林中奔跑了多久,直到被放下来,她有些不适的微咳。
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这么坐着,其余的人不知是不敢去惊扰她,还是自己也不想说话,很快,黑衣亲兵便寻来了些干柴,不多,但足以生起一团照明的篝火……
一堆篝火,光线有些昏暗,云落夭失神乐很久,才无意识的四处扫了一眼,这里像是一座破败的庙宇,一座不知何时建造的神像,沾满了尘埃与蜘蛛网,头顶的青瓦房顶,破了很大的一个洞,看得到点点星光……
她像是一时间不能转过思维,许久,才意识到什么,赶紧的起身,问:“我爹呢?”
黑衣人中的卫队长半蹲在一旁,四周还围着凤雁枭几人,他半张脸被黑纱蒙住,只露出一双狭长深邃的眸,气氛俊美,三分英气,他说:“在这儿。”
云落夭失魂落魄的走过去,卫队长便退开来给她让了一席位置,凤锦迟的脸色很苍白,薄唇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胸口的两把长剑都未拔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就是没有一滴血溢出来,这样的表象,真的就没事么?
她没有及时的与他说话,反而是去看几个哥哥的表情,一个个像是无魂的肉身,静默着,哀切的垂眸看着凤锦迟。
她不喜欢他们的表情,很不喜欢,就像是在无声的宣告凤锦迟的离开,她视线看向凤锦迟,声音颤抖的不像话:“爹……”
凤锦迟的长睫颤抖的很厉害,许久才有了丝力气,掀开眼看她,轻轻的笑:“小五啊……”
云落夭眼眶微红,喉咙有些哽咽,堵着什么让她很难发出声音来,老家伙,长得真是很帅很俊美的,她喜欢这个爹,不想失去……
所有人,都像是压抑着什么,别开了脸不说话,凤锦迟皱了眉,虚弱的呵斥道:“做什么,一个个不孝的东西,我不是……教过你们……大丈夫流血……流血……不流泪……”
“爹,你别说了,我找墨墨救……”云落夭话音还未落,便被凤锦迟抓紧了手腕,她回眸看他。
他像是累了,撑的很累,阖上眼,缓缓道:“不用了……在我挨第一剑的时候……墨墨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会,云落夭好想说不会,以前看别人的生死离别,很多,她在地府的时候,看那些新来的鬼魂,诸多的不舍与乞求,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无力回天的时候还要做哪些无用的事情,既然已经死了,再说不要有什么用?
但现在她也很想告诉他,他不会死,她不相信,这种可笑的话,说得出口么,能的,只是她现在如骾在喉,根本发不出声,或许缓过来了的时候,泪会先流吧?
“说起来……我心有不甘呐……那群禁军根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再打一次……我一定……让他们知道……我曾是……”凤锦迟有些咬牙切齿,这是他一生最失败的战役,拜在不够精明,败在援兵未到。
云落夭没有说话,很想让他不要再说,休息一下,但喉咙中堵着的一口气,压得难受,窒息了般,想必其他的人也未言语,都是这个原因吧。
“我不在了……你们几个小子可高兴了……我还未老糊涂……你们都……都喜欢小五……”凤锦迟轻笑道,他早就有些察觉,而且几个夫人来劝阻他将云落夭嫁给墨墨的时候,他更是明了,就是这种察觉,他才更想将云落夭嫁给墨墨,以为就此断了他们的念想……
云落夭微微一惊,像是被这么一说,那堵在喉咙的东西被打散似的,她哽咽道:“爹,你就这么一直管着我们,若是你不在,指不定我们怎么乱搞男女关系……”
凤锦迟被她的话一激,掀开眼看了她一眼,才又无力的缓和了一下呼吸,道:“小五……别难过……爹这是跟你几个姨娘……团聚去……媚儿也在等我呢……”
“不要,你就跟我们一起不好么?”云落夭慌忙反手抓住了他快滑下她手腕的手,像是怕他真就这么撒手而去了。
“小五……好好照顾……你几个哥哥……”凤锦迟的双眸闭着,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一般,自说自话。
这更让云落夭的心提了起来,有人说,人在将死的时候,会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反而死后的一小段时间,还能听到别人的哭泣与说话,那么凤锦迟现在……
她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腕,那是一双厚实而又修长的手,它很骄傲,有这样一个俊美的爹,这样一个沉稳却又不乏调笑的爹,她不舍,她更是恨自己上谁的身不好,偏偏上了凤五的身。
没有她,就没有所谓的欺君,后悔,后悔遇到凤锦迟,更后悔答应凤孤云与他小住一段时间,如果不曾接触,就不会如此难受,难受的她觉得喉咙的那口气,慢慢的转化为腥甜的味道,堵在那里……
“别看你几个……哥哥人高马大的……心思还稚气的很……以后怕是只有……只有小五才能制得住他们这群顽猴……竟给我添堵……也好……也好啊……我也累了……懒得管了……”凤锦迟念念叨叨的,那声音很微弱,但四周静寂的可怕,他的声音也就格外的清晰。
“爹,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以后认真习武……”凤池熙颤抖道,慌忙又用长手捂住了唇鼻,不敢哭出来,凤锦迟不喜欢。
“爹,雁枭去考武官,再也不游历什么江湖了。”凤雁枭一向沉稳冷硬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模糊。
“爹,殇止也习武,跟爹一样做个护国功臣……”凤殇止红着一双凤眸,温雅的玉面上,此刻神色让人心疼。
“咳咳咳……”凤锦迟被气的不轻,气若游丝的却还是怒道:“护个屁,这个国……是我放弃了,不是他放弃我,是我再也不想护国……”
“爹,三哥说的是去做南疆的护国功臣!”凤孤云赶忙说道,顺着将长手抚向凤锦迟的胸口,想给他顺气,但手上触及的却是一把剑尖一把剑柄,根本无从下手,手颤抖着,终是放弃了动作。
“那……也别做的太绝……我们还是……北戎的人啊……”凤锦迟终于还是敌不过那长久的家国之情,即使他很,但这个国的一砖一瓦,也有他的满身刀伤的筑垒!
“爹,你别说了,先休息一下,你渴么,我给你找点水来。”云落夭制止了凤锦迟的说话,问道。
“不用了……小五……爹不在……没人逼你成亲了……你要……照顾好他们……他们四个……我量他们也不敢欺负你……刚才我看……那个舞挽尘是么……虽然是俊美无铸……你也别冷落了他们……雁枭他……不善言辞……小五主动一些……池熙他虽顽劣……从小有什么事儿就自己闷着难受不肯说……殇止他寡言少语……心思细腻又脸皮薄……孤云他……他就是个逆子……你不用管了……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见着我的乖孙子……孙子啊……孙……”凤锦迟眼睫始终阖着,没有变化,唇却突而的抿紧了,没了下文……
凤孤云本是眉心微皱,听得他爹说他是个逆子,此刻却下意识唤道:“爹?”
再无回音,凤孤云一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从未流过泪,哪怕是知道云落夭不喜欢他,他都能自信的主动到她身边,但此刻,全然无觉的,俊美淡雅的脸庞上,划过了两行清泪,无声的,却是痛彻心扉。
“爹?”云落夭也唤了一声,颤抖的手抚上凤锦迟的肩头,摇了几下,又倏地缩回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冰凉的……
几人就这么跪坐在凤锦迟的四周,没有惊天动地的哀嚎声,生命的逝去永远那么平静,却又直击人心,狠的让人无从质问,破败的庙宇,沉闷的众人,还有一尊沾满尘埃的古老佛像,哭泣的声音一声声的都是低低的,几乎要隐匿在夜色之中,那般的隐忍……
情定十夫 023 别样逃生
云落夭神情呆滞的,竟无一滴泪落下,心中难过反复着来回,硬是掉不出一滴泪,像是傻了。
庙宇中的篝火燃的越来越弱了,柴禾就快燃尽,却像是不甘一般,火星子比之熊熊燃烧时跟啪啪的作响……
不过须臾,一名黑衣男子进门附唇在卫队长耳边说了什么,卫队长的眉心紧紧的蹙起,扫了一眼云落夭几人,沉声道:“这里不安全了,皇上的人已经追来,要赶快离开。”
还沉浸在无法言语的悲恸中的几人,瞬间,眸子里燃起了异样的火焰,烧的眸底通红……
凤池熙按耐不住,噌的站起身,那身形,颀长美好极了,如玉的指尖划过红似血的衣袍,缓缓褪下,其中,是一件雪白的里衣,因负过伤,上面缀了点点的嫣红,却愈发衬白的晃眼。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而此刻的他,莫说是让女子失神,就连男人,也是恨不得将他占位己有的。
眼角的朱砂,像是微微的颤动,浓长的羽睫掩住了眸中神色,只是静静的往外走。
卫队长倏地拦在他身前,恭敬却是劝阻道:“池熙公子,不要……”
“走开。”他的话,依旧是绵绵长长,听上去,消魂极了,却是冷漠的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