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令王妃忍不住要在王爷跟前夸她道:“先头还说潇潇的性子,只怕料理不来咱们府里的事儿,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真怨不得驰哥儿这般放不下,竟是个聪明不露的,要说这聪明伶俐的孩子可也不少,却似儿媳妇儿这般,不言不语的却不多,倒也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便嫁到咱们这样的家里,你瞧她,礼面规矩,哪里挑得出丁点儿错呢,你再看她写的字,真真下了功夫的,这么看来,倒是咱们驰哥捡了大便宜。”
王爷听了,拿过王妃手里的账本子瞧了瞧,见虽只是平常私库里进出账目清单,这一手簪花小楷却真令人眼前一亮,由字观人,这孩子的品性也如瑶台之玉呢,虽说儿子都是自己的好,想起叶驰那一笔字,定亲王还是忍不住摇头。
又想起儿媳妇虽是寒门之女,便进了宫,太后跟前也是落落大方行止有度,在家更是每日晨昏定省,在老王妃跟前陪着说笑斗牌,王妃这也儿帮着料理内务,最要紧能拘管住叶驰这匹野马,纵然出去应酬,天不黑也必然家来,哪像之前,十天八个月也见不着人影儿,要是有事,非得满四九城的找不可,不定就在那个院馆里荒唐呢,如今娶了媳妇儿倒变了个人,不禁不出去荒唐了,还主动接下了接待哈禄赞的差事。
想想之前,再看看现在,定亲王有时都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别是换了瓤子吧,所以说,定亲王虽嘴上不说,心里着实喜欢时潇这个儿媳妇,却忽想起一事,放下账本子跟王妃道:“可有了消息不曾?”
王妃自是知道他问什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哪这般快,还不到一个月呢,不过你放心吧,前儿王太医来给老太妃瞧平安脉,我让他给儿媳妇儿也瞧了瞧,王太医说,好着呢,用不多久就能听见喜信儿了,先头我还怕那丫头身子弱,气血不足,恐不好生养,如今倒真放了心,驰哥儿成婚前,老王妃请白马寺的方丈给两人合了八字,说上上大吉,夫贵妻荣,枝繁叶茂呢,夫贵妻荣这个自不必说,只咱家从上一辈就是单传,虽尊荣显贵,到底人丁不旺,若儿媳妇能多生几个,府里孩子多了,也能热闹些。”
定亲王略沉吟道:“要不再给驰哥纳几个妾氏进来?”
王妃一听就忍不住皱眉,想当初自己刚进门的时候,定亲王跟前就有两个房里人了,虽说不敢在自己面前如何,暗地里也吃了些亏,不是自己的肚子争气,一举得男生了驰哥,那几个福薄的都没生养,哪有如今的消停日子过 ,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儿呢。
将心比心,潇潇那么个性子,虽说聪明,到底心善了些,若真弄出几个不省事的妾,不是裹乱吗,只儿子不提纳妾,她是绝不会给儿媳妇儿添堵的。
这会儿却不妨听见定亲王说,想起过往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哼了一声道:“当驰哥是你呢,我听见伺候的婆子说了,驰哥跟儿媳妇儿赌了誓,此生就她一个。”说着瞥眼瞅着定亲王,定亲王听见这话儿不顺耳,扭头见王妃脸色,也想起年轻时候闹的那几回事儿,驰哥之后,王妃本又做了胎,不是自己新纳的小妾使坏,定亲王府也不至于就驰哥一个。
想到此,不免愧疚上来,也就不再提叶驰纳妾的事了,只是定亲王不提,却防不住有人惦记着。
转眼便到了哈禄赞进京的日子,时潇在府里陪着老王妃说话儿,帮王妃料理家事,外头的事儿除非叶驰跟她说,不然她也不会问,叶驰先头倒是跟她说个没完,说:“哈禄赞别看是个北沿子那头的人,模样儿也算过得去,就是眼珠子有些吓人,绿油油的,跟山里饿极了的狼崽子似的,倒是有些真本事,还带了妹子来,他那妹子倒跟个野丫头似的,叽里咕噜说着他们的话,爷是一句没听明白,若不是旁边儿有个通译,爷只当她说鸟语呢。”
他说的有趣,常逗得时潇发笑,想着不觉翘起嘴角,却给老王妃瞧在眼里道:“潇潇丫头,来跟老祖宗说说,想什么乐子呢,你那笑都快藏不住了。”
时潇回过神道:“想叶驰跟我说得哈北国那个公主的事儿呢。”
一提起这个,老王妃也道:“前儿进宫,太后还说呢,都说北沿子女人少,男人长得跟野人似的,如今瞧来倒不然,那个哈禄赞生的着实不差,他那个妹子更出挑,雪肤花貌,把咱们大燕的美人都比下去了,听太后的意思,这回来是想找驸马的,说起来,这哈北国也真是,难道自己国里就寻不见个丈夫,非大老远跑咱们大燕来,她哥要娶咱们的公主,她要招儿咱们驸马,这倒好,都便宜这兄妹了,不过哈北国虽说穷的那样儿,倒也有几样好东西,昨儿皇上赏下的那颗参可有年头了,听见说你爹近些日子身子不好,想是入了秋,勾起了咳疾,上回太医说你爹就是气虚以致肺火旺,秋儿你把那颗参拿出来给潇丫头,让她给他爹送去,早晚熬了参汤吃上一盅,搭上太医那养肺的药,不定过些日子就好了。”
时潇忙要推辞,老王妃拉着她的手道:“别跟祖母外道,你爹拉扯你这么大不容易,今儿也别在我这儿立规矩了,去瞧瞧你爹吧,嫁进咱们家,不能再跟前侍奉汤药,多去看看总是该的……”
☆、第 78 章
时潇确实忧心她爹的病;回门那日瞧着还好,不过有些咳嗽,后吃了几剂药,倒见好;待过了中秋,自己跟叶驰去瞧他,才知又不好了;寻了张宝过去,瞧了脉只摇头道:“当初就说这个病的根儿还在;若再反复,便难治了。”说太医院有个邱太医最善肺病;倒可请来一试。
这些话着实吓着了时潇,先头她爹病的时候;她不知偷着哭了多少回,就怕娘去了之后,她爹也丢下自己一个人,如今虽说嫁了叶驰,却一想到张宝说的话,心里仍旧怕的不行。
如今跟以往不同,便她爹病着,作为定亲王府的新媳妇儿,也不能常在他爹跟前伺候汤药,虽叶驰请了邱太医,又使了几个妥帖的人去,到底不是自己,如今得了老王妃的话儿,时潇心里头一边儿感激老王妃,一边儿忙让人备车,略收拾收拾出府往井水胡同去了。
虽如今贵为定亲王府的小王妃,时潇出来也是能简单就简单,尤其是回井水胡同瞧她爹,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故此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个婆子,心里头急,便催着车把式快些,眼瞅过了前头的长街,拐个弯就到了,忽听车外一阵喧闹。
时潇还没来的拨开窗帘往外看,只听见马匹悲鸣一声,马车就失去了控制,飞快往前冲了过去,冲力使得时潇东倒西歪,时潇慌了,下意识喊叶驰……
跟在外头的婆子,何曾想过会有这番变故,这条道来来去去也走不少回了,太平着呢,不想刚从后头窜出个骑马的野丫头,到了跟前不知怎么就甩了一鞭子,那鞭子竟甩到了马眼上,那马吃痛,发起狂性来,嘶鸣一声甩了车把式,发狂奔去。
婆子慌的不知怎么样了,忽看见她家小王爷的马从后头上来,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忙喊了一声:“小王爷,小王妃在车里呢。”
叶驰如今是烦透了哈禄赞的妹妹塔娜,狗屁公主,简直就是个野丫头,根本就没见过这么疯野的女人,九公主跟她比起来都可以称为善良文静,偏偏自从见了自己之后,就成天扯着自己跟他们兄妹玩儿。
哈禄赞也是,好歹是一国之王,虽说来大燕是娶媳妇儿顺带打饥荒,也不能说乐不思蜀了吧,瞅兄妹俩这劲头,跟忘了自己是哈北国的人似的,成天在京城吃喝玩乐,骑马射猎,没点儿正经事儿干。
害的自己这个被皇上指派来接待的,成天跟着他们兄妹晃,早出晚归,连陪小媳妇儿的时间都没了,他都好几天没跟媳妇儿吃饭了,再说,他老丈人可还病着呢,昨儿跟皇上说,顶不住了,要不去换人吧,皇上好言好语的说了那么一番恳切之词,让他再陪兄妹俩几天。
要是皇上来硬的,叶小爷脾性上来干脆撂挑子得了,可皇上一这么着,叶驰是一点儿词儿都没有,这不早上陪这俩逛了大半条街,然后塔娜就不干了,说逛这些铺子没劲儿,不如去郊外跑马射猎。
这丫头是个说风就是雨,说去,不管不顾的上马就往前冲,一边儿还招呼自己追她,叶驰摸了摸箭囊,如果不是考虑到两国的和平问题,他真想一箭射死这个祸害,追个屁啊,大街上横冲直撞,回头撞伤了人怎么办。
这么想着,叶驰落后了一步,跟旁边儿的哈禄赞道:“你别光顾着你自己,也管管你妹子,不怕你恼,你妹子这样的,要是在我们大燕只有老死闺中的份儿,没那个汉子想不开娶这位一位回去,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吗。”
半个月过来,叶驰跟哈禄赞已经混的极熟,这家伙跟他妹子不一样,官话说得极溜,听说他母亲是大燕的女子,所以借着这点儿由头,跟大燕算攀上了关系,进而还想娶一个大燕的公主回去当王后。
九公主定给了许明彰,万岁爷就下旨封镇远侯府的封锦枫为安平郡主,择吉日成婚,吉日也不远就在三天后,在京城成了礼,再回他的哈北国去,所以,叶驰也算看到了曙光,只要哈禄赞一走,自己就有时间陪媳妇儿了,也不用再陪着这个疯丫头塔娜成天瞎跑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跟这兄妹去郊外跑了马早点儿回去,看看能不能陪小媳妇儿去瞧瞧老丈人,他老丈杆子那个病可不大好。
计量的挺顺当,哪想到塔娜这疯婆子会冲撞了他媳妇儿马车,叶驰一见他媳妇儿跟前的伺候的婆子,心差点儿跳出来,再听那婆子一说,险些吓死,心说,疯婆子,要是他媳妇儿有个三长两短,小爷弄死你全家。
打马追了过去,却晚了哈禄赞一步,哈禄赞一听婆子说小王妃,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夹马腹就窜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媳妇儿呢。
哈禄赞的骑射相当厉害,尤其他坐下那匹马,更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就算叶驰跨下这批乌云追雪,跟哈禄赞的马一比,那也靠不上边儿。
所以,哈禄赞先一步追上马车,待他的马越过惊马,抽出腰上宝刀,手起刀落,马头落在地上,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叶驰赶上来的时候,哈禄赞已先一步推开车门,时潇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了,不想却忽然得救,惊慌未定之际,只见车门开处,一双绿幽幽的眼。
时潇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的脸,这人就给拽开了,接着她看到了叶驰,一看到叶驰,时潇终是忍不住扑了过去,叶驰一把接住她带到怀里柔声道:“不怕,不怕啊,有爷在呢 。”
过了会儿,时潇才定了定心神,想起这可是大街上,即便夫妻,如此公然搂抱也是不妥的,忙从他怀里出来,刚要问他怎么在这里,却一眼看见地上一半的马,直觉胃里一翻,哇一下吐了出来。
叶驰可吓坏了,忙吩咐得禄去备轿,半抱半扶着他媳妇儿离那马远些,见旁边儿有个茶棚子,索性扶着他媳妇儿进了里头坐下,招呼掌柜的要了杯茶与她漱口,又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
两人这种动作在家里早已司空见惯,叶驰就乐意伺候他媳妇儿,得禄都纳闷,他们家小爷要说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以往也没见伺候过谁,就是老王妃,大不了端端茶,捶捶腿的就了不得了,如今可倒好,举凡小王妃近身的事儿,都让他们家小爷揽了过去。
本来王妃跟前该配几个丫头伺候的,可小王爷说不用,后来得禄瞧这意思,终于明白过来,是不用,伺候小王妃的活儿都让他们家小爷抢了,丫头来了也是闲着,故此,小王妃院里,一个丫头都没有,近身伺候的,除了他们家爷就是两个婆子,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可瞧小爷跟小王妃这恩爱的劲儿,得禄倒觉得,没丫头更好,省得凭空生出许多事儿来。
得禄是看惯了,别人可没见过,尤其哈禄赞兄妹,认识叶驰也有半个月了,哪儿见过这样的叶驰。
两人见面第一天,在崇仁帝的怂恿之下,哈禄赞就跟叶驰就以比武为名,真真儿的打了一架,之所以跟叶驰走的近,也是这一架生出了些许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这是崇仁帝私下里跟叶驰说的,叶驰却一眼看透了皇上,撇撇嘴道:“皇上不就是手痒痒了,自己不能上去,就让我上去揍那小子一顿,给他个下马威吗,省得姓哈的小子,野心膨胀,胡思乱想,进而生出不该有的想头来。”
一句话倒把崇仁帝说乐了:“怎么着,让你替朕上去,你还委屈了不成,你说你给朕添了多少麻烦,从朕这儿扫走了多少好东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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